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決勝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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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族長,有何難言之隱盡管說,在下雖不材,隻要是有利於部族大展鴻圖,有利於族人團結統一的,都能盡犬狼之勞,無怨無悔!”一聽此言,特尼克,眉頭舒展,計上心來,心裏念道:好,你想精忠報國是吧,老子就給你畫個大餅,讓你抱著回國。
    主意打定,假意憤憤不平,開口道:“巴將軍,我今天稱呼你為將軍是有緣由的,幾十年來,你一直恪職盡守,我倆五年交道打下來,甚是為你而鳴不平,將軍雖有經天緯地之材,卻隻領這區區五千士卒,難以施展才華之萬一,於你個人,於我部族均是天大的損失呐,一直想讓你往上挪挪,可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和平時期,軍隊又沒擴編征兵,為此,我是整日食飯不香,耿耿於懷呐。”說完,停頓下來,看巴伊亞反應。
    巴伊亞一聽開頭,就知道他要放什麽屁了,不想當將軍的兵不是好兵,這個道理,全星係通用,他又何嚐不想?剛入伍時,百多年前升任禦林軍之首時,這些曾經的光輝時刻都讓他躊躇滿誌,可隨著一天天,一年年過去,每次任命升遷都沒有他,對於此,見多了,也認命了,內心早就古井不波,自然,對於此,他僅淡淡一笑道:
    “嗬嗬,副族長,此話豈不等於白說?誰都知道,這些年沒有戰爭,為了縮緊銀根,別說擴征士兵,沒減員維持現在的軍隊編製就很不錯了,對此,我早已不報希望。”這番反應,已在特尼克預計之中,他不怒反笑道。
    “哈哈......假如,我是說假如,對中部或東部的征戰馬上開始,巴將軍還能如此淡定嗎?”
    “此言當真?”巴伊亞,從座椅上騰身而起,死死盯著特尼克,想從他臉上看出此言的真假。然而,卻隻能看到他的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假若,果真如此,能為部族的鴻圖大業一展抱負,吾將前線身先士卒,哪怕戰死沙場都不足為懼。”見巴伊亞神情激動,已知,到了該收網的時候了。
    “哈哈,隻恐怕,到那時,由不得將軍你羅,你想想,如能給你升遷,還需要讓你苦熬這上百年嗎?後知後覺者,永遠都是占不到那蘿卜坑的,隻怕於你而言,即使明天就開戰,你依然隻能在此當個小小的禦林軍首領。”
    這人呐,容易適應環境,也容易被當前環境所滿足,可一但外來力量破壞了這種平衡,滿足感隻會變成失落。巴伊亞也是人,不是神,沒戰事,人人都差不多,偶有調動升遷,那也是極少數的,所以,內心平衡,能坦然處之,可如果,大家都在升遷呢?若有戰爭,必然擴征,相應的高級將領職位也會大大擴增,聽這老鱷魚的意思,現在不表態,將來還隻能在這位置上駐足不前,到那時,下屬爬上去了,見了麵還得低頭哈腰的尊稱對方一聲“將軍”,這讓他情何以堪?想通了這層道理,不再猶豫,表態道:“族長,請問,需要如何才能先知先覺呢?”
    見對方尊重自己起來,內心甚是高興,卻依然不搭理他,低頭看著雙手,撫了撫,假意沉思,過一小會,驀然抬頭,似乎下定了決心,對他招了招手,示意要他上前,自己則略彎腰前傾,等他靠近後,壓低聲音故作神秘道:“不出一月,我部將對東部發動戰爭,此乃天下最緊要之機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全世界僅你我二人知曉,切記不能對外泄露。切記,切記!”
    “圖克族長都不知情?副族長你莫誆我。”說得如此玄乎,巴伊亞反而不信了,後退了一步。
    “哈哈,圖克族長自然不知,如此機密怎能由信使通報,當然得等他回來後,我才能將計劃對其全盤托出,這是份完美的作戰計劃,憑此可以完成統一大業,他必然同意。”巴伊亞聽罷,感到解釋得合情合理,懷疑排除,可擔心又生。
    “如若他不同意呢?”
    “他不同意也得同意,戰書昨日已下,快狼日行千裏,此時恐怕已快到東境邊界了。”
    “你怎能擅作主張?”
    “將軍言重,非我擅作主張,實乃形勢所逼,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耳。”
    “此話怎講?”
    “昨日地球來了三位大使,你是知曉的對吧?”
    “嗯,我在城牆上見了,裏麵一個皇族是你侄兒。”
    “對,我先問你,地球文明與我們文明,相比之如何?”
    “無論是文化還是科技或是軍力,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不可匹敵。”
    “若地球文明想扶持一個真龍天子,統一高赫星球,你認為他們可有把握?”
