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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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盛和越聽越是詫異,這才出海不足一年,竟然發展到千裏傳音了?
    發報員抬起頭,道:“發送完畢,海西衛站已接收!”
    曹書吏點頭道:“等消息吧!”
    轉過頭來,又對李盛和說道:“方才李通知提及奏疏簡短的問題,主要是因為發報的時候,需先將文書翻譯為編碼,再進行傳輸,對方接收後用密碼本反譯成文書,如果奏疏過長,不但翻譯起來費時費力,若傳輸過程中出現線路或機器故障,是要耽誤大事的。”
    聽他這樣說,李盛和就明白了,這種電報最大的戰略意義就是前線戰事。
    如果前方打起來,京師中的皇上和諸位大老爺們隻關心戰況如何,誰還有心思聽你恭維的客套話。
    打贏了,你放個屁都是王霸之氣。
    若打輸了,就算你奏疏寫的再漂亮,那也於事無補。
    自漠河衛發出去的電報經過沿途各站的傳遞,曆時兩個時辰,便已抵達京師。
    朱祁鎮立刻召集內閣和兵部,商議調兵之事。
    當初親征大敗瓦剌,韃靼部遠遁極北苦寒之地,雖然沒有斬草除根,但是,明軍已經徹底占領了斡難河以南,再追下去也沒有什麽意思,隻會耗費錢糧,得不償失。
    最終,朝廷在北海到庫頁島一線依次布防北海衛、朵顏三衛和漠河衛,作為大明北方屏障,守住斡難河一線。
    這些年來,韃靼部的小股部隊偶爾跑過來襲擾一番,卻從未占到過什麽便宜,脫脫不花更是多年沒有露麵,原來是轉移陣地,去了夜叉國。
    朱祁鎮命人將輿圖放在大殿中央的張桌上,曹鼐等人圍在一旁,指指點點。
    於謙麵色凝重,率先說道:“這流鬼國和夜叉國隻在史料中見過,沒想到,版圖竟然這麽大?”
    其餘人也紛紛感慨,本以為大明已經沃土萬裏,沒想到,世界之大,早已超出了常人的想象。
    這流鬼國和夜叉國占據著整個堪察加半島,大致相當於南直隸和北直隸加起來,已經算是不小了。
    朱祁鎮輕輕搖了搖頭,道:“隻是劃了個範圍而已,事實上,無論是流鬼國還是夜叉國,都處於比較原始的刀耕火種時代,名義上稱其為一個國家,實際隻是一些族群部落,零散分布在這座半島上而已。”
    於謙聽完,偷眼瞧了瞧朱祁鎮,心中暗道,把這兩個國家說的如此不堪,是給你派人去占地盤找理由吧?
    誰不知道,你把你的姘頭給派了過去。
    當初還說什麽流放,實則給人家兵馬補給,去海外搶地盤去了。
    不過這都不重要,隻要能夠給大明開疆拓土,已經是功過相抵,大家也不會說什麽。
    這時候,彭清指著輿圖,問道:“夜叉國之北……是何地?”
    其餘人也湊上前來,紛紛對這些無主之地表示出濃厚的興趣。
    朱祁鎮說道:“那裏便是寸草不生的冰原荒野,或許有些茹毛飲血的部族生存,哪位卿家有興趣,替朕將這片土地收入大明版圖?”
    聽到那地方啥都沒有,冰天雪地凍死人,眾人頓時失去興趣。
    開疆拓土固然風光無限,可是,也要分什麽樣的疆土,去極北苦寒之地挨餓受凍,除非腦子有坑。
    朱祁鎮見狀,便繼續說道:“根據巨鹿侯的電文,現在的問題就是如何能全殲韃靼部,於謙,你來說說!”
    “是!”
    於謙頷首,然後在輿圖上幾個位置點了點,說道:“若輕易出兵,脫脫不花隨時會逃亡極北的不毛之地,臣建議,回電漠河衛,命其暫時按兵不動。”
    彭清皺眉攥拳,道:“就這麽任由韃靼殘部在眼皮子底下晃悠,不揍他一頓?”
    “打當然要打,但不是現在!”
    於謙和彭清也是老相識,知道他的暴脾氣,便解釋道:“表麵上按兵不動,迷惑對手,其實在暗中調集兵力,待時機成熟,便可將其圍而殲之。”
    彭清點點頭,道:“明白了,關門打狗!”
