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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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開了頭,自然就好辦了,大家暢所欲言,有的認為直接讓特尼克來當,有的認為該讓老元帥來當,慢慢的候選人圈定下來,就是他倆了。至此,老元帥才開口道:“各位尊我敬我,老夫感激於心,然而,本就時日無多,行將就木之人,就不來摻和這些破事了,既然大家都認同特尼克來任族長之位,我想多說兩句。”停頓下來,看著特尼克,盯著他心裏發毛,不知道這老元帥葫蘆裏要賣什麽藥,平時又沒得罪於他,自個不當就算了,難道,還要來壞我事不成?
看了一會,卡斯巴接著道:“特尼克任族長,我本意不讚同,但若除我之外,還有人供我所選,我必推另一個而不會選他,然而,既然沒得選擇,且遂大家之意吧。那麽族長一事,大家都無異議,如此便定下,不再更改,盼特尼克,你日後能帶領大家發奮圖強,實實在在的將我南部壯大起來,而不是每天精研你那破權術,玩弄你那髒手段,若你在族長位置上還讓老夫聽到有此傳言,這張桌子便是你的下場!”說完,撥出之前桌上插著的那柄匕首,站立起來對著特尼克所坐那方位的桌角削了下去。“啪”的一聲,桌子一角應聲斷,掉地上滾了幾滾不再動彈。
一番話,不留情麵且恐嚇威脅,隻聽得特尼克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心中怒意極盛,卻又無可奈何,打定主意,先忍下這口氣,待來日再算。氣色漸漸恢複正常,強壓怒氣,抬頭仰望老元帥平淡道:“請大元帥放心,必不讓老元帥您失望!”嘴上雖恭敬,神情之間卻無半分敬重之意。
這不恭敬的神情也在預料之中,見他回答得也還給麵子,便坐下再不言語,額上一道隆起的疤痕格外囂張,一雙略顯鬆馳的眼皮底下炯炯有神,閃著精光盯著對麵的李健三人看去。李健也毫不怯弱,回盯著老元帥,倆人未發一言,已是劍撥弩張。
眾人見老元帥都認可了,自然再無異議,一致通過,特尼克終得償所願,雖然有鬧心,有別扭,有不愉快,但終歸目的還是達到了,他心情愉悅地開口道:“下麵來議第二項,圖克之死,與地球來使這三人有關,恐各位大人不明事情經過,產生誤會,我先做個說明,各位再做決斷。”停頓了下,見眾人神情嚴肅的等他下文,輕咳了幾聲,清了清嗓子道。
“在座各位可有了解地球文明之人?其他不說,僅軍事而言,可有了解的麽?”他強調一下再次發問。眾人搖頭不語,他見老元帥仍盯著李健在看,偏頭問道:“老元帥,您可了解地球文明一二否?”
點名找上門來,不得不答,卡斯巴點頭道:“偶有派出去的駐地球大使歸來說與我聽過,因此,略知一二。”
特尼克頷首道:“那老元帥認為地球文明之軍事實力與我們三部之總和相比,孰強孰弱?”
卡斯巴沉思片刻道:“中懇來看,自然是地球之實力強於我們三部。”此言一出,眾人嘩然,紛紛在桌下低聲議論。心想,這老元帥都如此認為,那必然是真的強過我們。
特尼克又問道:“那老元帥,可知他們具體強於我們哪些方麵呢?”
卡斯巴應道:“就我所知,地球文明有一種我們已失傳了的上古軍械,可拒敵於千步之外,千步之內殺敵於無形,無人能敵。”
瓜拉尼在眾人驚訝之中,大聲問道:“老元帥,可是我們上一輩失傳的槍械?”
“正是。”
特尼克起身對著李健道:“大使,可否請你展示一下這種上古神兵利器?”
