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九章 二選二,開棺(6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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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長型鐵箱在落地時自行裂開化作碎片,鐵片尚未觸地,便在空中被無形之力扭成旋轉的飛花,像一場逆向的煙火。
塵埃深處,一柄沉重的黑色巨劍顯現,劍身粗糲,毫無光澤,很難說清那是劍、戰斧還是矛槍,隻能大概定義為巨型的切割武器——人類曆史上從未見過如此的造型,它違背了一切武器應有的規則。
但它即便隻是靜靜地躺在那裏,也震懾人心,如同一條沉睡的龍。
隨時會翻身醒來,張口吞人。
Excalibur,這個古老的名字也說明了它非同一般,在神話中,這柄劍在神聖的阿瓦隆被鑄造,由天使賜與第一位統一西方世界的王,持此劍的人必獲勝利,所向披靡——那是柄能改寫命運的武器。
聖槍裝具·Longinus則沉默如墓。
一支火槍的外形,長度卻達到驚人的四米,複雜的導流管被堅硬的護板遮擋,表麵呈現出青銅、秘銀和風金屬的材質感,像把一整座死火山的脈搏封進槍膛。
龍德施泰特俯身,五指穿過冷霧,握住槍柄的刹那,一道蒼青色的電弧順著甲胄縫隙竄上他的臂彎,像神在輕輕叩響他的骨,確認他是否仍配得上這份被詛咒的力量。
緊接著,他左手探向那柄黑色巨劍——剛觸及劍脊,卻見它亮起一線幽藍。
像遠天唯一的星,被烏雲撕出一道裂口。
像深淵唯一的月,被噩夢磨出一道鋒棱。
“給你百倍的紅水銀供應,一個人對付今夜趕來的敵人,應該可以做到吧?”
趙青的聲音從背後飄來。
她手中忽然冒出了個小朽的箱子,跟蒸汽背包的形象全然一致,但裝的卻是高度壓縮、鈍化了的液態紅水銀,實際容量遠遠超出想象,下一瞬,與甲胄背部的接口哢噠咬合。
標準蒸汽背包中的紅水銀,足以讓“熾天使”戰鬥5分鍾,百倍供應,那幾乎便是一整夜的量,聽上去不可思議。
詭異的魔力或許來自於血脈傳承,可這種工業技藝上的巨大突破,得以智慧之火相繼。
但龍德施泰特選擇相信。
隻因他知曉,密涅瓦機關沒有開發容量更大的蒸汽背包,並非技術水平不足,而是熾天使不該獲得更長的活動時間——它們被設計為“短促的災難“,以免反噬幕後的權力者。
豢養的冰下怪物,總得有條牢靠的鎖鏈。
曆史上,已於四十年前退役的“屠龍者聖喬治”,就有著超越現今所有甲胄的驚人續航。
“開戰了。”
趙青站在敞開的廂門旁,朝著數公裏外的黑暗望去,“火已燃起,你打算挑哪一方?是參加這場東西方世界之戰,助力楚舜華,還是等待著教廷針對‘神聖災難’的圍剿?”
