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繼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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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種福澤,叫做傳承。有一種力量,可驚仙神。
    最大的禮物,亦包含了最真實的歉意。
    最大的悲哀,莫過於對於這份歉疚,一無所知。
    失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失去了什麽。就像單方麵的賠償,往往付出再大,若於他人茫茫不知中先取所需,其行為並不值得稱讚。自然,也說不過錯。
    當楚翔站在那裏,看著那張鐵鑄的王座,盯緊王座、一點明滅不熄的冰晶碎片...
    滾滾意誌如潮水湧來,心靈的悸動幾乎在瞬間將理智壓倒,他失神的朝著王座走去,迷霧的侵蝕已經不能再讓靈魂痛楚。
    他伸出了手,試圖觸摸那一點晶瑩,那其中藏著多少高等生命夢寐以求的東西。卻在觸及掌心,五指合攏之際,生生停住了勢頭!
    楚翔麵色不再平靜,取而代之,是一種陰沉,被狂熱扭曲的陰沉。
    他的眸子裏出現了掙紮,從未有過的掙紮!
    哢!
    一聲脆響,他那下意識伸出的右手,五指竟然齊齊向後翻折,金色的骨骼甚至刺破了皮肉!
    為了取得對身體絕對的掌控權,他甚至憑著僅存的一絲理智,不惜自毀數百萬計構成十指的空間細胞!!!
    砰!
    隻見他左手握拳,狠狠朝著胸膛捶落。聲浪翻滾,劇烈的音爆竟然把周圍迷霧衝開。若隱若現的鋼鐵王座直接暴露在空氣裏,一口金血,就那麽噴在了殘缺冰晶之!
    噗!
    血腥在空氣中直接分解,化成了最基本的空間微粒結構。一部分殘破的空間徹底湮滅,另一部分,則無聲無息回到了楚翔身!
    “倘若,身體不受理智控製,我情願將它毀去。倘若,心靈超越了本我意誌,我寧可不要那一線生機!”
    楚翔自語,而後猛的用力。
    “嘎啦”。他的右手五指呈爪,翻折的指骨自發矯正。隨後漠然抬起,朝著鋼鐵王座拂去。
    這一次,他的目光冷靜,沒有了方才的驚喜,和狂熱!
    他承認感情的價值,容許情緒存在。但是,他絕對、絕對不會允許,理智被衝動取代!縱然隻是凡人所謂的興奮、激動。
    苛刻,卻有不得不苛刻的理由。
    ...
    “誰?”
    清風詫異,警惕的看著不知何時出現的青銘。
    他尚在為“無形之橋”苦惱,那仿佛從天而降的女子,竟然旁若無人,走到了忘川河邊。
    “你不需要,知道。”
    女子有著好聽的聲,光是背影窈窕,就讓人遐思紛紛。瀑布一樣散開、披灑在背的烏黑長發,充滿了柔順的光澤,讓人忍不住,想要觸摸。
    倘若那仙子般美好的身段,能夠將九成世俗男子迷倒。那麽清風,必定是剩下為數不多的另類。他心中沒有半分對於美麗事物的欣賞,有的隻是,十成警惕。
    “別走了,前麵沒路!”
    忍不住出言提醒,清風當然不是出於好心。他隻是害怕、或者說心中有些不妙的錯覺。他覺得那神秘女孩仿佛能夠看透幻景,而他,並不希望對方過河、打擾楚翔!
    如果可以選擇,他更願意看到,女子受到他的“蠱惑”後,失足落水。或者,他的感覺是錯的,她和他一樣,茫茫無知。
    他到目前為止,還不是非常了解,這幻景,究竟有何奧妙。是“幻”、還是“境”。
    青銘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轉身莞爾一笑。
    “沒路?不,是你看不到。”
    笑著,少女毅然踏前,恰是楚翔走過的道路。
    清風目瞪口呆,非但為那回眸笑靨、刹那驚豔,更因為,又一次見證了奇跡。
    是你,看不到...
    “隻是,因為我看不到嗎?”
    清風迷茫,喃喃自語,目送著少女,去到彼岸...
