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陣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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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家心神大震,內心深處明知這是幻陣變化出來的場景,可偏偏無能為力,潛意識裏他仿佛就是水中倒映出來的風燭殘年的老人,所有的名利,所有的恩仇,所有的過往,都將在他死去的那一刻煙消雲散。

    管家在腦海中天人交戰,他極力想要破開這一重幻境,但能夠破開虛妄的瞳術每每運轉起來,就會被心中的悲意化解於無形。

    失去了最強大的破陣手段,管家心中悲意更濃,眼中漸漸浮現絕望之色。

    “不行,我不能輸,這隻是幻陣變幻出來的場景,一切都是假的,我正值壯年,是前途無量的元嬰修士,怎麽可以被一座陣法給擊敗?”

    管家咬了咬牙,一狠心拔出飛劍,往心口捅了一劍。

    這一劍是衝著心髒去的,但卻在千鈞一發之際便宜了那麽些許,擦著心房蹭了過去。

    劇烈的痛楚和與死亡交錯的大恐怖令管家暫時脫離了幻陣的控製,他強韌疼痛,連忙運轉瞳術窺視陣法的破綻。

    也不知是不是他時來運轉,他一眼看到的水窪竟然顯露出陣法的波動力量。

    陣法是需要陣基和陣核才能運轉的,這水窪裏的波動不似核心那麽濃烈,但也絕對是個陣基,隻要能將其毀去,大陣不攻自破。

    管家心中一喜,催動飛劍斬向水窪。

    “嗤!”

    一聲唳嘯在林間回蕩,那水窪被飛劍擴散出的餘波震碎,水花被擊打上天空。

    水窪底部沉積的枯葉被飛劍刺中,卻未能刺穿。

    管家不驚反喜,直勾勾的看著枯葉被刺中的部位。

    “哢嚓!”

    一聲碎裂聲傳來,枯葉宛如琉璃般碎裂,蛛網狀的裂紋向四周輻射開去,很快爬滿了整個葉麵。

    隨後那裂紋去勢不減,擴散到了大地、叢林和天空,管家四顧望去,才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倒扣的“大碗”內,想來這就是幻陣作用的範圍了。

    裂紋密密麻麻的擴散,整個“大碗”變得支離破碎,終於,在“乒”的一聲脆響之後,“大碗”轟然崩塌,所有的幻境碎裂成片,顯露出外界真實的麵貌。

    管家心中大喜,繼而大恨,他堂堂元嬰級別的修士,居然被一個金丹修士給困在陣法當中,而且若不是他當機立斷、鋌而走險,隻怕這會兒已經被心中的悲意徹底侵蝕,隨時都有自殺的可能。

    想到這裏,管家如何能不恨?並且這恨意隻有用白小飛的鮮血來化解。

    幻境破碎的一刹那,管家全力催動起飛劍,他要在看到白小飛的第一時間將其斬殺,不給他任何逃跑的機會。

    但隨著真實的景色不斷顯現,管家的臉色從猙獰變得驚疑,又從驚疑變得不安,再從不安變得瘋狂,最後臉色隻剩下一片茫然。

    幻境破碎,幻陣停止了運轉,然而他看到的卻並不是飛雲宗眾人在戰鬥的場景,而是一片令他感到心悸的鬼蜮。

    在幻陣之外,天空一片灰暗,嗖嗖的寒風裏夾帶著死寂的味道。

    大街上冷冷清清,大地和建築晦暗的讓人不安,仿佛黑暗中若影若現的巨獸,隨時都有吞噬他的可能。

    米粒大的雪花從灰暗的天空飄落,覆蓋住地麵上殘缺的肢體和幹涸的血跡,大地變得銀裝素裹。

    不遠處的老樹上穿插著數柄斷劍,那是金丹修士性命交修的飛劍,堅硬無比、鋒利異常,但此刻它們斷了、腐朽了,僵化在老樹的身體中,和它們的主人一同死去。

    管家長大了嘴巴想要發聲,卻發現喉嚨仿佛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身體也在這一刻變得僵硬而疲憊,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一樣。

    他一步步走出陣法的範圍,踏過滿地的屍體殘骸,看著那一雙雙死不瞑目的白色眼球,隻覺得心髒被一隻大手緊緊地捏住了。

    死了?

    所有人都死了?

    飛雲城的各大勢力、飛雲宗的小輩,還有那些叛變投敵的混賬們……他們都死了!

    到處都是屍體,到處都是戰鬥留下的痕跡。

    殘垣斷壁,殘肢斷臂,一切都顯得那麽破敗和安寧。

    管家深吸了一口氣,握緊的拳頭微微發顫。

    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而我……究竟被困了多久?

