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回歸故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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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都的城門前。
陸秀秀在刺目的陽光下走出城門。
她微微眯著眼睛。
白山月及陳錦瑟在後麵默默看著她。
陸秀秀在醒來後,記起發生的所有事,也對陳符荼的行為和盤道出。
她雖然還能行炁,但也斷了修行路。
她一瞬間想了很多。
可最終留下的情緒,似乎隻剩下平靜。
或許這樣當個普通人也挺好。
總有人在前行的道路上過關斬將。
總有人在前行的道路上磕得頭破血流。
或不甘,或接受。
陸秀秀就選擇了後者。
她能來到神都,是因為薑望,是因為藏在黃庭裏的妖獄碎片。
否則她依舊會在青山宗裏,雖然可能見識不到更廣闊的世界,像個井底之蛙在自己的世界裏孤傲,也該是很多人的常態。
雖然現在的結果不如人意,但也經曆了許多曾經不會經曆到的事,其實就算賺了,那麽就是時候回歸故裏。
青山宗的掌教在城門外看著她。
他們對視著,微笑著。
青山宗的掌教往前邁出一步,伸手笑著說道:“回家吧。”
是啊。
她還有家。
青山宗的師兄弟們一直在等著她。
雖然她以前沒怎麽把青山宗的師兄弟看在眼裏。
也的確有些師兄弟很難上得了台麵。
但還是有很多的師兄弟都把青山宗當做家,把她當做家人。
尤其是青山宗的掌教。
她吐出了最後一口濁氣,笑著迎向了來接她回家的掌教。
......
皇宮裏。
陳符荼的臉色很是陰鬱。
陸秀秀恢複了正常,也沒有死,他心裏是有開心的,雖然他是真誠的,但在外人以及陸秀秀的眼裏,就顯得很虛偽。
因為事實上,他想殺死陸秀秀的心也是真的。
但前有白山月、陳錦瑟甚至長公主在護著,後有曹崇凜回到神都,他殺不了。
他想好的怎麽解釋那股暗紅色氣焰的理由,因為陸秀秀的醒來,沒有絲毫猶豫的道出真相,雖然不算完全沒了用武之地,可也平添了麻煩。
所以他想殺陸秀秀。
但此刻已沒了意義。
他隻能眼睜睜看著陸秀秀的離開。
隨著凶神折丹的放話,各境的妖患在以難以想象的速度減弱,這也無形的彰顯了凶神折丹的號召力,但知道有第二個漠章複蘇的人目前還在少數。
所以許多人還在困惑眼前的狀況。
而曹崇凜也已因此回到了神都。
他就在大殿前首位站著。
除他以外,長公主也在。
且不止他們三個。
大隋的皇帝陳符荼。
大隋的國師曹崇凜。
大隋的驪珠公主陳知言。
三司之首的梅宗際。
雖然想辭去職位但尚未辭去的青玄署第五代首尊裴皆然。
帝師未回,作為親傳弟子而代表著魚淵學府的魏紫衣。
替不願出麵的張止境而出麵的武神祠尊者朱諭雪。
同樣是代替著黃小巢出麵的驍菓軍右郎將傅南竹。
等等位高權重的人,皆聚集在皇宮大殿裏。
目的隻有一個。
就是陸秀秀說出的,她被陳符荼以某種手段控製的事。
像是在被興師問罪的陳符荼,心情是極其糟糕的。
他可是大隋的皇帝,就算做錯了一些事,又沒有像陳景淮一樣屠城,犯下不可饒恕的過錯,憑什麽要被興師問罪?
他們怎麽敢對自己興師問罪?