    “等等!你為什麽!說我看不到!你怎麽知道?!”
    清風朝著即將被迷霧吞噬的倩影,大聲呼喊。
    可惜,對方似乎根本沒有聽到,自顧離去...
    當最後一點痕跡在視界中消失,清風頹然。
    這打擊對他太大,他甚至覺得自己無比愚蠢。
    咬了咬牙,快步衝到河邊。抬起腳,看著河水滔滔綿延,他複又猶豫,步伐、久久不曾落下...
    看不到,隻因為,看不到...
    ..........
    “呼!”
    楚翔深吸一氣,這行為多餘,卻能很好的抒發無用之感情。
    看著掌心一點比之空間碎片更加璀璨的晶瑩,他的眸子裏,倒映出無數躍動的畫麵。
    四野茫茫,他早已經走到冥域盡頭,寸物不生之地。
    方才被音爆驅散的霧氣,就像是怪獸張開的巨口,複又緩緩合攏。
    這王座看著像是鋼澆鐵鑄,也不知是太白金精,還是億載玄鐵。
    尋常金屬,倘若暴露在冥域鬼霧、陰風之中,隻怕十年就要鏽蝕腐爛。
    唯獨這張並不巨大,剛好適合他體型的王座,除了表麵仆仆風塵、看著有些灰蒙,並未遭到半點破壞。
    歲月的流逝,似乎並沒讓它像許多奇物一樣,默默消失。
    楚翔冷著麵孔,抬頭,看向六道輪回之門。
    他忽然笑了起來,而後一甩衣擺,施然座那張鐵鑄王座。
    金屬冰涼的“感覺”、比寒風更加刺骨,遽然直達心底。
    楚翔冷冷看著遠處,迷霧裏款款走來的一道倩影,右手輕揮。
    一線晶瑩,劃出了彩虹,遠遠拋飛出去...
    “本尊,你錯了。”
    ..........
    大秦朝、京畿、皇城。
    “哼!”
    楚影麵色不善的盯著劍洗心,身邊一柄飛劍流轉,尚在滴血。
    嬴磐,大秦最強的男人,號稱天下第一高手。
    此刻正倒在一旁血泊中,靠著牆壁,撐著斷劍,勉強支起身子。
    他的背後,就是大秦朝最為隱秘的偏殿,亦是他平日最常待的地方。
    有許多知情好事者甚至猜測,嬴磐是否在偏殿中金屋藏嬌,以致每每夜來,眾嬪妃都很少受到寵幸。
    唯獨真正的大秦高層才曉得,那裏就是一個長盛不衰王朝的根基!
    “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朕近日修為大損...如果...你二人縱然聯手...又如何...又如何傷的到朕...咳咳咳...”
    嬴磐有氣無力,連配兵都折了,仍是不服輸。
    他已經沒有力氣責備嬴莫,或者說,生命即將逝去的最後時刻,心中牽絆的竟然並非王朝基業,天下大權,而是匹夫之爭的勝負。
    可惜,也不知是聲音太小,又或者氣勢過弱。除了嬴莫稍稍瞟了他一眼,另外兩人,完全視若無睹。
    “咳咳咳咳咳...”
    傻子都看得出,他已經命不久矣。
    許是覺得被人忽視,嬴磐臉閃過一絲怒容,劇烈掙紮起來。
    血泊朝著四周蔓延,暗紅的液體滴落進了一旁花壇,泥土泛起猩潮,就像北方的紅土高原,嬌羞的臘梅,愈顯嬌豔。
    “嗬嗬嗬,楚影,何必這麽小氣。”
    場唯一最完整、狀態最好的劍洗心,風輕雲淡甩了甩長發。隻見他迎著陽光、橫起長劍。空餘的左手,捏成劍指、沿著劍脊一抹。暗紅飛濺,指末輕彈,錚錚之音連綿。
    “方才,我也不是沒有出力。”
    劍洗心的語氣,有些輕佻,表情卻是無比冷淡。這和前不久,這廝找楚影,信誓旦旦要“冰釋前嫌”時,判若兩人!
    就連他背後的嬴莫,都不知為何,覺得有些心寒,悄然退了兩步。
    這男人身,不知何時,迸發起了實質般的殺意!