    其餘人也紛紛點頭,大為讚許。
    現任戶部尚書金廉問道:“京師的鐵路隻通到沉陽,距離漠河衛還有三千多裏的路程,若大規模調兵,耗費錢糧可不是一筆小數目,當需謹慎。”
    於謙看了看他,道:“誰說要從京師出兵了?”
    金廉疑惑道:“不調京營嗎?”
    自從取消戶籍製,軍戶身份便不複存在,大量的屯田也隨之分給百姓,或者成為工業用地,軍隊的人數更是驟減。
    曾經,朱元章自豪地說,吾養兵百萬,不費百姓一粒米。
    現如今軍戶屯田已改為募兵製,且真正應了古人那句諺語,兵貴在精不在多。
    火槍火炮的技術不斷改良,軍隊的作戰能力提升巨大,一支配備了新式火器的百人小隊,可碾壓曾經的萬人大軍。
    因此,地方上的衛所一再裁撤,在漠河衛附近,根本無法集結足夠的兵力,除非出動京營,但是隻能坐火車到沉陽,然後再行軍到漠河。
    金廉是戶部尚書,最關心的便是錢糧之事,一聽說要大規模兵馬作戰,立刻謹慎起來。
    雖說國庫豐盈,也不能瞎花啊!
    更何況這是打仗,打什麽?
    打的就是錢!
    且不提口糧和軍餉,隻說這大炮一響,便是黃金萬兩。
    一門飛虎炮的造價是三千兩,一發炮彈五十兩。
    最新的正統十九式,一支槍二百兩,一發子彈就要二兩銀子。
    打不出的不是炮彈和子彈,而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脫脫不花又是屬兔子的,見麵就跑,這場仗不知道要拖多久,將士們在外多待一天,就多一天的消耗,可別去揍人沒揍到,反倒把自己吃空了。
    於謙點了點漠河衛西邊,說道:“這不是有朵顏三衛,為何要從京師出兵?”
    金廉搖頭,道:“朵顏三衛駐守在斡難河一線,為的是防止韃靼部南下,如果他們的兵馬一動,防守空虛,韃靼部重新進入漠北,該如何是好?”
    於謙擺擺手,說道:“現在韃靼部在夜叉國,距離朵顏三衛的駐地還遠著呢!”
    金廉反問道:“如果北山衛消息有誤呢?”
    “這……”
    於謙突然愣住,是啊,自己好像沒考慮這個問題。
    金廉又說道:“如果北山衛得到的情報,是韃靼部故意讓他們得到的……”
    於謙已經緊緊皺起眉頭,好像沒有考慮這個問題。
    因為……大家都知道北山衛的指揮是皇上的姘頭,而且,這個女人很有心計,曾經給皇上吃了不少苦頭,理應不會弄錯。
    可是,萬一錯了呢?
    如果真如金廉所言,是脫脫不花的詭計……
    於謙看向朱祁鎮,問道:“皇上,是不是先回電,命其繼續打探情報,根據核實的情報再做決定?”
    朱祁鎮皺眉思索,半晌之後,這才說道:“回電,同意漠河衛配合北山衛行動,切記不可輕舉妄動,等布下了天羅地網,再將其一網打盡!”
    於謙趕忙道:“皇上,臣等擔心……”
    “朕明白!”
    朱祁鎮擺手製止,道:“朕和脫脫不花之間,遲早要做個了斷。北山衛的情報可信度很高,而且,他們現在要做的是等朵顏三衛的兵馬出動,這段時間完全可以去核實情報的準確性,發現問題,立即上報,還來得及。”
    眾人小聲議論片刻,於謙道:“臣等以為可行。”
    金廉隨後道:“這錢糧之事……”
    朱祁鎮說道:“朵顏三衛有錢,何需朕的銀子?”
    在以前,瓦剌和韃靼勢大,朵顏三衛隻是個受氣包,架在大明和北元之間,見風使舵,混口飯吃。
    可是,自從瓦剌部覆滅,韃靼部遁走極北之地,朵顏三衛回到斡難河畔,搖身一變成了蒙古正統,長生天唯一繼承者,當然了,也是大明最忠實的鷹犬。
    沒有外敵的威脅,朝廷又大力扶持,想要不發展都難。
    總的來說,朵顏三衛這些年來日子過得很不錯。
    而且,他們很樂意跟著大明去打脫脫不花。
    因為按照蒙古人的傳統,隻有脫脫不花才是真正的黃金血脈。
    朵顏三衛雖然占據了神聖的斡難河,但是,隻要脫脫不花還在,這些人就算把正統二字刻在腦門上,也隻是自欺欺人罷了。
    所以,他們比誰都想幹掉脫脫不花。
    金廉卻不清楚這些,隻是擔心錢糧。
    於謙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皇上說了,不需要動國庫的銀子,你還擔心什麽?”