她忽然抬手,指向了漆黑的原野上,一團孱弱的朦朧火光。
那團火太微弱了,乍看上去好像是螢火蟲。
可雨天螢火蟲不會出來活動,隔著數公裏遠看去是螢火蟲的話,近看應該是某種頗為明亮的光源,比如火把。
廣袤的山間平原上,火光緩緩地移動著,像是踽踽獨行的老者。
它停下了,片刻之後冉冉升起。
跟著它,成千上萬的火光從平原的一側升起,隨著風勢去往高空,到達一定的高度之後進入懸浮狀態。烏雲並沒有消散,但天空中像是星河燦爛,那個舉火的男人站在星河之下,白衣向天,挺拔如槍。
楚舜華背著雙手仰望夜空,好像是在欣賞著漫天燈火的奇景。
而他的後方,數以萬計的弩手平端著弩機,鋒利的箭頭上流動著淒冷的藍光。
“懸空燈。”龍德施泰特輕聲說,“沒想過它們會那麽美……星光殷殷,其燦如言。”
夏軍對空放出的懸浮火光其實是一種燈,名為懸空燈。
製造這種燈得先把牛皮的表層剝下來,曬幹呈半透明狀,製成一人高的氣囊,在裏麵安置牛油燈。牛油燈燒熱了氣囊中的空氣,燈就能在夜空中懸浮半個小時之久。
懸空燈照亮了整片戰場,這對已經普遍使用汽燈的教皇國來說也不容易做到。
這給了夏軍的弩手極大的方便。
時至今日,十字禁衛軍已經全部配備三聯裝或者五聯裝的火銃,東方人也並非不能製造火器,但夏軍仍把精密弩機“破山弩”視為最重要的遠程武器。
這種有著數百年曆史的鋼鐵弩機威力極大,射程極遠,搭配自動填充弩箭的弩盒之後,射速也不亞於火銃。
火銃打出的子彈一旦出了射程就幾乎沒有殺傷力,而弩箭在空中劃出飄逸的弧線,即使在飛行的末段也能對敵人造成致命的傷害。
破山弩的唯一缺陷是必須由經驗豐富的弩手來操縱,而夏國恰恰就有這樣一支“林”部隊,他們連射的時候,弩箭密集如林。
夏國四大部隊,風、林、火、山。
風部隊是兼具高速和重甲的騎兵,承擔衝鋒任務;林部隊是弩弓部隊,負責壓製和控場;火部隊裝配有優質的火銃和重炮;山部隊則是步兵敢死隊。
而戰場的另一側排列著雄健的黑駿馬,它們寬闊的胸膛並在一起,像是黑色的牆壁。戰士們在黑色軍服外披掛了金色甲胄,火銃的槍口指向天空,馬鞍上插著鋒利的騎士劍。
騎兵團的兩側是斯泰因重機組成的衝鋒隊,他們的正後方是黑鐵巨炮組成的炮擊陣地。
十字禁衛軍已經在黑暗中列陣完畢。他們沒有點燈就是不想讓林部隊有靶子可以射擊,但密集的懸空燈卻讓他們的潛行戰術落空了。
為了守住金倫加隧道,讓聖戰之路能載著裝甲列車越過高加索山脈,深入、抵達大夏的腹地,西方諸國調集了十二個師團。
其中六個師團來自十字禁衛軍本部,另外六個師團由信奉彌賽亞聖教的各國君王派遣。
十字禁衛軍全部配備斯泰因重機,各國派遣的師團則騎乘著血統優良的戰馬。
熾天鐵騎和各國派遣的騎士沒有被編入這些師團,戰場上的甲胄騎士的調動從來都是保密的。
“阿瓦隆之舟”也抵達了戰場,這架用履帶行駛的禮車其實也是一輛戰車,它的頂部裝飾著黃金十字架,外層是秘銀和青銅混鑄的裝甲。
充當先導的白衣修士們此刻都端起了蜂巢火銃,他們也是教皇的禁衛軍。
之前曆代教皇都不會輕易出現在戰場上。
他們是神的仆人,職責是傳播教義引導世人,作戰自然有軍人負責。
高貴的紅衣主教們被稱作“穿紅袍的”,軍人則被稱作“穿黑袍的”,穿紅袍的自覺地位高於穿黑袍的。
但這一戰的意義不同,它會重新校對世界的天平。
一切都很平靜,風雨中似乎隱約帶著火藥味。
這就是世界上最高等級的戰爭,肅靜優雅,像是貴族之間的決鬥。
“你怎麽選?”趙青注視著那薄命與絢爛的序幕,微笑著重複問句。
地麵震動起來,黑暗中仿佛奔來了太古的凶獸,楚舜華轉身走向己方陣地。
暗青色的烈馬從他的後方突出,踩踏著雨中的原野,馬蹄上帶起泥漿的弧線。
它們的眼睛赤紅,巨大的鼻孔在鐵麵甲下噴著白氣,身材接近普通戰馬的兩倍,披掛著沉重的甲胄,簡直是一座移動的鋼鐵之城!
