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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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慕之聽他說起王爺,心想莫不是那位貴公子?自己的眼光果然沒錯。便清了清嗓子道:“那就勞煩大人了。”
    幾人與陳穆在客棧匯合後,便立即趕馬車離開了雲州城。
    “阿姚琴鳶你們沒事吧?”黎慕之看著馬車裏剛被顛簸醒的二人,滿臉擔憂的問道。
    阿姚見自己在馬車裏,還有些納悶,“少夫人,我們這是在哪兒啊?”
    “少夫人,奴婢方才去找阿姚的時候,路上不知是誰打暈了奴婢,想來應是那個雲州知府的人,少夫人您和公子沒出事兒吧?”琴鳶揉了揉頭問道。
    “我們沒事,你從被打暈到知府家,就沒醒來過或是聽到什麽動靜嗎?”黎慕之問道,她想確定那位王爺是不是貴公子。
    琴鳶想了想,搖搖頭,“奴婢從未醒來過,而且也不知自己當時身在何處,少夫人我們現在要去哪裏呀?”
    黎慕之掀開車簾警惕的觀察四周,轉過身對琴鳶說道:“我們在雲州耽擱了些時日,隻能走小路去涑州,爭取明日到達。”
    涑州因與京城接壤,所以一路上很是繁華,並熱鬧非凡。
    “少夫人,這兒就是涑州嗎?好好看啊,那京城豈不是更繁華?”阿姚將頭探出馬車窗外,周邊的建築與景物看的她眼花繚亂。
    而黎慕之則是靠在陳朔肩上,閉著眼,胸悶頭暈難受,一路上的顛簸已讓她幾乎昏厥,馬車停下後又是一陣失重感,無奈隻好忍著,但好不容易忍到涑州,結果這兒實在太繁華了,街上的行人比雲州的都多,馬車走走停停,讓她幾度昏倒。
    過了好一陣,馬車才停在一家客棧門前,感覺到馬車停下,黎慕之睜開眼,快速的走下車,深吸了一口氣。
    “小二,你們這有橘子嗎?”她趕忙逮到一個小二問道。
    小二聽後趕忙將一盤的橘子端到了她的麵前,“這位夫人,這橘子可新鮮了,味道甘甜……”還沒等小二說完,隻見黎慕之撥開橘子,將果肉放在一邊,拿起橘子皮聞了起來。
    小二見此不禁愣了一下,“夫人,這橘子是吃這個的……”他拿起邊上的果肉說道。
    黎慕之擺了擺手道:“我知道,等我頭不暈了再吃。”
    小二見到這麽個怪人,有些害怕的走開了。
    “少夫人,還有一個月就要春闈了,我們還是趕緊趕路吧。”阿姚說道。
    黎慕之才稍稍緩了口氣,“休息會兒,吃完午飯再趕路吧。”
    還沒等幾人坐下,隻聽身後一男一女兩個聲音譏諷的說道:“我說是誰呢,原來是陳家的大公子和黎家的四小姐,怎有空來涑州遊山玩水啊?”
    “你不知道啊,這陳家大公子可是考中的舉人,正要進京趕考呢。”
    “呦!我沒聽錯吧,陳家的大公子陳朔考中舉人了?怪不得陳家如今如此落魄,原來是把白花花的銀子送走了。”
    “可不是嘛,要不然這陳家大公子怎麽可能隻用了幾個月就考中舉人?他可是遠近聞名的紈絝敗家子,若是沒有他夫人與王知府的夫人關係,怎麽可能中舉人?”
    黎慕之本想起身教訓教訓兩人,卻被陳朔拽住了,他不語隻靜靜的聽著二人的對話。
    這時,店家走到那二人身邊,道:“二位是打尖還是住店啊?”
