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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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他狂個什麽?”高雯覺得自己想得很深入,一定是那兩人早就暗通曲款,合起夥來打遊擊,程逾白才能有恃無恐。
她忍不住感慨:“一浮白心眼好小啊,為了給我和朱榮下馬威居然玩這麽大!你以後可要小心了。”
徐清本來沒覺得什麽,被她那口氣吹得渾身發癢,心怦怦好似停不下來。和高雯麵麵相覷了一會兒,她率先擺陣,說:“有過。”
高雯眼瞅著眉飛色舞起來:“真有一腿?”
“嗯。”
“啊!”
高雯像是聽到了什麽驚天八卦,捂著嘴,眼睛瞪得像是銅鈴。徐清覺得好笑,提醒她注意儀態,末了道:“有過才怪。”
人家都說是過家家了。
至於他為什麽敢賭,有什麽可奇怪的,程逾白戒備心重,高雯突然示好,怎知不是藏在內調會背後又一重陷阱?他當然會把主動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裏。何況高雯也說了,隻會在能力範圍內行方便,足以證明她不會為他出格,那麽即便事先提起雞缸杯,恐怕也挽回不了任何局麵。
相反的,如果內調會當天真的發生了什麽,有雞缸杯在手,才是談判有力的籌碼。
高雯心思簡單,凡事最多轉兩道彎,到第三道一定沒戲,家裏人常說她這樣的心性,在宣傳部走不了太遠,她自己倒是知足,宣傳部常年和牛鬼蛇神打交道,她簡單一點,未必不是明哲保身的良策。隻沒聽到想聽的八卦,她有些失望:“唉,居然連你也不是,程逾白是打算出家當和尚?也不知道他這輩子還能不能找到女朋友,真為他下半生擔憂啊。”
她一邊說一邊打量徐清,那眼神一目了然,用不著徐清仔細領會,臉就熱了起來。
她覺得高雯促狹,高雯很是坦蕩,扯著她說做正事的時候當然得正經,不做正事的時候為什麽要正經?她朝徐清拋個媚眼:“雖然那個可能性不可追憶,不過我還是很好奇,如果當天你出現在內調會,你說雞缸杯今天會不會出現在這裏?”
這當然是另外一種不可預知的情況。如果她出現在內調會上,程逾白未必能全身而退,若他不能全身而退,百采改革如今又會是什麽情形?
“我不做假設性回答。”
“切,沒意思。”
外麵有人喊高雯,她看了眼手表,隨即花容失色:“居然九點了,我不能跟你說了,得下去接待來賓。晚上我約了朱榮吃飯,你也一起來。”
“今晚?”
“怎麽?你有事?”
胖子要離開景德鎮,定了今晚大家聚一聚,給她發信息,說希望她能去。抄襲的事已經過去了,縱不能說毫無芥蒂,可她必須承認如果沒有“脫殼”,也許她到現在還不能承認“蝶變”的缺陷。
那個打在她身上許多年的烙印,也許會一直烙在她身上。
高雯見她似乎為難,壓低聲音道:“如果不是特別重要的事,就先往後推一推吧。內調會你放了朱榮的鴿子,我好不容易才幫你約他出來,今天可是擺和酒,你要不來,豈不是又一次放他鴿子?你讓人家堂堂大會長的麵子往哪裏擱?接下來在純元瓷協的日子,你打算怎麽過?”
說話間催促她的電話就來了,高雯舉步往外跑去,一邊朝徐清揮手:“就這麽說定了,時間地址回頭我發你手機上,你到了之後在門口等我一塊進去。”
徐清抿了抿唇,答應了一聲。
高雯露出笑意,走出老遠又回頭朝她喊:“別遲到!”
她人一走,徐清也被工作人員請出主會館,要等貴賓們都到了之後,舉行開幕式才能正式營運。她在自助販賣機買了兩瓶水,和徐稚柳在五樓空中花園向下看熱鬧。
高雯踩著恨天高,風風火火刮到路邊,不一會兒幾輛大巴車停靠下來,車門挨次打開,與會人員魚貫而下。
裏麵有不少外國來賓,白皮膚黑皮膚和黃皮膚混雜一起,加之隨行翻譯和工作人員,呼啦啦的一大幫人,在社交天花板高雯的帶領下,有序地被迎入會館。
程逾白一身中山裝,在裏麵鶴立雞群。
徐稚柳看她情緒不高,猜到由來。自從胖子家裏出了事,她就再沒去過一瓢飲,這些天偶爾從外麵走過,能看到她房間裏的燈一直亮到天邊露白。
其實程逾白未必沒有難言之隱,他想和徐清聊聊,隻徐清忽然看向一個方向,打斷了他的思緒:“那是誰?”
徐稚柳移目看去,不遠處的路邊停了輛車,有人佝僂著腰,伏在窗邊。副駕駛裏似乎坐著個人,離得太遠了,看不清楚。
過了一會兒,車子離弦而去,男人幹巴巴地站在路邊一動不動,過了不知多久,他才抬起腿,緩慢朝會館走來。
這次國展為了區分嘉賓和社會人士,通行證做了兩種顏色,社會人士都是綠色卡。來人走到保安亭,出示綠卡,一抬頭徐清看到他的臉。
“趙亓?”