李健微微一笑道:“這有何難,隻是,這廳太小,不便施展。”
“好辦,請諸位跟我前去校場一觀。”眾人聞言,紛紛起身,為將者哪有不愛好武器裝備的?那老元帥也沒真正見識過,隻是聽駐地球大使嘴上描述過,自然也不甘落後,緊隨其後。
一眾迤邐前行,來到校場,那登陸艦仍停在旁邊,隻不過周圍聚滿了人,正對著它指指點點,有士兵有百姓,為了效果,李健離開各位城主,從圍觀登陸艦的人群縫中擠了進去,打開艙門,民眾皆驚,暗歎道,還有這樣方式開門的?還沒等他們回過神來,隻見李健拿了把尖刺狙-擊步槍,複又跳將下來,離開後,艙門自動緩緩合上,民眾更驚,這下看了個分明,裏麵根本沒人,好奇這門又是如何關上的?此人莫不是鬼神一類,會施展法術?紛紛跟隨著李健也來到了旁邊的校場想看個究竟。
隻見昨夜特尼克就已經布置好的十數塊箭靶立於城牆根處,眾人站在校場之中,離那約摸五十米左右。李健看了一眼,淡淡道:“這距離太短,仍不夠施展。”說完也不待眾人回答,徑直轉身一直退到校場的盡頭,箭靶已在五百米開外,可視範圍內已成模糊的小點,這才停下腳步。
特尼克也滿臉驚訝,疾步趕將上來,附在李健耳邊,擔心地小聲道:“大使,如此距離,可有把握?事關重大,切莫搞砸了呀。”
李健充耳不聞,雙手抬起尖刺狙-擊步槍,架在肩上,側頭單眯著眼,從那瞄準鏡中選了一個箭靶。“啪”的劃空一聲,這突出其來的聲響,將周邊圍觀眾人嚇得不由自主一抖。不待眾人回過神來,又是“啪”的一聲,各人又是一顫,如此連響了十聲。這才將槍托從肩上移了下來,朝箭靶走去,大部分人緊隨其後,也有少部分好事者,卻早已提前跑了過去,須臾,先到之人,目瞪口呆立與箭靶一旁,卻不言語。
眾城主,逐一檢查,從左至右,不多不少,剛好十塊箭靶無一例外的中心穿了個孔洞,沒入城牆內部,無影無蹤。
老元帥此時已沒有了往昔的那份鎮靜與威風,麵露驚異之色,站在一旁,喃喃道:“強勁如斯,非我之能敵啊。”
李健卻仍未滿足,轉身向特尼克道:“族長大人,可有鐵盾?”
“有,有!”這特尼克,也是第一次見到,心內那份驚異之情,比之老元帥絲毫不差半點,隻怕還有過之。神不守舍的答應著,卻仍呆立在那不作任何指示。李健暗笑著,開口提醒道:“族長,安排幾個軍士多拿幾塊鐵盾來可好?”
“好,好。”這下才收回魂魄,轉身安排十名士兵去軍械庫抬了十幾塊鐵盾過來。在李健的安排下,十幾塊鐵盾重疊著靠於城牆根上,後退百步,將背上的掠殺者突擊步槍取了下來,端在手上,對著那十幾塊鐵盾,“突突突”一頓掃射,從上至下,從左至右,劃了個十字架形狀,這才停手。
眾人圍上前去,這十幾塊鐵盾同那箭靶一樣,不知被何物穿透,十字架形的兩排孔洞一直透入到城牆內,不見蹤影。
大元帥看了反而不再驚訝了,隻是不停地搖頭,歎道:“原以為這鐵盾是天下最堅固之物,今日才知,如此不堪,如此不堪呐。”
那特尼克也是不再驚訝,反而內心暗自高興:“幸好昨日沒對他們痛下殺手,否則,隻怕黃泉路上,我還要與圖克打上一架,才能過得那奈何之橋呐。”
茉莉見眾人這般模樣,也頑性大發,機甲腳底噴出藍焰,飛上半空之中,俯視眾人,圍觀的平民,士兵,甚至這幾位城主和特尼克,均大驚失色道:“神仙!這是神仙,傳說中的神仙!”大多數民眾已經跪下,不停地膜拜,沒跪下的都早已跑得無影無蹤。幾位城主見狀也不例外,很快校場上,除了李健維鋼之外,均拜伏於茉莉腳下。
李健暗暗好笑,手搭涼棚,仰頭學著那老村長語氣朝天上的茉莉大聲喊道:“神仙,趕緊收了你那神通下來吧。”維鋼一聽再也忍俊不住,“噗嗤”一聲,唾沫星子滿天亂飛,迎接那神仙下得凡來。
待眾人收拾好那驚慌、驚異之情,平複那敬畏、懼怕之意,這才與民眾士兵們分開,十大城主與特尼克跟隨著他們三人緩緩回到大廳中,按原來座位分別坐下。但那份複雜的心情依舊不能平息,特別是那大元帥,雖然坐在他們三人對麵,卻不像之前那般死盯著李健不放了。
見引導成功,特尼克整理了下心情,故作鎮定道:“昨日,地球三位大使拜見圖克,我在一旁聽得清清楚楚,地球文明元首見我高赫一族四分五裂,紛爭不斷,因此,在他的授意下,派個皇儲過來,將我等統一團結起來,眾所周知,三個部族之中,實力最大的是東部,其次中部,我們南部最次,按理來說最值得扶持的是東部一族,然而,這派來的皇儲不是旁人,卻是我家失散多年的親侄兒,自小在南部長大,念及舊情,他據理力爭,說服了地球元首,先來訪我南部,若我等不應允再去扶持東部,到那時,恐怕我們再次相遇,隻能是戰場上刀兵相見了,大家既然已經知道,這地球文明有此實力,他若當真扶持東部,可還有我們南部的生存之地麽?”說完,緩緩搖起了頭。長歎一聲道:“唉~~~~恐怕真到那時,就算你我躲到海裏去也是不成的。”
見識了李健的本事,各位城主深知特尼克所言不虛,紛紛點頭稱是。特尼克見狀,繼續道:“昨日,我便據此勸告圖克族長,要他答應大使,將大使留下來扶持我們南部,如此,南部則真正崛起,攜眾位一同輔佐我侄兒,天下一統,成就霸王之業,那時,你我均是開國元老,位列三公,豈不是比在這鳥不拉屎的南部山窩窩強?甚至比這這勞什子部落族長要強上萬倍。可惜啊......”