    “不打尖也不住店,就在你這客棧門前站著不行嗎?”女子厲聲道。
    店家見此不再說話,琴鳶回頭望了那二人一眼,對陳朔說道:“大公子,那二人奴婢曾在金沽城中見過,女的是趙員外家的丫鬟,男的是孫員外家的下人,從前趙孫兩家皆與黎家交好,想必是黎家聽到了風聲,特意讓這兩家派人來損壞大公子您的名聲的。”
    “大哥,要不要我去把這二人打一頓?”陳穆說著束起袖子,準備隨時幹架。
    陳朔淡定的將他摁坐下來,隨後獨自起身冷冷的看著二人。
    那二人先是愣了一下,認定陳朔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動他們,便越發的肆無忌憚了。
    “陳大公子這是生氣了?也難怪,陳大公子這性子,論誰都不喜歡,所以陳家大夫人和二少夫人才會……”還沒等女子說完,陳朔嘴角微微勾起,這一微表情讓女子心裏一驚,在她印象裏,若是從前的陳朔定是早就發火了。
    就在這時,她身邊的男子見她不說話,本要接著說,但卻被陳朔打斷了。
    “二位原來對此事這麽清楚,不妨全都說出來,讓大夥都聽聽,也讓我也聽聽我陳家是有多大的本事與王知府交好,而後用銀兩買通王知府,讓我考中舉人的。”陳朔從容不迫的說道。
    女子已聽出他話中有話,若胡說說出來了,那可就是惹到了王知府,就算有黎家撐腰,但也不是他們兩家能惹得起的人物。
    而她身旁的男子卻沒想到這一點,脫口而出道:“據我所知,你們陳家的五公子陳玴就是你們陳家花費了大把的銀兩,供他上的百川書院,而你……”還沒等他說完,邊上的女子拽了拽他的衣袖。
    “方才我仔細看過了,這家不是普通的客棧,是王家的,客棧裏的人都是與王家有關的,我們還是快些走吧。”
    男子將自己的衣袖扯了回來,將她的話當耳邊風,“這有什麽的?咱兩家的後麵可是黎家。”
    男子的話音剛落,客棧內的幾人站了起來,個個提著大刀,怒目圓瞪的看著二人。
    二人瞬間被盯怕了,連忙跑著離開了,最後男子還放下了狠話,“你們等著,我家二公子娶了黎家三小姐,黎老爺不會坐視不理的,你們給我等著!”
    見二人走後,陳朔才坐了下來,黎慕之看著他,腦中瞬間不暈了,“要不我們吃完飯就趕路吧,逗留的太久反生事端。”
    陳朔看著她說道:“沒事,你先休息休息,有事我來。”
    一個時辰後,陳朔一行人正準備上馬車離開涑州,卻不料後麵竟追來一群人,想必定是那名男子主家派來的人,陳朔冷冷的看了一眼,對馬車外的家丁道:“快走。”不一會兒就將那群人甩了一大段路。
    梅濟州,黎家內
    “老爺,孫員外的人又來了。”下人匆匆走進正房稟報道。
    黎大人聽後微微皺起了眉,這已經是孫家第三次來人了,他頭都不抬一下,淡淡道:“不見。”
    大門外,下人對孫家的人說道:“我家大人不在家裏,等我家大人在家的時候,孫員外再派人來吧。”
    孫家的下人有些急了,“黎大人怎麽總不在家裏?明明我們梅濟州也沒多少要緊事啊,勞煩小兄弟通傳一聲,就說我孫家和趙家都已去涑州當著陳朔的麵,在眾人麵前羞辱了他一通,我們孫家忠心,已跟隨黎大人搬來這梅濟州,不知黎大人可否賞個臉來孫家一聚?”
    黎家的下人冷哼了一聲道:“瞧你們孫家幹的好事,我們黎家的四小姐嫁入陳家,你們孫家和趙家還特意前去羞辱,這不是在打我黎家的臉麵嗎?如今還想讓我家老爺去孫家,沒門!”說罷便將大門一關,給孫家的人吃了個閉門羹。
    正房中,黎夫人一臉擔憂的看著黎老爺,“老爺,前些日子上官將軍打了敗仗,被聖上訓斥,如今我們黎家已是步履維艱,為何您還要與趙孫兩家疏遠?”
