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分析、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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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之中。
因為常年沒有陰雨,天空沒有半點烏雲遮住皓月,斑點星空之下,平野昏暗的四周隱約可見。
安靜的平野上,一些夜裏出行的蟲兒發出蟬鳴,蟋蟀吱吱聲作響。
不過就在這時候,密集的腳步聲突然響起,密密麻麻的黑影在平野上不斷潛行,除了密集的腳步聲之外,根本不知道那些黑影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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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就在下一刻。
突然傳來異動,伴隨著無數道箭失飛射的聲音,一聲聲悶哼和慘叫出現在平野上。
“啊!”
“啊!
!”
接連不斷有黑影倒在地上,其餘的黑影紛紛止步。
讓人驚恐的是,這些黑影麵對突襲,居然沒有倒退,而是就這般站在原地。
不到兩息的時間,為首的黑影來到倒在地上的屍體旁,待確認箭失射來的方向之後,立刻說出箭失射來的方向,甚至大概的距離都說出來。
幾乎就在瞬間。
無數黑影立刻掏出弓弩,在黑夜之中,對著箭失射來的方向射去。
頓時這些黑影前方的遠處,也隱約傳來聲音,似乎是嗯哼與慘叫。
也就在這時候,這些黑影人前方,幾叢巨大的枯枝紛紛被點燃,巨大的火光把空蕩蕩的平野,照得十分明亮。
黑影人看著前方幾叢巨大的火光,已經把平野照亮。
“撤!”
說這句話的時候,黑影人滿是無奈。
平野上燃得越來越汪的火光照亮過來,隱約間,能看到這為首的黑衣人,身穿趙國甲衣。
秦軍營地。
白衍一手持劍,一邊看著麵前的火堆。
王賁睡上半夜,他睡下半夜。
明日一早,趙軍就會攻打過來,他與王賁都知道,李牧今晚不會想讓他們睡得安穩,畢竟隻要秦軍沒有休息好,明日不用交戰,秦軍就已經落入下風。
互相拚殺之時,人會被逼出潛力,而一個人的精神狀態,能影響將士的反應與發揮。
換他是李牧,在人數占優的情況下,他也會派遣一支人馬晚上襲擾敵軍,哪怕一個人不殺,隻要幹擾到敵軍全軍將士的休整,就已經算是先勝一籌。
隻可惜他與王賁麾下的將士不多,根本分不出一支兵馬。
而且若是他沒猜錯,李牧也應該有防備。
“將軍,你看!”
業跟在白衍身旁,突然看到井徑方向,那遙遠的山脈下,似乎隱約有火光。
白衍看到火光,沒有意外。
到底還是來了!
“將軍,李牧會不會派遣大軍殺來?要不我再去叫一些將士過去。”
業有些擔憂的看向白衍。
業沒讀過兵書,也沒指揮過戰事,但業心中清楚,守在遠處山脈下的將士,數量並不多。
若是李牧讓大軍殺來,根本守不住。
“別擔心,李牧不會派遣大軍趁著夜色進攻。”
白衍聽到業的話,搖搖頭。
看著業一臉擔憂、疑惑的模樣,想到以後業都會跟在自己身邊,白衍耐心的給業解釋。
“站在這裏看著遠處山脈,你會擔心李牧會出兵,但你若是分析趙國如今的情況,與李牧以往的領兵習慣,你就不會害怕李牧出兵。”
白衍一手撐著秦劍,看著麵前的篝火。
伴隨著啪~,細小的勢頭裂開的聲音。
“長平一戰之後,雖說已經過去三十年,趙國恢複不少,但五年前,上將軍桓齮攻打武遂之時,殺趙大將扈輒,斬殺趙軍十萬,重創趙國。如今趙國之中,除去邯鄲與高唐一地,最精銳的趙軍便隻剩下李牧的趙邊騎。”
白衍說道這裏,看向業:“在這樣的情況下,李牧絕對不敢魯莽行事!所以縱觀此前對付匈奴、對付上將軍桓齮,以及其他戰事,逢大戰李牧都是采取固守,等待時機,尋敵破綻。”
白衍想表達的意思,簡略起來,就是李牧也知道秦軍可以敗第三次、第四次,甚至是第五次,但他李牧,一次都不能敗。
不過這句話白衍可不會說出來,雖說業是他的人,但萬一傳出去,他這輩子的前途也就止步於此,甚至還可能連高奴都待不下去。
夜色下。
白衍看著周圍。
“眼下在這夜色之中,我軍士卒狀態、我軍主將、這些太多不穩定的因素,李牧絕不會涉險,放棄趙邊騎的優勢。”
白衍的話說完。
業麵露思索,看著白衍,在他眼裏,將軍的這一番話,讓他有些似懂非懂。
看著遠處山脈下的火光,想到那火光下將士已經與趙軍交手,而將軍的這些話,似乎已經看到戰局一樣。
想到這裏,業還是有些害怕,萬一將軍猜測錯誤怎麽辦?
