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晉安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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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人看著二人道:「好了好了,都是自家人不用這麽見外,沈默,前一陣子慎兒還跟我提起過你呢,可見她一直是記著小時候你這個玩伴的。」
    葉慎兒聽老夫人這麽說,不覺俏臉微紅,拽著老夫人的袖子撒嬌般說道:
    「外祖母又笑話人家了,表哥好不容易才回來一次,說不定都不記得我這個表妹了。」
    沈默正色看過去,這位從小待在老夫人身邊的遠房表妹他當然有印象,記得以前每次過來看望她老人家,都會碰到,不過,少年時的他也是性格內斂,並不喜在人前多說話,更不善於跟女子打交道,所以每次隻是點頭之交而已,並沒有過多接觸。
    見有女眷在內,沈默站起身告別:「時候不早了,軍營事忙,我需得盡快趕回去,等這邊事情辦完,我會將我母親的墳遷走,若是能抽出空來的話,我盡量過來跟您老人家當麵告別。」
    李老夫人本想留他用過飯再走,可是一聽他提到軍營,還真怕耽擱了他的正事,便點頭應允,又不放心地囑咐了幾句,這才叫身旁的嬤嬤送他出去。br>
    葉慎兒盯著沈默的背影直至消失,明媚的眼眸流露出失望,繼而期許的神情。她不自覺搖著嘴唇,整整三年了,好不容易再次見麵,他似乎真的不記得自己這個人。
    「外祖母,鍾表哥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都沒聽您老人家說起過」
    葉慎兒依偎著老夫人坐下,狀似無意地問道。
    李老夫人看著她正色道:「慎兒,他如今已經改隨母姓,名喚沈默,你以後莫要再叫他之前的稱呼了。」
    葉慎兒一愣,很快明白過來,鍾瑾表哥,不,沈默表哥當年發生的事情她多少聽外祖母說起過一些,現在聽他改了姓名也不覺奇怪,不過一個稱呼而已,人還是原來那個人,還是她默默喜歡了多年的人。
    隻是三年未見,這個表哥的性子竟還跟以前一樣,不苟言笑,眼裏看不見她。
    老夫人看著外孫女臉上變幻不斷的表情,心中一動,她問道:
    「慎兒,你莫不是對他有意這幾年眼看你已及笄,到了說親的年紀,祖母為你相看了幾家你都不滿意,記得你曾說過心裏早有屬意之人,莫非,這個人竟是你沈表哥」
    葉慎兒聞言一張俏臉更紅了,她羞怯地低下頭,緊咬著嘴唇不再答話。
    老夫人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她寬慰地笑道:
    「傻孩子,在外祖母麵前沒什麽可害羞的,你與他說是表兄妹,其實一表三千裏,不過拐了幾個彎的親戚罷了。
    隻是有些事你要明白,三年前他就已經跟晉安伯府鬧翻,看如今這架勢,伯府以後他是不會回去了,沒了世家公子這層身份,日後他隻能憑自己的能力掙出一片天地,不過這孩子眼見著是個有大誌氣的,你可要想好了,若你真的屬意與他,那外祖母倒是可以幫你保這個媒。」
    李老夫人說著,憐愛地撫摸著葉慎兒嬌嫩的雙手,她這個外孫女從小失去母親,在外做官的父親很快娶了繼室,且這個繼室還是親家母的侄女,女婿嫡親的表妹。
    深宅大院裏,沒有親娘庇護的孩子大多活得艱辛,李老夫人傷心之餘,便叫兒子接回外孫女,從此撫養在自己膝下。
    這些年慎兒的父親一直在外地做官,因為政績平平,想要調回京城的希望便很渺茫。
    在慎兒及笄之後,她特地去信提及外孫女的婚事,女婿很快來信表示,慎兒既然養在外祖母膝下,她的親事全憑外祖母做主,最好是在京城給她找一戶官宦人家嫁了。
    老夫人接到信便操心起慎兒的親事來,囑咐兒媳帶著她出去交際了幾次。
    隻可惜慎兒的身份擺在那裏,父親在
    外地任從六品地方官,在京城這個世家貴族雲集的地界上隻能說是小戶人家,要想嫁到高門大戶中去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嫁給一個不得寵的庶子,或者直接做妾。
    這些都是李老夫人不能容忍的,所以隻能在低品階的官宦子弟中為外孫女慢慢相看。
    這一年來老夫人左挑右選的,倒是也相中了兩三家門當戶對的官宦人家子弟,可惜因為種種原因都沒成。沒想到這丫頭今日見了沈默,倒是露出不一樣的小女兒態來,這讓老夫人怦然心動,若是能把這兩個孩子撮合到一塊兒,那可真是天上掉下的好姻緣。
    以前沈默是伯府的子弟,即便是個不受寵的庶子也是高攀了,所以她沒想這麽多,可是眼下不一樣,如今他已與伯府斷絕關係,據說在軍中還掙了個正四品的武將身份,絕對是個有出息的,外孫女若是能嫁給他,那她再沒有不放心的了。