    一時間,管家想到了自己被困在幻陣中的一幕幕場景,在那裏,時間的流速變得不可捉摸,他隻隱約記得自己經曆了大半個寒暑,可究竟被困了多久,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緊接著他又想到了最後的秋林,想起了水窪中倒映的自己,心髒猛地一抽!

    難道……難道我並未破陣?

    管家停下腳步,破除虛妄的瞳術再次施展出來,道道神光籠罩視野,卻未能看出絲毫破綻。

    若是陣法,他一定是能看出些什麽的,但此時他眼中的一切都是完美無缺的,這也就說明他看到的並不是幻境。

    不是幻境,那就隻能是現實。

    可現實究竟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飛雲城忘了,飛雲宗和飛雲城的各大勢力都滅了,自己為什麽還活著?是因為被困在陣法中嗎?那麽自己究竟被困了多久?又為什麽沒有人來救自己?

    他懷揣著疑問來到一片積水旁,低著頭,俯下身子往水裏看去。

    水中的倒影是那麽熟悉,樸素的衣服、佝僂的身子,布滿皺紋的臉和花白的須發,和那個令他心生絕望的幻境比起來,他隻少了一跟拐杖……

    這……這是真的?

    管家心中駭然,眼中夾雜著一絲不可置信。

    他是元嬰修士,有四百年壽元,記憶中他才經曆了一百多個寒暑,剩下最少二百餘年。

    可是看看現在的自己,老態龍鍾、行將就木,一身修為尚存,但卻也能感受到靈力中夾帶的腐朽味道。

    這陣法竟困了自己二百餘年!

    這二百年裏,飛雲城沒了,飛雲宗滅了,而自己也被人扔下了……宗門裏的人為什麽沒有來救自己?難道他們看不到幻陣?

    不!他們一定看得到,隻是他們不想救。

    但他們為什麽不想救?是宗主的命令嗎?

    不!宗主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一定是姓雪的那個賤人!當初她與我競爭前來飛雲城,我以極小的優勢爭取來機會,她必定懷恨在心,定是她帶人前來支援,知道我被困陣中,故意見死不救

    最毒婦人心,當初我就應該不折手段把她斃了!

    管家心中大恨,懊悔之情洶湧來襲。

    一段時間之後,管家感覺到累了,他依著一麵坍塌的牆壁坐下,抬頭仰望著天空,各種憂思紛至遝來。

    過往的遺憾、心中的不甘、此刻的悔恨,三種情愫混雜在一起,令他感到了深深的絕望。

    他看著天空,數著雪花歎息著,每當一粒雪花落在他身上,他便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仿佛雪花從天而降的過程中,他便回憶起了一件傷心事。

    黑夜與白天交織成影,灰暗的天空卻沒有太大的變化。

    雪花紛紛而落,似乎永遠不會停止。

    大雪覆蓋了飛雲城,雪地裏回蕩著聲聲歎息。

    也不知過去多少歲月,歎息聲沒了,天地間隻有寒風吹過,夾雜著死一樣的沉寂。

    又過了許多許多年,亦或是一眨眼的時間,天空回蕩起一聲歎息,灰暗的時間被一點光芒刺破,暖暖的陽光籠罩大地。

    積雪融化,萬物複蘇,管家蜷縮著身軀躺在積水的地麵上,眼神空洞,麵容愁苦,仿佛經曆種種絕望,最後在這絕望中死去。

    管家死了,被陣法所殺。他所經曆的一切不過是陣法的演變。從他入陣、破陣,直至死去,其實都是陣法在主導。

    他以為看破了陣法,其實那都是假象,陣法還在運轉,隻是他感覺不到,仿佛提線的木偶,逃不出絲線的掌控。

    虛虛實實,亦假亦真,這就是幻陣的可怕之處。

    白小飛並未得到過幻陣的陣盤,這是他親手布置的大陣,陣法來源於飛雲宗,名為《小勾陳陣》,還是他很早以前得到的陣法,一直以來都沒使用過,這次也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進行嚐試,不但把等級點滿了,還解鎖了特性開啟了覺醒。

    覺醒的《小勾陳陣》威力驚人,不但將四季變化演變的完美無缺,甚至還能根據四季屬性來影響和控製陣中人的心情和思想,讓他們在陣中“殺死”自己。

    說實話,白小飛並沒有想到這座陣法的威力會這麽恐怖,一個元嬰修士,就這麽稀裏糊塗的死在了自己的絕望中,實在讓人心驚。

    雖說是除了一個大敵,但白小飛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陣法是他布置的,其中發生的一切他也全部看在眼裏,管家經曆的一切、想到的一切也都一一呈現在他的麵前。

    看到了那些人們心中最陰暗、最卑微、最猙獰和最弱小的東西,白小飛心中五味陳雜,不知是什麽滋味。

    深吸了一口氣,白小飛晃了晃頭,將雜念摒除,回頭看了一眼還在戰鬥的人群,目光漸漸堅定。

    敵首已除,是時候結束這場戰鬥了!