那到時候李牧大軍突襲!
業看向白衍。
白衍看著業的表情,忍不住笑起來,他知道業不是很理解。
其實當初沒有進入軍營的時候,白衍也像業這般,不理解為何戰場上的主將,總要分析,然後篤定戰局,似乎不怕猜測錯誤一樣。
但等他麵對這種情況,白衍就能理解。
如眼下的局勢,若是不分析,不作出判斷,就會被李牧牽著走,獅子搏兔尚需全力,眼下秦軍麵對李牧,更需要把所有優勢、力量全部集中起來,不能再分兵日夜堅守。
方才給業分析,已經說得很簡單,其實若是細究一些,還要牽扯到趙武靈王,以及之後的代郡與邯鄲,這其中微妙的關係,貌似神離。
這些恩怨看起來時隔數十年,但實著卻依舊能影響李牧與趙邊騎,甚至是趙國。
世人都以為李牧與王翦一樣,隻善於固守,但其實根本不是,當初秦國少壯派的李信,就是被李牧主動出擊,在極短的時間內,便兵敗撤退。
要知道李信絕非等閑之輩。
通過那一戰,李牧那強悍進攻能力就足以窺見,
李牧之所以在世人眼中,之所以善於固守,不過是因為趙國的國情,讓李牧容不得一絲馬虎。
所以放在這裏也一樣。
兵者、死地也,不可不察、不可不慎,李牧絕對不會在眼下放棄趙邊騎的優勢,半夜涉險。
更別說,李牧不知道在這營地內坐著的,是不是穩重的王翦。
“別擔心,王賁將軍已經命人在前麵平野上修築壕溝,並且往壕溝內,填滿水,就算衝過來,也有足夠的時間!”
白衍似乎看出業依舊還在擔心,笑著說道。
話音落下。
不知何時,王賁已經一步步走到身旁。
“的確不必擔心李牧會趁著夜色調遣大軍進攻!”
王賁來到篝火旁,對著業說道。
“將軍!”
業看到王賁,連忙起身拱手打禮。
王賁擺擺手,示意不必客氣。
看著遠處山脈下隱約的火光,王賁腦海裏回想白衍方才的話,心中滿是讚同。
“白衍將軍,先去休息,下半夜由吾看守。”
王賁轉頭,對著白衍說道。
雖說都斷言李牧不會進攻,但他與白衍,仍舊需要有一人鎮守大營,一方麵警惕變數,另一方麵防範那些幹擾大軍的趙軍。
“好,這裏便交給王賁將軍!”
白衍聽到王賁的話,也沒有客氣,明日隨時都會有戰事,這個時候他自然不會逞強。
山脈哪裏,今晚隻需要逼退那些趙國擾軍,甚至他已經囑咐將士,盡可能不要與趙軍交戰。
.......
第二日。
天色未亮,朦朦朧朧之中,不少秦軍將士還在睡夢之中,就突然聞到炊火的香味。
將士們一夜未食,聞到吃的,肚子本能發出聲響,感覺有絲酸楚。
將士本以為天色已經亮了,不曾想,方才走出營帳,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望著朦朧未亮的四周,將士們都有些懵。
“咦,這才是幾更天?”
“對啊,今日炊火怎麽那麽早?怎麽回事啊!”
“莫非今日又要急軍趕路?”
“可能是!”
朦朧昏暗的天色下,不少將士紛紛議論道。
看到突然那麽早就準備食物,將士們紛紛猜測,今日估計又要急行軍,而且還定是要走很遠,否則就是交戰都不會那麽早做吃的。
伴隨著越來越多的將士醒來,今日急行軍的消息悄然間在軍中傳開。
在一個營帳內,白衍也從睡夢中醒來。
起身後,匆匆的穿上衣甲,把秦劍佩在腰間,戴好爵弁後,白衍便離開營帳。
業與白衍一樣,也已經醒來,眼睛有些微紅的業,看到白衍,連忙來到白衍身邊。
柴在遠處與一些鐵騎將領,囑咐著什麽,看到白衍,便朝著白衍這裏過來。
“將軍,昨晚將士一共射殺五十四名趙軍,我們陣亡的將士共有三十七人,六十多人受不同程度的箭傷。”
柴對著白衍說道。
出現那麽多傷亡的原因,還是昨晚夜色下,秦弩的優勢沒有發揮出來,而且趙軍反擊的速度遠非昔日韓軍可比。
若不是擔心發起戰事會擾亂大軍的休整,被趙軍得逞,昨晚那支趙軍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讓那些受傷的將士,帶著將士的屍體,後撤至閼與。”
白衍對著柴吩咐道,隨後轉過頭,看向業:“命人登記那些陣亡將士的名字,家戶位置。”
“諾!”
“諾!
