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威震私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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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夢浮生記!
次日清晨,黑子便早早地被神清氣爽的許琅給喚醒了。他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無精打采的從被窩裏爬了起來。好在他一張小臉長得黑乎乎的,這黑眼圈倒也不怎麽能看得出。
自從昨晚發現瓷枕裏的《浩然經》與許琅所修煉的術法名稱一模一樣時,黑子心裏便像擱了塊大石頭一般。他有心想向許琅詢問,可是事關芸兒妹妹,不得不慎重思量。他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沒敢開口。
和衣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今天所發生的事情,他興奮,激動,也有對芸兒妹妹的擔憂……等到星稀月垂之時,他才迷迷糊糊的沉沉睡去。
“是在擔心今天的‘背書論雄’之事?”
“啊……是,是啊……”
黑子愣愣的回過神來,見許琅正一臉笑意的望著自己,他連忙點點頭,同時不動聲色地將被子往後扯了扯,蓋在身後的瓷枕上。
“你也不必太過擔心了。”
“哦……”
兩人一前一後的出了門,黑子滿懷心事,一路隻顧低頭趕路,沉默不語;許琅見他這般,還以為他仍在憂心,輕聲一歎之後,也不再多說什麽。
待兩人走到私塾裏時,學堂內已是早早便來了一堆學童。他們或坐或立,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見到許琅連同黑子一起進來了,雖然心中有些驚訝,可是此時卻是不容得自己多想。幾聲驚慌的低呼過後,這群半大少年們已是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得整整齊齊的了。
柳清遠傲然的臉上多了幾分憔悴,昨晚自然是下了一番苦心的。見到黑子慢吞吞從自己身旁掠過,他的目光略微波動了幾下,卻仍未從書卷上移開。
一個能完整背出《三字經》的張希凡,他還真未放在心上。他今日要做的,是將昨日許琅列在宣紙上的文章書卷給一一背誦出來。他想要用這種方式,讓新夫子震驚不已。
我柳清遠,才是這間私塾裏最有才學的那個人!
心裏頭像是有個聲音在厲聲高呼著,柳清遠嘴角掛著冷笑,暗自瞥了瞥端坐於堂前的許琅,然後繼續溫習著書桌上的書卷。
待到辰時二刻,許琅一聲清咳,示意“背書論雄”就正式開始了。他揮手讓底下唉聲歎氣的眾學童將擺在書桌上的書卷一一收入考箱內,然後按座位開始點人。
首先上場的是個慌慌張張的小個子。他紅著臉從座位上走出來,站到講桌旁,然後低著頭,結結巴巴的從《三字經》開始背起。
背完《三字經》,《千字文》,《百家姓》之後,他又斷斷續續,磕磕絆絆地背出了《論語》裏的幾篇文章。背完這些,他支支吾吾,難以為繼,隻得眼巴巴的望向許琅。
許琅臉上仍是那副和煦的笑意,看不出任何歡喜與失望之色。他點點頭示意小個子學童下去,然後點起下一個學童。
就這樣一個一個的背下去,眾學童大多都隻能背誦前麵千來字的三篇發蒙文章,能背個一兩篇《論語》的寥寥無幾,能將其完整背出的,更是一人全無。在座的半大少年們眼見同窗都是和自己一般的水平,原本忐忑了半天的心緒終於舒坦了些。
更何況,他們都暗自認定,無論如此,都會有個張希凡墊在最後,自己絕對不是最差的那個!
一時間,黑子成了同窗們心底的“慰藉”,人人都在期盼他直接認輸,那樣便最好不過了——一來不會浪費大家的時間,二來自己也可以早早的安心。
因為是柳清遠向黑子發起的挑戰,許琅有意將二人留在了最後。待到最後一名學童背完之時,這群半大少年們都是渾身一震,興奮不已。
來了,好戲開始了!
許琅清咳一聲,學堂內立即安靜下來。他微笑著看向二人,口中淡淡的問道“你們兩個誰先來?”
眾學童的目光頓時齊刷刷的望向了黑子,他們很想知道,這個《三字經》都能背兩年的家夥,昨天膽敢答應柳清遠的挑戰,現在又該如何應對?
是硬著頭皮直接認輸?
是麵紅耳赤低頭不語?
還是磕磕絆絆地背出自己那少得可憐的“存貨”?
白眼,嘲弄,腹議,偷笑,他們已經做好了看笑話的準備。柳清遠戲謔地瞥了黑子一眼,看他這副緊張得手足無措的模樣,想來也是不敢率先開口的。
哼,頑石,就該被狠狠地扔到陰暗的角落裏去!