特尼克故意賣了個關子,趁機停住,吸引得眾人,紛紛抬起了頭望向他去,再換上滿臉的悲傷,這才接著道:“可惜,這圖克族長與我侄兒有怨呐,當年,我妹夫,也就是皇儲大使的父親,因犯了部族之法紀,被圖克判以斬首之刑。所以,倆人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可能圖克怕我這侄兒當上了皇帝,會報複於他,故無視地球文明的實力,逆天違命而行,不願答應大使的扶持之舉,言語之中,起了衝突,我侄兒惡向膽邊生,氣不打一處來,便將...便將圖克全家殺了個幹幹淨淨。唉,也怪我,遇事慌慌張張,見他們吵起來,不想著上前勸阻,反而跑出去叫那禦林軍支援,等我率軍士趕到時,為時已晚,唉...可惜。可惜。大禍已鑄成,無法挽回了啊!”說罷,一頓嚎啕,不管不顧,沒羞沒躁的,也不管自個族長身份,當眾甩著鼻涕與眼淚大哭起來。
眾人見狀也不知如何是好,陪著低頭默不吭聲,那瓜拉尼想到圖克生前對他的百般好處,又被這特尼特一陣感染,也陪著當眾哽咽起來。一時之間,大廳裏如那靈堂,滿室哀嚎,如死了親爹親媽一樣,氣氛悲傷沉重之極。唯有李健三人,在一旁暗暗好笑,李健心裏讚道:“這舅舅要若是能穿越過去,什麽奧斯卡,什麽戛納獎,統統收入囊中,不在話下。可惜了一副好坯子,若投對了胎,生長在地球上,豈不比在這鳥不拉屎的山窩窩裏,當這勞什子部落族長要強上萬倍?”
老元帥在一旁沉默良久,見眾人還沒哭夠,不忍道:“各位莫再悲傷,人死嘛已然不能複生,族長,你且說後麵的安排吧。”
聞言,特尼克這才止住哭聲,但仍抽噎不止,哽咽道:“後來...後來我便將三位大使攔下,等你們來處理,到底是尊大使為王,輔佐他統一天下呢?還是將三人殺了為圖克報仇?請各位大人定奪吧。”說完,閉目假裝悲痛追憶不再吭聲。
沒多久,瓜拉尼拍桌子而起,轉過身來,望著維鋼憤憤道:“不管你地球文明如何強大,圖克待我如親生之子,這份恩情為人臣者不能不忘,為人子者不能不報。納命來吧!”轉身拾起桌上那把匕首便欲找維鋼拚命。驚得特尼克不敢再閉目養神了,趕緊起身一把將他抱住,勸道:“元帥,元帥,且莫心急,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事關整個部族榮辱興衰,事非曲直,自有公論,且聽其他大人如何思量再來報仇不遲呀!”
這話鋒一轉,瓜拉尼,怒目圓睜,盯著眾城主一個個看去,言下之意很明白,要他們表態,好幫自己報了這天大的怨仇。
在他威視之下,八個城主,磨磨嘰嘰、支支吾吾的無奈表態,斬殺維鋼為圖克報仇。特尼克越聽臉色越鐵青,恨不得立即將埋伏在外的兵士召喚進來,將這壞事的瓜拉尼先給“哢嚓”了。心裏暗罵道:“媽的,白費了老子一番表情和苦心,死有餘辜!”
這一切,老元帥卡斯巴自然看在眼裏,他與圖克雖有深情,但這把歲數也不是白活的,更理智也更冷靜,他知道除了這個被仇恨衝昏了頭腦的傻瓜,鑽了牛角尖非要殺維鋼報仇外,其餘眾人均想跟這皇儲一統江山,將來好混個一官半職的。這其實也是自己所想,這把歲數了,當不當官無所謂,但征戰沙場多年,如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南部滅了兩家世仇,一統天下,這不僅對自己有個交待,對死去的圖克也是種慰藉啊。
想到此,他將桌子一拍,騰身而起,不怒自威,盯著瓜尼拉冷冷道:“瓜元帥,你這是想幹嘛?不顧我南部借此機會大展鴻圖,擊敗宿敵,卻為了一己之私,報那婦人之仇,還虧你自稱南部未來之星,簡直就是小肚雞腸!論感情,我與圖克,和你與圖克,孰深孰淺?論軍功,與你比之,孰多孰少?論聲望資曆,與你比之,孰高孰低?”
