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他們趕來與周燦道別，要說純粹是同事情誼，傻子都不會相信。主要還是周燦展露的潛力太過驚人，有著讓他們攀交的價值。當然，交情也占據了一部分。世間的人情，本來就是由交情與利益組合而成。交情可以讓彼此信任，利益則是雙方保持來往，相互幫助的重要紐帶。沒有信任基礎，想送禮都沒門。人家當領導的再缺錢，也不會接受一個陌生人送的禮物。必須有信得過的熟人充作中間人搭橋引路，禮才有可能送得出去。重症醫學科的這些醫生，像胡醫生、魚副主任與周燦的交情並不深。估計也是想要通過這次送別，加深與周燦的交情。以後有事相求，也能說得上話。與他們一一道別後，周燦下班回家。石醫生追了上來。“周醫生去了別的科室，論文還一起寫嗎？”石醫生問道。“即便你不參與了，我發表時也會把你列進去。”他又補充了一句。石醫生是個沉默寡言的厚道人，臉上藏不住事。嘴上說得客氣，眼神、表情裏麵明顯不想要周燦退出合作。以他一個人的力量也能完成剩下的論文部分。但是肯定不如兩個人的力量大。“參加，當然參加了。能跟著石醫生一起學習，一起進步，我樂意至極。”周燦平時想跟著上級醫生混這種機會都混不到。石醫生帶著他一起寫論文，對他的幫助非常大。兩人合作了近三個月，做研究時已經有了很高的默契度。查資料、辯證、核算各種數據、論文思路的拓展與擴充等等，兩人都是通力合作。剛開始的時候，周燦因為寫論文寫得少，基本上全程處於學習階段。他以前也就隻寫過實習總結和綜述。平時參加的校園答辯，根本算不上論文。現在跟著石醫生寫的論文，是奔著核心期刊去的。牌麵和檔次，與畢業論文不可同日而語。石醫生則是想要靠著這篇論文奠定副高職稱的基礎。周燦的學習能力非常強，自身基礎良好。也就隻有記憶類的醫學知識底子薄了點，然後英語比較差勁。底子薄，是因為讀大學時比較懶，不太願意花苦功夫去背那些記憶類的知識。英語差，除了懶，還有骨子裏對外語的排斥。他總覺得沒必要花費太多時間和精力去學習外國人的語言。當然，最終他被現實毒打了一頓。醫學底子薄，外語差，應該是他考研失敗的主要原因。論天賦，周燦那是真有天賦。特別是邏輯類的知識，通過理解去記憶，他的思維非常敏捷。就連老師都誇過他多次。這也是他為什麽醫學基礎不算特別出眾，病理診斷卻非常牛b。因為他對各種病例的診斷、治療，特別感興趣。看書時，這一類的知識吸收能力極強。隻能說，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優點和缺點。他除了記憶類的醫學知識較差，手術能力其實也算不上特別好。以前沒獲得經驗值係統時，可能連規培考試前一百名都進不了。練習手術能力，他其實一直都是非常刻苦的。如今，靠著經驗值係統把多項醫術全部升上去了，相當於把原來的一塊短板補好，並且變成了最大的優點。這也是他能越來越妖孽的主要原因。與石醫生合作寫論文，從一開始靠著石醫生帶。再到現在，他在論文中的貢獻甚至超過了石醫生。成長那真的是看得見。也正因為他對論文的完成非常重要，石醫生才會追上來私聊這事。石醫生得到了周燦的表態，也是暗鬆一口氣。“保持聯係！”石醫生搖了搖拿著的手機，轉身離去。……第二天，周燦早早的趕到心胸外科去報到。免得被人揪住小辮子。大外科的謝主任對他從來沒友好過，打壓他的心思一直存在。