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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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有一天,我們一定要在使命和理想之間做出選擇,那究竟什麽是對,什麽又是錯。
倘若,你天生的道路,因為外人的引導而發生改變,你會恨他,還是感激他?
造就、毀滅,隻差一線。甚至,這一線,常常無人能夠分清。
也許,我們每個人都有選擇命運的權利。
但作為主導洪流的主角,大時代的牽引人,卻必定悲哀至無從選擇的地步。
理論,這是必然。
時空的長河、叫做輪回、貫穿了始末。
長河中,有先知,是大魚,躍出水麵,看清了方向。
在長河的最前端,離源頭最遠、歸處最近的,卻又是誰,在引導著大勢走向?
那引導洪流的,究竟是在以自我意誌主導,還是僅僅被後浪推進?
這是否,也就是所謂的尾大不掉?
...
“我來了,來找你,這就是,我的選擇。”——清風語。
..........
“啊!怎麽可能!是你!為什麽是你!”
“不!不!不該是這樣!不是這樣!是誰!究竟是誰!”
“命運的洪流!天哪!是時空、是生滅!不可能!不可能!”
“是誰!究竟是誰!”
莫克薩羅迷迷糊糊,它仿佛聽到了一個自己無比討厭的家夥、無比討厭的聲音,在撕心裂肺的咆哮。
你也...墮落了...哈哈哈哈哈...
莫克薩羅昏迷著,他卻知道自己在笑,有什麽,是比讓那家夥吃癟,更讓人興奮的呢?
但這個世界,還有誰,能讓他吃癟?
神主?神王?也許...
迷迷糊糊,莫克薩羅又一次徹底陷入昏迷。
...
昏昏沉沉,莫克薩羅感覺自己的本源在不停流逝,不停的流逝。
這種感覺,就好像每一秒、都有一整個元會那麽長。
擁有不朽生命,永遠不可能感覺到疲憊的他,為何身體裏一陣陣無力?
幻覺,一定是幻覺。他如是安慰著自己...
那種無力,它並不陌生,就像是麵對另一個小東西時,一樣。
——嗯,一個可惡、可恨、之比那老東西隻好那麽一點點的小家夥...
就在對比著老東西和小家夥那個更可恨時,無比虛弱的莫克薩羅,意識渙散...
黑暗不知何時降臨,籠罩了識海中唯一一點清明...
..........
中土神道曆八萬七千六百六十六年,第八高等位麵,發生了一件震驚天下的大事。
這件事情,比之先前陽炎宗慘遭滅門、時空之梭神秘遺失引起的轟動更大!
鬼霧森林背後,自亙古以來便存在的第六禁地——斷天絕壁,不知所蹤!
可怕!可怕!
這已經不是什麽單單宗派被滅,修真界集體轟動,引起仙界高度重視!
這、這甚至連許多凡人,都遭波及,受到一些深遠而不可測的影響!
對於那些常年籠罩在斷天絕壁陰影中的生物,他們一日早歸,卻茫然發現,今夜的夜,來得特別遲...
沒有人知道斷天絕壁去哪了,因為本就沒有人能成功穿過鬼霧森林,走到斷天絕壁之下!
修真界第一高手不行,曾經的、現在的都不行,或許將來會出現破解謎團的彗星強者,可卻不能稍解燃眉之急。
卻說這事一經傳出,諸大宗派各顯神通。能夠聯係仙界的,立刻開始沐浴焚香、祭祀禱告。就連凡人國度,許多知名強者、先知,也頻頻走觀星之亭台...
而恰在這時,引發這場變故的元凶,又一次逃過了天下人悠悠眾眼。
然而,或許連天都看不管某個到處破壞、常常引發恐慌的家夥。他現在並未能大笑著享受勝利的果實,他的狀態,很不好。
橫斷山脈,距離原本斷天絕壁十萬八千裏外的地方,楚翔正痛苦的倒在地,不停顫抖...
...
痛苦,無邊的痛苦!
