第24章 雪崩日的死亡競猜 E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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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玩家或許還對二號昨晚關於被殺的發言有所懷疑,認為是陷阱,但他是親眼看到謝長生將人殺掉的, 所以即便被懷疑了, 也並不太慌張。
而且就算有人想對他動手, 也要看看, 是誰殺誰。
上山, 休息,遭遇雪崩。
早上八點, 十四個人聚集在營地中央, 開始抽簽。
隻是這次南隊黎漸川唯一的熟人就是孫暢, 沒有趙光輝和琳達。他注意觀察了一陣其他人, 套了點兒話, 以便印證自己心中的猜想。
他的舉動引起了一些視線的窺探。
太陽躍出雪山冰川。
自己的呼吸聲可以清楚地聽到,隱隱有回聲,證明這是一處不大的封閉的空間。
他試探著走了兩步,忽然發現前方有一點微光。
兩三步走過去。
那正對著他的光亮突然慢慢變淡,顯現出一行字來。
看到這行字的瞬間,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驅動,黎漸川雙唇微動,下意識地帶著點遲疑地,念了出來“你是訓誡者嗎”
這話一出口,他立刻悚然一驚,仿佛被一條冰涼的蛇貼上了後背。
怎麽會是這句話
他緊緊閉上嘴,卻聽到這處空間好像自帶回聲,鸚鵡學舌一樣,每隔一小段時間,就開始重複他的這句話。
“你是訓誡者嗎”
“你是訓誡者嗎”
“你是”
黎漸川想喝止這道回聲,但話還沒來得及出口,他忽然聽到了一道冷淡熟悉的聲音,隔著門板牆壁傳來。
“不是。”
這聲回答落地,瞬間天旋地轉。
冰雪寒冷的氣息充盈肺部。
黎漸川睜開眼,輕輕打了個哆嗦。
他的後背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他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一點猜測,都在這次的夢境麵前被推翻摧毀,一時又讓人摸不著頭腦。他閉了閉眼睛,決定暫時先將這些甩在腦後。
伸手摸了下,寧準果然又不在他懷裏了。
黎漸川刨開雪層出去,掏出衛星電話,看了一眼上麵那條熟悉的簡訊,沉默片刻,低聲說“寧準活著。”
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他動用了“以假亂真”的能力,將這句話定義為本局遊戲的真實這本身就是一個試探。
如果這句話可以實現,那麽隻有兩種可能性。
一是寧準活著與否,不影響規則與主線,二就是寧準活著,本身就是事實。
韓樹的簡訊是說,雪崩的結果是有一隊全部死亡,另一隊全部存活。而如果寧準活著,那就間接證明,寧準所在的那一隊活著。
寧準和他現在所在的,就是昨天黎漸川讓所有人選擇的南隊。
這句話說完後,黎漸川感受到了一股奇異的力量似乎從身上抽離了出去,這證明特殊能力實行了。
他立刻感到一陣虛弱。
但黎漸川龍精虎猛慣了,這一點虛弱對他沒什麽太大的影響。
或許這就是動用特殊能力的代價。
等冥冥中感應到這句話生效後,黎漸川才起身,在周圍搜索,扒開雪層尋找。
很快,他就看到了謝長生凍僵的屍體。順著這個方向,在陸陸續續有人爬出來時,他再次摸到了寧準凍僵的臉。
這一次,他確認寧準還活著,但他也能確認,手掌下的輪廓,就是寧準的屍體。
黎漸川閉了閉眼,將寧準和謝長生的屍體用雪埋上,站起身,去和爬出來的其他隊員匯合。
寧準從別的雪窩鑽出來,有點虛弱地靠在黎漸川身上,低聲咳嗽著。
黎漸川半抱著他,和昨天一樣,一群人商議著離開雪崩地帶,呼叫救援隊。
一個小時後,救援隊趕到,一群人被帶下雪山。
一切都似乎沒什麽不同。
唯獨在韓樹安撫回歸營地的兩隊隊員時,昨晚率先發言的紅發青年沒有立刻出聲,而是將目光牢牢定在謝長生淡漠的臉上,幽暗中夾雜著恨意,像是伺機而動的毒蛇。