    “趙孫兩家做出的事,可不是為我們黎家著想,是為了他們自己,雖是一方富紳,但做起事來……”黎老爺說著歎了口氣,從前他與兩家打好關係是為了利益著想,如今自己因被人檢舉貪汙受賄,皇上雖升了他做按察使,但他心裏跟明鏡似的,若上官將軍出事,自己也不會好到哪裏去,不如就在這梅濟州安分守己一些
    可沒想到前幾日黎慕之在雲州與雲州太守起了爭執,他一氣之下將此事傳遞給了遠在後宮的黎夢瑤,但沒想到還是讓黎慕之逃脫了。
    他知曉有大人物在暗中幫助黎慕之,本想規勸黎夢瑤不要再動她,卻不料,黎夢瑤私自與趙孫兩家有了聯係,讓兩家跟著黎慕之的馬車,隻要馬車停在哪家客棧,就將陳家的醜事說一遍,鬧得要天下皆知的模樣。
    翠微宮中
    “黎美人,家中又來信了。”宮女走進寢殿中,將信封呈在黎夢瑤的麵前。
    然而黎夢瑤隻淡淡的看了眼,道:“定又是父親讓我放過那庶女,我才不要,你來為我梳妝,一會兒我要去雲嬪那兒。”說罷便將未拆開的信件扔在了一邊。
    黎家院子外,黎夫人望著京城的方向,對身旁的侍女問道:“信封已送到了吧。”
    侍女回道:“回夫人的話,已送到了。”
    黎慕之一行人的馬車已在破曉時分行駛進了京城。
    “少夫人,原來這裏就是京城啊!”阿姚掀開車簾,看著京城繁華的模樣。
    “我原以為涑州和京城差不多,沒想到這涑州與京城比可真是差了一大截。”琴鳶也探出了腦袋,觀望著外麵的景色。
    坐了將近一個月馬車的黎慕之,此時的頭也沒開始時那麽暈了。
    她和阿姚一樣,好奇的掀開車簾,看著四周,真當是熱鬧非凡,街上行人各個穿著錦衣綢緞,儼然是些富家子弟或官家公子。
    過了一會兒,馬車停在了一家典雅的客棧門前,店家親自出來迎接,“公子是進京參加會試的嗎?”
    陳朔點了點頭,店家立馬比方才還要殷勤,為己任引路,“我們客棧特意為進京的考生設了專門的房間,隔音好還通風,家眷就住在隔壁的屋子,可以時時監督。”說罷便帶著他們進到了一個采光很好又寬大通風的屋子裏。
    “好,就要這間了。”黎慕之從袖子裏拿出幾十兩銀子遞給店家,想來這麽好的屋子定是要這麽多錢,誰料店家卻愣了一下。
    “這位少夫人,您給多了,這間房隻要二兩銀子。”店家說道。
    “二兩銀子?這麽便宜?”不止是黎慕之在場的幾人都一臉的不敢相信。
    店家解釋道:“其實每個客棧都給考生備了專門的房間,而且也是朝廷下令,價錢才這麽低。”
    金沽城,陳家
    陳老夫人坐在院子裏,看著一旁正在認真看書的陳玴,“朔兒他們現在應該已經到京城了吧。”
    “回老夫人的話,剛得的消息,大公子他們已經到京城了,一路上都要王知府的人接應保護著,所以還算順利。”扶春回道。
    陳玴聽後抬起頭,看著陳老夫人眨著清澈的眼睛問道:“大哥和大嫂他們什麽時候回來?”這幾日陳朔和黎慕之不在,他看書都有些看不下去。
    陳老夫人慈愛的撫摸著他的頭,說道:“等你大哥考完試就回來了,玴兒是想大哥了嗎?”
    陳玴重重的點了點頭,“往後我也要去京城考試嗎?那祖母您也會像等大哥一樣等玴兒回來嗎?”
