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鬧分家

字數:4925   加入書籤

A+A-


    吳娘子瞧見,忙去安慰,“別怕,她不是壞人。她是來給姐妹們活路的。”
    衛琴和吳娘子一路走來時,已經簡單聊過兩句,如今她是一家繡坊的掌櫃,願意傳授她們刺繡技藝,讓她們在養好傷後,有一技之長,在臨近繡坊做工。
    她也認得布匹坊的老板,若是不想學刺繡,可以學織布染布,都是一門營生。
    總之未來怎樣先不說,至少這幾年衛琴都接納她們,給足她們時間療傷。
    “吳姐姐,我們……我們還有活路嗎?我們出去,不會被人恥笑嗎?”
    “不會。”不等吳娘子答,衛琴就信誓旦旦說,
    “各位姑娘,從前你們是被逼迫才入了娼門,該受到懲罰和恥笑的是哪些害你們的人,你們現今剛逃離狼窩,對未來沒有規劃,所以覺得未來晦暗。
    但是,切勿一直自毀自傷,你們從來都是清清白白的。這段時間,你們便先養傷,也好好想一下,是否願意跟我走,去繡坊裏學個一技之長,當然你們若是有別的想學,我也會去回稟我們姑娘,給你們安排妥當。”
    十幾個女孩早已滿目瘡痍,對衛琴的話不敢做出表態。
    吳娘子情真意切道,“這段時間,我們看著甘家姑娘為我們忙裏忙外,全然沒有嫌棄我們之意,我們不是不感動,可我們不敢相信甘姑娘是真心解救我們之人。
    但剛剛我親眼看到甘姑娘對當初禍害我們之人不假辭色,還勒令那人散盡家財補償我們,我才確定她待我們是一片真心。
    各位妹妹,我們真的已經遇到救星了,今後我們不用在像畜生一般活著了。我願意跟隨衛娘子去繡坊學習繡技,日後在繡坊做工,妹妹們若還不信甘姑娘,就跟著我走,我相信我們定會闖下屬於我們的一片天地。”
    吳娘子說著也眼眶濕露,可她的眸子是晶亮的,是看得著希望的。
    吳娘子可以說是這群受盡苦難的女孩中的領頭羊,她都做出表率,便相繼有女孩做出表示,願意跟著吳娘子走。
    ……
    甘棠在聽到衛琴說那群女孩現在各個都跟打了雞血似的,會心一笑,把鳳凰縣的事交代周全後,第二日便繼續去附近州縣查自己的賬目。
    許是在鳳凰縣鬧得太大,那群倚老賣老的叔伯祖父母們,在之後都齊刷刷暗自補齊了這些年從甘棠財產裏貪墨的財帛,並讓那些有問題的掌櫃在甘棠到之前告病的告病,辭事的辭事,一概退了緊要位置。
    等甘棠到地方時,她反而不需要去處理歹人,而是要趕緊找些可靠之人頂上那些空缺。
    好在呂循給了她一份詳細的名單,她於用人上並不算太捉襟見肘。
    甘棠原先想著,那些叔伯祖父難纏的緊,她的時間會很緊湊,沒法在今年去臨縣看那塊良田的經營情況。
    可現在,距離官府布告封閉城門還有六天時間,剛好夠她去一趟臨縣然後再回閆隆城。
    既然時間有了富餘,她當即一拍桌子,便決定去一趟臨縣,看看這兩個月下來,三叔父和八叔父的較量分出勝負沒有。
    既然到了臨縣,甘棠務必要去拜訪四叔父一家。
    那一天,甘棠受到了四叔父一家的熱切關懷,除大甘棠兩歲的四叔父的長子,如今還在書院讀書,沒有歸家,四叔父,四叔母,有過一麵之緣的堂妹堂弟,都明顯很歡喜她的到來。
    “棠兒啊,鳳凰縣的事,我們都聽說了,是你那個伯祖父做的不地道,衛景領著人回去後,就開了祠堂清算了此事,也算是還了你一個公道。”
    甘衛景,大堂哥的名字。
    明明甘衛景是在幫甘棠,甘棠不知怎的卻略感不適應。
    她實在不想去深想,就轉了話題,“四叔父,四叔母,我來拜訪你們,可是帶了許多禮物來呢,你們拿什麽好吃的招待我呀?”
    四叔母輕戳甘棠額頭,“都及笄要嫁人了,還跟小時候一般貪吃好玩的。”
    提到嫁人,甘棠被凍得泛白的臉上帶了點羞意,“四叔母胡說什麽,還早著呢。”
    四叔母打趣,“雖我們長居臨縣,可臨縣離閆隆城可不遠,如今那堰國公府的動靜可不小,都說是要給世子爺娶新婦做準備呢。”
    “四叔母,臨近年關,堰國公府那麽大家子,采辦年貨的動靜也不小。”
