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朕早就想弄死你們一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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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楚之間,她的臉似乎被人抬起來了。原來是幾個女官端著胭脂水粉上前,細心而鄭重地為她擦去滿臉的血痕和淚水,重新上了妝。傅錦儀能聞出來,那是沉月胭脂的味道。
    通身所用之物,無一不是價值連城。一打眼瞧上去,耀目的金冠和細致考究的朝服鞋襪,那般奢靡貴氣,若不是因身上還捆著繩子,便是連那些王妃郡主們都要自愧不如。傅錦儀暗自冷笑徐太後的作風,她習慣於一切事物的表麵打造地金碧輝煌,即便不是為了偽裝,她也喜歡向旁人展露出一種最慈和、最華貴、最冠冕堂皇的表象。
    “聖上和太後想賜死臣婦,動手就是,何必大費周章。”傅錦儀無力地喘息著:“臣婦知道,臣婦和大司馬將軍早就礙了皇室的眼。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聖上早已經不需要大司馬將軍了,太後娘娘討厭臣婦的為人,皇後娘娘雖然看重臣婦,卻屢屢對臣婦感到失望。”
    傅錦儀說著聲色低了下去,不過幾句話而已,居然令她筋疲力竭。
    上首的主子們都沒有接她的話,也沒有一個人出言指責她的大不敬。隻是片刻之後,上首的聖上發出了“嘖”的一聲。
    “這傅氏犯了謀害皇長子的大罪,朕原本想連夜處死的。是母後前來說情,說她當年有功於朕,皇長子出天花之事又沒有鐵證,遂暫且留下傅氏的性命。”坐在徐太後身前的皇帝揉了揉自己的鼻骨,散漫一笑道:“今日傳傅氏至朕麵前,是朕網開一麵,想親自審查皇長子的死因,也給傅氏一個洗清冤屈的機會。怎地這事兒到了傅氏嘴裏,反倒成了朕與太後容不下你們安定侯府,要拿你性命呢?”
    傅錦儀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
    皇帝幾句話入耳,換做旁人早就嚇得要暈過去了,她聽著卻毫無波瀾。仿佛早已預料到一般,她伏在地上輕笑一聲道:“聖上若是擔心找不到處死臣婦的證據,今日之事就是證據,您大可以不敬皇族的罪名賜死臣婦,也不必大費周章了。”
    謀害皇長子的罪行麽?
    皇帝李灃和徐太後兩人想以罪婦論處她,這一點她並不是完全沒有想到。
    甚至在徐太後命令她在明覺寺進貢至皇族的藥材中做手腳,在人參中混入紅參時,她就已經明白了徐太後在打什麽算盤。事成還好,一旦事敗,自己就是徐太後的替罪羊!
    如今徐太後將自己扭送到聖上麵前,那是再合情合理不過的。
    “大膽傅氏!”一禦前宦官再也忍耐不住,怒喝一聲,立即有另外幾個內侍上前扭了傅錦儀的胳膊。
    徐太後冷冷盯著她。
    “真是個不識抬舉的東西。”徐太後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
    “哼!”李灃猛地拍案而起。他怒視傅錦儀,拱手朝太後道:“母後,這傅氏非但不肯認罪,竟還敢汙蔑皇室,當真是罪不容誅啊!朕早就說過,大司馬徐策早有不臣之心,傅氏一介女流不守婦道,屢屢插手朝政。朕看著,今日之事再清楚不過了,傅氏心思狠毒,皇長子的死因一定與她有關!來人,傳旨將傅氏杖斃!大司馬徐策在淮南征戰數月,連番敗績,上窯、舜耕兩座大城遭叛軍攻破,如今班師回京,朕還沒有治他的罪,他的內眷傅氏竟還敢仗著自家權勢對皇室不敬!依朕看,這安定侯府上下也不用留了,等徐策進宮便將他一並推出午門斬首!”
    皇帝一番金口玉言,在座眾人都聽得愣了。
    徐太後瞪著一雙不可置信的眼睛望著皇帝。
    “皇兒!你,你要斬了徐大司馬?”
    皇帝的命令,便是徐太後先前也未曾料到的。她的確存了拿傅錦儀頂罪的心思,但她萬萬沒想到傅錦儀會膽大妄為到在禦前衝撞聖駕,也不曾想到她的兒子會因遷怒了傅錦儀、從而決定將剛從淮南平叛歸來的徐策斬首!
    “母後,徐策是敗軍之將,理當受罰。朕先前不打算懲治他,是念在他此去淮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又將叛軍打退至大江以南,也算有些成果的份上。隻是,朕並未想到他的內眷傅氏如此不將朕和母後放在眼中,甚至謀害了朕的長子!這大不敬的罪過,足夠他們安定侯府抄家滅族了。”李灃冷淡道:“再則,人前教子人後教妻,傅氏不過是個弱質女流,她膽敢藐視皇族、對朕不敬,多半是徐策平日裏教唆她所致!這安定侯府既不願意做安分守己的臣子,那就讓他們去地底下陪先帝吧!”