徐稚柳也看見了,趙亓幾乎瘦得脫相,往保安跟前一戳,活像根竹竿,除了他沒有別人。
“他已經出院了?”
“我也不知道。”
她這幾天沒去醫院,廖亦凡和顧言決意把她捧成女皇帝,小動作一個接一個,她忙得恨不得給自己裝上三頭六臂,好不容易今天得了空,來國展喘口氣。
沒想到趙亓也來了。
他六年杳無音信,怎麽會突然公開出現在公共場合?
“你還記得嗎?那天在醫院,程逾白幾次問及煤氣泄漏是意外還是人為,他是不是知道什麽事?替名的事剛一出就煤氣泄漏,會不會太過巧合?”
加上程逾白後麵說的那些話,態度轉變太快了,徐稚柳更加確信,“這件事可能不簡單。”
開幕式還沒有結束,人流都在中心展館,趙亓盡量避免和人打照麵,一路低著頭朝人少的地方走。忽然前麵出現一群記者,不知剛才去了哪裏,眼下正急匆匆朝中心展館跑去,趙亓怕被他們認出來,左右張望了一眼,慌不擇路地朝小徑跑去。
忽然一隻手拽住他,將他扯進旁邊後備區,躲過了記者。趙亓才剛鬆一口氣,看到麵前的人,心猛的一跳。
程逾白沉著臉問:“你為什麽在這裏?”
趙亓支吾著說:“我來見埃爾。”
“嘉賓們都有休息室,埃爾房間在716,不是這個方向。”趙亓肯來見埃爾,至少是好現象,程逾白不疑有他,隻他習慣了思慮周全,很快覺察出不妥,“今天會場有很多記者,你就這麽堂而皇之地過去,不怕被人發現?萬一有人認出你,問你近況,你想好怎麽回答了嗎?”
畢竟當著埃爾的麵,程逾白知道趙亓不會想丟人,他也不想趙亓丟人,免得壞了埃爾對他的印象,影響今年良器評選。
“我……”
“你沒想好就過來?”程逾白越發覺得不對勁,要不是開幕式冗長無趣,他犯了煙癮,偷溜出來,現在趙亓已經和記者麵對麵了。
更奇怪的是,趙亓明明最怕這種場合,還冒險來見埃爾?不能約其他時間地點嗎?就算要來,為什麽不提前知會他?
程逾白想到這一點,朝趙亓走近一步:“趙亓,你答應過我,隻要我把你女兒安全送離景德鎮,你什麽都會告訴我。”
這幾天他別的什麽都沒忙活,一心撲在趙亓家庭瑣事上。趙亓女兒還小,一直由她母親照顧。她母親成立了新家庭,新家庭有五口人,根本不可能說走就走。趙亓之前嚐試過,孩子媽媽完全不聽他的,他也沒辦法帶走女兒。
程逾白找人打聽了一圈,知道新家庭有困難,給了一筆錢,緊趕慢趕在國展前一天送走了他們。昨晚他去找趙亓,告訴他這個好消息,並再次追問除了替名,他被朱榮抓住的把柄是什麽,趙亓始終閉口不提,也不肯承認煤氣泄漏是人為,咬死了說是意外,隻終於鬆口,答應和他合作,把全新的“兩生花”送上良器,以此支持百采改革。
既然這樣,程逾白也不好逼得太緊,還想著等今天展會結束就安排他和埃爾見麵,沒想到他突然出現在這裏,倒給自己一個措手不及。
程逾白不得不多心:“昨晚我去見你,你為什麽沒告訴我你約了埃爾?”
“我……”
“是朱榮讓你來的?”
程逾白離得太近,氣勢迫人,趙亓不得不偏過頭去,後背沁出一層密密的汗。他強裝鎮定道:“臨時接到埃爾電話,說行程有變,希望我今天能來見他一麵。我本來已經拒絕了,後來一想,既然要跟你合作,我不可能一輩子當縮頭烏龜,總要見人的,今天這種場合,我來見埃爾最合適。”
“是嗎?趙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同樣的把柄落到我手上,我未必會比朱榮手軟,你明白嗎?”
趙亓不說話,程逾白一拳頭揮過來,打在牆上,“更何況你女兒的下落,我也知道。”
“程逾白,你相信我,我真的、真的隻是來見埃爾。”
“也好,那你先去我的房間等一會兒,待會午餐後有休息時間,我帶你一塊去見埃爾。”
“可是……”
趙亓還想說什麽,對上程逾白審視的目光,他笑一笑:“就聽你的吧。”
程逾白打電話叫小七過來,小七領著趙亓離開後,程逾白留在原地沒有走,一根煙燒到頭,他又點了一根。
趙亓太反常了。
一個三天前剛從鬼門關走過一遭的人,當真值得信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