源自靈魂、源自精神,這種痛苦足矣叫常人瘋狂,卻不可能動搖諸神的本心。
佛割肉喂鷹、神浴火滾刀,並非單單因為他們無懼。本質,這些凡人畏懼的事情、東西,已經無法叫他們生出任何心智波動,包括某種叫做“痛”的感覺。
無驚、無恐、無痛、無懼!
那麽還有什麽,能讓一個擁有神一般意誌的男人倒下?
能量!龐大至完全無法吸收的能量!
倘若莫克薩羅六成的本源是一劑令人舒爽的補藥,那麽某位大尊一縷分身就是世最最可怕的劇毒!兩者蘊含的能量同樣磅礴、浩瀚!本都可以憑空創造出同樣可怖的強者。區別僅僅,後者性質更加極端、純粹,完美到容不得任何雜質!單純利用後者造就出的生物,亦要絕對比前者可怕的多。而那時,多半那新生生命,又必定會成為南麟大聖新的分身!
這已經無關能量中是否還有意誌、神性殘存。而是作為聖者、神主的本源力量,除非本體隕落,否則根本不可能被人奪去。這是天地間最基本的至理。否則聖人神主,又憑什麽永生不滅,光耀大千?
本源!可怕的本源!聖人的本源!
天知道麟祖發什麽瘋,竟然在一縷分身中留下本源力量!他分散出的本源力量,雖然不能被人煉化,卻會讓同等級、或者稍次層次強者封印,這對於聖者而言,是永遠無法彌補的損失!
聖者天生不滅,甚至其本源霸道到不能和其他能量共存的地步。這也就是說,聖人、神主的本源,不存在被其他意誌掠奪的可能,縱然同樣、乃至更強的聖人、神主也不行。
自然,相應這種極端的“性質”,獲得無比優勢、本身亦會付出同等可怕的代價——聖人的本源,隻能求索大道而來,幾乎不會隨著時間推移、力量變強而增加!每一個領域範圍內的神主、聖人,他們最終能得到的本源,先天已經被冥冥注定,不會多、也不會少。
不會多是總量的必然,不會少,卻僅僅指本源不會消失,客觀存在的本源總量不會減少。而不代表,當個體意誌領悟至該領域最高境界,一定能擁有全部應得本源!
南麟大聖一定是個瘋子,就算聖人,難道不能同時是瘋子?否則,他怎會在這樣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留下自身本源呢?
九龍鎖是先天靈寶不假,甚至入得聖人法眼,這也不假。但畢竟,九龍鎖不是什麽頂級的先天靈寶,完全不值得聖人去為此拚命性!留下一絲分身,已經是最大程度的警惕。更甚,就叫人無法理解。
對聖人而言,本源,比命性更重要!
...
楚翔倒在地,在抽搐。
他的身影時虛時幻、明滅不定。就和在地下斷層空間內搏命戰鬥時一般,好似隨時都會湮滅。
他的基礎元力、構成身體的十二萬九千六百億空間,剩下不足一萬億。而那完成諾言後、複又強行掠奪來莫克薩羅六成的本源能量,全部用來封印住那一縷聖人本源。
兩種能量的大戰,讓他本就破碎不堪的身體,時刻瀕臨崩潰。
他現在隻有兩個選擇:要麽放開聖人本源,讓其自行離去。但這意味著,一個絕對不能暴露的秘密,提前在第八高等位麵天界暴露。這,和自殺沒什麽兩樣!他太弱小,弱小到甚至不敢獨天界,弱小到甚至幾名大羅天仙聯手,都能將他重創。要麽,他必須放棄原本完美的空間之靈道路!
十二萬九千六百,是基礎,是一元之根本。但這不代表,後麵不能附後綴。十二萬九千六百億空間,能夠構成最完美的空間之靈。十二萬九千六百萬、甚至僅僅十二萬九千六百,未必不能構成同樣完整的空間之靈!
完整和完美,相差隻是一字!
