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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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肚子也有點疼,顫抖著聲音回道:“你以為我想抖嗎?控製不住啊!”到了晚上,沒了外人在場的顧忌,樓上那群野獸不是想什麽時候拿她下酒,就什麽時候拿她下酒。
    “嗤,早上不還挺能耐的麽?”
    她老神在在躺好,等著晚上惡人的審判。
    地窖上方不停有人走動,說話的聲音高到層層土牆都阻攔不住,熱鬧非凡。
    雖說被關在地窖裏,每天都是暗無天日,但是外頭是白天抑或黑夜,記柳還是能察覺到的。隨著日落西山,記柳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你腿能不能別抖了,稀裏嘩啦的吵得我心煩。”地窖裏常年潮濕,關押她們的籠子村長鋪上了一層稻草。
    如她所料,記柳直接睡到了午間才聽到秦瑟喊她。
    “砰!”的一聲,她的身子就被扔到地上,濺起一地灰塵,嗆的她差點打了個噴嚏。
    刷!
    刷!
    刷——
    邊上的人正在磨刀,一下又一下戳的她心肝都在疼,這刀最後可是要落在她身上的。記柳做夢都想不到最後自己是被人當成豬宰了過年的。
    不過就算如此,她的心還是忍不住雀躍了一下。
    村民為了方便,把屠殺她的地方放在了河邊,或許可以趁著他們不注意,直接跳到河裏,隻要能盡快躲到山上,或許就能謀得一線生機。
    她打定主意後便開始細細分辨周圍的情況。
    “村長,刀磨好了。”蹲在河邊磨刀的大嬸,提著鋒利泛白的菜刀衝向在不遠處架鍋的人群,聲音裏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儼然在為了接下來的大餐興奮。
    就是這個時候!
    記柳霎時睜開杏仁大眼,等不及站穩身形,一股腦飛撲進了河裏。河水深度正好一人高,她撲下去的時候忘記了閉氣,冰涼的水順著鼻腔嗆到了她的嗓子。
    她投入河中的水浪聲,再加上控製不住的咳嗽,引得村民連連喊叫,亂作一團。
    記柳眼睛被水擋住,腳也被水下暗布的石塊劃破,她憑借本能,利用自小種菜的體力優勢,雙手撲騰著不斷朝河對岸遊過去。
    “不要讓她進林子!”
    村長老厲的聲音在河岸邊嘶吼,隨之而來的就是記柳身後如同開水下餃子般,一群人撲通撲通跳進河裏追著她遊。
    記柳自動屏蔽掉所有的聲音,她拖著沉重的身子爬上岸,完全不敢停下休息片刻,一頭紮進了林子裏麵。
    “該死!”
    時間太過匆忙,她居然忘了之前捕魚的時候,這條河表麵看似平靜無波,實則暗礁密布,一不小心就著了道。
    記柳對林子的地形本就沒有他們熟悉,兩日未進米麵體力也不如村民,她拖著傷腿根本跑不遠。
    她逼著自己快速冷靜下來,自家後山摸爬滾打多年,她自認對山林的熟悉不比後麵這群人差。
    “隻要找到藏人的地方,隻要找到藏人的地方......”記柳不斷重複著提醒自己,她必須仔細,不能錯過任何一處,樹木石縫間都會形成一些天然的窟窿,趁著天黑躲進去,極難被人發現。
    她忘記了腳上的疼痛,快速爬過一個又一個緩坡,直到一腳踩空。
    “啊——”
    記柳掉到了一個深坑裏,她嚐試著爬起來,卻發現腿部疼痛異常,無法著力。
    洞很深月光被擋在外麵,洞裏漆黑一片。
    她把手緩緩摸索到受傷的地方,忍痛倒吸一口涼氣,隨後抬頭望向飄著薄雲的天空,苦笑一聲:“完了。”
    如今四周封閉,如同困獸一樣被鎖死在洞裏,腿也折了,就連骨頭都頂出了皮膚,根本提不起勁兒再跑一回,她還不是要任人拿捏。
    逃命這種事就不能泄氣,突然停下來就無法再來一次,記柳徹底沒了精神,她擺爛似的倚靠在土洞牆壁上,安靜等待著死神的到來。
    不過讓她沒想到的是,村民來的比她想象的慢很多,月亮都黯淡了,他們才緩緩圍住了洞口。
    其中一個人踢了一腳土洞口周圍的泥土石子,砸了記柳滿頭,她偏頭咳嗽了一下,順手把頭上的細碎拍掉,嘲諷道:“嗬,追個受傷的都跑這麽慢,真廢!”
    反正要死了,記柳說什麽也要逞個口舌之快。
    誰知上頭的那群漢子卻突然笑出聲,追來的人裏包括村長的兒子,有了村長的威懾,他在漢子中間隱隱約約也是個頭領。
    他仿佛看傻子似的看著記柳,道:“你以為我家老頭子為什麽讓人追你,不想讓你跑進林子裏?還不是怕你破壞我們的捕獸機關!哈哈哈!你也算運氣好,掉進去的這個是用來抓點母羊母牛帶回去產奶的。”
    “不過,”他低頭撥弄著地上的土石,不停撒到記柳身上,繼續笑著說道:“也沒捕錯,可不就是抓了一頭母羊麽?!哈哈哈!”
