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那天不同的是，雪還未落到地麵，便被工廠上空飄蕩的灼熱煙霧融化成了雨。五年來，下城區多了無數座工廠，不分晝夜地運行著，以至於現在的冬天遠沒有以前寒冷……隻是不知道，對於下城區的居民來說，冰冷的雨雪和嚴重的汙染，究竟哪個更難耐一些。
    站在希爾科的位置，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大地上鱗次櫛比的工廠。它們以工人的生命為燃料，壓榨出極其龐大的生產力，隻能著有朝一日，能夠用在該用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男孩聳了聳肩，“向前走吧，總不能原地踏步不是。”
    當然，這都是幾千年前的老古董了。時代在進步嘛，後來者自然又發明了一條，更沒有下限的統治方式。
    “可是……往哪兒走，才是向前走呢?”這是希爾科的迷茫，也是整個底城的迷茫。
    “嘿，兄弟，讓我來告訴你一個人類的驚天大秘密。”賈斯丁摟住希爾科的肩，笑道：“往哪兒走，都是向前走。”
    秦孝公問道於商鞅，商鞅先對以王道，孝公不從。而後則以霸道進諫，終使秦掃清六合，一統天下。
    “久仰久仰。”賈斯丁直接穿過鐵欄杆握住了他的手，熱情地搖晃著：“你就是凱特琳的父親對吧?我跟蔚是兄妹，讓我想想……按照關係，我應該叫你伯父?來，金克絲，快叫伯父。”
    “伯父好~”金克絲這一聲稱呼怎麽聽都像是在戲謔。
    “啊這……你們先進來吧。”老父親雖說見多識廣，倒也真沒見過這路貨色。不像是來談生意的，倒像是來走親戚的。
    “賈斯丁，爆爆，你們來了!還有馬斯克警長?”看見馬斯克，凱特琳本能地敬了個禮，雖然她已經被離職了，可潛意識裏仍把自己當做執法官。
    “馬斯克，你怎麽這這兒?”吉拉曼恩議員皺了皺眉：“你不是應該在疫區維持秩序麽?”
    “是的，吉拉曼恩議員，我正是在疫區遇見了賈斯丁醫生。”馬斯克將早已準備好的說辭講了出來：“他擁有能夠治愈瘟疫的神奇藥物，隻需一滴，就可以治好重症病患。”
    “你親眼看到了?”
    “是的，我親眼看到他將藥水滴入患者口中，沒有做其他事，幾個小時後，病人就能正常呼吸了，皮膚的潰爛也已經停止。”
    “開價吧。”老蛋糕開門見山。
    “啊，我還以為您會先請我們坐下來喝杯茶呢，畢竟是貴族家庭，沒想到連最基本的禮數都……”
    “不好意思……”老蛋糕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女兒跟那個混蛋一直手拉著手，她現在隻想快點兒把這事了結了，讓他們滾蛋：“是我唐突了，請坐。親愛的，給他們倒茶。”
    “說實話……”賈斯丁倚在沙發上，舒舒服服地喝了口茶，又看了一圈屋子裏的裝潢，然後才開口：“醫者仁心呐。說實話，當我見到那些病人的慘狀時，實在是痛心不已啊!皮爾特沃夫作為全大陸的商業中心，每天都有數不盡的財富湧入，怎麽忍心讓你們的居民就這麽痛苦而無聲地死去呢?”
    “這也是有原因的……”吉拉曼恩議員隻能耐著性子和他扯淡：“畢竟這種病無法醫治……不過既然賈斯丁先生擁有解藥，想必那些可憐的病人很快就可以從痛苦中解脫了。”
    “是的，所以……雖然我個人對皮爾特沃夫持負麵態度，但民眾是無辜的。為了染病的人能夠盡早康複，我決定，將瘟疫的解藥無條件地贈予你們。”
    “什麽?”這話一出來，所有人都被驚到了，蔚更是直接說：“賈斯丁!你再怎麽大方也別對上城區的這些家夥大方啊!”
    吉拉曼恩議員更是反應迅速：“既然賈斯丁先生這麽說，就請快點把解藥交出來吧!”
    “諾。”賈斯丁還真每開玩笑，直覺就把解藥遞了過去。他是真的不想吃人血饅頭，而且……重頭戲還在後麵呢。
    “這個解藥用水稀釋一下也有效，每人服用一滴的量就可以了。現在我們來談第二件事情吧。”賈斯丁把剛才拍的照片取出來攤在桌子上，一字排開。
    “如果出現了一個比我更優秀的領袖，你會怎麽做?”
    “……”
    “這就是吉拉曼恩家的別墅?明明在市中心，居然還占了這麽大塊地方，真豪氣。”
    塞微卡沉默了一會兒，搖頭說：“不知道。”
    “和範德爾比起來，誰更好一些?”希爾科今天也不知道怎麽了，突然問起了這些問題。
    塞微卡依舊麵無表情地搖頭：“不知道。”
    “我們真的能反抗上城區的統治麽?”
    “不知道。”
    “塞微卡。”希爾科突然轉了過來，看向他忠誠的守衛：“你覺得我的統治怎麽樣?”
    又是一夜的碎雪。
    “不是吉拉曼恩家的別墅建在市中心，而是市中心圍繞著各大家族的房產而設立。”馬斯克開著警車，把賈斯丁他們帶到了吉拉曼恩家門前。他其實並不準備再和底城的混蛋同流合汙了，可這些家夥其實也沒怎麽威脅他，而且也沒要求他做什麽過分的事情。幫個小忙的話……倒也沒什麽，省得麻煩。
    “有人不?”賈斯丁直接扯著大嗓門喊起來了，欄杆後麵剛好有個紳士模樣的中年男子在花園裏澆水，看見他們，先是一愣，而後才反應了過來：“賈斯丁先生是吧?幸會幸會。”
    “拜拜嘍，大叔。謝謝你請我吃飯。”
    “等等!”希爾科連忙攔住他：“你要不要……跟我回去。”
    “總結起來，就是上中下三條路。”火堆已經快滅了，幸而還有些餘熱。賈斯丁借著酒勁侃侃而談：“最優秀的統治者，以理想為劍，道德為盾，人民因為統一的理想而團結在他身邊，隻需一點兒火星，便可成燎原之勢；次一點的，以利益為劍，法律為盾，人民因為利益一致而跟在他身後，成為一柄削鐵如泥的利刃；再次一點的，以欲望為劍，恐懼為盾，人民因為恐懼而匍匐在他腳下，為了生存，最大限度地貢獻出自己的力量。”
    說完這段話，還沒等希爾科好好回味，賈斯丁便站了起來。火堆已經滅了，瑣碎的雨雪再次落在了他們頭上。
    “算了吧，你自己都摸不清方向呢，就別帶著我一起了。”
    “可是……這大冬天的，你還能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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