”
柴與業兩人,連忙對著白衍拱手,隨後轉身離去。
白衍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眉頭微皺。
在夜色下率先發起攻擊,趙軍都能反擊,這等士卒,此前他在韓地從未碰見過,若當初在浮戲山韓邱的三千韓卒像趙卒這般,那時候鐵騎將士的死傷數量,估計要多上一兩倍。
“趙邊騎!”
白衍呢喃一句,麵色擔憂。
此前從未接觸過趙卒,但從昨晚的交手就不難看出,往後與李牧的趙邊騎交戰,即使將士都配有馬鐙,但交戰時的傷亡人數,估計都不會少。
邊軍強!這句話是一點都沒錯。
幸好白氏鐵騎,亦是邊軍!
想到這裏,白衍正準備離開,突然有兩名將士跑來。
“將軍!”
寇壯氣喘籲籲的來到白衍麵前,拱手打禮。
此刻不管是寇壯,還是寇壯身後的兩名將士,此刻全都一身泥土,而臉上、脖子,甚至手上,還能看到樹枝的劃痕。
“將軍,趙軍已經於一個時辰前,便命人燒炊火。”
寇壯把打探到的消息,告知白衍。
當初在高奴,由於新卒到來,常年在雲山隘口,善於探察的寇壯,便按照白衍的命令,從新卒之中,挑選三十人,這三十人不僅身手好,更不怕死。
昨日抵達這裏之後,寇壯便帶著十人,摒棄戰馬,從山脈上麵,一直摸索去趙軍附近,為的就是打探今日一早,趙軍何時生火擺灶。
“一個時辰前!”
白衍聽到寇壯的話,眉頭緊皺,因為寇壯要從山脈,繞過趙軍的看守,故而回到這裏,已經過去一個時辰。
“辛苦你們了,你們先下去休息。”
白衍對著寇壯說道。
“諾!”
“諾!”
寇壯與其他兩名將士,對著白衍拱手打禮,一晚上沒有休息的他們,眼下一臉困意。
昨晚摸索到靠近趙軍的位置之後,他們三人便讓另外七人先睡,畢竟他們三人主要是看趙軍何時生火,另外七人則需要繼續留在山脈上,探察趙軍。
秦軍營地。
王賁坐在一塊石頭上,閉目養神。
這時候白衍走過來。
聽到腳步聲,王賁睜開眼睛,轉過頭。
“白衍將軍!”
王賁看著白衍眉頭微皺的模樣,有些疑惑。
然而下一刻,當王賁聽到白衍的話,立刻就為之一震。
“一個時辰前,李牧已經命趙軍生火!”
白衍說道。
王賁困意全無,他哪裏不明白白衍這句話代表著什麽。
一個時辰前!
也就是說,最多不到一個時辰,李牧的大軍一定會抵達這裏,甚至先鋒的趙邊騎,隻需要半個時辰。
“我去讓將士們準備!”
王賁起身。
王賁相信白衍的消息。
一個時辰後,伴隨著昏暗的夜色逐漸退去,遠方天際逐漸明亮。
秦軍營地內的秦卒吃過早膳,互相交談,等著趕路的命令。
然而這時候,一名名秦卒將領卻走到各自的營帳,命令所有秦卒馬上穿戴衣甲,拿好武器。
“怎麽回事啊?”
“穿戴衣甲?今日不是趕路嗎?”
“對啊!這怎麽回事!”
在秦卒將領的催促下,秦軍營地之中,無數將士還沒反應過來,便被火急火燎的催促下,穿上衣甲,拿上兵器。
片刻後。
伴隨著三萬秦卒聚集起來,很快就結成方陣,在軍令之下,大軍一直來到一個漳水拐角處,方才停下來。
平野上。
一個個秦軍方陣,伴隨著黑色秦字旗,數不盡的長戈豎立其中,一名名穿著衣甲的秦軍將士站在原地,安靜的等待命令。
看著四周。
將士們盡管疑惑,但作為訓練過的他們,還是安靜的聽著號令。
半個時辰後。
昏暗的天色盡數消失,天地一片明亮。
突然間,遠方山脈之間的平野上,一大片黑壓壓的大軍隊伍,出現在所有秦卒的視野之中,其數量讓人心生驚恐,並且後麵還源源不斷。
見到這一幕,所有秦軍將士都心神一稟,不明白趙國大軍怎麽會在這裏。
咕嚕咕嚕~!
馬蹄聲傳來。
“弓弩上前!”
一名名手持令旗的騎兵,騎著戰馬在大軍行列之中奔走。
伴隨著傳令兵的聲音,秦軍方陣之中,一名名穿戴秦甲的將領,聽到傳令兵帶來的命令後,便拔出秦劍。
鏘~!
“前進!”
秦軍將領大喊道。
命令之下,所有秦軍將士本能的在這一瞬間,行動起來。
大軍之中,一名名手持弓弩的秦軍將士,成排成排的從大軍之中,跟著將領走到大軍最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