這似乎,是他目前唯一的選擇。更是從理智出發,最好的選擇。
但真的可以嗎?
倘若最初就願意放棄完美,隻求完整。怕是到現在,比之當下,不知要強出多少倍。然而付出那麽多,真實隻是為了虛無縹緲的固執?對於完美的追求?
空間之靈,本就是一條虛幻的道路。而虛幻之的完美,更是縹緲。那概率,比之超脫造化、輪回,又是幾何?
他的時間太少,他的目標太大...
他沒有本體的機緣、底蘊,他甚至不具備本體先手的布局!他隻是一顆棋子,一個分身!
他是楚翔,他知道。卻隻是一個名叫楚翔、真名不詳之戰爭神主的分身...
他不是主角,他有覺悟,從最初被分化出來的時候,就明白。楚翔才是主角,他也叫楚翔,但他並不是主角!
他沒有一切,卻又要去完成一切,他隻是一顆,被賦予太大期望的棋子,或者幹脆是被投出問路的石子...
有些命運,太沉重,連成為神主的本體、都本能的不願意背負,他卻不得不背。
他不甘,他不願,他要掙紮,要掙脫,要證明自己!
他不是神主,沒有明哲保身的資格,所以,他奢望成為最後的贏家、唯一的贏家...
這是一個,根本不可能達成的野望、本體所容許的野望。
他已經開始懂了,倘若他能笑到最後,那麽他就是希望,而不是棋子、石子。倘若中途倒下,那他,什麽都不是...
凡人常說,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其樂無窮。凡人常幻想,和自己相鬥,必定是一件趣事。
隻有楚翔明白,那種味道,叫苦澀...
不懂,根本就不懂。最懂自己的,永遠是自己。最不懂自己的,卻仍然還是自己。那究竟,懂還是不懂?
本尊、本體,他們似乎已經懂得了最初三分的理由,他們已經懂得了曾經的自己,所以才有了他。
但他,為什麽就是不懂呢?難道是再投一顆棋子,分化分身,有始無終?
不是的!不該是這樣!究竟,是哪裏錯了...
楚翔迷迷糊糊,昏睡了過去。神的意誌,理論隻要還有一個思維中樞、也就是所謂腦細胞、相對目前楚翔而言的腦域空間在活動,就不可能昏迷。但他的確昏迷了,說明殘餘所有能量,都本能的開始凝聚,協助身體中六成莫克薩羅本源力量、來固化封印。
他一直執著於懂與不懂的結論,卻忽視了一些過程。他知道這很苦澀,卻永遠不可能明白什麽叫做苦澀...
倘若他隻是一縷分身,為何,他的意誌中,如同曾經本體般,殘留著一絲固執呢?固執是一種情緒,神不該有的情緒...
..........
假如靈魂得到分化,一識三分。所代表的,最基本,究竟是什麽?
各自的稱謂,轉世投胎後深藏的記憶?
許多不可測,其實都藏在已測背後。
不懂,往往不是真的不懂,而是忽略了一些,最簡單的東西...
..........
“他是你?”
青銘倚著古樹,乘涼蔭處。
她正看著倒在地的一隻...遊魂?如是朝著本尊問道。
本尊看起來氣色很好,印堂飽滿。比起剛剛離開歸墟,他的身仿佛發生了一些重大、莫名的轉變。氣息淵博、深邃,讓人站在麵前,覺得如臨深淵。
他的實力,似乎已經達到了不可測度的境地,這種提升速度,比起固執於完美空間之靈的楚翔,不知快了多少倍。
但其實,事情本不也正該如此發展?本尊似乎,從來都是最清醒的那個。一直以來,他總是看的最深遠、最透徹...
“他不是。他的心...太大。”
本尊俯下身子、單膝著地,輕輕朝著“幽魂”額頭,拍了一記。一道流轉著異樣色彩的符文,烙印到那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白衣男子識海中。
男子無意識抽搐了一下,黯淡的半透明身形似乎凝實了些。此人,自然就是重傷的楚翔。
青銘蹙眉,嘟了嘟嘴,似乎在表示不滿。
“浪費...”