謝長生似乎不以為意,淡淡瞥了他一眼,抬起手指,暗示一般擦過自己的頸側。
紅發青年的唇角溢出一絲冷笑。
“南隊挺好。”
這次身在北隊的鄭翔幹巴巴說了一聲,就起身拎著東西,往自己的帳篷走。
顯然,他是要按照黎漸川昨晚的要求,投票給南隊。
這次的安撫會由於不用交流投票選擇,格外沉悶無聊,大家領了些熱水和食物,就都打著頭燈各回各的帳篷。
黎漸川和寧準鑽進了謝長生的帳篷。
他們兩個的舉動讓朝這邊走來的紅發青年腳步一頓,若有所思地轉向了別的地方。
“二號想單獨幹掉你。”
黎漸川拉上帳篷拉鏈,懶洋洋點了點在黑暗中遠去的那道身影,對謝長生說。
“無妨。”
謝長生怡然不懼,看向黎漸川,“你有多大把握”
“百分百。”
寧準桃花眼一抬,為黎漸川搶答。
他脊背靠著黎漸川的胸膛,手指不安分地在黎漸川的膝蓋上搭著撫動。
“你倒是對我有信心。”
黎漸川看著手裏的衛星電話,下巴在寧準頭頂親昵地蹭了蹭,手臂環過寧準的身體,將他圈在自己懷裏,像俄羅斯套娃一樣坐著,半點都不避諱非禮勿視的出家人謝道長。
他抬起頭,揚眉一笑“不過我們笨人,自然有笨人的法子。說不準,還比聰明人的好用。”
謝長生看著一對自信滿滿的狗男男,閉口不言。
三人的投票早已選定。
在黎漸川專注地盯視下,衛星電話上的時間慢慢跳動著,很快,來到了六小時之限。
光暗交錯。
所有景象被倏地拉離,又被猛然推進。
頭燈光照亮眼前,寬敞的帳篷鑽進四麵八方的寒風,耳畔是其餘六個人壓抑又震顫的呼吸聲。
黎漸川視線穩定後,沒有再過多地去打量四周和他人,而是直接盤膝坐在了頭燈旁的軟墊上。
其他玩家見狀,也紛紛坐下。
二號最先按捺不住,失落道“又回來了”
他抬頭看向黎漸川,“我按照你說的選了南隊,但這根本什麽都沒試探出來。我們協助你,你總該給我們個理由吧。否則,明天就按我說的,繼續選南隊。”
“閉嘴。”
黎漸川冷冷道。
“你”
二號氣怒。
但他又知道在潘多拉的晚餐上自己是什麽都做不了的,所以隻得咬牙忍下來,緩緩呼吸兩下,冷靜情緒。
就在這時,韓樹進來了,一開口照舊是那句“人都到齊了嗎”
兩三次之後,所有玩家都習慣了他這句開場白,人們都隻等著他趕緊走完流程,好問一些試探性的問題。
但這次,在韓樹說完這句話後,黎漸川卻忽然插言道“再等等,韓哥,還有七個人沒到。”
氣氛一凝。
所有玩家瞬間抬頭看向黎漸川。
韓樹似乎也有些意外,但等了一會兒,他卻搖搖頭道“今天這些話隻對你們說就行了,他們和你們不一樣。”
黎漸川抬眼“那他們和你一樣嗎”
韓樹溫和的臉色一僵,眼神陡然冷了下去。
黎漸川忽地站起身,拿起壓在地圖上的頭燈,兩三步就衝到了帳篷口,拉開拉鏈衝著外麵喊了聲“韓隊讓南隊北隊的其他人都過來集合,有事要說,所有人快點兒”
他手裏頭燈的光芒照射出去,在第一次晚餐經由他無意觀察過的帳篷外的濃黑夜色,竟然被這光線穿透,映照出了不遠處模模糊糊的幾頂彩色帳篷。
帳篷裏的人聽到呼喊聲,都陸續走出來。
黎漸川見狀,回身將頭燈放下,看了韓樹一眼。
韓樹僵立在原地,臉色十分難看。
“怎麽可能”
所有玩家麵麵相覷,二號最先壓抑不住驚愕,打破沉默,他直接站了起來,衝到帳篷門口,“潘多拉的晚餐隻有晚餐舉行的部分實體,其餘的黑暗部分都是未知的恐怖我親眼看到過有新人驚慌失措逃進黑暗裏,沒走出兩步就被無形的力量分屍,血噴了一桌子的”
說著,他立刻意識到了不對。
“難道晚餐是假的”
二號猛地看向韓樹,“可說明人具有唯一性,怎麽可能帶著玩家舉行假的晚餐”
寧準懶懶坐在軟墊上,還有閑心慢條斯理地喝了口熱水“你在雪山上,看到過自己的屍體嗎”
他冷淡地笑了聲,“有你的,為什麽就不能有說明人的我們姑且認為,遊戲裏出現的所有人,都有被克隆的可能。”
“如果這樣說,那所謂的循環就是假的。”一號思索著,搖頭,“但我們無法解釋,為什麽存在時間一到,就將我們拉回這裏的奇怪現象。”
寧準沒有立刻回答他的話。
而是看了一眼七號,篤定的聲音說道“你不是新玩家。”
七號一愣,沙啞笑了笑,頗有點無賴道“我可從沒說過我是新玩家。”