    “那自然是......什麽,你是說......”
    “是的!我侄兒身有皇族血脈,這個是瞞不了的,大家一聞便知是龍是蛇,所幸,有了這層侄舅關係,在他的建議下,先來到我們南部部族,將我們列為首選!假若,我不同意,他們就將去東部,換你,你會如何選?”
    “那自然是答應啊,這還用問?”
    “對啊,所以圖克回來了,必然也是答應。如此,我才將他們留下,界時,一統全球,你我位列三公,位及人臣,留芳百世,也不枉以這副男兒之軀來世間走上一遭,你說是否?”
    “是到是這個理,但是,有了皇上,你們這些族長又放哪呢?”
    “你-他-媽是不是大傻-逼,難怪一輩子爬不上去,老子口水都說幹了,說了這麽多還聽不懂,統一了後自然是臣了,不是族長了。”特尼克內心這麽想,卻不能這麽說,忍著不耐煩與不悅,借著哈哈一笑掩飾道:“族長何去何留與你何幹?而你們這些武將,卻平步青雲,前途不可限量,就算和平年代,全球之兵歸你們統率,可是一個大元帥能管得過來的?品品,你細品。”
    “有生之年,終能見我南部崛起,妙哉!樂哉!族長,我要如何幹?”在特尼克這番天衣無縫,九分真一分假的說詞下,他不再懷疑,能為部族效力,戰死沙場,也比終其一生窩在這窮困潦倒的小城鎮裏,終日閑在狹窄城牆甬道上曬太陽,拍蚊子強。
    特尼克此時也在盤算著,魚兒已上鉤了,至此,他有兩個選擇,一、直接拉攏巴伊亞來進行謀反,二、按原計劃由阿爾泰來執行。兩者相比,雖然前者能力更強,可以直接調動士卒而無怨言,但後者對他個人來說,明顯要服從感恩得多,且這個前者欺負他是個新任的副族長,時常在他麵前,倚老賣老,違令不尊,人材到處都有,不聽話的人材甚至還不如庸才,隻能是成功路上的絆腳石。兩邊權衡下,自然,天平傾斜,按原計劃執行,主意已定,哈哈大笑道。
    “之所以跟你說這麽多,是不忍看你鬱鬱不得誌,而終此一生,你若想占住這個蘿卜坑,我提前任你為候補將軍,隻待戰爭一發動,便馬上有實權,你看,如此可好?”
    “那太感激族長大......”
    “且慢感激,若成此事,還得有個條件。”哪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特尼克打斷他道。
    “有何條件?”巴伊亞警惕起來,後退一步,問道。
    “你既然升為候補將軍,俸?自然按將軍待遇發給你,一分不少,不過可有見過將軍隻領區區五千兵犬的嗎?所謂舍得舍得,欲得先舍,你得先學會給予才能得到想要的,因此,既已升了將軍,這禦林軍首領一職少不了,你得讓賢了。”
    “這,這...那我豈不是成了空頭將軍?萬一沒發生戰爭,又或者到時坑還是少了呢?我這不是倒蝕一把肉?不妥,不妥,還請族長收回成命,我仍老老實實守著那寬不過三丈的城牆頭,當好我的牆頭大將得了。”連忙後退數步,擺手道。這一幕,特尼克卻了然於心,不急不徐,抬眼望著廳上吊燈,悠然自在道。
    “將軍不信我,也是情理之中,本意想看你答允之後,由我作保,叫阿爾泰進來與你立張文書,如此也罷,我也少擔一份風險。”這話一說,巴伊亞不禁心生好奇,問道。
    “副族長,打算叫他與我立何文書?”
    “我說一個月內必生戰事,界時必然讓你擁有將軍實權,怕你擔心,本想叫阿爾泰暫代禦林軍首領之職,如若一個月後,你沒得到實權,則仍回來統率你的五千禦林軍。至於他嘛,原來在哪,還回哪去,你倆就互不相欠。既然,你不答應,也好,就此作罷,別無他事,你告退吧。”
    一聽完,巴伊亞傻眼了,這是不敗之地啊,進可取將軍之職,退可守禦林軍之首,怎麽都不虧,還能白賺一個月將軍薪資,白嫖一個月休息,這是好事啊,他本是清高之人,話甩出去了礙於麵子,又收不回來,眼看到手的肥肉沒了,心裏這個難受,站在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這一切,被那假裝望著天花板,悠然自得的老鱷魚,用餘光都瞧在眼裏,心中暗喜道:“哼,還以為你三頭六臂,有多聖人,多清高呢,遇著了這份肥美的犖腥,跟那圈裏的座狼又有何區別?還不是一樣依依不舍。”
    見玩得差不多了,見好就收,目光下垂,假裝驚訝:“巴將軍,還沒走?是不是還有要事相告啊?”