    陳老夫人和藹的看著他,“你大哥和你都是我陳家的子孫,都是祖母的心肝,等你長大有了出息,和你大哥一樣去京城參加會試,祖母也會像現在等你大哥一樣,等著玴兒回來的。”
    這幾日陳柏和陳鬆安分守己了些,她也著實鬆了口氣,可以將全部精力都放在陳玴身上。
    可就在這時,扶春走了進來,神色慌張的稟報道:“老夫人,嵐蝶姨娘小產了。”
    陳老夫人聽後差點一口氣沒緩上來,趕忙問道:“怎會如此!?”
    “淺雲居的下人說,是嵐蝶姨娘與廖姨娘發生了爭執,因廖姨娘被診出久服紅花難以有孕,所以她以為是嵐蝶姨娘做的,便有意推了嵐蝶姨娘,導致嵐蝶姨娘小產。”扶春說道。
    陳老夫人聽後雖氣憤不已,但也無可奈何,廖家比她陳家頗有威望,如今也不能處置廖姨娘,她左思右想隻好道:“既然嵐蝶與廖姨娘關係不好,那便讓嵐蝶搬出去住吧,林芸娘這段時日一直住在玉笙居裏,想必也明白了一些道理,你去玉笙居看看她,若她有意回淺雲居,就讓她去處理此事。”
    淺雲居中
    剛小產身子虛弱的嵐蝶躺在榻上,這時門外的廖姨娘和幾個小妾不顧下人的阻攔走了進來。
    見到病榻上的嵐蝶不禁嘲諷了幾聲,“老夫人說了,嵐蝶姨娘如今沒了孩子,怕住在家裏晦氣,特意讓扶春姐姐來替你收拾行李,搬出去住。”
    嵐蝶聽後氣紅了眼,捂著疼痛難忍的腹部道:“我就算身份再低賤,那也是懷過陳家的骨肉,陳家不能就這麽對我!若敢讓我搬出去,小心我將陳家的醜事全都說出去!”
    廖姨娘輕蔑的看了她一眼,“你去說呐,大夫人和二少夫人做的事一出,滿城的人都在看我陳家的笑話,哪還有人不知道我陳家的醜事的?你去說吧,反正我們陳家不怕這些。”
    廖姨娘話音剛落,林芸娘走了進來。
    幾個小妾見到她非但不行禮,也沒有稱呼,反而不屑的看著她,“三少夫人怎麽回來了?是玉笙居住厭了?”
    林芸娘冷著臉,沒有理會她們,看著嵐蝶冷冷道:“嵐蝶姨娘與柳沅茵有共犯嫌疑,我陳家念她懷過三公子的孩子,特免一死也免她牢獄之災,來人!將嵐蝶姨娘拉到後院去打二十大棍,隨後讓其搬出陳家。”
    眾小妾聽後臉色巨變,她們原本聽說這位三少夫人性格軟弱,好說話好欺負,今日一見做事風格怎如此雷厲風行?
    “三少夫人英明,我們在淺雲居這麽久都沒看出這毒婦的真麵目,您一來就將這毒婦懲治了,讓妾身們拜服。”一個膽子略大一些的小妾走上前去,福了福身。
    林芸娘冷冷的看著麵前的幾位小妾,“嵐蝶縱使有錯,可你們也是些不安分的,前些日子三公子不在,鬧出的事兒我全然知曉,統統在自己房中麵壁思過,手抄佛經一百遍。”
    隨後她又看向一旁無畏的廖姨娘,“廖姨娘殘害我陳家子孫,即日起,每日子時到卯時,都要在老夫人的錦繡院跪著。”
    廖姨娘一聽,心裏不樂意了,“她害我不孕,我為何不能動她?何況一個青樓女子生出來的孩子,你們陳家會要?”