但生氣是生氣,陳符荼沒有因此破防。
他還是盡量讓自己保持著平靜。
梅宗際自然是完全站在他這邊。
其餘的人到底抱著什麽樣的想法,還真不好說。
但暫時沉默的人裏有傅南竹、朱諭雪、魏紫衣。
陳符荼覺得自己應該處在主動的位置,而非被動。
陸秀秀的話已經被證明是真的,所以沒有人阻止她的離開。
陳符荼也沒有必要去反駁,或者把髒水潑給陸秀秀。
其實最關鍵的問題不是陸秀秀被控製這件事。
而是那股暗紅色氣焰的來曆。
雖然身為皇帝,也不代表著就能無法無天,但隻是陸秀秀的問題,真的不至於。
除了與陸秀秀有關的,想為她打抱不平,剩下的都沒道理因為這件事去指責皇帝,就像有句話說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而能有實力去問罪皇帝的也沒幾個。
哪怕是裴皆然,這個時候也沒打算說什麽,除非薑望在,否則還真沒底氣。
所以這些人裏最關鍵的就隻有國師及長公主的態度。
陳符荼自是明白這一點,但他覺得問題不大。
在陸秀秀說出被他算計的事情之前,曹崇凜是單獨見他的,所以能明確在曹崇凜的想法裏,無論最終得到的答案是什麽,都沒有要公布於眾的意思。
相比長公主,國師的態度才是最關鍵的。
而此事更大的關鍵是在林荒原。
就林荒原的所作所為,陳符荼又不傻,當然能看出肯定不是個正派的人物。
世人隻知林荒原與李劍仙有聯係,但並不能確鑿是好還是壞的聯係。
哪怕有更明確的指出,林荒原是燭神從李劍仙的身上分離出來的,可萬一李劍仙是拿自己為媒介來封禁的林荒原呢?或者另有別的並非好的原因。
曹崇凜在抓捕林荒原一事,就更指明了他可以承認自己確實用了些不好的手段,卻不能承認是來自林荒原,或者說,不能對外承認。
這個時候,就得拿出他事先想好的理由來解釋了。
至於別人信不信,反正拿不出證據,他身為皇帝,還能被草率的拽下來不成?
不是他瞧不起陳錦瑟,那畢竟是退而求其次的選擇,沒了陳重錦,他就是唯一的嫡係血脈,所以若非犯了天怒人怨的罪過,國師就該會保著他。
這也是他認為曹崇凜沒想將此事公之於眾的原因。
現在的問題是,陸秀秀很幹脆把事情鬧得神都皆知,然後她走了。
就讓此事不得不擺在明麵上。
但隻要國師還是向著他的,其餘的他怕啥?
所以他能做到相對的平靜。
他最擔心的是曹崇凜的態度,但最期望的也是曹崇凜的態度。
曹崇凜願意護著他,那就一切問題都沒有了。
事後再單獨對曹崇凜坦白些什麽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很平靜的說道:“陳重錦偽造詔書,更是打到了神都,確實讓朕也必須破釜沉舟,要用一些非常的手段來提升力量。”
他對陸秀秀的問題避重就輕。
但也不是一句沒提。
“眾所周知的是,神都的地下封禁著某個東西,上回也在神都裏鬧出了不小的動靜,朕後來有了解到,那是在高祖時期就有的,而那個東西已消失無蹤,卻還有些氣息的殘留。”
“對於未知的事物,朕的確有些冒險,在試圖得到那股力量的時候,遭到了反噬,間接的傷害到了陸姑娘,但朕很幸運,最後還是掌控了那股力量。”
“否則朕此時的下場也應該會與陸姑娘一樣,甚至更嚴重到危及生命。”
陳符荼是給出了真假參半的解釋。
下濁之炁的破封,確實在神都掀起了一場風暴。
神都裏的人是有目共睹。
而了解下濁之炁的人是極少數的。
張首輔已不在,曹崇凜就是對這件事最有發言權的。
但正因為很多人都見識到了下濁之炁的力量,陳符荼把那股暗紅色的氣焰解釋為下濁之炁,沒有確鑿的證據,確實很難被推翻。
他身為皇帝,也是為了解決危機,不惜以自身冒險。
陸秀秀隻是被殃及池魚。
說白了,是她倒黴。
相比傾覆整個王朝的大危機裏,皇帝已承認這個過錯,危機也確實解除了,身為臣子就很難抓著不放。
而且事實上,若非陳符荼有這股力量,就等不到黃小巢及薑望他們出現,神都很大概率被陳重錦攻破。
他確實是拯救了神都的百姓。
最主要的陸秀秀雖然修為盡失,但畢竟還活著。
若是因為陸秀秀沒了修為,所以就說皇帝有罪,反而是大逆不道了。
陳重錦的謀逆與皇帝的安危及陸秀秀沒了修為,這個比重就無法相提並論。
因此哪怕是長公主也說不出什麽,甚至更該認同陳符荼的選擇。
在另一個方麵說,皇帝是身先士卒,不顧自身的安危,傳揚出去,百姓也會對他感恩戴德,誰會在意陸秀秀的事?
