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北伐青州眾人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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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元宮中,氣氛頓時有點凝重。
    蕭炬強撐著身體,用疑惑的眼光看向韋然,似乎想要說點什麽,但是卻始終沒有開口。
    韋然自然知道蕭炬的意思,但是如今朝中不穩,之前蕭炬讓蕭義入朝輔政,就是為了安眾人之心。
    可是不知道是被韋然嚇破了膽,還是真的看透了這紅塵滾滾,蕭義自從上次建康城變之後,在朝堂之上仿佛提線木偶一般,隻會點頭和稱是,再也起不到其他用途。
    蕭炬寵溺的看了蕭業一眼,隨後招招手說道:“韋弟,你上前來。”
    韋然徑直走上前去,跪倒在蕭炬榻邊,蕭炬看了一眼蕭業,隨後艱難地開口說道:“你讓業兒監國,朕覺得不妥,雖然他是太子,但是畢竟還是孩童,你讓他在朝堂之上,他也無法處理政務,反而日後會被有心之人攻擊,你覺得呢?”
    韋然此時方才一陣後怕,蕭業監國確實隻是個吉祥物,待他日蕭業長大了,定然會成為朝臣攻擊韋然的借口。
    看到韋然點頭,蕭炬又開口道:“朕賜你假節,有先斬後奏之權,朕已經感覺到身體大不如從前,如今袁慕之政務繁忙,崔誥目前尚未離京,朕欲讓崔誥重新擔任祭酒之職,負責教育太子,可是這雍州刺史的人選,韋弟有何看法。”
    韋然自然知道這是蕭炬對他的一次試探,接替崔誥的職位,管理的不僅僅是雍州之地,還包括造反基地江陵和江州,可謂至關重要。
    韋然思索過後,方才開口道:“湘王如今在朝堂之上也沒了昔日的魄力,反而畏手畏腳,依臣看,可讓湘王為雍州刺史,管轄雍州,荊州和郢州,同時令謝炎為江州刺史。”
    謝炎是蕭炬欽點的門生,出聲寒門,但是才情出眾,在朝堂之上擔任戶部主事,江州如今不再是重鎮,急需發展民生,故而謝炎是最合適的人選。
    蕭炬緩緩點頭:“那就依此下詔吧。”
    車輪滾滾,很快到了嘉義七年。
    蕭炬風寒之後一直未見好轉,直到新年之後,方才有所康複。
    韋然攝政三個月之久,眾臣對韋然如今是又敬又恨。
    韋然殺伐果斷,一改蕭炬往日寬容之風,對於貪官汙吏深惡痛絕,一旦查實,必定死狀慘烈。
    韋然深知發明各種酷刑,用以對付貪官,其中剝皮之刑極為痛苦,是韋然為三品官員專門設置的酷刑,一時之間大齊腐敗之風頓減。
    但是如此殺戮也引起了蕭嫣然和元淑的擔憂,韋然如今殺心越來越甚,在朝堂之上更是不容許有反對意見,但是眾臣都見不到蕭炬,因此無處宣泄,日積月累之下,韋然和大臣的矛盾終於在蕭炬能夠上朝後的第一個朝會之上徹底爆發。
    南方文人大臣在朝堂之上痛斥韋然是豺狼虎豹,行苛政,濫用刑罰,人心離散。
    韋然這怒斥朝中諸臣隻會空談玄學,清談日久,更是推廣佛寺,如今南朝已有佛寺兩百餘座,甚至還給予佛門之人種種特權,導致稅賦大減。
    雙方在朝堂之上唇槍舌戰,論武力,南方文人或許不如韋然,但是論吵架,南方文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韋然一個人噴不過之後,崔誥和袁慕之也加入戰場,蕭炬在龍椅之上頭疼不已,最好也隻好和稀泥,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韋然隨後正色道:“陛下,去年本身乃是攻取青州最佳時機,但是文人空談誤國,到處在城中造謠,陛下龍體有恙,微臣不易輕出,如今陛下已經漸愈,微臣請命,發兵青州。”
    太常卿莊向卻出言反對:“自從秦王掌權以來,我朝年年戰事不斷,內亂剛平,如今北方又未挑釁,我等主動攻取他人領土,實為不妥。更何況我朝和東秦乃是盟國,背棄盟約,豈不為天下人恥笑。”
    頓時朝堂之上一片附和之聲,都覺得韋然窮兵黷武,耗費大齊國力。
    韋然怒喝道:“荒謬,建康令日夜查訪,已經探得之前的謠言乃是來自於東秦,目的就是離間我大齊君臣,東秦如此行事,又怎能稱的上盟友之國?”
    眼見眾人又要爭吵起來,蕭炬扶著額頭說道:“青州乃是我大齊舊土,我大齊繼承後乾,後乾在乾明之變中被北秦趁機奪取了青州之地,青州地大物博,一旦奪取青州,對於我朝向北擴張極為有利。朕支持秦王的意見,發兵攻取青州。”
    眾人看到蕭炬發話,知道蕭炬心意已決,故而也無法再多言,蕭炬對於北方的執念眾人也都知曉,故而此時朝堂之上一片附和之聲。
    蕭炬微微點頭,隨後又問道:“秦王既然決意北伐攻取青州,可有良策?”