    “要不要是我陳家的事,還由不得你一個小妾亂嚼舌根。”林芸娘說罷,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在玉笙居的這幾個月裏,她也逐漸的明白了一些事情,陳白氏和柳沅茵出事後,她便不再懼怕也不再逃避了,嵐蝶算什麽,廖姨娘算什麽,她們隻不過是妾而已,而自己是明媒正娶進的陳家,所以今日扶春來玉笙居請她回淺雲居的時候,她心裏一直在告誡自己,一定要拿出正房的氣勢來。
    而此時在後院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嵐蝶,剛小產後元氣還未恢複,二十大棍生生的要了她的命。
    “三少夫人,嵐蝶姨娘已沒了氣息,該如何處理?”扶春向一旁的林芸娘問道。
    林芸娘坐在白玉凳上,冷眼看著倒在血泊當中的嵐蝶,放下手中的茶碗道:“既然她和柳沅茵是親戚,那便讓她和柳沅茵一樣,送回柳家吧。”
    扶春應下後,便命人安排好板車拉著嵐蝶送回柳家。
    錦繡院中,扶春將此事告知了陳老夫人。
    “看來這林芸娘還真是脫胎換骨了。”陳老夫人欣慰的說道。
    “可三少夫人的手法會不會太過了?前些日子奴婢聽聞柳家收下柳沅茵後,便將她的屍身隨意的埋在了後山裏。”
    “這有什麽的?林芸娘此事做的不錯,柳家的這幾個女兒做出這種事兒來,我們也不必與柳白兩家搞好關係了,如今朔兒有了出息,往後這種親戚還是少來往為妙。”陳老夫人說道。
    王家大院內
    王夫人聽到黎慕之他們平安到達京城,才放下心來,她一直都想有個女兒,卻生了兩個都是兒子,王大人雖有一個庶女,但性子孤僻,不愛說話,所以王夫人早就將黎慕之當成了自己的女兒來對待。
    “夫人,黎家的人又來了,詢問婚期的事。”一個侍女走了過來稟報道。
    王夫人聽後冷哼了一聲,“黎家如今都自身難保了吧,還想娶我王家的女兒,告訴他們,說這幾日老爺公務繁忙,此事我也做不了主,讓他們過些日子再來吧。”
    前些日子上官將軍打了敗仗,有些人落井下石牽扯出好一些事兒來,黎家從前一直背靠上官家才如此順風順水,如今上官家要倒,這黎家還能撐得了多久?
    “你去問問管賬先生,這個月裁衣閣和布行的盈利有多少?”王夫人問道。
    侍女回道:“回夫人的話,方才奴婢去問過了,這個月一共盈利一千八百兩,月底應分紅給陳家大少夫人的是七百三十六兩。”
    王夫人想了想道:“這些錢都先送去陳家吧,如今陳家大不如前,還是為她減輕些家中的負擔吧。”
    侍女應下後又問道:“前些日子陳家大少夫人說過,要在京城開一家布行,如今那位就在京城,要不我們王家就不派人去選址,直接讓陳少夫人挑地段吧。”
    王夫人聽後點了點頭,“就按你說的辦,咱們京城也有家鋪子,就讓李掌櫃領著她在京城看看地段吧。”
    此時梅濟州的黎家的正房中
    派去金沽城的下人像是如臨大敵一般,畏畏縮縮的躲在門外不敢進去。
    經過的侍女見到後,問道:“你們怎麽了?怎麽去了一趟金沽城就變得如此模樣了?”
    家仆們說道:“蘭蓉姐姐,你是不知道王家的下人有多厲害,我們老爺的官大王知府一級,但王家人也不在意,硬生生的將我們趕了回來。”
    “竟有此事?你們還不快與夫人說清楚。”侍女說罷,便將幾人推進了屋中。
    黎夫人見幾人臉上的神情,自然猜到發生了何事,淡淡的放下手中的書,道:“是又被王家給趕回來了吧。”
    幾個家仆戰戰兢兢的回道:“回夫人的話,是……不過王家的下人說了,是王知府公務繁忙,王夫人做不了主,才讓我們先回來的。”
    黎夫人冷哼道:“看來這婚事要作廢了,等老爺回來再說吧,夢瑤那邊可一切安好?”
    “回夫人的話,大小姐在宮裏一切安好,雖不得皇上的寵愛,但好在位份不是很低,宮中有權勢的妃嬪也不曾來找麻煩。”蘭蓉回道。
    京城,一輛馬車停在黎慕之他們所住的客棧外,從馬車上走下一位穿著體麵的老者。
    “不知陳少夫人是否在此處住店?”老者看上去十分有學識,店家見此,立馬讓小二去請黎慕之。
    屋裏,黎慕之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推開門見是客棧的小二,問道:“有何事?”
