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合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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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曦華沒有說很多,去描述時一前世的人生。
    因為人的一生有太多的牽絆和無奈,他並沒有殉情、也沒能殺了嫡母給她報仇,他娶妻生子,卻又夫婦不和,一生算不得失敗,卻也與幸福沒有關係。
    她給的答案,隻是“活埋”與“失去”對前世那個男子人生最終的影響。
    “青春早逝,與你生前的遺物合葬。”
    春奴的睫毛顫了顫,落下了最後一滴血淚。
    是喜悅的。
    數百年的孤苦,在這一刻變得那麽不足一言。
    而她魂魄,也在那一刹那裏更快的虛弱下去。
    安樂跑到曦華身側,拉了拉她的衣袖:“能讓時一醒過來嗎?再讓他們見一麵,不記得也沒關係,能記得她就好。”
    春奴張了張嘴,卻說不出那句“不必了”。
    曦華看了她一眼,抬手劃破了指腹,臨空畫下符咒,拍在時一空洞的魂魄上,將它送回了身體。
    淡淡的金光將他的身體包圍,等到金光散去時,時一已經恢複如常。
    待他睜眼,就看著春奴抿著笑、抿著沒有血色的淚看著自己,帶著清澈的眷戀和不舍。
    不知何處吹來的夜風,輕輕揚起她鴉青的長發,也揚起了他心底一陣緊縮的痛。
    仿佛,他應該與她說些什麽,可是他的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一樣,怎麽也發不出聲音,就那樣站在原地,看著她慢慢變得透明,一點一點的消散。
    直到最後,空氣裏隻徒留了她一聲輕輕的餘音。
    “再見……”
    一群人坐在一片狼藉裏唯一還“健在”的沙發上。
    沉默。
    很長久的一段沉默,可以清晰的聽到窗外輕輕的風聲。
    盡管除了曦華和黎縈之外都沒與春奴相處過,但是看著她帶著自己並不完美的故事和結局消失,還是說不出的難過。
    如果沒有遇到歐陽瑞那種瘋子,她和前世的郎君一定可以在一起,未必一生沒有坎坷,可至少她不必承受那數百年的孤苦和痛苦。
    白嬰就是個沒有智力的嬰靈,他不懂什麽是死、什麽是消失,但是感受不到春奴的氣息,他很狂躁,齜著牙到處亂竄、尋找。
    曦華把他引了一隻黑色的瓶子裏,貼上了符咒,裝進了背包。
    又給保鏢們都紮了針,確保他們醒來之後不會記得那些驚悚的場麵。
    歐陽瑞和他帶來的人被一盆帶著碎冰的水潑醒,趕出了酒吧。
    虧心事做多了,當場就瘋了兩個。
    歐陽瑞是恐懼的,但是野心太深之下更多的還是不甘心。
    江蘭汀靠著沙發,看著時不時動一下的背包,覺得連白嬰對她都是不舍得的:“她為什麽不看著歐陽瑞受到應有的懲罰再走呢?她明明是舍不得走的。”
    安樂捂了捂心口,沉沉的,很壓抑,總覺得自己能與春奴感同身受:“因為,沒有機會了……”
    厲鬼,沒有來生。
    留下,也不能靠近對方。
    會擔心陰翳之氣傷到對方。
    會在意對方如何看待自己。
    會害怕對方用恐懼的眼神看著自己……
    既然已經知道了真相,見到了轉世後不再記得自己的那個人,兩相對望也不過陌生人而已,是不舍,可這個時間也沒什麽值得她留戀的了。
    不如,就這樣了的吧!
    江蘭汀激動地踹了身前的玻璃桌一腳:“那個歐陽瑞真是的害人精!前世害人,今世還不要作惡,不能放過他!一定不能放過他!”
    曦華“恩”了一聲:“不會。不會放過他的。”
    時一記不起任何關於前世的事,隻是春奴最後的眼神還是讓他覺得心上覆了霜。
    似乎那是屬於他的故事,可他有遊離在故事之外。
    遺落了本該重要的東西。
    他問曦華:“她、還會有下輩子嗎?”
    曦華開口,功德卻突然到賬。
    【功德+2,生命餘額:105天】那兩點是時一的。
    【功德+9,生命餘額:天】那九點是春奴的,因為這數百年她殺過無辜,所以功德數很大。
    沒有多快樂,也沒有多惆悵。
    她隻是望向窗外被燈光映的幾乎如同晨曦的夜空,愣了片刻後,才淡淡道:“煙消雲散了。”
    時一沒什麽表情的默然了許久,點了點頭,有些啞然:“……好。”
    眾人看著他。
    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或許,隻是為一個陌生女傀悲哀。
    也或許,隻是想尊重那個痛苦數百年的人的心願,不去知道,不必了解。
    言傾慕站在她身側,伸手攬著她的肩,輕輕捏了捏:“活著未必好,死了未必不好,今生來世,若是不帶記憶,誰又知道誰是誰,誰和誰也都沒有幹係。”
    曦華抬首看他。
    而他也一目沉溺地看著她。
    四目相對。
    那種莫名的熟悉感再去迎麵撲來。
    還不急細想,就被蘭汀的一聲叫給打斷了。
    “那個妖道的屍體不見了!”
    曦華回頭看了一眼。
    並沒有詫異,平淡著語調道:“那具軀體是他從別人那裏搶來的了,年代長遠,又受邪術侵蝕,沒了魂魄寄居自然會消失。”
    搶人的身體?
    江蘭汀張了張嘴:“太可怕了,那哪是什麽道士,簡直就是舉著屠刀的惡魔!”
    青裴眉心輕皺:“不論哪一類的人,總有那麽幾個激進可怕的。”對方才的場麵也是心有餘悸,默了默,“那妖道,是已經被殺掉了嗎?”
    黎縈顯露半人半蛇的形態,甩了甩她的大尾巴:“沒有。”
    曦華淡聲徐徐:“那種陰險小人對危險的感知都很敏銳,不會坐以待斃,也隨時都會給自己找好退路,這時候魂魄已經到了新的身體裏了。”
    黎縈不以為意的擺著尾巴,發現少了一片鱗片,有瑕疵了。
    不高興的眯了眯眼,等下次逮到人的時候,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他的魂魄練了邪術才能不滅,但在這個行動都監控盯緊的時代裏,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給他提供練就邪術所需的東西,但歐陽瑞算一個。我們今日毀了他一條路,還拿走了他的舍利,怎麽可能不恨我們入骨?那種人睚眥必報,等到他重新,就會有動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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