    韋然沉吟片刻後說道:“陛下,原青州刺史段匹敵之侄,青州上將軍段未央已經投奔我朝,並且原不其首富也在我朝,我軍可從水陸在不其登陸,盡快搶占青州沿海之地,同時令劉仁業從彭城發兵,進攻青州。雙麵夾擊,同時調豫州之兵北上,用以阻攔西秦洛陽方向的援兵。”
    隨後韋然又說道:“同時微臣覺得可以聯絡西秦,近來西秦宇文至頻頻出關侵擾洛陽周邊,洛陽留守閔世元自顧不暇,東秦若從鄴城方向派兵,路途遙遠,我軍隻要兵貴神速,提前攻取曆城,則大事可成。”
    韋然於是令博士王恒為使,秘密出使西秦,欲與西秦盟好。
    散朝之後,韋然回到府中,開始準備出征的事宜。
    元淑看到韋然回府之後神色匆匆,並且召集幕僚在府中議事,就知道韋然又要興兵北征。
    故而吃飯之時對韋然說道:“夫君是要又要再興戰事嗎?”
    看到韋然不置可否,元淑放下筷子,愁容滿麵的說道:“夫君近年來,沒有一年不在打仗,我和嫣然逛街之時,時常聽聞百姓怨聲載道,都覺得夫君窮兵黷武,朝廷因此不得安寧。”
    韋然聽到這話,也是不由的麵色沉重:“如今百姓也都如此說嘛?”
    元淑點了點頭,感慨說道:“正是如此,夫君每年都要興起戰事,雖然屢立戰功,可是一將功成萬骨枯,夫君如今功成名就的背後,是多少家庭的支離破碎啊。”
    韋然此時已然動怒,猛的一拍桌子,喝道:“婦道人家,何必妄談政事。”
    隨著韋然的離席,三女盡皆無言。
    一陣沉默過後,蕭嫣然說道:“妹妹不該說此話,夫君誌在天下,妹妹這麽說不是戳夫君的痛處嗎。”
    元淑此時也是頗為後悔,自己不該將此話說出,但是還是說道:“姐姐不知,夫君和陛下雖然有鯨吞天下之誌,但是朝中大臣大多偏安一隅已經習慣,定然不能理解夫君和陛下的良苦用心,之前夫君大刀闊斧的改革吏治,已經引起了朝中大臣不滿,如今又要興兵,陛下身體有恙,若有個萬一,我等也將遭難啊。”
    此言一出,蕭嫣然也是神情大變。蕭炬的身體他在清楚不過,若是在韋然出征途中,蕭炬有個閃失,則韋然在朝中的布局極有可能因此灰飛煙滅,自己也將性命難保。
    想通這個環節,蕭嫣然便說道:“夫君平日最為疼愛你,你還是去勸勸吧。”
    元淑微微點頭,旋即離席之後,就在書房之中找到了韋然。
    此時韋然一壺清酒,一隻燒雞,正在淺飲,看到元淑進來,便說道:“若是要勸我放棄北伐,就不必再說了。”
    元淑隻是在韋然對麵坐下,隨後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後說道:“夫君,陛下數年前被蕭巒所傷,太醫說天命不久,去年說是感染風寒,但是你我皆知乃是舊傷複發,身體每況愈下,若是夫君出征在外之時,陛下突然歸天,屆時又該如何。”
    韋然聽後,默不作聲,隻是獨自飲酒。
    元淑也不打擾,撲騰著大眼睛就這麽看著韋然。
    看到元淑執意要問下去,韋然方才說道:“昔日我和陛下約定,一起馬踏中原,沒想到在宣陽門外,陛下被蕭巒偷襲,如今數年過去,北伐大業沒有過多進展,雖然收複了兩淮之地,但是也丟了西川,如今隻想在短時間內拿下青州,以此來讓陛下寬心。”
    得知韋然執意北伐的原因是為了拿下青州讓蕭炬寬心,元淑一時之間到也不知道如何勸阻。
    韋然旋即又說道:“以前元見曾對我父親說,自古江南多好臣,如今看來,也不盡其然,江南臣子大多安逸慣了,隻想著偏安一隅,並無北伐之心。就連先帝心心念念的,也不過是收回黃河以南之地,也從未想過一統天下,終結亂世最好的方法就是創造一個大一統的盛世啊。”
    “可是倘若夫君不在建康城中,如何保證太子登基?況且就算太子順利登基,萬一有人趁機篡改遺詔,或奪去夫君兵權,或矯詔殺害夫君,昔日建康城外一幕夫君難道忘記了嗎?”
    韋然此時也無言以對,隻是說道:“可是此時卻是大好時機,不可錯過啊。”
    “夫君行軍打仗,總想著親自指揮全軍,那要劉將軍,裴將軍,張將軍等人有何用?他們皆有領軍之才,可是卻隻能給你打下手,夫君大可讓人統軍,自己坐鎮建康,豈不兩全其美?”
    聽到元淑誠懇的話,韋然也不由的意動起來,但是又並不放心自己手下的大將,故而十分為難:“夫人有所不知,攻取青州得畢其功於一役,若是此番征伐失敗,則段未央等人在青州的民心就會受損,再要奪取就難了。”
    “夫君又為何覺得,自己能夠畢其功於一役呢?”元淑不解的問道:“戰場之上,勝負瞬息萬變,縱然夫君神勇,也曾被恒玄暗箭所傷,大敗而歸,若非陛下力排眾議,發兵救援,隻怕早已敗在赭圻啊。”
    元淑之言可謂是字字珠璣,韋然如今過分高看自己,覺得自己戰無不勝,乃是當朝戰神,對北方兩國已經有了輕視之心,長久下去,韋然必敗無疑。
    想通此處,韋然不由的說道:“夫人說的極是,此事容我慢慢斟酌,既然如此,就先讓劉仁業和段未央分別整軍,我會與崔誥等人好生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