他站起身來,先是仔細撫了撫衣角,然後才望向許琅,剛欲開口,一個結結巴巴的聲音卻是陡然在他背後響起。
“我,我先來吧。”
柳清遠臉色一冷,惱怒的轉過頭去,目光就像是兩道利劍,想要在黑子身上“唰唰”地刺出幾個透明窟窿來。可惜黑子說完這句話之後勇氣頓消,正低頭盯著書桌,柳清遠眼色算是丟給瞎子了。
“那好,就就讓張希凡先來吧。”許琅淡淡的嗓音從前方傳來,柳清遠冷哼一聲又坐了下去。
黑子抬起頭來,見到眾人都是直勾勾的盯著自己,一時間頭皮發麻,隻得又低下頭去。他索性閉上雙眼,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一臉平靜的開口背誦起來。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穩當而稚嫩的嗓音獨自回響在諾大的學堂內,眾學童臉上那副嬉笑的神色一凝,心底隱隱有些不安起來。
這塊黑乎乎的“頑石”,為何如此鎮定自若?!
哼,一定是在裝模作樣!
想到這個可能,眾人心下稍安,可是隨即,他們便臉色一變。
黑子將《三字經》背完了。
流暢,迅捷,毫無遺漏眼前這個小臉長得黑乎乎的家夥,果真是以前那個常常被史義挽夫子氣急敗壞地怒罵為“頑石”的人?!
目瞪口呆的張大了嘴巴,望著學堂末端位置上所立的那道瘦小身影,他們竟有種突然不認識此人的荒謬錯覺。
他就像是一塊在路邊被人忽視了多年的石頭,原本毫不起眼的外表,此時卻是隱隱散發出了耀眼的光芒來。
未待眾學童合上嘴巴,黑子頓了頓,然後又接連背起《千字文》和《百家姓》起來!
眾人的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他們萬不了這個被一致認定為墊底的家夥居然背得和他們一樣多了,倘若他再多背那麽一兩篇,那自己不就……
想到這裏,平日裏暗中偷懶的一些學童此時臉色發白,惴惴不安,掌心裏全是黏糊糊的汗漬。他們暗自乞求老天,不要再讓那個黑臉的小家夥繼續背下去。
可惜天不遂人願,黑子背完前三篇發蒙文章之後,居然一口氣將《論語》背完了!
全場鴉雀無聲,眾學童瞪著眼珠,像是活見鬼了一般。
這人,真的還是那個蠢笨不堪的張希凡?
柳清遠的臉色也終於變得難看起來。
一口氣背完這麽多篇文章,饒是黑子張口便能將其一一背出,無需思索絲毫,此時也是累得滿頭大汗,口幹舌燥,嗓子眼都像是在騰騰地往外冒著煙。他抬起一張汗津津的小黑臉望向許琅,後者則是衝他讚許的笑了笑。
“柳清遠,該你了。”許琅轉過目光,落到了白麵少年的臉上。
“是。”
口中生硬地應了一聲,柳清遠昂首而立,傲然的目光往四下一掃,掠過黑子時,他的嘴角不由得泛起冷笑。
能將《論語》背完,的確讓我有些驚訝可若是想僅僅靠這些便想贏我柳清遠,那你就真的太天真了!
他不疾不徐的緩緩開口,依次背完《三字經》,《千字文》,《百家姓》,然後毫無懸念的繼續背誦《論語》……緩緩吐出上麵最後一篇的最後一句。他頓了頓,戲謔地看了一眼黑子,然後在眾學童或崇拜,或羨慕,或嫉妒的目光中,又一次緩緩開了口。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他竟然背誦起《詩經》來了!
這下子,學堂內的眾人隻剩下了齊聲驚歎,就連許琅也不得不對柳清遠高看了幾分,恃才傲物,他的確勉強夠格。
口幹舌燥的背完《詩經》,柳清遠傲然四顧,大有“誰與爭鋒”之意。他施施然坐下去,就等著同窗們的喝彩還有許夫子的稱讚了。
至於黑子,他現在都懶得去看他一眼——自己不用看也知道,他定然是失魂落魄,羞憤不已。
心底洋洋自得地想著,一個極其不和諧的聲音卻是突然在他身後響起,惹得一幹人齊刷刷的往後看去。
“我,我還可以背的……”
黑子咬著嘴唇,有些不情願地站了起來。他本不想去掙這個“背書論雄”的第一名,可是許琅連連傳音催促,他隻得硬著頭皮喊出來。
隨後,他在柳清遠呆若木雞的目光中,飛快的將《詩經》背完。然後,不顧眾學童正驚駭欲絕地盯著自己,他硬是將《孟子》也一並活生生地給背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