    “少夫人,門外有位老者找您。”
    黎慕之聽後皺了皺眉,這時,阿姚走了過來,“那位老者是誰呀?”
    小二搖搖頭,“小人也不知曉,但看上去很有學問的樣子,會不會是你家公子的先生?”
    黎慕之想了想,走了下去,走到那位老者身邊,福了福身問道:“不知先生找我來有何要事?”
    老者見到她後拱手作揖,“在下是王氏藥材鋪的掌櫃,我家夫人聽聞您已平安到達京城,特意讓在下帶您到京城逛逛,順便挑選布行的地段。”
    黎慕之警惕的看著他,從他的言行舉止來看,完全不像一個掌櫃,而像一個教書先生。
    李掌櫃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釋道:“在下從前是王公子的教書先生,後來因某些原因,做了王家在京城藥鋪的掌櫃。”
    黎慕之聽後,點了點頭,帶上阿姚和琴鳶,與陳穆說了一聲,便坐上了王家派來的馬車。
    “少夫人,這王家原來還在京城有家藥店呀,不知有多大,聽聞京城的店鋪租金可貴了。”阿姚輕聲說道。
    坐在一旁的李掌櫃聽到了,回道:“前麵就是王氏藥鋪了。”
    阿姚聽後好奇的掀開簾子,就在不遠處,一個醒目的匾額寫著王氏藥鋪,店門口的客人絡繹不絕。
    “這地段選的好……”黎慕之喃喃道,轉頭看向周圍,見周邊都已有商鋪店麵,便向李掌櫃問道:“我們現在要去哪裏?”
    李掌櫃說道:“湧雪街和合欣路上,有幾家準備轉賣的鋪子,在下先帶著您去看看,若您覺得好,那今日就可定下。”
    不一會兒,馬車緩緩的駛入湧雪街上,街上行人與主幹道一樣人山人海,但這街上卻有好幾家布行和繡坊。
    “這幾家都是周家開的,確實是有些多了,但夫人說周家開在此處必然有一定道理,而且這幾家的生意確實比別處的要好。”李掌櫃說道。
    黎慕之點點頭,仔細觀察著四周,這條街的後麵是居民房,街上也大多是婦人逛街,身邊下人手裏捧著的大多也是些女人家喜歡的東西,但若是在此處開一家布行繡坊,雖生意會紅火,但肯定遠遠不及有老客戶周家的布行。
    馬車緩緩駛到街的盡頭,黎慕之說道:“這裏地段雖好,但已有周氏布行,我們再開怕是不好,還是換別的地方看看吧。”
    合欣路上,一路走來,皆是酒樓居多,絡繹不絕的客人也全是公子老爺,這地方看著就不像是能開布行的。
    黎慕之看了幾眼後連連搖頭,“還有其他地方嗎?”
    李掌櫃想了想,“有是有,但價格高了些,超出了預算。”
    “先去看看吧。”黎慕之說道。
    一條繁華的街道上,酒樓飯館茶樓應有盡有琳琅滿目,可唯獨沒有布行和繡坊。
    就連阿姚都覺得奇怪,問道:“這裏為何沒有布行或繡坊啊?難道是那條路上的布行多,所以人們都去那兒買布料了?”