    打定主意,老夫人望著外孫女的神情愈發慈愛。
    武將任命的詔書下來,在朝為官的晉安伯,很快知道了自己那個孽障升遷,且已經回到京城的消息,他當即沉下了臉。還真是孽障,回來了竟然不知道告訴他這個老子一聲,真打算不認親老子了。
    悶悶不樂回到府裏,晉安伯把自己關在書房獨自發悶氣,想著如何降服這個讓他頭疼不已的孽障。
    晉安伯府子嗣不濟,幾個女兒不算,膝下除了一個嫡長子,也就隻有這麽一個庶子長大成人,想當年他的生母沈氏,那是多麽溫柔如水的一個女子,怎麽生的這個孽障卻是一身反骨,半點都沒有繼承沈氏的優點呢
    伯府是三代承襲,當年他老子打下的江山,他承襲後算是當了一輩子順風順水的伯爺,在朝中不上不下沉浮這麽多年,政績上並沒多少建樹,所以直到現在不過在戶部任了個閑職。
    好不容易給嫡長子請封了世子,長子在仕途上的成績卻還不如他,除了沉迷酒色,正事上半分作為沒有,憑他的老臉好不容易給長子在禮部尋了個差事,長子卻半分不放在心上,眼看快到而立之年,整日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眼看晉安伯府在朝中的人脈每況愈下,若是再不想辦法做出點成績,得上麵看重,隻怕用不了幾年,這偌大的伯府很快就會徹底沒落。晉安伯早早為伯府的將來發愁。
    聽說那孽障出去後便從戎到莫大將軍麾下,且這幾年在軍營混得不錯,莫大將軍對其很是看重,短短幾年時間便混出頭來,今日吏部的任命已經下來,這小子已經是從三品的副指揮使了,保不齊日後還會更加出息。
    晉安伯這一輩子,後院裏雖說妻妾無數,可惜兒子卻隻有兩個,
    而且兩年前那個孽障因為他母親的事對整個伯府懷恨在心,更是翻臉不認他這個親生父親,揚言與整個伯府斷絕一切關係。
    如今那孽障在軍中已然得勢,從三品的副指揮使,比他這個老子的職位還高了幾級,再過上幾年說不定更加飛黃騰達。到那時候若有朝一日他閉上眼睛,那孽障想要對付日漸落魄的伯府,簡直跟捏死一個螞蟻那麽簡單。
    不,為了伯府的將來,晉安伯覺得他應該做點什麽了。
    翌日,晉安伯出現在郊外軍營中。他是來勸沈默跟他回家的。
    沈默正忙於練兵,聽到副將來報,他想也不想道:
    「讓他回去,軍營重地不要放閑雜人等隨便進入!」
    說罷直接領兵縱馬飛馳而去。
    「閑雜人等」晉安伯哪敢隨便離開,仗著他堂堂伯爺的身份硬是留了下來。隻是這一等便是大半天,直到黃昏時分才看到那孽障大步而來的身影。
    晉安伯急忙迎了上去叫了聲:「瑾兒,幾年不見你的氣性倒是愈發見長了,叫為父在這裏等了你大半
    日。」
    沈默冷冷地看著他,一雙寒眸沒有絲毫溫度。
    晉安伯拿著父親的架子繼續說道:「你賭氣了幾年,如今回來了這氣也該消了吧俗話說的好,一家人沒有隔夜仇,為父今日親自來接你回家,以後你可不能再任性妄為。」
    沈默冷冷開口:「敢問伯爺是沈某什麽人」
    晉安伯氣結:「你這臭小子,我是你親爹你說什麽人當年老子不過說了幾句氣話,你還真不認親爹了不成」
    沈默依舊語氣冰冷:「伯爺莫不是忘了,當初你當著整個伯府親口說出,從此再不認我這個兒子的話,即便你忘了,我卻忘不了。」
    見他提起當年的事,晉安伯早就後悔不已,長歎了口氣道:
    「傻小子,那都是我當時說的氣話,不過是想教訓你一番,你是我的親兒子,這世上哪有不認自己兒子的道理」
    沈默不想再看到眼前這個人,轉過身去與他隔開距離:
    「晉安伯可知我母親的墳埋在何處,這兩年來可有去為她燒過一次香可曾想起過她是因何去世的」
    「你,」
    晉安伯剛想發火,想起自己今日過來的目的,硬是忍了下去。
    「我知道你心裏還在怨恨我之前對你們母子不好,可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為父這回誠心想要接你回家,你切不可再任性下去,想來你姨娘也不希望看著你,跟自己的親老子反目成仇。」
    「夠了!」
    沈默見他還有臉拿自己的母親說事,厲聲打斷道:
    「晉安伯還是請回吧,我如今姓沈不姓鍾,我母親當初是怎麽被你們冤枉而死,我記得清清楚楚,不是你說過去就能過去的,既然你不願給她公道,便沒有資格叫我回去。」
    晉安伯終於怒了,手指著沈默恨恨道:「你這個孽障,我看你能拗到何時」
    沈默眼神愈發冷漠,他衝站在一旁的副將揮了揮手,轉身大步進了營帳。
    晉安伯想要追上去,卻被一旁的兩個副將攔住,不客氣地請他離開,晉安伯氣得拂袖而去。
    營帳中,沈默解下盔甲坐在案桌前,麵前擺放著屬下剛剛送進來的餐飯,練了一天的兵,此刻他卻絲毫感受不到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