“難道,他的心,比你更大?”
輕輕抱怨了一句,倒也不再多言。她將話題繞回最初的謎語,似乎很想知道答案。
本尊深深凝望了楚翔一眼,仿佛想要把這個身影銘刻在心中。輕輕將他抱起,放到樹下,靠著樹幹。似乎是為對方,找了個相對舒適、看起來也不那麽狼狽的姿勢。
“他的心,的確比‘那個我’,來的大。”
本尊看著天空,他的目光空洞,也不知究竟在注視哪裏。
如是坦然而言,卻引得青銘一陣咯咯嬌笑。
“嗬嗬嗬嗬嗬...那麽,你就是承認,你的野心,比他更大嘍...”
青銘好奇的看了對麵、另一棵樹下,仿佛正在小憩的楚翔。對方身影雖然還不是那麽凝練,但正往好的方向發展。而且得益於本尊幫助,也不再因為構成身體的空間不穩,不住顫抖。
本尊收回視線,沉默不語。
良久,似乎天色都暗了幾分,這才甩了甩長發,颯然離去。
“一樣大...”
本尊如是回答,人已消失在了視線盡頭。
青銘咯咯一笑,畫麵一變,不知所蹤。
...
“那你還說,自己不是他哩?”
“我本來,就不是。他叫楚翔,而我是本尊...”
“都一樣咧,還有什麽區別?”
“...”
“真小氣哩,其實我知道,每每你沉默,都是因為,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咯咯咯...”
“......”
“你為什麽,不讓他知道呢?”
“.........”
因為,真的是,我自己都知道,該如何去解釋...
..........
賭坊,往往充斥著陰暗、肮髒。
雖然許多人,都喜歡把那種氣氛,比作暴富的前奏。就像很多人,往往沒有經曆過災難,就臆想著自己一定會成為那時唯一的英雄。把自己當成永不失敗的主角,這本沒有錯,但倘若迷失,就是大錯特錯。
任何事情,都是這樣,講究一個限度。欲望之於人類,也一般。但若說限度何在,最簡單的例舉,恰是許多自命不凡的家夥,常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吃、喝、嫖、賭!
快樂和浮華的外表下,幾乎凝聚了凡人所有的欲望、種種情緒。
酒池肉林,在修道者眼中,從來不是什麽人間仙境。恰恰相反,那橫流幾乎濃鬱至粘稠欲望,足矣叫清心寡欲的真道士,窒息...
“嗬嗬嗬,你叫什麽,可愛的小家夥...”
再來賭坊,最大的賭桌前。一名華服青年,淡笑看著楊過。
憑心而論,他那副皮相生的當真不錯,足叫大部分青春期少女尖叫。
然而在楊過眼中,卻是怎麽看,怎麽欠扁。
“大!”
砰的一聲,楊過不予理會,憤然把他的玄鐵重劍砸在桌子。
這鐵木鑄成的桌子,雖說號稱能承千鈞重物,卻哪裏當得真,差點塌掉。
卻見那和藹青年好似不經意拂了拂手,木桌就維持在了那將壞未壞的瞬間,“咯吱咯吱”扭動起來。
楊過不知道對方這一手表示著什麽,心中卻在不停打鼓。他雖然麵色憤怒漲紅,實則腦海清明的很。
落套了,這套卻不得不落。楊過深深吸了一氣,冷眼掃過一旁臉色發白的荷官。
“開!”
他的眼神如刀,犀利的差點把荷官膽子嚇破。這再來鎮、再來賭坊,雖說於方圓百裏都有些名氣,甚至可以說黑白兩道通吃,又哪裏容得下大佛?
今日的兩位——豪客,卻都是主家、甚至背後貴人,都惹不起的存在。
荷官手一抖,強忍著驚懼,閉眼睛,朝盅揭去...
他的腳邊,已經躺下了三位同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