    堰國公府那麽大的家族,采辦年貨的動靜自然不會小,可這麽多年,他們家可從未在年關使繡坊繡鴛鴦戲水被,百子千孫被,福壽雙全被等給新婚夫妻用的物品,要知道堰國公府這一房,隻有呂循到了適婚之齡。
    四叔母怕甘棠一會兒羞得要找地縫鑽進去,隻看破不說破。
    “大姐姐,我帶你去我屋裏玩會兒吧。”和長輩談天說地也有話題說完的時候,靜坐了會兒,甘穗耐不住性子,提出邀請甘棠去玩。
    甘棠意外看到甘穗一直在和自己使眼色,便與四叔父和四叔母告辭出去。
    隻有堂姐妹倆的屋子裏,暖意融融,但甘穗就跟做賊一樣,好似這裏不是她的閨閣,而是她要帶甘棠來頭人家東西的地方一般。
    甘棠靜靜看著她,不發一言。
    甘穗讓自己的女侍把門守好,便開了口,“大姐姐,當初你讓三伯父來臨縣打理花屏庵那處的田地,八叔父現在一個勁兒使壞呢。”
    甘棠詫異,沒想到甘穗是要和她說這個,甘穗似乎很關心三叔父一家。
    甘棠示意她繼續說。
    甘穗攪著手中的絹帕,“三伯父家的妍兒與我說,八叔母好長的耳朵,在你剛把契書交給三伯父的第二天,她就知道此事,慫恿人去偷契書,然後天黑路滑的就滑胎了。”
    “二祖父和二祖母好偏的心,明明三伯父已有你親手蓋章的契書,他們還讓三伯父把花屏庵的良田管理權交給八叔父。”
    “三伯父不肯,就被二祖父動了家法,那麽粗的藤條都被打斷了……”甘穗用手比了比藤條的粗度,“現今大堂哥連路都走不了,隻怕要耽誤明年的春闈了。”
    “三伯父見大堂哥被打的床都下不了,也動了怒,如今正央告二伯父,要開祠堂分家,三伯父顯然氣狠了,已經公開表示既然雙親偏愛幺兒,那他就主動放棄做二房傳家之人,家中一分財帛不給他他也接受,隻要日後他們別再來吸他的血就成。”
    甘穗顯然動情了,從講到大堂哥被打的連床都下不了開始,眼眶裏就盈滿淚水,講到分家時,她已經哭成淚人。
    而甘棠,她隻淡淡問了句,“然後呢?”
    甘棠現在不是沒有情緒波動,隻是她有些奇怪,她走之前和三叔父說過,若是有事盡可傳信去卞府,醉兒熏兒會著人助他,當然,若是三叔父那頭有事,醉兒熏兒也會傳信過來,可出門在外近兩個月,甘棠從未收到一封信,以至於她還以為三叔父哪裏很順利呢。
    “然後,三伯父一家就搬出來了,那天下了好大的雪,大堂哥一出門就起了高熱,許久之後才好起來……那天我爹娘還帶著大哥我小弟去幫忙了。”
    “大姐姐,淳兒姐姐說,待你回閆隆了,二祖父和二祖母隻怕要去尋你,你,你可不能……不不不,大姐姐,淳兒姐姐的原話是,你能不能別把花屏庵良田的管理權要回去。三伯父一家真的很慘,當初要不是我爹給他們找了房子,天寒地凍的,他們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甘棠明白了,應當是她沒見過的那位淳兒姐姐看她和四叔父一家關係不錯,所以找四叔父一家幫忙說說情,但是……這麽大的事,為什麽不是從四叔父四叔母嘴裏說出來,而是從甘穗嘴裏說出來的。
    甘棠想到剛才甘穗悄悄摸摸的樣子,隻怕內裏還有隱情。
    “穗兒,這件事為什麽是你來跟我說?”甘棠簡短問。
    甘穗支支吾吾起來。
    甘棠端著茶杯仔細端詳起來。
    兩箱沉默中,甘穗先忍不住,開了口,“原先是淳兒姐姐向我爹娘求助,我悄悄聽到了,我爹娘也願意跟大姐姐你說此事,可下午些時候,三伯父就帶著眼睛哭的紅腫的淳兒姐姐來告罪,還讓我爹娘別把此事告訴你,三伯父怕他連家事都處理不好,你會收走那塊田地的管理權……
    我,我覺得大姐姐你不是這樣的人,所以,所以,我就悄悄跟你說了此事。大姐姐,三伯父一家從二祖父一房分出來,半點財產都沒得到,若是再丟了良田管理權,他們一大家子就會餓死的。”
    甘棠放下茶杯,“好了,此事我知道了。”
    甘穗細細看著甘棠,可她實在看不出現在的甘棠內心在想什麽。
    她試探問,“大姐姐,你會收回那片田的管理權嗎?”
    “穗兒,這件事,我就當做沒聽到過。”甘棠淡聲答。
    穗兒懵,這到底是會收還是不會收啊!
    ……
    甘棠在當天夜裏見到了正在鬧分家的三叔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