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日暮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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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夢浮生記!
    放了學,黑子依舊領著許琅往家裏走去。一路上不論許琅如何挑起話題,他總是低頭“嗯,嗯”幾聲,情緒低落得像是隻霜打過的茄子。
    原本以為自己能將《三字經》背誦出來以後,同窗們便會容納他,不再像以前那般。。然而這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
    那個看似熟悉,實則陌生無比的私塾裏,他還有何可以眷念的?
    是院子外那扇掉光了漆的破舊木門?
    是學堂裏那副滿是裂縫缺口的桌椅?
    他甚至逐漸生出了退學的念頭。
    可惜回到家裏後,看著為了晚飯忙前忙後的父母,他根本不敢提起自己那個“叛逆”的念頭。
    晚飯弄好,四人圍著小小的飯桌坐下,許琅歡快地抄起筷子,剛剛夾起一塊肉,轉頭便看到悶悶不樂的黑子。暗歎一聲,他隻好放下筷子,將目光挪向黑子父母二人。
    “二位想必還不知道吧,黑子今日可是一口氣將《論語》《詩經》《孟子》都給背出來了,奪得‘背書論雄’的第一名呢!”
    “哐當。”
    黑子父親那盛滿米飯的瓷碗從手中滑落到了飯桌上,他怔了片刻,猛然緊緊扶住黑子的雙肩“臭小子,許夫子說的是真的嗎?”他一時心急,卻是忽略了自己這樣問,明顯有質疑許琅之嫌。許琅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隻好假裝沒聽到。
    “嗯”
    黑子一張黑乎乎的小臉都快埋到碗裏去了。他低著頭,甕聲甕氣地應了一聲,哪裏有奪得第一後揚眉吐氣的模樣?
    “哈哈,臭小子,你總算是開竅了!”
    黑子父親樂得大力拍了拍黑子的肩膀,然後黑子抬起頭來,露出了一張沾滿了飯粒的黑臉
    “看你!下手都不知道輕重!”
    黑子母親匆匆嗬斥了一句,轉而慈愛的將黑子臉上的飯粒給一一抹下來“黑子啊,得了第一也不要驕傲,要懂得謙虛”
    聽著母親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話,黑子也漸漸開朗了。他撓著腦袋,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晚飯就在眾人其樂融融之中結束了。
    回到自己的小屋裏,許琅繼續在地上打坐修煉,黑子則坐在書桌前,百無聊奈的撥著燈芯。將自己堆在牆角的那幾本書卷都背完之後,黑子就對他們失去了興致。他也明白了自己以前因為無法背誦《三字經》,才整天抱著書卷讀著——其實自己並不是喜歡讀書,而是喜歡背書
    “夫子,修煉很難嗎?”
    黑子抬起一張黑乎乎的小臉,突地發問。
    “嗬嗬,修煉靠的是恒心,說難也難,說易也易”
    說到這裏,許琅突地一怔,望向黑子的目光也逐漸浮現出幾分玩味來。
    這個張希凡年紀輕輕,便能堅持背誦《三字經》整整兩年,倒也算是有大恒心之輩了倘若踏上修煉之途,倒也能有一番成就,可惜就是太過耿直了點
    思量片刻,他也來了興致“張希凡,你可願意修煉成仙麽?”
    “成,成仙?”黑子張大了嘴巴,被許琅嚇了一跳。
    “修煉自然是為了成仙,有什麽好奇怪的。”
    許琅微微一笑,臉上浮現出了幾分誘惑之色“成仙的好處太多,我就不一一列舉了,比如長生啊,比如不老啊,比如能有多個仙侶啊咳咳咳,最後一個當我沒說”一個不留神,卻是嘴滑了。
    黑子沒有注意到毫無師表的許夫子最後到底說了什麽,光是聽見“長生不老”四個字就讓自己咂舌不已了。他揚起一張黑乎乎的小臉,突地升起一股衝動。
    “許夫子,你能教我修煉成仙嗎?”他的眼眸從未如此明亮過。
    “你想成為修士?”許琅揚了揚眉毛。
    黑子熱切地使勁點了點頭。
    “行啊,半個月後廬州城的天鴻書院將會舉行開院大選,你到時候去參加,若是能考上,進入修煉之途就有望了。”
    “還要參加這個啊”黑子苦著小臉,眼巴巴的望向許琅“跟著夫子學不行嗎?”