林部隊立刻向著戰場兩側移動,好給風部隊留出通道。狂奔的夔龍馬很難控製,擋在他前麵的話,就算是友軍也會被踐踏。
但在楚舜華的麵前,夔龍馬組成的狂流硬生生地裂開,繞過他之後又重新合攏。
滄海橫流,他是白色的礁石。
魁梧的扈從把朱紅色的龍雀大旗插在楚舜華身後,大旗在雨中招展,龍雀飛騰,成千上萬的烈馬在旗下馳過。
從這一刻起,楚舜華的立足之地就成了大夏軍的本陣,所有人都隻能向前,退後者會被後方的友軍射殺!
楚舜華的做派如果換做旁人會有做作之嫌,但在楚舜華身上這一切都理所當然,他是大夏的軍神,本來就是個神話。
他越是表現得鎮靜自若飄然世外,大夏戰士們越是覺得他勝券在握,沒有什麽可畏懼的。
風部隊發動衝鋒的同時,十字禁衛軍的龍吼重炮也開始了轟擊。
炮彈在空中留下燃燒的弧線,墜落在地麵上的時候,迸出數以千計的碎片。
血肉染紅了平原上的野苜蓿,價值千金的夔龍馬在鮮血和泥漿中翻滾。
像地獄之花,開在生者的土地上。
花蕊是骨,花瓣是火,花蜜是哀嚎。
林部隊從戰場兩側推進,用箭雨為風部隊開路,他們的黑色弩箭如暴雨般落下,把教皇國騎兵連同斯泰因重機一起被貫穿。
十字禁衛軍的陣地上,紅水銀爆炸接二連三地響起。樹木搖曳,山野上的光像是熔岩噴發,讓人陷入雷霆與火的合唱。
“我兩者皆選。”龍德施泰特同樣凝望著遠方的死亡,紫瞳倒映著自己尚未抵達的終局:“雨很大,路很長,敵人很多,可我卻願持那槍那劍,衝鋒向前,斬斷這綿延百年的長夜。”
有人生下來就能享有平靜的生活,而另一些人必須低下頭去交換。
“那就去吧。”趙青點了點頭。
先贏下關鍵的主力戰場,聯合楚舜華擊敗十字禁衛軍,去撕開教廷的鐵幕,讓獲勝的大夏軍隊入駐馬斯頓,所謂的“神聖災難”再怎麽受到重視必須清除,對方也無力幹涉了。
看似是兩件事,其實可以視作同一件事。
能理清戰略上的先後順序,作出適當的取舍,這是她對合作者的基礎要求。
而擁有勇氣麵對萬千強敵,則是考驗。
“熾天使”的性能雖遠勝包括熾天鐵騎Ⅳ型在內的軍用甲胄,但絕非無敵的造物。
它的防護隻是經過了紅水銀強化的鈹青銅鎧甲,遠不能跟硬金和究極金屬相比——後者的密度等若黃金,用材有限,甚至還有許多外露的弱點,如蒸汽管、關節部位。
正常而言,對上全副武裝的熾天鐵騎,一具熾天使也隻是能以一敵十罷了。
就算被譽為“騎士王”的存在,戰鬥技藝超群,也不可能對抗一個師團的猛烈火力吧?
可那又如何?
“劍中的靈已被我喚醒,它會替你把黑夜裁成黎明。去吧,點燃舊世界的餘燼!”趙青開口送行。
龍德施泰特扣下麵甲,完成了對聖槍裝具的最後檢查,而後徑直躍出車外。
恍惚間,他卻想起很多年前,自己第一次被帶進密涅瓦機關的那天——也是雨,也是夜。
也是這樣深一腳淺一腳的泥濘。
一串深深淺淺的坑。
像一串被強行按進世界的省略號。
等待後人去補全那缺失的怒吼。
“……我們四麵受敵,卻不被困住,絕了道路,卻不絕希望。遭逼迫,卻不被丟棄。打倒了,卻不至死亡。身上常帶著神賜的死,使神賜的生,也顯明在我們身上。”
一步。
兩步。
三步之後,他開始奔跑。
迎著千軍萬馬,逆著整個時代的審判。
Longinus的槍托抵住肩窩,四米長的槍身橫貫雨幕,赤紅水銀在內部沸騰,發出類似龍吟的低震,火焰、暴風和彈頭衝出槍膛。
秘銀彈高速地旋轉著,螺旋狀的尾翼脫離,沉重的外殼脫離,最終隻剩下軸心那枚手指粗的銀色尖刺,以超越音速的高速射向戰場!這根紅熱的銀刺準確地命中了目標。
它洞穿了……阿瓦隆之舟!