這個時候反對,就不是跟一個人對著幹,而是跟很多人對著幹。
除非有目的,否則正常人都該知道此時要做什麽。
哪怕懷疑陳符荼話裏的真實性,也隻能先找出那股暗紅色氣焰的實際來源,隻拿陸秀秀說事是沒用的。
甚至正常來說,陳符荼身為皇帝,壓根就不用為此承認過錯。
古往今來,想讓一個皇帝認錯,那必然得是很大的事件,才有可能下罪己詔。
陳符荼的此般幹脆,就直接把所有人的話口都堵死了。
再多說什麽,就不是陳符荼的錯,而是他們的錯了。
曹崇凜也很適時的說道:“高祖皇帝在此建都,就是因為此地封禁著某物,神都的存在其實也是在鎮壓此物,我是知情的,祂確實蘊含著很強的力量。”
下濁之炁的可怕,當時在神都的人都見識過。
尤其是傅南竹。
寧十四的一隻手臂就是因為下濁之炁才沒的。
話說到這裏,此事自然暫時揭過。
裴皆然他們紛紛退出了大殿。
朱諭雪很快的回了武神祠。
傅南竹也回了軍部。
魏紫衣與裴皆然是並肩往外走。
他們看到坐著鳳輦出宮的長公主,駐足行禮。
而長公主隻是看了他們一眼,也沒說什麽。
他們注視著長公主的鳳輦出宮,才慢慢的往前走。
魏紫衣率先說道:“當時的那些黑霧能吞噬炁,更能腐蝕接觸的到一切,卻沒有彰顯出能控製人的能力,雖然當時沒有,不代表就沒這個能力,但值得懷疑。”
裴皆然說道:“國師雖然沒有多言,可也恰恰是在認可陛下的話,就算有人想到了疑點,亦不會當場說什麽,最有話語權的是當時在鎮壓那些黑霧的薑望。”
魏紫衣說道:“當初塌陷的地麵,已經露出了封禁之地,修補道路的人是有見過的,隻是很快將那裏再次封存,能明確的是,那個被封禁的事物不在了。”
裴皆然說道:“據我了解,薑望是在地下,當時應該隻他一人,要麽是將那些黑霧徹底的抹除,要麽可能就落在了薑望的手裏。”
魏紫衣看著她說道:“但關鍵其實不在那個被封禁的東西。”
裴皆然笑著說道:“關鍵在,若是陛下撒了謊,那麽暗紅色的氣焰就是另有出處,而陛下會對此隱瞞,隻能代表著那股力量的來曆見不得光。”
魏紫衣也笑著說道:“無論是國師還是長公主,應該都不會讓朝堂再起動蕩,甚至包括我們在內,因為這意味著隋境將民不聊生。”
“所以陛下的位置會很牢固,除非他也犯下人神共憤的罪行,為了大隋的安寧,百姓們能在此安居樂業,那股暗紅色氣焰的來曆就必然要弄清楚。”
“如果不算很嚴重的問題,其實最佳的選擇,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此事徹底的揭過,而若是涉及著很嚴重的隱患,亦該提前發現,有所防備。”
“但話雖如此,咱們似乎也做不了什麽。”
裴皆然說道:“不用我們做什麽,因為國師會護著陛下是一回事,也一樣會弄清楚那股暗紅色氣焰的來源,這兩件事並不衝突。”
魏紫衣有些了然。
國師的想法,到了如今,其實也不難猜。
裴皆然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說道:“大隋的妖患是在減弱,但青玄署是很難這麽快閑下來的,我在這個位置上,就還得竭盡全力。”
魏紫衣說道:“整個天下的氣運皆有微妙的變化,我有預感到,真正的亂世很快就會降臨,我們都應當更快的提升自己的實力,否則自保都會是問題。”
裴皆然想到才隕落的烏啼城主及滿棠山的執劍者程顏。
相比這兩位,他們這些更弱小的,在以後隕落的概率也會更高。
怎麽在亂世裏活下來,確實已經是現在必須要考慮的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