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你弄啥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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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要不是我家和她家有生意往來,我爹今日又非逼著我來,誰樂意來這賠笑啊!”
其他人跟著附和,金嬌嬌怒火中燒,雅間木門哐當一聲被她一腳踹開,她幾步走上前,一個響亮的耳光直接甩到了飯桌上還在喋喋不休辱罵自己之人臉上。
真是親爹坑死人啊,金嬌嬌在萬客來後院小坐了半柱香的時間,還是決定回去一趟,大不了就說自己身體不適,然後再走,總歸是盡了地主之誼。
舀湯的舀湯,添菜的添菜,好不殷勤......
然而她剛走到雅間門外,就聽裏麵傳出對她的譏笑諷刺之言。
“若不是看在她姓金的份上,我才懶得來參加這勞什子宴席,她還真當自己是什麽名門淑女嗎?”
金嬌嬌大病初愈,不宜飲酒,在座的各位也是體貼,金文走後,就讓店家撤下了所有的酒水,全都陪著她喝冰糖雪梨甜湯。
陳氏酒行的陳大公子唯唯諾諾站出來做和事佬,“金小姐不可啊,今晚是我們不是,還望金小姐息怒,違約金事小,商譽為大啊。”
立馬有別人也站出來附和道歉,開解金嬌嬌,和氣生財。
真是狗屁,“陳大公子,你說得很對”金嬌嬌一轉態度讚美道,幾人也是跟著點頭連聲說是是是,對對對,以為說通了金嬌嬌。
“可惜,我無法息怒。”
陳大公子錯愕地望向金嬌嬌,敢怒不敢言。
“所以,你們還是去尋找別的高貴商家合作吧,預祝你們生意興隆,我就不奉陪各位謝幕了。”
說完,金嬌嬌沒在理會雅間的虛偽,荒謬,直接離開了萬客來酒樓,她就是要讓他們嚐嚐什麽叫害怕。
她金嬌嬌今日就是要成全他們的害怕,讓他們為自己的言行買單。
華燈初上,時辰尚早,街麵喧嘩,金嬌嬌是故意避開金文安排在萬客來的家丁離開的。一個人走在這繁華的汴京,她身上那些盛氣淩人,專橫跋扈一瞬間被熱鬧的人流衝得消失殆盡,隻剩下滿身落寞,猶如喪家之犬一般。
難道她真的做錯了嗎?
她一沒打家劫舍,二沒殺人放火,憑什麽要被世人所不恥?
對,錯的不是她,是世俗,是這個世界與生俱來的規則,是那些身在籠中還自以為是的人。
可是她又如何能確定自己不在籠中呢?影子被燈光投在地上拉得修長,金嬌嬌站在人流裏看著大家的影子被各式各樣的人踩過,心中空落落的卻又像是堵得慌,她急於得到什麽又想丟棄什麽?自己也說不上來。
千愁萬緒,紛亂複雜,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尋了一處街邊酒館,點了三壺桃花釀,對著清風和明月,繁星和燈火,自飲自酌。
而此刻萬客來酒樓則亂成了一團麻,之前還沆瀣一氣指責金嬌嬌的“青年才俊”們此刻卻相互指責,推卸責任,隻想將自己摘幹淨,找個替死鬼給金文交差。
純屬多此一舉,金嬌嬌可不會放過他們中任何一人。
家丁們四處找不著金嬌嬌,便知事情嚴重了,趕緊回府告知了金文,全府上下一起出動,滿大街找尋失蹤的她。
金嬌嬌身在萬客來附近,並不難找,然而她心中存著一分對金文的氣,並不想回家,於是遠遠見著找來的家丁的時候,揣著酒瓶竄進了人們不常走的小巷子裏。
巷子裏堆著商鋪們積在此處的雜貨,巷中沒有燈光,昏暗陰沉,隻能借著月光勉強前行,金嬌嬌已經有七分醉意,走路搖搖晃晃,一個不小心就被貨物給絆到腳脖子,直接摔進了一旁的茅草堆中。
她索性不動彈了,此時喝醉的她也顧不上幹淨體麵,靠坐在茅草堆上繼續豪飲起來。
狹窄陰暗的巷子,卻讓她安全感滿滿。
汴京另一邊,輸錢公子正一個人走在街上。
趙炳煜回京這許久以來,一直泡在千金台,今日總算是良心發現想起了他在深宮中的娘,一別十載,也不知他娘還記不記得自己還有個在外漂泊的兒子。
定然是不記得了,他憤憤地想,不然最近幾年怎麽再也沒收到她寄的信件了呢?
當然一並沒收到的還有自己的俸祿,估計他那皇帝爹也打算放棄他了,畢竟他不缺兒子。
說起來或許有些矯情,他此次和安安回京,主要的目的就是查問自己俸祿一事兒。畢竟一直吃師傅的,花師傅的,金華觀的許多弟子已經看他不順眼了。
趙炳煜合計了一晚上,決定還是找自己舅舅劉燁平幫忙,自家人總不會出賣自家人吧,托他的關係,說不動還能見上劉貴妃一麵,一解多年相思。
白天人多眼雜,趙炳煜決定夜探劉府。為了抄近路,他選了一條幽靜的小巷子。走了不到一半,就聽巷子裏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仔細一聽似有女子在說話,聲音嬌滴滴的。
趙炳煜步子一頓,環顧了一下四周,以為自己是撞上哪家小娘子幽會情郎了,正打算神不知鬼不覺離開,就聽那女子殷殷道:“你說,我對你不好嗎?你竟為了他背叛我,你真是瞎了眼......”
