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許琅借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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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夢浮生記!
渾渾噩噩的熬到放學,黑子和同窗齊聲向許琅告別,就欲各自散去。想到明日的“背書論雄”,稍有把握之人則是雙目隱隱有些興奮;而諸如小胖子朱有才之流,則是完完全全的哭喪著臉,怏怏不樂。
沒了背誦《三字經》這塊久久壓在胸口的大石頭,黑子渾身一鬆之餘又頗感迷茫。他提著考箱,緩緩朝著私塾門口走去,身後卻是突然傳來了許琅那溫厚的嗓音。
“張希凡,你先等等。”
這聲音顯得極為突兀,原本轉身離去的眾學童訝然回首,驚奇地用目光在許琅和黑子之間掃來掃去。人流中的柳清遠見到許琅如此在意黑子,神色一冷,低低哼了一聲,昂首離去。
黑子一怔,愣愣的轉身望向許琅,不明白這位新來的許夫子為何要自己獨自留下來。看到黑子眼中的迷惑之色,許琅朝了靠攏過來,然後不好意思的幹笑著開了口。
“哈,張希凡啊,夫子我是第一次來這裏,時間匆促,就連住宿之地都未選好……那個,要不,我去你家裏借宿幾晚可好?”
借宿?
黑子撓了撓腦袋,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鎮上不是有客棧嗎?我家,我家離這裏還是有點遠呐……”
黑子有些難為情的低下頭去。雖然許琅今天幫助自己開了塵竅,讓自己能過目不忘,恩同再造;可是對於把夫子領回家去借宿,他的內心其實隱隱還是有些抗拒的。
“客棧……”
許琅一呆,卻是忘了這茬。他立即裝作難以啟齒的樣子,訥訥地說道“夫子剛剛擔任教習,現在沒,沒錢啊!”
“沒錢……”
看著許琅那身雪白的儒袍,怎麽看都像是很值錢的樣子,黑子自然不肯相信許琅的話了。這位新夫子信口開河的本事,早上在院子裏的時候他可是領教多次了。
眼見這個黑臉少年愣愣地望著自己的雲錦長袍,許琅咬咬牙,厚著臉皮說道“我的錢,都買這身行頭了…。。”
這句話說完,看著黑子眼中隱隱露出的鄙視之色,他也隻能在心裏苦笑一聲,裝作沒有看到。
“啊,那……那夫子豈不是連飯都吃不上了?”
鄙視完畢之後,黑子卻是突然想到了填飽肚子這個嚴重的問題,是以急急忙忙的問了出來。
“嗬嗬,要是不介意的話,夫子就先在你家搭個火,等有了錢,我再補上。”
黑子主動提出這個問題,許琅自是連忙回應。他搓著雙手,訕訕地幹笑著,臉皮卻是有些發燙。
許太仙啊許太仙,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想到自己過去一擲千金而麵不改色,如今卻要死皮賴臉的跑到學生家裏去借宿混吃……饒是他磨礪自家臉皮多年,此時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啊,那,那好吧……”
黑子顯然也是沒有料到這位許夫子如此的不客氣。怔了片刻之後,他隻得苦著小臉,提著考箱在前麵帶路,硬著頭皮領著許琅一路往張家村走去。
走進自家的小院裏,黑子畏畏縮縮的將許琅的來意將給了父母聽。待二人疑惑稍解之時,許琅又憑借著自身良好的容貌和不俗的談吐很快就贏得了二人的好感,連連聲稱“許夫子想住多久都沒問題”。
就這樣,許琅便落腳在了黑子的家裏。
吃罷晚飯,黑子領著許琅往自己的小屋子走去。原本黑子父母已經準備好了另外一間寬大的廂房,可是許琅以督促黑子學習為名,硬是要和黑子擠在他的小屋子裏。黑子父母又驚又喜,直道許夫子宅心仁厚,好人有好報之類的雲雲。
“夫子,你睡床吧,我打地鋪就好了。”
黑子將抱來的涼席鋪在地上,然後恭敬的請許琅睡床。
“嗬嗬,不用,我打坐便可。”
許琅笑了笑,直接盤坐在了涼席上。黑子一怔,卻是搖了搖頭,說什麽都不願讓許琅就這樣坐一晚上。萬般無奈,許琅隻得耐心的向著這個倔強如牛的黑臉少年解釋起什麽是修煉來。
“夫子的意思是,就這麽坐著,然後便可吸收天地元氣煉化為真元?”