說完還不過癮,環顧眾人接著道:“年輕人,不懂事,就算了,你們這些活了大半輩子的城主也跟著瞎起哄,沒了大局觀,沒了主心骨啦?可知圖克當年與我馳騁疆場時,他的願望是什麽嗎?那便是有生之年率南部一統天下,雖然,他不在了,但我相信,若南部能成就大業,這不比報仇更能讓他含笑九泉?”
四座之人,一個個都為剛才違心的表態,自慚得垂下了頭,但心裏卻不服道:“唉,我若有老元帥你一半威望和功績,也不至於被這黃毛小子牽著鼻子走哇。”
特尼克本來不抱希望,準備來武的,聽到老元帥這麽一說,心情舒暢,再也掩飾不住,一雙鱷魚眼兒笑得眯成了縫,喜上眉稍不要太高興,麵帶微笑對著卡斯巴問道:“老元帥,這是讚成維鋼稱王囉?”停頓之間,見他頜首,馬上接著道:“那,既然老元帥都應允了,咱們就照此行......”
他話還沒說完,瓜拉尼將桌子一拍,厲聲道:“老元帥莫要在這倚老賣老,在下雖然年輕,卻也聽說過一二,懂得咱祖上規矩,沒號角如何稱王?這一統天下的皇帝豈是說立就立的?”轉過身來,將手一指維鋼,接著道:“他是皇室宗親不假,有皇族血脈也是真,可他有號角嗎?天底下皇族多了去了,照你這樣說來,我手下那位整天流著哈喇子,待在狼圈裏曬太陽,捉虱子的傻子飼養員也是皇族,是否也能立他為王啊?你南部可以立一個王,他東部、中部就不會立王?到時,滿大街的王,大王小王一大堆,我看你們怎麽玩!”
這番話並非無道理,天下皇族留下來的血脈何其多也,誰是正統誰是庶出,安能辯雌雄?人人手上都有王,分不清真假,一樣師出無名。老元帥一開始聽著生氣,聽到後來也覺得他說的有幾分道理,低頭不語,開始思量。這一波三折,特尼克心裏那個恨呐,眉頭一皺,暗罵這傻瓜屢壞好事,恨不得將其扔到那戈壁大沙漠中去喂蠍子。想到這,忽然開口道:“既然,各位意見不同,那我提個折中的方案可好?”
眾人一聽,紛紛點頭。隻聽特尼克緩緩道:“祖上規矩,有了號角方能號令天下,可這號角有誰見過沒有?這種虛幻的東西有固然好,沒有也不能吊死在這顆樹上是不是?難道說沒了這號角,高赫人就永遠沒皇帝了?也不盡然,不過呢......”
特尼克為了表示深思熟慮,假意賣個關子停頓下來。誰知道這瓜拉尼年輕氣盛,又有實權,正惱他處處坦護維鋼,根本不吃他這套,對他大聲道:“族長休要磨嘰,‘不過,但是’之前所說的都是廢話,趕緊說你後麵重要的。”
舅舅無奈苦笑道:“我的意思是,既然有號角也不能分辯真偽,不如來實在的,眾所周知,咱們南部是以沙漠中的巴果樹為圖騰,崇尚勇氣的部族,為何不讓他去試試呢?若他能安然無恙通過勇氣的試煉,自然就是真王,若他不幸葬身於那試煉之所,也算是圖克在天有靈,替他報了仇。”
這話一出,眾人一陣驚呼,連見多識廣的老元帥都不例外,聽聞之後,雙眼泛光,似乎陷入當年的高光榮耀時刻而不能自拔。李健沒搞懂,不就是一個勇氣的試煉嗎?用得著大驚小怪成這樣?卻見維鋼也心神不寧,坐立不安起來,正狐疑間,待要問他,卻聽那特尼克又道:“瓜元帥,這個折中的辦法,我可是完全站在中立立場,為雙方考慮的,你意下如何啊?”語氣中已是不悅,心裏打定主意,若還不應允,就別怪老子給臉不要臉了。
李健不懂,他們都懂,這勇氣的試煉,早在大災變之前就有了。隻不過當時不叫勇氣試煉,而是稱為晉升之路!是當年皇帝考核武官的最後一道難題,通過這項考核,才能官至大元帥,分裂之後,因為試煉之地在南部轄區的沙漠內,南部又是皇族的一脈正室宗親,這項考核便一直在南部留傳下來,後人稱之為勇氣試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