就像美帝亡我華夏之心不死，一直各種使壞，各種打壓。隻要周燦沒歸順外科，謝主任就會寢食難安，總覺得周燦將來會給外科帶來巨大威脅。他對周燦的打壓也不會消停。心胸外科號稱外科最強的四大科室之一，絕非浪得虛名。隨便一台心髒搭橋手術就能創收七八萬。至於各種心、肺、主動脈血管手術，基本上全都是大手術。費用高昂，技術難度也是相當高。這也是心胸外科的醫生們敢各種傲慢的底氣。外科唯一能在技術層麵上與神外叫板的也就隻有心胸外科了。不過近年來，隨著一些大醫院的分科越來越細。心髒大血管外科漸漸開始單獨列為一個科室。相當於把心胸外科給肢解了。這對胸外科的打擊其實挺大的。圖雅的心胸外科目前還沒分家，所以實力強勁。醫生辦公室內，周燦發現包括他在內，總共隻有五個新的規培生到心胸外科規培。填完資料表，管規培的醫生尖著嗓子道“知道進心胸外科的第一件事情是幹什麽嗎？學會倒垃圾。因為在我們心胸外科沒有小手術，都是高風險高技術要求的大手術。你們這些規培生不要想著能幹嘛幹嘛，能做的就是多看多學多聽，少問少動手。”都說心胸外科一向眼高於頂，傲慢慣了。周燦今天算是親自領教了。規培生雖然在很多方麵確實有點菜，但是比實習生強多了。更何況在場的規培生，有的已經規培兩年以上。人家的執醫證早就到手，已經算是正式的住院醫了。當個經治醫生都沒啥問題。到了這裏，卻叫人學著倒垃圾，簡直就是膈應人。正說著，一名年輕女護士著急忙慌的衝進辦公室內。“趙醫生趙醫生，外麵來了一位胸痛病人，痛得很厲害，請你快過去看看！”“怎麽跑這裏來了？叫他先掛號去門診啊！”給周燦等人講話的趙醫生皺了皺眉。病人直接跑醫生辦公室，一般都是勸著先去掛號走門診流程。不然，病人都這麽搞，豈不是亂了套？“說是認識雪燕主任，要不你過去看一眼吧！”護士顯得有些為難。科室的醫護關係錯綜複雜，遇到這種認識本科室醫生的病人，護士們一般都是慎重對待。人家認識的是主任醫師，那就更加不能粗暴的把人趕跑了。萬一雪主任事後怪罪，護士的日子會很不好過。平時在醫院，別看護士們罵罵咧咧，懟完病人懟家屬，懟完家屬懟醫生。好像天不怕，地不怕。她們做事其實聰明著哩。仔細觀察，你會發現護士懟的都是住院醫以下的醫生。遇到高年資住院醫，即便心中有所不滿，比如怪那個醫生做事太慢，或者把什麽事情都甩給她做之類。當麵是萬萬不敢說的，一般都是背後埋汰幾句。女人嘛，碎碎念是她們的天賦技能。至於懟主治醫生，除非那個護士腦子抽了。更高職稱的主任醫生，就連她們的主任級護師見了，都會客客氣氣的打招呼。有的除了尊重還是尊重。趙醫生一聽來的是個關係戶，也不敢怠慢，走出辦公室，病人就在護士站門口放著。平躺在推車上，不停發出慘叫。三個麵帶焦色的家屬陪著。看這些人穿衣打扮，身家應該還不錯。那兩個年紀大一點的男女，可能是病人的父母，站在那兒頗有點氣勢。有可能在某個單位或企業當個小官、管理層之類。一般有點職權的人，到醫院看病最喜歡找關係，走後門。特別是大多數事業單位的小幹部，進醫院看病幾乎必找熟人或關係。可能與他們的工作環境有關。很多事業單位，能當小幹部的大多是有後台的人。“醫生你好，這是我兒子，我與你們雪主任的關係很熟。她現在正在做手術，請你幫忙看看我兒子這是什麽病？”那個年紀大的女人先開了口。至於趴在平板推車上的年輕女人，挺漂亮，氣質也挺不錯，並不說話，隻是焦急的看著不斷喊痛的年輕男子。這四人應該是一家四口。