老玩家假裝新玩家故意露出破綻,引魚上鉤的,也有不少,他並不算例外。比起他,喜怒易形於色的二號顯然更嫩點。
聞言,二號果然多看了他一眼,似乎更懷疑殺他的人就是七號了。
寧準沒在意兩人的眉眼官司,淡淡說“所以說,我們這局遊戲,都是老玩家。而且看大家都是一副自命不凡的模樣,顯然自認長處都在智商上。能困住一群聰明人的,往往是自作聰明。”
就像寧準所說的,在座沒有蠢蛋,聽到這句明顯意有所指的話,身軀都微微一動。
所謂的聰明人,就是想要破解眼前的一切難題,尋找到謎底但很多時候,謎層可能不僅僅隻有一個。
此時,外麵的七名nc也都到了,魚貫進入帳篷內。
這七個nc一進來,總共十四個人的兩支登山隊,剩下七個人的玩家身份就已經暴露了。
但由於眼下誰也無法真正幹掉誰,所以鬥篷人玩家們隻是警惕又飽含深意地審視著身旁的人,並沒有貿然出手。
黎漸川一眼掃過,果然看到nc裏有趙光輝和琳達。
nc們看到帳篷內的情景,似乎也都有些不明所以,但趙光輝似乎意識到了什麽,猛地看向韓樹,神情略顯緊張。
韓樹神色陰冷,一言不發。
帳篷內的氣氛十分古怪。
“到底怎麽回事”
二號左右看了看,打破這近乎凝固的氛圍。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黎漸川身上。
黎漸川晃了晃手裏的頭燈,不著痕跡地將寧準擋在保護範圍內,才聲音漫不經心地開口道“不用都看著我。說句實話,我也不知道究竟怎麽回事。但目前這個循環,我能讓你們走出去。”
他的聲音低冷沙啞,如磨砂的紙一樣,透著一股散漫冷厲。
雖然前半句有點欠打,但後半句的大話還是讓所有玩家輕輕哂笑了一聲。
畢竟他們都是老狐狸,自命不凡,卻也沒找到什麽破解的頭緒,都不太相信黎漸川這個明顯參加過沒幾局的玩家有辦法。
一號看了他一眼“願聞其詳。”
韓樹陰冷的眸子也轉動著,落在他身上。
“很簡單。”
黎漸川道,“用排除法。”
“排除法”二號一副見了鬼的聲調,差點以為自己的初高中數學課上。
但事實證明,黎漸川還真是一副要解初高中數學題的模樣,聲音冷漠道“從第一天到現在,晚餐、抽簽、雪崩、和活人一模一樣的屍體,還有奇怪神秘的夢境,以及一看就有鬼的投票這些東西處處詭異,每當我以為我抓到了什麽的時候,下一秒就會有新的東西告訴我,眼前還是一團亂麻,一頭霧水。”
“我估計照這個情形想下去,等到魔盒遊戲倒閉,我也想不出來。”
黎漸川很有自知之明道。
但下一句,卻如筆鋒陡轉,幹脆利落道“想不出來,那就別想。考試做題還講究不會的放過,先做簡單的,在這兒也一樣。”
“但什麽是難的,什麽是簡單的,我用了兩次循環來試探。試探的結果第一點,也是最關鍵的一點,nc們的反應。趙光輝兩次和我提起,太陽落得太快了。琳達尖叫摔倒,是有一隻手從冰層下拉住了她的腳,回程時,她又說,有人在身後呼吸。”
黎漸川絞盡腦汁地分析著,覺得此刻的自己很有幾分寧準附身的感覺。
他沉聲道“他們的反應像是在向我傳達一些信息。比如時間流速不對,我們看到的一晝夜,不一定就是真實的一晝夜。比如雪山上的屍體,並不是我們有誰死在那裏之後出現的,而是本來就在雪山上。”
“還有就是今天的抽簽。我抽到的,其實是北隊。”
最後這句話,讓所有玩家都明白了點東西。
幾道視線紛紛落在nc們身上。
黎漸川抽到的是北隊,卻站在了南隊裏。按照這樣來說,南隊應該多出一個人,是八個人。
但今天南北隊還是各七人。
這意味著,如果玩家們都遵守了抽簽內容的話,那作假的就是nc。nc們早就知道哪些是玩家,哪些是自己人。
這一場聯手布下的騙局。
“人為循環”
一號恍然,“如果刨除開其他因素,那就是在第一次晚餐之後,我們就開始進入這場由nc和假說明人布下的騙局。之後的登山,雪崩,投票,循環,都是布的局,都是假的但這還是無法解釋造成循環的奇異力量,並且,也無法解釋,我們為什麽不會死。”
“我的觀點不同。”
三號謝長生開口道,“我認為,我們真正入局,是在雪崩的時候。雪崩後,我們被困,陷入昏迷,但卻做起了夢。”