“嗯,今日為你洞開塵竅費了我許多真元,所以我得努力將其修煉回來。”
“啊,原來,原來是這樣……”
黑子一驚,急急忙忙的鞠躬道謝。許琅擺擺手,示意他起身坐好。
“無妨,這也算是你我有緣吧。”他淡淡的笑了笑。“你這裏有《詩經》,《論語》和《孟子》麽?若是沒有,我可以口述讓你記下來。”
“有的,有的!”
黑子點點頭,飛快的從屋子的角落裏翻出了幾本灰撲撲的書卷來。許琅看著上麵那層厚厚的灰塵,不由得啞然失笑。
“你就一直將它們堆在角落裏?”
黑子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小臉黑裏透紅。他小聲地解釋道“以前背誦不出《三字經》,史義挽夫子便不許我看這些書,說是連千來字的發蒙文章都不會背,就別再去侮辱先賢經典了……”
許琅一怔,萬不料有這般緣由。他寬聲安慰道“好了,如今你的塵汙竅已開,再也不會有人能用背書一事來詰難你了。”
“學生張希凡再次多謝許夫子大恩。”黑子放下手中的書卷,又恭恭敬敬的的行了一禮。
“隻是這事太過玄奇,切不可隨意講出去。”許琅一臉正色的叮囑。
“嗯嗯,我一定誰都不說!”黑子飛快的點了點小腦袋。
“如此甚好,你快快將這三本書籍的內容記下,明日,該是你揚眉吐氣之時了。”
黑子點點頭,撥亮了油燈,坐在桌前開始認真的看起書來。過得片刻,他心中難耐,終是忍不住向許琅問道“夫子,你是修煉者嗎?我聽阿黃他們說,修煉者可用呼風喚雨,排山倒海呢。”
“哈哈,我可沒有那麽厲害。按境界來算,我不過是剛到凝元之境,勉強可以禦劍而已。你說的那些大神通,卻是要到了神元之境才可練成。”
對上黑子飽含期待的雙眼,許琅略一沉吟,然後便毫不忌諱的將自身情況給講了出來,還連帶為他細細解釋了一番。
黑子聽得聚精會神,咂舌不已,感覺自己似乎看到了一個嶄新的神秘世界。他幹脆一把將書卷扔到桌上,揚起一張黑乎乎的小臉問道“那你是那個門派的,練的武功一定很厲害吧?”
好笑地摸了摸他的小腦袋,許琅繼續不厭其煩的為他解釋“我練的可不是武功,而是術法,它跟我們儒家有關,專修浩然劍氣,名叫《浩然經》……”
黑子一怔,感覺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他張著嘴,細細思索片刻,心裏猛然一哆嗦。
瓷枕中的那本舊書,不就是叫《浩然經》麽?
“張希凡,你怎麽了?”
許琅看到黑子張大了嘴不說話,連喚了幾聲才讓黑子回過神來。
黑子喉頭發幹,強作鎮定,小臉勉強笑了笑。然後突地說了聲該背書了,便匆匆將書卷從桌上拾起,將整個腦袋都掩在後麵。
為什麽夫子所練術法,和瓷枕中的一模一樣?
他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很想努力將書卷上的內容給看進去,可是擔憂的目光卻是忍不住向床頭瞥去。
那隻飽含秘密的潔白瓷枕,就隱藏在燈光模糊的暗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