    “兩條路隔了一段距離,一般住在這條街上的百姓不會到湧雪街買布料。”
    “那為何這裏沒有布行?”阿姚疑惑的問道。
    李掌櫃的神情微微有些無奈,“是因為這條街都被吳丞相買了下來,因吳丞相自己家中就有布行生意,但卻不設立在京城,也不讓租售其他的布行在此經營,除非是與吳丞相關係很好同僚的才可以,但租金卻比其他幾條街的貴上十倍。”
    黎慕之聽後臉上神情微微有些動容,“還有其他地方嗎?前幾個月王夫人好像與我說過,她在京城看中一個地段,已將鋪子盤下了。”
    “那是在偏一點的地方,雖然偏但人流不少,如今生意也算紅火,夫人本想再開一家繡坊,但那條街上已沒有要出租售賣的鋪子,所以隻得讓您在別的街道上挑選地段。”李掌櫃說罷,命馬車外趕車的夥計駛向王家的那家布行。
    許是方才她們都在人聲鼎沸的街道的原因,馬車一路走來,車內的幾人隻覺越來越冷清。
    這裏不似其他街道一般繁華,但卻有許多人家,布行也開在拐角處,所以總是有源源不斷的客人來布行買布。
    “這地方好。”黎慕之下意識說道。
    話音剛落,隻見布行外一個婦人拿著料子大聲嚷嚷著。
    “琴鳶,你去看看發生了何事?”黎慕之說道。
    不一會兒,打聽到消息的琴鳶走到馬車外,回稟道:“少夫人,是一位夫人買了一塊劣質的布料,除了退錢,她還要讓布行的夥計賠一塊料子給她。”
    黎慕之聽後皺了皺眉,走下了馬車,徑直向布行走去。
    那位婦人將布匹在布行門外揮舞著,嘴裏喊著:“你們這心黑的布行,讓你們老板出來賠錢!”
    黎慕之從容不迫的走了過去,婦人見她走了過來,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見她穿著不像大富大貴的人家,便一臉的不屑,“你是什麽人?識相的讓一邊去,別擋路。”
    “我和這家布行的老板很熟,有什麽事您可以問我。”黎慕之說道。
    婦人又仔仔細細的看了看她,鄙夷的說道:“就你?你能主什麽事兒?”
    黎慕之拿起婦人手中的布料,仔細的端詳著,布料確實劣質,但她一眼就看得出這不可能是王家買的料子,因為她之前在裁衣閣見過那些料子,就是最差的也比這個好上十倍不止,而且她方才也粗略看了看布行裏擺放的布匹,價錢最低的也比這好。
    “夫人,您確定是在這家布行買的嗎?”
    婦人聽後立即奪過布料,警惕的說道:“當然是這家布行買的,難不成還有假?而且你問問周圍的人,我一直都是在這家買的,誰料今日就給我送來這麽個料子。”
    黎慕之見她這樣不像是說假話,又問道:“您這料子買時花了多少銀兩?”
    婦人認真的想了想,用手比劃了一個數字,“少說也有五兩銀子,之前剛開張的時候在這買過幾次還覺得不錯,結果今天早上布行的夥計將料子送到家裏時,這料子就成這樣了,如今又來質問我是不是這兒買的,那你們豈不是在誆人!?”
    黎慕之見婦人情緒激動,又見周圍看客越來越多,立馬安撫道:“夫人您先別激動,若這布料是我王氏布行買給您的,定會以原價賠給您一匹,但您能告訴我今早是誰將這料子送到府上的嗎?”
    婦人朝布行裏看去,突然指著一人說道:“是他!就是他今早將料子送到我家的。”
    那個夥計先是一愣,隨後連忙走了出來,解釋道:“今早是小人將料子送上府的,但路上怕料子沾了灰您會不喜,一開始就將一塊布蓋在上麵,所以小人也不知那布是有問題的。”
    黎慕之聽後臉色凝重,隨後讓店裏的夥計將銀子和布賠給婦人,婦人這才消氣離開。
    布行中,她又詢問了幾個夥計,但口徑一致根本問不出什麽。
    “少夫人,不會是王夫人的布真的有問題吧。”阿姚輕聲問道。
    黎慕之搖搖頭,“不會,應該是店裏的人出了問題。”
    “那是誰要故意陷害王家?若是真有人要陷害王家,讓王家的布行在京城開不下去,那官職品級一定在王大人之上,如若真查出來,也不好報官呐。”琴鳶有些焦慮的說道。
    黎慕之聽後思慮了一番,隨後轉身對李掌櫃說道:“還請李掌櫃派人去告知王夫人,布行裏的人我準備換一批。”
    李掌櫃應下後便吩咐下人去送信了。
    然後李掌櫃前腳剛走,一群人拿著劣質的布料衝到了布行中。
    翠微宮中
    “黎美人,王氏布行確實出事了。”宮女匆匆忙忙的跑進殿上稟報。
    黎夢瑤聽後得意的勾起嘴角,“雖然上官將軍的已不得皇上重用,但區區一個知府,他還是能打壓的了的,我就看那個庶女這次還怎麽力挽狂瀾。”
    “不過奴婢聽說王家還在其他的郡縣有生意,隻打壓京城這一家豈不是太便宜他們了?”