    “不是,族長...是...不...唉.......那末將告...”幾番輾轉,那想反悔的話語好幾次要脫口而出,但礙於那層厚厚的鱷魚臉皮,終於咬牙打定主意,告辭退下了,可特尼克哪容得他把這話說完,連聲打斷道。
    “巴將軍,巴將軍,我思考再三,還是想請你任將軍一職,請再勿推辭!”隻見那舅舅雙目含情,語氣誠懇之極,將梯子給他伸了過去,還是放低姿態伸過去的,這巴伊亞哪裏還敢嘴硬,順著梯子一滾,趴了下來,雙手伏地不起,朗聲說道:“謝族長大人成全!他日若在沙場功成名就,永世不忘大人提攜!”
    “巴將軍言重了,都是為部族他日輝煌效力,何分彼此提攜,你且起身吧,將阿爾泰叫來,你倆當麵交接兵權與文書,我做保人!如此可信得過?”
    “信得過,信得過!族長稍候,我去請阿爾泰來。”說完後退幾步,這才轉身朝大門奔去。
    “媽的,這老不死的,費了老子好大番口舌!”望著他離開的背影,低聲惡狠狠地罵道。這才起身伏在幾案之上,提筆將文書一氣嗬成,一式兩份,擺於桌上,隻待他倆簽字畫押。
    沒多久,倆人同時上得廳來,同時彎腰拱手行禮,齊聲道:“族長,請吩咐!”氣勢如虹,餘音繞梁。
    “對嘛,這才是我軍該有之氣象,來來來,文書筆墨已為你倆準備好了,你二人畫押簽字,即刻生效。”
    阿爾泰拿起文書一看,驚訝道:“族長大人,這...這如何換成了暫代之職?且隻有一月期限?”
    “放肆,不懂規矩,人家巴將軍為了給你挪位置,還掛了個空職呢,你這拿了實缺的還在叫苦賣乖?如此小肚雞腸,何時才能堪以重任?若如此所想,不簽也罷,我也省了個事。”
    這番話懟得阿爾泰不得不自認理虧,人家都掛著空職給自已騰坑呢,確不該如此計較,大不了再回來當千夫長唄,有機會總比沒機會強。自然連連稱是,不再猶豫,刷刷刷,歪歪扭扭簽上自個的大名。雙方各自拿著文書,仔細看過,收入囊中,巴伊亞這才從懷裏掏出兵符,交與阿爾泰,一樁決定高赫星命運的交易自此完成!
    望著先行告退的阿爾泰離開大廳,巴伊亞這才說道:“族長啊,感覺這一切都發生在夢中一般,隻是在下還有一事沒想明白。”欲言又止,多年的守護都城經曆,在這城堡裏見過太多的陰謀、陽謀,經驗直覺告訴他,如此天上掉餡餅的好事,讓他隱隱覺得一絲不安。特尼克自然也看穿了他的心思,胸有成竹道:“將軍,直言無妨。”
    “那,那在下直言不諱啦?族長如此抬愛末將,玉成此事,你可有何好處?”一開始欲言又止,看到特尼克點頭鼓勵這才大著膽子說出內心一直想問的,問完後卻又惶恐不安,心中懊腦自已,都已交出兵符了,何苦多此一事。
    “哈哈,問得好,無利不起早,若說我沒私心,那是不可能的,我坦白跟你說吧,我需要人,特別是如將軍這般有才能的人,來夠格輔佐我侄兒當皇帝,若他當上了皇帝,我還稀罕這族長之位嗎?這對我來說是不是好處?哈哈。”笑得如此放肆,如此真實,這些都是實話,他當然是對族長之位看不上了。可這些如阿爾泰、巴伊亞這種一介武夫之流又怎能看穿他真正的心思?
