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西辭錯愕。
    他以為以南初的性子，會不查到底誓不罷休。
    甚至，已經想好了一整套哄騙她的說辭。
    南初望向窗外。
    “真的查到了又能怎麽樣，難道我要讓你和我一起耿耿於懷嗎？”
    “我隻是覺得……好累。”
    南初哽咽一聲。
    霍西辭的心早就融化成了一灘水。
    他明白，以南初的性子，做出這個選擇，需要多大的勇氣。
    他用力將南初摟進懷裏。
    他一定，一定會用餘生擁有的全部來補償南初曾受過的傷害。
    霍西辭被這份意外之喜衝昏了頭腦。
    甚至沒有看見，車窗玻璃上，映出南初冰冷的眼神。
    深夜，南初睡在霍西辭身邊。
    男人倚著床頭，冰冷的視線盯著電腦屏幕，將遺漏的一切信息都抹去。
    既然已經決心瞞下這件事，就要做的不留痕跡。
    “不要——”
    南初突然尖叫，表情痛苦，用力抓緊被子。
    “放開我，求你。”
    “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
    霍西辭心裏一緊。
    她夢見了什麽？
    霍西辭抱緊南初。
    她雙目緊閉，嘴裏還在下意識地呢喃著。
    “為什麽是我，為什麽要找上我……”
    “為什麽不能讓我和喜歡的人，幹幹淨淨地在一起……”
    霍西辭頓時明白過來。
    所以，每一次的噩夢，都是那一夜在重演。
    她的全部恐懼，歸根結底還是來自他。
    他讓南初放下。
    沒錯，作為既得利益者，作為知情人，他都可以站著說話不腰疼。
    可南初呢？
    就算她能忘記那晚發生的事，她能忘記這些無法安眠的日日夜夜嗎？
    一直以來的內疚和不忍，終於在這一刻爆發。
    “南初，對不起。”
    “如果再回到那一夜，我會做出相同的選擇。”
    “但我會留下，留下自己，也留下你，讓一切的痛苦和恐懼在一開始就——”
    溫熱的液體砸在南初臉頰上。
    淚水模糊了霍西辭的視線。
    耳畔突然傳來女人的聲音。
    那一瞬間，他差點以為自己幻聽了。
    “是嗎？”
    霍西辭整個人僵住了。
    那是一種極度的震驚——甚至還有畏懼。
    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一幕。
    南初從他懷裏掙脫出來。
    她知道了這件事，她該震驚，該發瘋，該無理取鬧，該痛斥霍西辭。
    可她沒有。
    她無法欺騙自己。
    一切的證據都指向他——她不能視而不見。
    從她以退為進，讓霍西辭放下警惕開始，她就已經有了答案。
    她不死心，設下局來驗證。
    她甚至想，隻要霍西辭沒有自己承認，她第二天一定會全盤托出，為她的小人之心道歉。
    南初設想了無數種情景，此刻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霍西辭，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最恨別人騙我？”
    上一世，華家人，聞野，她信賴的所有人都在欺騙她，想要至她於死地。
    重活一世，霍西辭是她唯一一個全心信任的人啊！
    “從我主動找上你開始，你有無數個機會可以和我說實話，但你沒有。”
    “你看著我在痛苦中掙紮，你看著我因為過往而自卑，不敢往前一步。”
    南初壓抑著全部的情緒，站在了崩潰的邊緣上。
    “你甚至在利用我這種情緒，讓我在這場本應平等的愛情裏落入下風。”
    “霍西辭，你以為你是誰？”
    “你以為，我真的離不開你嗎？”
    她赤著腳，披著長發，站在冰冷的地磚上。
    許久，霍西辭道：“是我離不開你。”
    “這種話，我想，還是留給那些心甘情願被你當成傻子的女人吧。”
    南初嘲弄地一笑。
    “你是什麽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我從來都沒懷疑過你——我隻是不能對擺在眼前的答案視而不見！”
    南初深吸一口氣。
    “如果這個人不是你，是季牧舟，是祁弋，是任何一個人，你會是這個態度嗎？”
    “你會不在乎？你會不追查？你會勸我放棄？”
    她苦澀一笑。
    “什麽人能在蔣行的生日宴上出現？”
    “什麽人能讓季牧舟也心甘情願的幫忙隱瞞？”
    “又是什麽人，能讓祁弋步步為營地針對？”
    如此顯而易見的答案，她卻一次又一次地為他開脫。
    而霍西辭卻在捕捉到一個名字後猛然抬起頭。
    “你既然知道這一切都是祁弋的計劃，又為什麽……”
    南初厲聲打斷他。
    “因為比起算計，我更不喜歡被欺騙！”
    “他至少，還想讓我看清真相。”
    霍西辭的眼神逐漸冷下來。
    “所以你的意思是，因為這件事，比起我，你更想選擇祁弋嗎？”
    南初氣急反笑。
    “隨便你怎麽想好了。”
    這樣的態度在一瞬間點燃了霍西辭心中的怒氣。
    他站在南初麵前，用力抓起她的衣領，強迫她靠近她，與他對視。
    南初呼吸一滯。
    “你——”
    霍西辭一雙墨眸深不見底，氤氳著冰冷而固執的情緒。
    “我可以把我擁有的一切償還給你。”
    “但，你永遠都別想離開我。我不會放你走，絕對不會。”
    南初並沒有如他所想，露出害怕或者震驚的表情。
    眼中隻剩下一抹冷嘲。
    “是嗎？”
    “那你殺了我吧。”
    霍西辭瞳孔一縮，鬆了手。
    南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或者，以霍先生的手段，可以把我關進地下室。”
    “你就站在一邊，看著我痛苦掙紮死去，就像對待任何一個不肯聽你擺布的人。”
    “我——”
    南初上前，步步緊逼，“這樣，我永遠都在你身邊，不是嗎？”
    霍西辭與她對視良久，終於敗下陣來。
    “先休息，明天再說，今天太晚了。”
    南初倔強地仰起頭，“要麽放我走，要麽，你就用你的方式，把我留下來。”
    還是走到了這一步嗎？
    怎麽辦。
    怎麽才能把南初留下來。
    如果是對待敵人，他有千百種辦法。
    有了！
    他主動去拉南初的手，“至少，今晚先留下來。”
    不出意外，南初狠狠推開他。
    霍西辭突然按住肩膀，低聲呼痛。
    怎麽了？
    南初愣住，看著自己的手。
    她根本沒有那麽大的力氣啊！
    霍西辭之前受了傷？
    她為什麽不知道！
    霍西辭用力在即將愈合的傷口上狠狠一按，突然地疼痛讓他悶哼一聲。
    他抬起頭，臉色頓時變得蒼白了許多。
    “我攔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