    “別的郡縣大人又不是沒長眼睛,不會看出是誰在背後操控,若是王家在京城站不穩腳跟,那別的郡縣也不會讓他們好過的,而且最近皇上身子越發的差了,陳王與上官將軍交好,若是陳王繼位,那上官家就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那我們黎家也不會被一個小小的知府所看不起。”黎夢瑤說罷,眼中露出一絲狠勁。
    “可是奴婢聽說恭王殿下回來了,恭王的生母是貴妃,從前得皇上寵愛,想必……”
    黎夢瑤冷哼了一聲,“那是從前,如今皇上病重,陳王在一旁盡孝道,而且陳王的母族更有權勢。”
    布行中,突如其來的人潮讓黎慕之意識到事情一定沒那麽簡單。
    “王大人有與哪位大臣不和睦嗎?”她向一旁的李掌櫃問道。
    李掌櫃想了想,回道:“並無。”
    黎慕之皺了皺眉,暗念道,看來又是衝著我來的。
    “阿姚琴鳶你們兩人去幫忙。”她吩咐完,又向李掌櫃問道:“布行裏的夥計,一般得空的時候會在哪裏聚集?比如吃飯聊天的地方。”
    李掌櫃詢問了一下身邊的下人,隨後說道:“布行的夥計一般會去茶樓吃茶談天。”
    “還請李掌櫃帶路。”
    茶樓中,幾桌客人全都是方才被辭退的布行夥計,眾人飲茶紛紛議論著。
    “這陳少夫人還真當自己的主子了?竟敢將我們都辭退。”一個夥計不滿的說道。
    另一個夥計冷哼一聲,不屑道:“我聽說這陳少夫人很是厲害,你們看,就連那個陳家紈絝都能考中舉人了,如今在京城準備會試呢,我看夫人真會聽她的話,將我們都辭退。”
    “那怎麽辦?我上有老下有小,好不容易找到這份工,讓一個女子三言兩語的給趕了出來,不過話說回來到底是誰把那料子換掉的?”
    眾人紛紛看向自己身邊的人,麵麵相窺,心中都對對方有所懷疑。
    “是你吧。”一個夥計看著今早將布料送到那位婦人府上去的夥計。
    那夥計看著他,眼中有些氣憤,“我還說是你呢!”他看著周圍人帶著鄙夷的目光看著他,雙手緊緊的攥起,“明明是你將蓋著布的料子遞給我的,我是相信你才沒有檢查,如今你竟然落井下石!”說罷,一個拳頭狠狠的砸在了懷疑他的夥計臉上。
    霎時間周圍的夥計全都陷入了混戰中,將心裏的不滿全都宣泄了出來。
    而黎慕之和李掌櫃就在茶樓邊上看著這一幕。
    “李掌櫃,您覺得方才這幾人的對話當中,誰最有嫌疑?”黎慕之若有所思的看著茶樓裏的亂戰。
    “在下覺得那位最有嫌疑。”李掌櫃說著,手指向茶樓中一個角落邊上,和他們一樣在看打架的人,那人身穿布衣,不像是布行夥計。
    黎慕之皺了皺眉,“何以見得?”
    李掌櫃解釋道:“少夫人請看,方才夥計們在吵架的時候,茶樓中的客人都在看熱鬧,雖然那位男子也在看熱鬧,但就在剛剛,夥計們打起來的時候,客人們紛紛避之不及,然而那男子卻依舊在原來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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