年紀大的男女是病人的父母，漂亮年輕的女子是病人的妻子或女朋友。“他這是怎麽弄的？”趙醫生一邊給病人做體格檢查，一邊詢問情況。“我老公說是做引體向上鍛煉時突然聽到胸口像是衣服撕裂的聲音，然後劇痛無比。”漂亮女子回答道。趙醫生點點頭，扒開病人的領口查看胸壁情況。“是哪個位置痛？”“這……啊喲喲……”病人的體格還是挺強壯的，兩塊胸肌都挺大，腹部也沒有肚楠。平時應該堅持鍛煉。“有可能是胸肌撕裂傷，你們需要去門診掛號，做個胸部ct檢查看看具體情況。如果嚴重的話，肯定要做手術。”趙醫生檢查完，對家屬說道。“醫生，能夠特事特辦，你直接給我兒子開個檢查申請嗎？”“抱歉，我管住院部，這事你們需要找門診醫生。”趙醫生婉言拒絕。這些家屬是真的敢想，這麽大一家醫院，不按規矩操作，根本不可能。最多就是病人或者醫生本人受了傷，正好與醫技科相對應的檢查室醫生熟悉，私下找他拍個片，不要出片子，直接看一下傷到哪裏，嚴不嚴重。至於家屬提的這種，想都別想。很多外地趕來求診的病人還在苦苦等著床位呢。家屬沒辦法，隻得拉著病人去門診。走的時候，多少是有些不高興的，連聲謝謝都沒有。趙醫生直接開始給規培生分配任務。老規矩，管床。包括跟手術、寫病曆，學著開醫囑等等。周燦管的是16——20床。上級醫生不是別人，正好是趙醫生。也不知道是周燦的運氣好，還是有點倒黴。剛管床，17床的病人就需要安排手術。這個病人做過檢查，需要做動脈瘤夾閉手術。胸部手術與腹部手術其實是兩個概念。因為要打開腹腔，切開皮膚、肌肉、腹膜層就行了。但是想要打開胸腔，哪怕隻是給心髒血管做個簡單的搭橋，也得把胸骨鋸開，然後用擴胸器把骨頭向兩邊分開。手術完了後，再用鋼釘把鋸開的胸骨固定好。所有的開胸手術都是大手術，風險也是極高。主動脈瘤夾閉手術，那可是正兒八經的四級大手術。還真如趙醫生說的那樣，心胸外科沒有小手術，都是大手術。病人的手術時間是上午十一點開始。主刀不是別人，正是剛才那個病人認識的雪燕主任醫師。術前禁食，護士早已經通知了。周燦要做的就是做好術前的體溫、血壓等記錄，再次了解病人有無過敏史等等。19床的病人正在辦理出院，有很多不懂的事情。不時跑過來問東問西，周燦也是一一耐心的給他們講解。在重症醫學科經曆了三個月近乎魔鬼式的鍛煉，再跑到專科住院部管床，周燦隻覺得太輕鬆了。不用時刻神經緊繃，不用擔心病人下一秒就沒了。甚至都不需要一直呆在病床前，想上廁所隨時去，想回辦公室寫病曆啥的，同樣可以隨時任性。過了不到一個小時的樣子，那個胸壁撕裂的病人居然又來了。手裏還拿著拍的ct片子。關係戶是真的好，這麽快就給安排上了病床。“你們的床位在這裏，雪主任已經交代了，會盡快給他安排手術。這期間不要吃東西，不要喝水。”護士妹子親自把病人和家屬帶過來的。直接就在剛騰出來的19床住下了。然後住院部這邊的護士，端著盤子過來了。給病人建檔，量體溫、血壓、心率等各項基本數據。然後給病人打止痛針。痛得嗷嗷叫的男子，終於消停了。認識人，在醫院住院、手術，確實能得到一定照顧。這個胸壁撕裂的男子享受的待遇已經遠超普通病人，無論是用藥，插隊占床位，還是緊急安排手術，都是騷操作。這背後是因為他們認識一位主任醫師，能夠得到最大程度的照顧。周燦把這些人情世故全看在眼裏，心中暗道，一位主任醫師的能量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