    李灃一壁側目瞥向徐太後,唇角隱隱滲出一抹莫名的嘲弄:“左右,徐策已經被母後的娘家晉國公府出族,再不算是母後的親眷了。晉國公府的孫輩可不少,母後有那麽多侄子侄女,何必在意一個被趕出家門的徐策。”
    徐太後的呼吸一滯。
    她怔怔地望著皇帝,仿佛是第一次認識這個親生的兒子。很久之後,當禦前的內侍們上前扭了傅錦儀的胳膊往外拖的時候,她才猛地站了起來。
    “皇兒!”徐太後的呼吸有些急促。她有一種一生中罕有的從心底迸發出的恐懼之感——上一次經曆這種感覺,那是在先帝瀕死的那一日。先帝在交泰殿宴請群臣,並當眾廢黜了她的皇後之位。那個時候,她被逼到了懸崖邊上,幸好她早有準備,當場舉旗謀了反。
    而這一次,她卻沒有什麽準備了。
    她很清楚她究竟在做什麽,而她的親生兒子又在做什麽。
    在沒有硝煙的後宮的鬥爭中,她輸給了陳皇後。她現在還能衣冠華貴地出現在聖上麵前,全憑著她給自己留下的最後一張底牌。安定侯府就是她的底牌,隻要她手裏捏著傅錦儀的命,徐策就必須為她所用。可是……
    她的兒子似乎看穿了她的詭計。
    她知道李灃對徐策這樣擁兵自重的大將不滿,但她沒料到,李灃當真想這麽快就要了徐策的命!
    李灃想拔了徐策……也想拔了她這個親生母親!
    徐太後的渾身都開始發抖了。她終於意識到,她的兒子口口聲聲宣揚著孝道、對她恭恭敬敬,實則早就容不下她了。徐策礙了李灃的眼睛,那她呢?她這個寡居的老婦對朝政指手畫腳時,她的兒子也在考慮著如何掃除她吧。
    是,她是李灃的親生母親,李灃不會對她怎麽樣,隻是收回了她手中握著的力量而已。可問題是……陳皇後不是個省油的燈!
    陳皇後甚至不會允許她活下去!
    徐太後恐懼地無以複加。李灃明明知道她和陳皇後並不和睦,也明明知道晉國公府那群不中用的廢物根本不可能成為她的依靠,大司馬徐策才是她唯一的底牌,可李灃還是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為了政權的穩固,李灃殺了徐策,廢了她,將她親自交到了陳皇後的手中任憑宰割!
    李灃沒有考慮她的死活!
    “你不能這樣!”徐太後雙目通紅地大怒道:“李灃,徐策曾輔佐你登位!他有從龍之功!他如今雖在南邊吃了幾場敗仗,可勝敗是兵家常事,你不能強求一個凡人一輩子都不打敗仗!你是帝王,是天下之主,是君子們的典範。你不能做出忘恩負義之事……”
    “母後,您錯了。”李灃麵上露出了些許不耐煩的神色:“徐策的確曾輔佐朕,但那是因為徐策那時候還是您的親侄子,他不站在朕的身後,難道其餘的黨羽們會接納他嗎?再則,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大秦的律法中,沒有任何一條是有功之人犯了罪便能赦免的。徐策在淮南屢屢敗退,損兵折將,按律理應處死;他的家眷謀害皇長子還不肯悔改,杖斃也是合該如此。還不趕緊把傅氏這個罪婦拖下去!”
    李灃隨意地一揮手,拖著傅錦儀的兩個宦官急急地用勁往外拉扯著。
    傅錦儀絲毫沒有反抗。
    她忍著牙關的劇痛,血從聖上的腳下一路蜿蜒至門檻。朦朧中,她還能聽到徐太後悲憤的吼聲。
    而那聲音,卻很快被另一個清脆而婉轉的年輕女子的聲音壓了下去。
    “母後,您身子不好,可別為安定侯府這幾個不安分的臣子氣壞了身子啊!”陳皇後溫和地扶住了徐太後的臂膀。她輕笑著,一壁看向皇帝道:“臣妾以為,母後自皇長子故去後就傷了心,身子也不成了。皇城後山上正巧有個風景雅致的莊園,從前還有太後和太妃在裏頭戴發修行過,正適宜母後養病。臣妾早就遣人將那園子拾掇了,這兩日就請母後搬進去安心靜養,想來不日就能有所好轉了!”
    陳皇後方才一直都沒有開口。
    直到皇帝下旨將安定侯府滿門抄斬,她才終於大鬆一口氣,溫婉而恭敬地上前扶住了徐太後。她的目光溫柔如水,眼角滲出了從未有過的憐憫——那是對徐太後的。
    徐太後渾身顫抖地越發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