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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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跟在我身邊,要機敏,不要動不動就跪在地上。”薛九囑咐著,將她們扶起來,“隻有在見到皇帝時,才需要你們行如此大禮。”
馬車外的景色越發冷肅,寒風透過窗戶卷入車裏。
薛柏耀擺了擺手,說:“沒名字,你給她們取個就好了。”
連太原公主和嚴斌都知道薛九是可以隨意拿捏的人,而薛柏耀還沒議事到,問題其實是出在了長安的薛家身上。
說完,他就去前頭裝車了。
薛九便招手示意她們過來,溫柔地詢問她們,在確認她們果真沒有名字後,就給她們取名為圓兒和滿兒。
要不說,薛柏耀還是太過純然了。
“母親!”薛柏耀勒停馬車後,翻身向薑青鳶行禮,又從袖籠裏取了個小圓匣子出來遞給薛心宜。
兩人笑嘻嘻地湊趣說著什麽。
薛九單手掀開車簾,扶著車轅下馬車,在看到薑青鳶和薛心宜後,不急不慢地走過去,福身向薑青鳶行禮。
“九兒——”
薑青鳶鬆開薛心宜,淚流滿麵地一把擁住了薛九。她哭得實在動情,以至於旁邊那些個下人也跟著紅了眼睛,紛紛抹淚。
長街上看熱鬧的百姓不少,大家見到薛家主母如此對待尋回來的女兒,一個個都持讚賞態度,對薑青鳶連連點頭。
隻有薛心宜,始終木著臉,猶如局外人。
薛心宜倒是生得極像薑青鳶,螓首蛾眉,嫵媚纖弱,即便是不笑,也頗有風韻。
“娘親想你想得好苦啊!”
聲淚俱下的薑青鳶任誰看了,都會生出幾分同情來,要是不知道薛家內情的,恐怕都會以為薑青鳶是薛九的親生母親。
薛九抬手拍了拍薑青鳶的背,安慰道:“二娘不必傷感,如今九兒平安回來,也算是能讓我娘在九泉之下瞑目了。”
一聲二娘,生生把薑青鳶的哭喊都被噎了回去。
時下長安是要叫繼室為二娘不假,可薑青鳶在薛家這麽多年,享受的都是元配的待遇,誰人敢稱呼她一句二娘?
“好了好了,九兒舟車勞頓,咱們還是進去讓她歇會兒吧。”薛柏耀趕忙打圓場調和,“母親也是,哭多了傷眼睛的,您是又忘了李太醫的話了?您這眼睛可不能再落淚了。”
他一手攬著薑青鳶,一手牽著薛九,示意後頭的下人們趕緊去收拾院落,準備膳食。
全程一言不發的薛心宜到這時才冷哼一聲,跟在薛柏耀的後頭,涼絲絲地說道:“三哥,你這接回來的哪兒是妹妹,分明是個祖宗。”
“去去去。”薛柏耀轉頭一個白眼翻回去,無聲地比著嘴型說:“還嫌不夠亂呐?”
薛家的熱鬧事很快就傳遍了長安,眾人都喜歡瞧新鮮事,更想看這望安縣主的名頭到底是哪位承銜。是以,之後的幾日裏,這薛家門口都多了好些攤販,就等著拿一手的小道消息,轉手賣出去。
而薛九這頭,薑青鳶分給她一間名為玲瓏的院子,聽說是從前薛柏耀的院子。在主院裏陪著薑青鳶扮母慈子孝地吃過飯後,薛九便領著婢女回了玲瓏院。
她本來以為這玲瓏院好歹是薛柏耀住過的地府,差勁不到哪兒去,結果一進院門,就看到那搖搖欲墜的堂屋大門轟然倒塌,院中水榭更是汙濁衝天,連裏屋的桌椅床鋪都被砸了個稀巴爛。
踩過一片廢墟,薛九在後院的牆頭,抓到兩個賊眉鼠眼的仆人。
這兩人估計是沒料到薛九能這麽快回來,正躲在牆根下喝酒,聽到前頭走路的聲音後,才著急忙慌地翻牆,也就剛好被薛九抓了個正著。
“娘子,咱們該怎麽辦?”滿兒雖然有些膽怯,但還是擋在了圓兒身前,輕聲問道:“這兩個人形跡可疑,是不是要交給官府去?”
聽到滿兒的話,那兩個仆人連忙痛哭流涕地求饒:“還請娘子饒恕,還請娘子繞是啊!小的隻不過是饞酒了,偷溜進來喝口廚房的酒罷了,沒做啥傷天害理的事啊!”
他對薛九的看重遠遠超過了尋常兄妹之間的感情,但薛九自問身上暫時是沒有薛柏耀可以圖謀的,所以隻能姑且當薛柏耀是真的一片赤忱。
聽到薛九在裏麵說話,薛柏耀吹了聲口哨,偏頭喊道:“九兒,你出來瞧瞧,已經能看到長安的城牆了!”
即便不是第一次見到長安,探出身子的薛九還是發出了一聲感歎。短短的唏噓中,透漏著重歸故土的近鄉情怯,也飽含著為以後生活的擔憂。
她將裝著熱水的爐子撥過去一些,目光透過窗戶,望向了外頭。眼下她正需要這樣的冷風,才能時刻保持清醒。
重回長安,有許多的麻煩事擺在薛九的麵前,而作為望安縣主的她,其實在絕大多數是沒有自保能力的。
當然,打人的能力是有的。
倘若真到了不得不以武服人的時候,薛九覺得,自己應該是可以打服不少人的。
車轅上趕車的仍舊是薛柏耀。
圓兒要去解下被束起的車簾,卻被薛九叫住,“就這樣,不用動它,你們若是冷,可以靠爐子近一些。”
得了名字,圓兒和滿兒趕忙跪在地上,邊磕頭邊謝恩。
可無論如何,她回來了,也必須回來。
薛家的下人一早就守在了門口,主母薑青鳶穿戴華貴,雙目微紅,在女兒薛心宜的攙扶下,站在首列。
從外麵買的。
這是因為薛九在委婉地拒絕了薛柏耀塞來的薛家婢女後,另提了個要求,薛柏耀自然應允,二話不說,出發前就買了回來。
隻是薛九心裏清楚是一回事,臉上卻沒有任何異樣,乖巧地點頭答應薛柏耀。
第二天一早,薛九就坐上了返回長安的馬車,隨行的除了去接她的家仆們以外,還有薛柏耀新給薛九買的兩個婢女。
都是十來歲的小姑娘,瘦骨嶙峋,但勝在眼睛通透,看著激靈。
“叫什麽?”薛九抬起頭,目光從麵前的書挪到兩個小姑娘身上,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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