紅水銀的爆炸在兩秒後才發生,教皇的法架、能夠抵禦重炮轟擊的阿瓦隆之舟在白熾色的火焰中化為碎片!
這是龍德施泰特跟楚舜華之間的約定,為了他們共同的理想:毀滅那個罪惡的國家。
火球翻滾著升入雨幕,宛若一輪驟然墜世的赤色太陽,把烏雲照得透亮。
衝擊波橫掃而過,懸空燈被吹得東倒西歪,漫天星河瞬間熄滅大半。
灰燼與鐵屑隨風旋舞,落在雙方將士的頭頂,像一場不合時宜的黑色雪。
龍德施泰特迎著飛雪疾弛。
熾天使“光明王”的兩肋下方噴吐著稀薄的青色火焰,就像一對淡青色的羽翼。
這是機械核心極速運轉的痕跡,300%的超標輸出,甚至更高。
火焰末端帶著紅色,霞光般變幻不定。
雨水在黑劍的幽寂裏被切成碎片,仿佛大地本身不敢挽留他的影子。
第二發秘銀彈已上膛。
……
“那四具大鐵棺中的,是叫歐米茄麽?”
趙青淡淡看著那個衝鋒的身影,亦邁步來到了車外,接著驟然變大了起來,體型超過了百丈,探出了一隻泛著奇異漸變色輝光的手掌,將世界之蟒號列車淩空吸攝、抓握。
若是仔細觀測她輪廓的邊緣,就會發現背景中的山巒被拉成了麵條狀,天空碎裂成了抽象的畫作,這是引力透鏡下的愛因斯坦環。
雖然在常規形態下,“鏡偶”跟普通人沒什麽大的差異,但運用規模宏大的空間能力之時,卻是自然顯露出了特殊的視覺現象。
教皇國有史以來最先進最沉重的超級列車,就這樣被整輛拎到了空中,沒有變形,沒有散架,隨著趙青的步伐,向著馬斯頓而去。
在絕大多數人的認知中,重型列車隻能沿著鐵軌移動,所以攔截者們都是在要道口把守,並順著鐵路線穩步推進,以為隻要扼住咽喉,就能讓脫困的“怪物”乖乖就範。
卻不知,已有神明落子於凡世的棋盤。
世界的邏輯,今夜被趙青隨手折彎。
……
轉眼間,王立機械學院便近在咫尺。
積著鉛灰色雲團的殘絮被狂風撕碎,露出其後冷冽的月。
列車從天而降,落地時塵埃微揚。
瓷偶小施輕輕一躍,來到了最後一節車廂,沒有尋找與使用鑰匙,雙手按在厚達12厘米的秘銀合金壁上,將其撕裂開來。
貝隆的黑鐵鑰匙,並無開啟它的資格。
這節車廂裏的溫度比其他車廂更低,氤氳的碳酸霧氣從車廂最深處漂浮出來,在手電筒下發生了嚴重的散射,帶著圓形的虹光。
頂壁和側壁上都鐫刻著聖徽和聖言,說明此處是被神聖之力層層加護的。
碳酸霧氣的深處隱隱顯露出某種枝節橫生的東西,便如一具巨型蜘蛛的骨骼趴伏在車廂最深處,隨時準備發起進攻。
那造型猙獰的東西其實是某種機械,它懸掛在車廂上方,有八隻鋒利的鐵爪,可以想象這種粗壯的爪收緊時是何等的力量,大概連熾天使都無法逃脫它的控製。
機械上到處都是斑駁的金色花紋,倒像是隨手把金色的漆潑了上去。
地下也都是類似的花紋,像是用東方潑墨筆法繪製的金色菊花。
就在那台機械的正下方,赫然擺放著四具巨型的鐵棺。鐵棺的形狀質地都跟騎士之棺沒什麽區別,但整體大出一倍,棺蓋和鐵棺本體之間用銀色的金屬鉗加強。
結霜的黃銅管道不斷地把碳酸氣體灌入這些鐵棺之中,所以這間鋼鐵密室裏霧氣繚繞。