這是.....負心漢薄情郎被大型逼問分手現場?趙炳煜一下來了興致。
“你個無情無義,狼心狗肺的東西,你忘了你是吃我家米長大的嗎,他隻不過對你略施小惠,就迷得你心動不已是吧?”
聽這委屈的語氣,看來還是童養夫見異思遷的戲碼。
“那個臭男人有什麽好的?值得你全然不顧及我們這麽多年的情分,甚至為了他在背後捅我一刀?”
“......”臭男人?
趙炳煜險些被驚掉下巴,他確實聽聞福州一帶喜好男風並非什麽稀奇事兒,但沒聽說京中也盛行斷袖啊。
“還有你,你以為你是誰,竟退我的婚,本小姐能看上你是你的榮幸,還有你,好好兒一個世家女,怎麽看人眼光和我一樣差。不對,你不僅眼光差,還心黑,可惡。”
怎麽又冒出來兩個人?四人深更半夜貓這兒搭戲台子唱戲呢?趙炳煜越聽越糊塗,施展輕功飛上了貨堆想要一探究竟。
哪兒有什麽四個人?隻見雜貨堆架子下的草堆上窩著一個小團子,正對著一隻......
虧得他狐狸眼睛尖,那是一隻蟑螂。
正對著一隻蟑螂發泄委屈和怨氣,
再仔細一看,那小團子不是別人,正是首富金大小姐。
趙炳煜忍著笑沒出聲,想再聽聽她能說出些什麽驚世駭聞來。
隻見金嬌嬌又嘀嘀咕咕一陣,順帶發泄了對他爹金文的不滿,完了歪歪扭扭拾起自個兒丟在草堆上的酒瓶,一瓶底直接結束了小蟑螂的螂命。
快準狠,趙炳煜看得目瞪口呆,小蟑螂做錯了什麽?
金嬌嬌對著血肉模糊的蟑螂說:“沒辦法,小東西你知道太多了。”
打了個酒嗝,向死去的蟑螂道了幾句歉。
小蟑螂死得明白。
是了,他們不該不怕,這裏麵大多都得靠著她金家才能在汴京商場立足腳跟,可不是該害怕嗎?
“各位今日真是讓我大開眼界,既然都是為了各自利益那就誰也別說誰低賤,再說了,我金嬌嬌有錢,與人的契約也是你情我願,我沒覺得有什麽丟人的,然而有些小人還非就揪著這件事做文章,怎麽是見不得我金家財大氣粗?眼紅?心熱?”
“你們既然想分一杯羹,怎麽就不懂得夾著尾巴做人呢?賠笑怎麽了?真裝高貴,看不起我金嬌嬌那倒是直接和我家解除合約啊?”
剛才還口若懸河,大放厥詞的各位公子哥兒們全都愣在當場,被嚇得不敢吱聲,既害怕金嬌嬌突然將矛頭對準自己,又忌憚金家的威勢。
唯恐自己今日所言影響家中生意。
那人被金嬌嬌陰鬱的眼神盯得直發毛,身體止不住的顫抖,過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開口求饒。
金嬌嬌沒理會他的胡言亂語,赤紅的眼睛一一掃過在場眾人,冷笑起來,真是一群慫包啊,十幾個男的,竟然會怕她一介女流,真是可笑至極。
突然,被揪住衣領那人被金嬌嬌毫無征兆的鬆開,連人帶椅啷當一下往後倒去,摔了個四仰八叉。
這一巴掌足足使了十成力,毫無保留,那人被打得差點摔下桌去,又被金嬌嬌一把揪住衣領子扯了回來。
“就是,一個別人不要的破鞋罷了,做出那等丟人之事,還敢出來見人,若是我直接一頭跳進湖裏死了了事。”
“你們肯嗎?敢嗎?若是有誰敢,我今日都不計較他在我背後重傷我這件事兒,甚至願意為他鼓掌?”金嬌嬌隨手拿起桌上一個茶盞砸在地上,嗬道:“我就敢!”
“各位的名字剛才家父給介紹時,我是一個也沒記住,不過不打緊,一問父親便知,在座各位但凡與我家有合作的,一律違約,我不怕賠不起違約金。”
金嬌嬌甩甩頭,她這也沒喝酒,怎麽感覺醉得厲害呢?
“諸位公子慢飲,小女出去方便一下,失陪片刻,得罪了。”
這奢華的待遇著實很難不令人沉淪,金嬌嬌素來喜好美色,這要換作一年以前,她真是做夢都要笑醒。隻是她這剛經曆被退婚,又遭全城人非議,還沒緩過勁來,實在是無福消受。
坐了不到半刻鍾,金嬌嬌已經感覺呼吸困難,兩眼發懵了,無論是張家公子還是李家公子,或是誰家公子,在她眼中都似一個模子裏麵刻出來的複製品一般。
說完,她就提起裙擺溜出了雅間。
還是外麵的空氣清新,猛吸了幾口,才感到沒那麽壓抑。她本想一走了之,轉念又想到今夜是金家擺宴邀請的別人,主人家若是撂下賓客先行離場,豈非待客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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