    在他們眼裏,人命竟然等同於一頭羊,記柳實在無法理解,她怒斥道:“既然你們會捕獵,又能自己種地,為什麽還要吃人?人命在你們眼裏就這麽低賤嗎?!”
    “呸,明明是你們這些人不把我們放在眼裏,無論我們怎麽努力活著,最終還是會被外麵的人隨意發賣打殺,到頭來還怪我們心狠......”
    村長兒子猛然站起,他的鼻孔不停收縮,隨後喘著粗氣反駁。
    他剛要繼續說下去,卻被其他漢子打斷:“還是先把她帶回去,村長那邊還等著呢。”村長兒子轉頭瞪了那人一眼,便安排人下去把記柳綁好拉上來。
    雖他心中不悅,但也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
    經過一番折騰,天際已經開始微微擦亮,石頭村的人信奉神明,他們一心覺得隻要天空出現色彩,所做之事就會被神明看到。
    記柳得救了,她看著村民臉上的意興闌珊,忍不住冷笑。
    ——哪裏來的神明如此眼瞎?!
    她鬆了一口氣,終歸是熬過了第一個晚上,秦瑟看到她的時候眼底的震驚完全不帶掩飾。
    “你居然還活著!”她甚至以為記柳最好的結果就是少了條胳膊腿,沒想到居然隻是摔斷了腿,就留下了一條命。
    “沒死!但也不遠了。”
    記柳心知到了晚上掙紮不動了,索性閉眼就睡,完全忽視了身上的傷。
    她睡得又急又沉,直到晚上被秦瑟喊醒,才發現她的腿已經被重新接上了。
    “你接的?”記柳驚詫問道。
    秦瑟聽著頭頂上傳來的腳步聲,解釋道:“嗯。以前受傷多,就會了。”和昨晚同一批的漢子已經打開地窖門進來了,她明知今晚記柳或許難逃死劫,但還是期待著記柳能夠再次帶給她奇跡。
    “走吧,今晚非得吃了你。”村長兒子親自來帶人,倒是讓記柳受寵若驚,她把頭一扭翻了個白眼,直接忽視了幾人的存在。
    她忍住了即將吐出的酸水,頭朝下腦殼充血。
    ——說呀!繼續說兩句!
    萬一通過村長閨女發生的事情能夠讓她苟且偷生一會兒呢?!可是這些人似乎極度擔心村長受到刺激,噤聲後便徹底閉了嘴。
    她的寬慰越說越矮,說到最後一句直接被地窖門打開的聲音蓋過。
    秦瑟立刻收音,記柳也趕忙倒地裝睡,這次下來的不是村長一家,光聽到的腳步聲都比往常厚重有力,明顯是幾個粗壯的漢子。
    “真可惜,長的這麽漂亮。”
    “別被村長聽到,你忘了他女兒怎麽瘋的了。”
    第一個講話的漢子立馬住嘴,記柳感覺自己被他扛到肩上,腰腹正好頂在他的骨頭上,整個身子一顛一顛朝外走去。
    秦瑟見她如此害怕,於是寬慰了一句:“左右就那麽一下,忍忍就過去了,比我好多了。”雖然她恨不得替記柳去死,早點結束噩夢般的生活,但她不過是砧板上的魚肉,有心無力。
    記柳躺在上麵雙|腿交握在一起,動作姿勢悠閑自在,但是架在上頭的那隻腿不自覺地抖來抖去,由不得她控製。
    知道這法子行不通,她就偷偷睜開一隻眼睛,仔細打量起了周圍的地形,計算自己趁著天黑溜掉的可能性有多大!
    結果還沒等她看清地形,就到了她要被宰殺的地方,扛她的漢子一點也不懂憐香惜玉,仿佛剛剛誇她漂亮說她可憐的不是這個人一樣。
    秦瑟側頭轉向她,疑惑道:“你還笑得出來?!”
    “怎麽笑不出來,”要說她不緊張是不可能的,任誰聽說自己晚上就要被生吃了,都冷靜不下來,但是上頭的村民如此熱鬧,隻能說明一點:“他們討論的越激烈,越能證明盛禮跑了,成功瞞過了他們半天消失的無影無蹤,這不是好事嗎?”
    記柳就這麽躺著,不需要用力把耳朵湊近地窖口,都能聽到他們的討論。聽了一下午,各個七嘴八舌的,最終得出的結論無非是今晚吃了她。
    “嗬。”
    “可你要被吃了,”秦瑟帶著嗤笑看著她:“就今天晚上。”她用一隻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著記柳,另一邊徒留黑漆漆的空洞,著實有些滲人。
    雖說記柳讓盛禮相信她,但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如今除了期盼一下盛禮提前和陳七等人遇上,便沒有辦法能讓她逃出生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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