    金廉又問道:“北山衛和漠河衛呢?”
    朱祁鎮說道:“他們都能自給自足,不用撥錢給他們。”
    金廉點了點頭,心中暗道,你找我來幹啥?
    不是說打仗需要錢嗎,現在又不需要,我來這裏參會的意義是什麽?
    內閣首輔曹鼐說道:“既然如此,老臣這便安排人擬定電文,發回到漠河衛。”
    朱祁鎮說道:“再擬一份旨意,派快馬送到朵顏三衛。”
    “是!”
    朵顏三衛沒有電報站,隻能用快馬加急了。
    畢竟電報這玩意不是聖旨,如果發給井源,讓他代為傳話,朵顏三衛看到一紙電文,如何能辨真假?
    曹鼐拱手稱是,轉身回到內閣,擬定電文和聖旨。
    其餘人便繼續討論接下來的戰術,北山衛、漠河衛、朵顏三衛該如何布局,如何出兵,才能將韃靼殘部徹底圍剿。
    事實上,韃靼部現在沒多少兵力,隻是苟延殘喘而已,將其殲之並非難事,隻要指定要了行軍路線,堵住他的退路,剩下的就是一場單方麵屠殺。
    明軍的武器裝備日新月異,想要幹掉一支數千人的冷兵器部隊,簡直輕而易舉。
    眾人議定之後,由於謙主筆,寫了一份作戰書。
    朱祁鎮看過後,連連點頭稱是,然後說道:“這場仗還缺個主帥,於謙,你親自去一趟漠河衛吧!”
    於謙領會,道:“臣遵旨!”
    朱祁鎮又說道:“朕賜你便宜行事之權,戰事期間,大小事宜不必請示,你來定就好。”
    於謙神色有些激動,皇上這般毫無忌憚地放權,說明是信任自己。
    “臣明日便出發!”
    議事完畢,眾臣散去,各忙各的。
    朱祁鎮回到禦書房,立刻召來絕聲衛指揮使楊智聰。
    楊智聰進宮的時間掌握地剛剛好,太陽落下,天色昏暗,誰也看不清。
    朱祁鎮也不客氣,開門見山地問道:“最近這段時間,漠北有什麽消息?”
    楊智聰雖是聾啞人,卻精通唇語,因此,朱祁鎮與他交流的時候並不困難。
    隻見他拿起桌上的筆,寫了四個小字。
    朱祁鎮拿起一看:“風吹草動。”
    “隻是風吹草動?具體情況如何,還沒打聽清楚嗎?”
    楊智聰搖了搖頭,臉色有些遺憾,也有幾分不甘。
    朱祁鎮又說道:“朕今天收到漠河衛的電報,韃靼部目前駐紮在夜叉國以北……”
    說著話,他拿出輿圖來,在堪察加半島最北端指了指。
    “……大致就是這裏了!”
    楊智聰凝神看了一會,然後指了指漠河衛,又指了指朵顏三衛。
    緊接著,拿起筆來,寫下一個“圍”字。
    朱祁鎮問道:“你的意思是,可以動用漠河衛和朵顏三衛的兵馬,將其圍而殲之?”
    楊智聰點點頭,臉上絲毫沒有表情,似乎這個世界上什麽事都和自己沒有關係。
    “今日討論過了,大致就是這樣安排的,朕隻是突然想起前段時間你送來的密報,擔心兩件事之間有什麽聯係。”
    楊智聰神色一變,似乎想到什麽,再寫下兩個字。
    “有詐!”
    朱祁鎮看到後,反而笑了。
    “如果真的有詐就好了,朕擔心,妥妥不花早已嚇破了膽,不敢來了!”
    楊智聰提筆寫道:“三日。”
    朱祁鎮點點頭,道:“那好,朕等你消息。”
    楊智聰抱拳行禮,退出禦書房,揚長而去。
    p:感謝書友劉大副的打賞,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這已經是劉大副的第三次大額打賞了,為了答謝各位書友的支持,我努努力,爭取下周多更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