    果然,聽他如此一說,巴伊亞解開了心中疑結,不再惶恐,不再擔心,反而覺得這副族長,做事周密,有手段,有魄力,夠真誠,是個能推心置腹的好領導,後悔沒利用好前幾年的時光,與之建立更深的友誼。想到這,雙手抱拳,恭聲道:“那是自然,為了部族統一大業,自當肝腦塗地,死而後己!末將告辭,靜候族長大人的好消息!”後退幾步轉身氣宇軒昂的大步走了出去。
    這禦林軍兵權一但自己掌握,整個赫巴城的安危便捏在手中,哪怕這次起事不成,將來也必有用武之地,想到此,隻覺得大事已成,在大廳裏以龍行虎步之姿來回踱了幾步,找到了感覺,這才跨上台階,雙手負後,轉身俯視下方,仿佛龍袍加身,下麵跪著文武百官,雙手伏地山呼“萬歲萬歲萬萬歲!”,得意之處,哈哈大笑起來。
    “報~~~,兩位公子已歸,特來複命!”這是早上派出去的輕騎狼兵,來作回複的。
    “來得正好,宣,叫他倆進來。”皇帝美夢還沒醒過味來,差點說出“宣他倆覲見。”
    這兩個兒子,論能力,巨大區別,一個善文,攻於心計,一個善武,勇冠三軍。自然,一個叫特能文,一個叫特能武。高赫人崇尚勇武,能武成年之後便受到眾人愛戴多些,但是特尼克卻不這樣認為,以他自己為例,自中年悟道伊始,從手無縛雞之力的一介布衣平民,到短短幾年內當上了副族長,混得風聲水起,全是靠的算計與謀略,心想著,他日若要傳位,還得看能文的,至於能武嘛,可以位極人臣,但不能托付江山,正當他還在想入菲菲之際。
    “父親大人,孩兒得到父親召喚,急奔回來,請問有何吩咐?”兩人異口同聲,打斷了他的遐想。
    “回來得及時,雷厲風行,不愧我特家之後。這次召你們回來,是有大事發生,要你倆做好準備。”壓低了聲音道。
    “父親請說,我的大刀已饑渴難耐。”粗狂的聲音,這是能武的。“父親,什麽大事,說來聽聽,我幫你參詳參詳。”深沉的聲音,這是能文的。兩人不同的回答,一文一武,這讓他更是得意忘形。
    “孩兒們,維鋼回來了,我想擁他為王,先聽聽你們的想法。”
    “什麽?這家夥回來了?他不是死了嗎?”特能武驚訝地叫嚷道。
    “當年我也以為他死了,找了一圈沒找著,以為被黃沙埋了,所以.....過去的事情不提了,時不我待,先跟你們說說這次的重點。他這次回來,要稱王,背後有地球文明在支撐著,成事可能性極大,所以,我將這般這般配合與他。你們對此事說說各自的看法。能武,你是哥,你先來。”
    “我?我沒意見。他當他的皇帝,我打我的仗,砍人就完了,砍他娘的,小時候幫他還幫少了啊,哪次打架不是我出的頭,他姥姥的。”
    “父親,我看此計可行,兜底至少都是個族長跑不掉,咱們隻有好處,無一壞處。隻不過......”能文說著開始擔憂起來。
    “隻不過如何?文兒快說,別在我麵前賣關子了。”特尼克口中斥道,內心卻甚喜,這才是他的接班人。
    “隻不過,聽父親所言,維鋼身邊的那個地球大使得小心防範,我看他不簡單。”
    “那是自然,還有嗎?”答案有點失望,因為這是自己早就想到了的,平時看人,用不了幾眼,就能看穿這人的喜好弱點,可這兩次見麵,李健那裏卻絲毫看不出來破綻,抓不到弱點的敵人,才是最恐怖的敵人,陰謀也好,陽謀也罷,隻感覺在他身上無法施展,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空蕩蕩的,毫無著力感。
    “還有就是,他妹妹維娜更加得提防,悔不該,當初父親將她放走,如同放虎歸山,一定要阻止他倆兄妹見麵,否則,別說這族長之位不保,恐怕連咱們全家性命都不能保護周全。”
    “維鋼他敢?!他姥姥的,敢來,老子大刀侍候。”特能武聽弟弟說全家性命不保,怒罵道。
    “嗯,這個後果我也想到了,一直隱隱成了我的心病,當年念在與你姑姑的親情上,給她家留點血脈,所以才將維娜遠嫁東部,看她一個小女娃娃家,也掀不起什麽風浪,隻要別在這裏壞我事就行,唉,誰知道維鋼這家夥居然沒死,還以大使的身份跑了回來,想控製他倆不見麵,這恐怕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不好管呀。”
    本來隻是隱隱怕,但聯想到之前對他家做的種種,還有個知情人活在世上,則越想越害怕,言詞之中,盡是悔意,恨不得時光能倒流,再也不行那勞什子婦人之仁,留什麽狗屁家族血脈。
    “父親大人,要不,咱們先下手為強?派人去把維娜先......”說到這,特能文那雙眸子裏,閃出精光,大手抬起往下一斬。
    “嗯......這是唯一解救之法,但是人在東部,難度何其大也,暫時先商討到這,以後找機會再做,現在你倆先將眼皮子底下的事情處理了再說。”
    “聽從父親大人吩咐!”倆人又是異口同聲。
    “你們去找阿爾泰一人領塊禦林軍千總兵符,這兩天將手下混熟了,後天好派上用場!”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