    “我?我境界太低了,無法領你走到更遠。”許琅自嘲地笑了笑。
    “哦,那,那好吧,我一定會努力考上的!”
    黑子揚起臉,緊緊握了握小拳頭,卻是沒發現閉目打坐的許琅,突地露出了捉弄的笑意來。
    他故意沒有告訴黑子,天鴻書院的開院大選,每年都會吸引成千上萬之人前來參加,可惜最後能被選上的,百不存一
    柳清遠果然沒再回到私塾來,許琅除了在學堂內半陰不陽地說了句“有骨氣”之外,根本就沒再管其他的。
    課還是繼續得上,就像太陽每天必會升起一般。
    黑子縮著肩膀坐在學堂前排,每回上課,都會感覺到背後那些惡狠狠的目光。坐在這裏,他渾身不自在。他好幾次想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上去,可是去問許琅,隻是得到一句淡淡的答複“不遭人妒是庸才。”
    這日放了學,許琅晃蕩著寬大的雪白雙袖走在前麵,黑子則是提著考箱,邁著小腿費力地追趕著,偶爾還得小跑幾步,才能勉強追上許琅的步伐。
    一路上總會有年輕姑娘在路邊偷偷打量許琅,暗送秋波。許琅則是揚起嘴角,衝她們微微一笑,那些姑娘便會兩頰酡紅,像是醉酒了一般。就這樣一路笑著走下去,等回到黑子家的小院裏,許琅已經是嘴角抽搐,酸麻不已
    “作為一個翩翩美男子,這些付出又算得了什麽。”
    許琅一邊齜牙咧嘴地揉著嘴角,一邊還不忘轉頭衝著黑子諄諄教誨。
    “哦”黑子似懂非懂,愣愣地將手中的藥酒遞過去。
    就在許琅和黑子胡亂說著話之時,院門外卻是猛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拍打聲。
    “都這麽晚了,誰還會來啊?”
    黑子父親暗自嘀咕,走過去拉開了院門。
    門外站著三個陌生人。
    “他不是張希凡,也不是許琅。”三人中那個半大少年衝另外兩人搖了搖頭。
    “震!”瘦臉道士猛然伸手往黑子父親額頭一拍,後者雙眼一閉,立即軟倒在地。
    “啊,當家的,你這是怎麽了?!”堂屋中坐著的黑子母親剛好看到這一幕,頓時發出了一聲驚慌的大喊。
    可惜她也隻來得及發出了這聲大喊,瘦臉道士右手一揮,一道泛黃的符籙陡然射向了她的身上,黑子母親徒勞地張著嘴,卻是再也不能動彈言語。
    這聲大喊驚醒了屋子中的許琅和黑子。許琅開門一看,立即臉色大變。他飛快合上門,轉身衝黑子低聲喝道“有人來了!看樣子來者不善!千萬別出去!”
    “啊,那,那我爹娘怎麽辦?”
    黑子眼眶泛紅,急得都要哭了出來。剛才母親的那聲驚呼他聽得清清楚楚,現在沒了動靜,他們怕是
    想到這裏,他更是著急。雙手往前一推,許琅措手不及之下,竟然被他搶出門去!
    這個笨蛋!
    許琅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小小的背影,氣得在原地直跳腳。
    莫說對麵有三人,就算是隻有一人,能在無聲無息之間解決掉兩個精壯的大活人,定然不是泛泛之輩。你說你一個細胳膊細腿的半大孩子,就這樣衝出去,不是找死是什麽?!
    唉聲歎氣之餘,他飛快地從袖中掏出自己那枚總共也沒用上幾次的飛劍,往空中一拋之後,就欲禦劍殺出去。
    “叮當。”
    飛劍筆直地墜落到了地上,還是那副短小的模樣,根本沒有變大變長
    這是真元不足?
    等等!
    他這才想起,自己的三分之一元氣,都給那小子開靈竅了!
    想到這裏,許琅呆呆地望著地上死氣沉沉得像條鹹魚幹的“飛劍”,徹徹底底的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