    “你,想動手!”
    楚影身邊,那流轉的飛劍,越轉越快。甚至,由於高速運動,飛劍脫落的殘紅,由於慣性,在空氣裏編織成一片血網。
    楚影並未低頭、觀察胸口洞穿性的傷勢,甚至威懾式的朝著嬴莫獰笑一聲。
    先前倘若非是礙於嬴莫身份、加之終歸有了“牽絆”,不願亂來,他又怎會和這小人合作。當然,不排除有陰對方一手的打算。可惜棋差一招,終歸沒人家卑鄙。
    外強中幹,故作鎮定?他現在也隻能以退為進,指望劍洗心至少還有那麽一點點、對於“雇主”安危的顧忌。
    可惜,預料之中、情理之外,劍洗心看也不看嬴莫,自顧踏前一步,攔住了楚影退路。
    “嗬嗬嗬,你我二人,還用相互試探,攻訐嗎?”
    燦爛的笑,讓人覺得寒意森森,劍洗心盯著楚影,就像是在看最要好的朋,而非刀殂下的魚肉。
    在他背後,嬴莫失色,連連後退。一道無形波紋泛濫,就像是心湖裏的漣漪,恰好擋在嬴莫身前!
    當初的“計劃”可非如此,臨時生變,這是他最後的依仗!
    確定陷入危機,楚影反倒好似不再慌張,也不知是否偽裝。他甚至還有閑情,側目看向將死的嬴磐。對方正對兩個完全無視他存在的小人怒目而視,至於某逆子,怕連多看一眼的心思,都沒有。
    投毒?圍攻?人質陷阱?許多齷齪手段,的確很難讓失敗者心服。
    搖了搖頭,楚影嘴角翹起,似是諷刺。也不知在諷刺嬴磐,還是諷刺他自己。
    “若非我二人實力盡皆大損,哪一個都可以輕斬了你,何需用那等眼神,瞪我。”
    毫無必要的解釋,卻是讓嬴磐愕然。一道劍光閃過,血濺五尺,大秦朝最偉大的帝王,憋屈的帶著不解,死在了自己的後花園裏。
    而這時,另一道劍光忽然亮起,卻是趁著楚影出手,劍洗心再度突襲!
    快!巧!妙!狠!毒!辣!
    隻這一劍,封死了楚影全部退路!隻這一劍,仿佛那人蓄謀已久!
    他好似早就知道楚影會莫名奇妙出手,做出那等毫無意義的舉動!而他,等的就是這千鈞一發的時候!
    劍洗心已經把所有心神集中到了楚影身,務求一擊必殺!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看到了終於追那一道白色身影!
    這時!他的心頭忽然泛起一股寒流、如潮澎湃!
    在旁觀者嬴莫驚駭的目光中,隻見地原本倒下的四具屍體,他的四大影衛,竟然齊齊“複生”,死命朝著劍洗心撲去!
    屍傀術!
    劍洗心靈識監控全場,他在第一時間發現了那幾具死屍的異常,他甚至看到楚影嘴角掛著輕蔑的笑,更是燦爛!
    眼睛一眯,潛運勁力,他身幾處大穴,連連爆開!
    “死!”
    長虹破空,一擊搏命!
    ..........
    “噠”、“噠”、“噠”...
    雨夜的皮靴,讓人遐思,那行人,是否拿著一把電鋸。
    冥界,沒有晴天,也不會下雨。
    但刺骨的陰風、濕氣,的確讓地麵變得陰潮。
    屍氣、也可以變成濕氣,隻要在某些特定環境、規則作用下,發生變化...
    陰風,蝕骨銷魂,抹去了一切凡人存在過的痕跡,也洗淨了所有汙穢、有形的、無形的...
    青銘來的不是時候,她來的太晚,楚翔已經坐了王座。
    青銘來的真不是時候,她來的太早,以致楚翔還沒來得及吸收另一份更珍貴的禮物,反而丟給了她!
    所以,麵對著拋來的燦爛,青銘下意識伸手接住,隨即愕然...
    “你...”