“這個夢是持燭走入一處地下樓梯。”
謝長生的語氣不緊不慢,“雖然在這其中很有做夢的不由自主感與朦朧虛幻感,但我認為,那並不是夢。姑且將第一次經曆雪崩的空間稱之為表層。在第一次雪崩時,昏迷中,或者並不是昏迷,而是一種令人昏迷的傳輸。這種傳輸將我們送到了這條地下通道,讓我們通過第一扇門,從表層走到了裏層。”
“裏層就是我們現在所處的循環。”
一番話,似乎是有些深奧,讓大部分玩家都若有所思。
黎漸川更是有點蛋疼。
果然能和寧準做朋友的,也不太會說人能聽懂的話。
“這樣說的話,這個通道應該存在於雪山上”
一號沉思道,“或許觸發條件,就是雪崩。我們每次經曆雪崩,都有機會去到那條通道但我覺得更可能是意識,來到這裏的,是我們的意識,不是我們本人,不然為什麽像二號說的殺不死”
寧準道“是身體,但可能不是同一具身體。”
他就說了這麽一句,又看向黎漸川。
黎漸川接著道“我在身上留下了點痕跡,進入通道時檢查了下,發現還在。這說明,至少我們現在的身體,和通道裏的,是同一個。而能留下痕跡查看,我不認為是意識。並且,我們陷入這個循環,死又死不了,有什麽用”
他說“首先,亂七八糟的先不看。如果真是三號說的表層裏層的關係,那就隻看裏層,把其他想不通的,先歸攏到表層去,不去想,暫時排除掉。畢竟表層裏層可以互通,所以我認為不是所有線索,都一定是裏層的。”
“單看我選擇的裏層的線索nc們的態度矛盾。”
黎漸川掃了眼旁邊麵無表情的幾人,“這幾天,他們既在暗示我們,又在欺騙我們。從態度上來看,他們可能受到指使和監視。並且指使他們這麽做,監視他們的,可能不是人”
“而是這兩座雪山。”
“趙光輝說太陽落得快時,兩次都在看著對麵的雪山。在第二次,我懷疑時間的流速有問題,所以我問他,幾點了。但他沒有回答我。衛星電話就在懷裏,他不可能不知道具體時間,唯一的原因,就是時間是假的。”
“那操控時間的是誰”
“趙光輝在看著雪山。”
“還有琳達說背後有喘氣聲。但那時候,我一直在關注著四周,沒有聽到除我們之外的任何呼吸聲。而她說出這句話時,我聽到了,我看了她一眼,她正低著頭,看著腳下的雪層。或者換句話說,她在看著雪山。”
“所以我想,雪山會不會,是活的”
黎漸川在昏迷過去前,就已經做好了再度恢複意識,進入那個奇怪夢境的準備。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這次他擁有意識之後,卻發現夢境發生了改變。
眼前並不是半開的木門與地下通道,也沒有半截蠟燭照明。
南隊今天的爬山路程上大家都比較活躍,你來我往的交談試探,似乎已經不滿足於暗地裏的細微觀察。
在雪崩到來時,大部分人都有了提前準備,第一時間就窩到了自己找好的巨石後。
黎漸川和寧準也不例外,謝長生躲在他們附近,狂暴的天災麵前,所有人都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看著鋪天蓋地的冰雪將自己淹沒。
視野冰冷而黑暗。
熟悉的昏迷感頃刻降臨。
昨晚的晚餐商議到底頂了點兒用。
但黎漸川並不在意。
周圍的黑暗無法用視力穿透。
仿佛置身於一片奇怪的虛無之中,黎漸川努力感受了下自己的身體,確認自己是站在一片堅硬的地板上,目前手腳可觸範圍內,什麽東西都碰不到。
沒一會兒, 謝長生也走了過來, 站在他身後。這次他們三個都在南隊。
抽簽結束後, 黎漸川掃了眼南北兩隊的成員,心裏更肯定了些。
這已經是遊戲開始到現在第三次分隊抽簽了,所有人都不陌生, 按照之前的順序挨個兒上去抽簽,然後分站到兩側。
輪到黎漸川時, 他瞟了一眼手裏的紙條, 走過去站到了寧準所在的南隊。
九點前,兩隊離開營地, 前往雪山。
接下來,一切就跟之前發展得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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