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孟朵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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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朵熬了些漿糊,孟大把買來的新窗戶紙按照尺寸裁好。 他站在高處,孟朵把窗戶紙的四邊抹上漿糊遞給他。
    “大哥,左邊高一點。”三春在院子裏瞧著,不時照看一眼。
    四丫把昨天晚上剪好的窗花拿了出來,在裏麵挑自個喜歡的圖樣。
    “這個雪花樣貼在西邊,這個牛馬成群貼在東邊。大哥,你剪得這個貼在哪裏?”四丫舉起那個四不像皺巴巴的窗花問道。
    孟大瞥見孟朵憋著笑意,登時一臉的窘相,暗罵自個手欠,怎麽就腦袋抽筋剪什麽窗花?指不定弟妹心裏怎麽笑話自個,他覺得自個高大的形象一下子就全毀了。
    “大伯的手種田打獵,養家賺錢,哪裏能做這些婦道人家事情?”孟朵笑著對四丫說道,“趕緊把大伯剪得那個收起來,免得讓旁人瞧見笑話我。別說家裏有女人,就是沒有也沒有讓男人做這樣事情的道理。小姑往後再不許提這件事,聽見了嗎?”
    四丫聞言點點頭,孟大瞧了孟朵一眼心中一暖。窗戶上麵糊了雪白的紙,屋子裏顯得亮堂多了。上麵貼著各式各樣的窗花,又多了幾分喜慶。
    孟大把買來的門神和對聯拿出來,白底黑字,孟朵認不出幾個更是讀不出來。
    “求財順景方方利,出入平安事事成。”孟大本身不認識字,不過買對聯好歹要知道上麵寫的是什麽,他特意讓賣家讀了一遍,“橫批,五福臨門!”
    家裏有喪事不能貼紅,第一年用白紙,第二年用綠色,到了第三年改用綠紙,之後才恢複正常。
    “大哥,你再讀一遍。”三春央求著。
    孟大又慢慢的讀了一遍,三春便站在門口一遍一遍重複起來,還用小木棍在地上劃拉著寫。
    “二嫂,我會認這十九個字了!”三春興奮的喊起來,比吃了好東西還要高興幾分。
    孟大見了心裏微酸,打定主意要送三春去念書。孟大的祖父是落魄的童生,到了他父親這輩也能認識幾個大字。
    可百無一用是書生,他父親肩部能提手不能拎,日子越過越艱難,索性就不教孟大識字。
    不過他父親到底不是目不識丁的主,為人處事比尋常百姓要豁達些。孟大潛移默化被影響,心裏自有些分寸。
    眼下他身強力壯能養活一家大小,難得三春喜歡念書又聰慧,他想供三春念書。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三春又跑到門口念那副對聯。正著念,反著念,又跳著念,然後蹲在地上用草棍劃拉。
    孟朵把新鮮的豬肉割下來一大塊,洗幹淨放在大鍋裏糊起來。她從缸裏撈出一大棵酸菜,上麵帶著冰碴,她的小手凍得通紅。
    孟大見了把菜板子搬到大鍋跟前,又在灶下架了兩根木頭柴火。
    孟朵搓了搓凍得發癢的手,動手把酸菜梆子一片片扒下來,剩下中間嫩嫩的芯放在一旁。
    “二嫂,我要吃酸菜芯兒。”四丫從屋子裏跑出來。
    孟朵笑著把嫩芯兒遞過去,說道:“外麵冷進屋子裏去吃,給你三哥送去一半,他在門口蹲著呢。”
    鄉下沒有什麽水果,燉酸菜的時候孩子們都喜歡吃酸酸脆脆的芯兒。
    孟朵手中的菜刀橫著放,順著酸菜梆子從頂端切進去,一直往下走卻並不切斷,本來一片梆子變成連在一起的兩片動作麻利幹脆。
    “慢一點,切到手怎麽辦?”孟大抬眼瞧見,忍不住說著。
    她笑著仰頭回道:“做這麽點事還能做不好?常年累月的切習慣了,閉著眼睛也傷不了手。”
    看見她說話手上的動作也不停,孟大不敢再跟她攀談,唯恐她切到手指。隻見她把片好的酸菜梆子摞成一摞,刷刷刷,均勻纖細的絲便流水般散落在菜板上。
    孟大見到她切完,說道:“你說我打獵、種田是好手,可我瞧著你做家務卻是利落,我比不上。”
    “我不過是洗衣、做飯、收拾屋子,怎麽能跟大伯比?”孟朵把切好的酸菜絲放進盆裏清洗,然後把裏麵的水分攥幹淨。
    “有什麽不能比的?你讓我切酸菜,保管切成手指頭那麽粗。雖說這男人養家糊口不容易,可女人照顧家事也不輕巧。”孟大瞥了一眼她凍得通紅的手說著,“家裏沒有你操持,我也不能放心在外麵奔波。三春、四丫沒有人照看,回來還是冷鍋冷灶。”
    “大伯誇得我都不好意思了。等有大嫂進門就更好了,免得我什麽都不明白。”她臉上微紅,有些不好意思。
    孟大聽見這話似乎不自在,扭身去柴房劈柴火。孟朵見了忍不住笑,難得看見他害羞的模樣。
    雖說她能料理家事,可畢竟跟大伯、小叔在一個屋簷下,難免有不方便的地方。況且大伯年紀不小,該說媳婦成家了。隻是家中沒有長輩,孟大自個又不能張羅這樣的事,少不得孟朵操心。
    她在心裏算計了一下,開春修完屋頂,送小叔去學裏,家裏的錢還能有些剩餘。她再去陳家做活,大伯多打些獵物,攢上三五個月就能給大伯娶媳婦了。大嫂進門,她就把財政大權交出來,到時候多省心!
    越想孟朵心裏越高興,把村子裏合適的人選在腦子裏過了一遍。風流的不能要,又饞又懶的不行,父母刻薄名聲不好的不穩妥,這樣算下來還真沒有合她意的嫂子。
    “二嫂,鍋開了好半天了。”四丫跑過來扯著她的衣襟說著。
    孟朵這才怔過神來,趕忙把肉從鍋裏撈出來,又把糊肉的湯舀出一瓢留著,緊接著把切好的酸菜絲放進去。灶下架著木頭燒得正旺,把蔥花調料放進去就不用再管,隻等著酸菜燉熟加鹽就能出鍋。
    舀出的那瓢肉湯可不能浪費,用來蒸燜子最好不過。她先用豬皮把大碗裏麵抹了一下,然後裝半碗的地瓜粉,放進蔥花和少許的鹽巴,加上肉湯攪拌。
    滾燙的肉湯一進去就讓地瓜粉成了半生不熟的漿糊,放在蒸鍋上蒸一刻鍾。取出來倒扣在菜板上,一坨坨半透明的燜子就蒸好了。這個時候吃滑嫩略帶嚼勁,滿口是肉香卻又不油膩。把蒸好的燜子放在通風處,想吃的時候切成片,用大蔥爆炒,或是和白菜、土豆一起燉著吃相當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