    青銘知道很多,對於冥界,她了解的甚至比楚翔更多,非止清風。
    她真的知道很多,甚至包括“過去”,楚翔的過去,本尊的過去,他們共同的過去。
    理論,楚翔是不可能做出,任何出乎她預料之外舉動的。
    這個世界,最了解楚翔的,並不是他本人,而是本尊。這是本尊親口,說出的話。
    本尊把他對於楚翔的了解,早就毫無保留,全都告訴了青銘。
    所以青銘一直以為,她應該是,世界第二了解楚翔的人,僅次於本尊。
    但現在,她忽然覺得,自己似乎錯了。
    她並不真正了解楚翔,甚至本尊都未必真正了解楚翔。她了解的隻是本尊以為的那個楚翔,並非楚翔本身。
    所以,她錯了,來錯了,她似乎不該來...
    “你...”
    青銘,抬起手,欲言又止。
    五指張開,掌心是一點璀璨,一個被固化成空間碎片的時間片段。
    時間不可能以物質形式存在,片段也不行。所以隻能以那一瞬停滯的空間為基礎,來固化。以空間顯化時間,這是取巧,卻不是人人都有這種手段。除了本尊,別無分號。
    “給你的。”
    楚翔斜睨著青銘,居高臨下。他似乎有些變化,但仔細去看,和前一刻坐王座前的他,又並無兩樣。
    “這不正是,你的來意。”
    雙手分別搭著兩旁鐵鑄髑髏扶手,這王座的確顯得詭異,雕刻的圖案不是什麽飛鳳遊龍,統統魍魎魑魅。他右手自殘傷勢早已經修複完畢,甚至損失的基礎空間都不知何時補齊。
    他隻是剛剛坐王座,肌膚表麵原本隱約流轉的神光,卻統統消失。仿佛、仿佛同王座一樣,蒙了一沉古老曆史之塵埃...
    他還是那個他,縱然從最基本能量強弱來看。如此,變化的又是什麽呢?或者什麽都沒變。
    楚翔很平靜,似乎勝券在握。這和他以前本質的淡定不同,反而更接近人類意義的“自信”。曾經寵辱不驚,隻是一種生物、高等生命本能。現在,他的表現,更像是位者接見平民時,那種理所當然。
    理所當然,高高在,勝券在握!
    “是。”
    青銘沒有反駁,她不知道如何反駁。這,的確是她此行目標——之一!最重要的一部分。
    青銘歎了口氣,翻掌間將晶體收起。
    她沉默注視著楚翔,開始猶豫。
    知錯能改,過兒改之,是良人,也隻是人。
    高等生命,從來不存在知錯能改的說法。楚翔也好、青銘也好、本尊也好、甚至清風。在他們的字典裏,都沒有知錯就改這種概念。
    錯了?錯了怎麽辦?錯了!那就繼續走下去!把錯的道路走到對!
    這才是神、是仙、是超凡!不尋常的意誌、不尋常的道路!已做出的決斷,不會被對錯左右!
    “謝謝。”
    青銘淡淡說道,這台詞,原本不在她的預計中。就像從來未曾想過,楚翔竟然會主動放棄到手的利益,這可是時間碎片!靜止的時空之鑰!
    青銘雖然能來到這裏,理論同樣掌握了“鑰匙”,其實她自己曉得,嚴格說,這隻是方法。譬如把這靜止時空比作無主之房,門關了,但沒鎖,她的確可以能人所不能,自由出入。
    一旦房子有了主人,門關著,了鎖。那麽除非擁有唯一的鑰匙,否則即便懂得方法,也不能隨意破門。
    現在,楚翔來這樣一手,她頓時無措。
    好處並不是那麽好拿的,無主取之、暴力奪之、人贈之,完全是不同的意義,不同的概念。
    通俗的話講,欠的、終歸是要還的...
    楚翔笑了,也不知是冷笑,還是善意的微笑。
    青銘無法區分出其中差別,她已經知道,先前對於楚翔的推斷完全錯誤。
    未免錯加錯,她深深望了楚翔一眼,轉身就走。
    “你記著,這是我欠你的,而非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