    他收回《小勾陳陣》的陣核和陣基,返身衝入戰場,手中的新手劍頻頻揮舞,每出劍一次,就有一名修士隕落,沒有人能夠抵擋7級《劍心通明》的攻擊。

    半日之後,戰鬥結束,飛雲城各大勢力主事死了七成,剩下的三成無心再戰,丟出一大堆底牌後倉皇逃離。

    飛雲宗等人經曆了一場大戰,消耗的厲害,王昭麟和柳落英等人還受了點傷,不宜追擊,隻能任由對方逃出飛雲城。

    白小飛取出各類丹藥分給師兄、師姐們服下,自己則走到一旁,打開了係統界麵,提取了任務此次的任務獎勵。

    “咦?這個任務……”

    就在白小飛拿到兩儀微塵陣的時候,下方一個顯示為“已完成”的任務映入他的眼簾,讓他產生了幾分莫名其妙的感覺。

    但還不等他確定這個任務的詳細情況,一隊人馬由遠及近、呼嘯而至,卻是那些投靠飛雲宗的大小勢力去而複返。

    白小飛暫時壓下好奇心,來到眾人跟前,戲謔的目光略過每一個人,似乎在等他們先開口。

    那些人也都在看著白小飛等人,當他們看到飛雲宗無一傷亡,而城主府修士無一生還時,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他們猜不透飛雲宗這幾個金丹修士是如何做到這一切的,但毫無疑問,他們定是掌握了某種強大的底牌,不但殺了這些人,連代理城主這樣的元嬰修士都沒能活下來。

    連元嬰修士都能殺,他們這些金丹修士又算得了什麽?

    眾人彼此對視,眼中閃過莫名的情緒。

    在來此之前,他們已經搗毀了城主府勢力所有的根基,掠奪而來的財富和權力令他們空前膨脹,他們認為飛雲城有九成落入了他們的口袋,又何必再聽命於白小飛?

    誠然,白小飛給出的利益和權力讓他們很動心,但和掌控整座飛雲城比起來,那點東西又算的了什麽呢?

    從弱者心態到強者心態,他們隻用了一次思考的時間,而且這段時間絕對不長。

    白小飛一臉冷笑和戲謔,他早就看出這些人都是貪婪之輩,貪婪的人無疑都是可怕的,因為你永遠無法滿足他們的需求,眼下這幫人就是如此,他們嚐到了甜頭,自以為足夠掌控一切,所以想要的就更多了。

    眾人也在看白小飛,目睹了現場的慘烈,認識到了飛雲宗的強大,再看到白小飛淡定自若的表情,他們忽然不那麽自信了,半數以上的人想要打退堂鼓,隻是沒人開這個口,他們不想成為眾矢之的。

    雙方僵持了好一會兒,氣氛稍稍凝固。

    最終還是一個實力較強、為人又比較圓滑的修士開了口。

    “城主大人誅絕叛黨,接掌飛雲城,我等特來道賀!”

    此人一開口,其餘人等頓時知道風向變了,紛紛跟著開口道賀,滿臉的假笑看著讓人惡心,阿諛奉承之詞層出不窮。

    白小飛見他們識趣,也不戳破,老神在在的承受了他們的馬屁和討好。

    王昭麟、呂勝男等人麵色難看,這些人的心思連他們都看得出來,白小飛選擇不動手,完全是因為他們的消耗太大,無力發動又一場大戰。

    念及此處,眾人又羞又怒,心中發狠要閉關一段時間,沒有收獲絕不出關。

    隨意敷衍了眾人幾句,白小飛帶著一眾主事人回到城主府分配利益。

    之前說好的東西白小飛不會賴,要錢的給錢,要地的給地,要官的給權,要丹的給藥,總之是慷慨大方,爽快到這些主事人都開始懷疑飛雲宗此時是不是虛弱到了極點,隻能以這種方式來安撫人心。

    當然,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再造反一次,他們還沒有徹底摸清楚飛雲宗的底牌,即便此時是奪取飛雲城的最佳時機,他們也不敢冒這個險。

    送走了這批居心叵測之人,白小飛首先將兩儀微塵陣投放到了飛雲城的上空。

    大陣悄然落下,無影無形,沒有驚動任何人,卻將整座飛雲城都包裹在內。

    各種神妙與威能突兀的出現在白小飛的腦海中,他仔細的閱讀著這些內容,知道這是兩儀微塵陣的使用手冊,心中逐漸安定下來。

    這座大陣不愧是完整的大陣,所有功能齊全的不要不要的,隻要有足夠的靈氣支撐,當真是可以滅殺渡劫修士的。

    “現在飛雲城才算是真正的落入了我的手中,隻要渡劫修士不出現,飛雲城固若金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