“沉睡吧,勿再醒來,你已被埋葬,你已得解救,你的親人已為你哭泣,你在世間的旅程已經結束,與其眷戀,莫如忘卻。”
趙青早已縮小恢複常態,亦進入到了這裏,讀出了棺蓋上聖徽中的變體符文。
這四具鐵棺都是浮雕描金的,天使以黃金的六翼包裹著鐵棺,仿佛守護著它。
天使的眼睛以白銀鑲嵌,從不同角度看去會呈現出類似“眼神”那樣的東西,羽翼則用一片片金箔貼成,流光溢彩。
這些鐵棺本身就是價值連城的藝術品了,跟這四具鐵棺相比,外麵的那些素麵的“熾天使”鐵棺簡直就是平民所用的棺材。
而騎士之棺裏麵裝的東西已經價值連城,這四具體積大出一倍、高度保密的巨型鐵棺裏,裝的該是何等驚人的東西呢?
難道說還存在著高度超過三米的特殊甲胄?
將鐵棺四角的銀色金屬鉗鬆開,再提起近噸重的棺蓋,裏麵的東西終於露了出來。
難以名狀的香氣彌散開來。
入鼻的瞬間就像溫水那樣漫過四肢百骸,仿佛靈魂也被那股幽香鑽透。
無論是東方的龍涎香、麝香和檀香,西方的玫瑰、柑橘和月桂香露,跟這種香氣比起來都是塵埃,讓聞者恍若置身創世之初的伊甸。
……
“歡迎歡迎!歡迎我們的騎士王光臨馬斯頓王立機械學院!無上榮光!無上榮光!”
黑暗中傳來響亮的掌聲,伴隨著囂張至極的語言和舞蹈般的步伐。
這是自稱要替公爵妹妹找學校的那個達斯蒙德,他搞到了教廷認證的文件,特意在機械學院暫住,正是為了跟龍德施泰特之間的交易,涉及到劫車和賣出大量“熾天使”。
因為手頭上有個魔女,有望救治“白月”蒂蘭,膽大包天的達斯蒙德居然暗中聯係上了叛國者,打算做成這件超乎想象的買賣。
實際上,他的準備確實充足,幾十名隨從都攜帶了連射銃等武器,可以迅速控製住全校近千名師生,拿這群高官名爵的子女當人質,讓教皇國投鼠忌器,從容撤退。
這一戰他將成為全世界暴徒的偶像,進一步他可以成為撒旦教團的高級領袖,退一步可以售賣“熾天使”給那些渴求它的大人物。
但命運的齒輪從不因螻蟻的精心算計而偏移分毫。達斯蒙德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他看見的並非預想中傷痕累累、趕至此地的騎士王,而是一名靜靜立在車廂裂口處的白衣少女。雨絲穿過破洞,在她細膩的釉麵上撞碎成更細微的霧,她眼中無悲無喜,倒映著他驟然收縮的瞳孔。
“晚上好。”小施開口,聲音清泠如玉磬,“你的舞步,亂了節拍。”
達斯蒙德喉結滾動,想下達命令,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
不僅僅是他,他身後那些手持連射銃的隨從們也宛如被無形的琥珀封住,僵立在原地,四肢麻木,關節幹澀,連眼珠都無法轉動。
隻有他們額角暴起的青筋和眼中翻湧的恐懼,證明著生命尚未離去。
……
“原來,是引渡靈魂至‘天國’的工具。”
凝視著古雅美麗的金色機動甲胄,趙青感歎著道:“終於,第一個謎底在此揭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