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雲姝一個人帶著自己的行李，入住了臨時的落腳點。
    顧行則給她選的地方是一家公寓式酒店，入住的樓層不高不低，外麵有個不被遮擋的漂亮露台。
    派來保護她的便衣和顧行則的人已經在門外守著，她放下行李箱，拿著檢測筆在房間裏轉來轉去。
    露台是最後檢查的地方。
    檢測筆全程沒有亮過紅燈，她站在露台邊，把筆關閉，胳膊搭上欄杆，表情放鬆地遙望著夜空。
    天空被雲層遮擋著，沒有在山區看到的那樣清澈。但以街道為路徑蔓延的機械燈光，猶如翻轉墜落的星河，勉強彌補了點美感。
    她拉了拉衣服領口，擋住夜風的侵襲。從毛衣裏探出的指尖勾了下耳邊的頭發，垂眸看著底下街道上變小的人時，露出點點笑容。
    顧行則讓人替換了房間的用品，出來找她時，就看見她那開心的笑。
    從這個建議提出開始，他的表情就冷沉不見光，看見她還能笑得出來，眼角眉梢都掛上了寒霜。
    “你倒是很高興。”
    他走過去，在她腦後似溫柔似警告地揉了下，然後手掌順著往下，掐住她的後頸讓她轉過來，讓她對上他自上而下打量的冷沉目光。
    “但我很不高興。”他另隻手在她唇角按了下，動作一如既往的親昵，但寡淡的嗓音說明著他並不愉悅的心情。
    雲姝被迫仰著頭，氣場處於劣勢也沒什麽害怕情緒，順勢睜大眼睛看著他的英俊眉眼。
    “我很高興就夠了。這是我一個人的地方。”
    顧行則嘴角牽起一點弧度，眼神越來越冰涼：“是嗎？離開我很高興？能見到周京墨很高興？”
    昨天晚上還極盡纏綿，白天的時候還甜蜜溫馨，到現在，她就能這麽毫不掩飾地說著離開他很高興的話。
    “這不關別人的事。”她還把後頸的手當作頸托，微微側頭看向露台外，夜風吹過，耳邊的碎發跟著飄了飄，給她整個人渡上一層溫柔恬靜的氣質。
    “我也想過像別人那樣的正常生活。像他們一樣，有自己的地方住，有自己的學業或者工作，偶爾出去交朋友，偶爾一個人在外麵走一走。”
    她聲音輕輕的，像在描述一個期望的世界。
    “我過的不是正常的生活，每一刻都是和某個人綁在一起的，如果你們突然沒了興趣，我就是被遺忘在籠子裏的鳥。可能你不會，但擔憂之所以是擔憂，就是忍不住提前去想有可能發生的事。”
    “這樣不好嗎？我是一個正常的自由人，白天你忙工作，我忙上課，偶爾打個電話交流交流。你不是說我從來不會想你？因為我們一直都在一起，沒有需要額外思念的必要。”
    “但在獨處的時間裏，如果我們約定了晚上見麵，我可能會從午飯時就開始期待你的到來。換上我最喜歡的衣服，數著時間給你開門，然後我們會擁抱在一起。”
    最後一段話描述得太美好了，顧行則都快沉湎進去。
    如果不知道她做戲的能力越來越好的話。
    顧行則捏住她後頸的手揉了下，拇指在她頸側上下摩挲。
    像把鋒利的刀在貼著皮膚刮過，他冷漠睨著她，仿佛在思考從哪個地方劃開一道口子最好。
    “說得這麽好聽，你這張嘴越來越會騙人了。想讓我徹底放開你，偶爾過來一趟？”
    雲姝側頭避開他的手指：“不可以嗎？我說的都是真話，哪裏又騙你了？”
    “說的好話都是騙人的。”她真實性格會懟人得很，哪兒會有什麽溫情什麽甜言蜜語。
    她就不說話了，抿平的嘴角看起來喪失了大半耐心。
    顧行則注視著她，片刻後冷淡道：“不準見周京墨。”
    雲姝雲淡風輕說：“那可能做不到。”
    他目光陡然涼到底，但沒說話發怒，隻是收回手，轉身就走。
    雲姝伸出手去抓他，男人的手臂精壯又有衣服包裹著，她抓不住，最後滑下去，隻拉住了他的無名指和尾指。
    很輕的力道，和散步時牽手的動作差不多，但顧行則卻停住了腳步。
    像被某種大到讓他掙紮不動的蠻力拖住了步伐，用盡全身力氣也再邁不出去一步。
    雲姝嘴角翹了翹，緩慢走上去，從後麵抱住了他的腰。
    “別生氣。我送給他的大禮包還剩一些步驟，需要抽點時間來應付。
    你不告訴我我也知道，證據最多隻能讓寧斯雲坐牢，就算我們用上了輿論手段，周京墨也不過是損失點錢和名譽，脫不了一層皮。我要給他另外的懲罰。”
    顧行則沒回頭，語氣不明：“什麽懲罰？感情上的？那是最沒用的手段，誰教給你的無用理論？”
    “塗茵，”她還真說出了個人名，“而且你怎麽知道沒用？就算是我這樣的人，對沒見識過的事都會保持敬畏。你們太驕傲了，okie。”
    顧行則還沒從她這個特殊的稱呼中回過神，又聽見她很實誠地開始舉例子。
    “如果我要報複你，現在離開你和周京墨在一起，告訴你我從來沒喜歡過你，隻喜歡他，和他接吻擁抱上床，就在和你一門之隔的地方，你會不會特別難受？”
    不用想，光是聽到就覺得忍受不了。
    顧行則抓住了她的手，平緩呼吸，沉默後說的第一句話卻是問她：“你剛才叫我什麽？”
    “okie，”雲姝嘴角又幾不可見地揚了揚，“最近學到了tough okie，老師說okie不止可以表示小餅幹，還能稱呼人。”
    “稱呼什麽人？”
    她似乎是猶豫了一下，然後不輕不重說：“喜歡的人。”
    一招又一招，顧行則根本招架不住，閉了閉眼，轉過身去低頭吻她。
    這架勢有些粗魯，雲姝踉蹌著後退幾步，腰背撞在欄杆上，仰頭時，頭發都飄在了露台外，被風一吹，露出她繃緊的修長脖頸。
    從下麵人的角度來看，好似人已經受不了，處在酣暢淋漓的愉悅之中。
    周京墨坐在車裏就那麽看著，搭在車窗上的修長手指裏夾著燃到一半的煙蒂。
    青白煙霧徐徐上繞，像雲姝的頭發，拂過手背時的觸感若有似無轉瞬即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