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都別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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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石小方醒來的時候,天剛蒙蒙亮,嚴格來說,他睡了不到幾小時,但是他卻陡然驚醒了,因為他感覺有人在摸自己。
睜開眼睛,他無語地看著認真看著自己手心的陳柔,略有些尷尬,問了聲早安。
“不是你。”陳柔下了個讓石小方莫名其妙的結論,但是石小方覺得她們這些混武林的人神神秘秘慣了,也沒有太在意,打眼看見陳柔從他的包裏拿了些衣服穿,頓時又有些不好意思,接著就想起來問:“你的傷呢?沒事了嗎?是不是好了?”
大概是好了,石小方見陳柔的臉色紅潤了起來。不過衣服擋住了胸口,也看不到那傷和那風光了。
然後石小方臉色也紅潤起來。
陳柔沒有管他的小九九,而是直接問出了自己的疑惑:“你認識什麽隻手遮天的人物嗎?”
“嗯……我爸算吧?”石小方理解的是字麵意思,然後陳柔也馬上明白了他說的是字麵意思。
她歎了口氣,感慨道:“你不認識武林中人嗎?”
石小方掐了掐手指,把阿僧大師和永信大師,萬歲大師給算上去了,最後還指了指陳柔自己,開口說道:“阿僧大師是你師父嗎?我一開始還以為他是位禪師,才如此受萬歲老僧的推崇,卻沒想到是你們武林界扛把子之一。話說你們這些身手不凡強過正常人太多的家夥也太低調了,從來不見你們在明麵上露過手。”
陳柔心裏想,你們家才是真低調,八部天龍不過是手拿把掐的蚊蟲。
石小方見陳柔沉默,突然舔著臉問道:“你能不能教教我一些真實的武術?”
“可以。”石小方沒想到陳柔非常地幹脆,“我這次來,本來就是接了保護你和教你的任務。昨天不是叫你叫我師父了嗎?對了,叫聲媽媽來聽聽?”
石小方滿頭黑線。
陳柔突然神色一肅,認真看著石小方的眼睛說:“不過你要認真想清楚了,進了這個門,想再出門去,可就沒那麽簡單了!”
此時,楊昭昭和葉子蠻剛剛一身輕鬆地走出酒店房門,打眼看見對麵也出來兩個女子,葉子蠻頓時心中一突——
人比人氣死人,對麵的兩個女孩子明顯也精致打扮過,這和自己這個強學硬用化妝術的女漢子,以及一個從不喜歡梳妝打扮的女官員,這一對比,本來還算比較滿意的,這下渣都不剩了。
可不是,對麵一個是前空姐,一個是對自己的外貌挺在意的富態居士,經驗肯定比這邊的豐富,實踐效果存在巨大差距不足為奇。
鹽淡淡在這裏本來是有家的,但是父母去世後,那間被燒毀的房子已經重新推倒再建了,雖然地皮是她的,但是上麵建的房子已經是親戚的了。雖然回來過幾次,親戚也說過給留了房間,她也一直懶得去折騰這事,也抹不開親戚情麵,便一直任由他們占著。
昨天和恩惠回到老家,卻沒想到自己的房子已經成了他們的雜物房,住不得人了。當下帶著氣離開了,住進了酒店。
兩人在酒店嘀咕了半天,恩惠致力於慫恿淡淡去爭取房子產權,淡淡也致力於慫恿恩惠去打她夢中情人的電話,最終還是不了了之。隻是確認了一件事,必須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能失禮於人,遭到拒絕的時候也能扳回點麵子,不至於像昨晚一樣,在親戚麵前跟落荒而逃一般。
她們出門也打眼見到了對麵兩個女孩子,然後對她們的妝容下了個第一印象——亂彈琴,瞎折騰。而淡淡再定睛一看,沒來由矮了一截,心慌意亂,然後控製不住笑出聲來。
本來相安無事的兩波人,互相看到,楊昭昭也一眼看到了淡淡這位密友,先是氣結,淡淡這家夥居然撇下她自己過來了,也不跟自己說一聲,還說是回公司?然後沒來由矮了一截,心慌意亂,自己今天的打扮非常不符合自己的風格,本來被慫恿得為了任務不得不試試,卻不想遇見大熟人淡淡,正是尷尬無比。
兩人這一互相矮一截,便沒及時相認。但是,葉子蠻雖然不喜歡用自己的技術去查人老底,但是到底博聞強記,一下就記起了對麵的高個子女孩叫上官恩惠,上次經手的YN任務中,是接送石小方的軍用直升機駕駛員,而那個富態的女孩子並不認識。但是僅從恩惠這個人出現在這個連最高級的酒店都不過幾百塊一晚,還有人往門縫裏塞小卡片的窮鄉僻壤裏,而且打扮如此精致,就幾乎可以瞬間斷定,她的,或者說她們的目的地和自己是一樣的。
她剛下判斷,瞬間就閃身攔住了她們,巧笑嫣兮地開口說:“兩位小姐姐打扮得好漂亮,反觀我們就差太多了,是有重要的約會嗎?我們也是哦,可以冒昧地請你們幫幫我們嗎?”
楊昭昭昨天淨被蠻蠻折騰了,這一時看見這種動作,頓時覺得蠻蠻有些過於毛躁了。而恩惠和淡淡也有些不舒服,雖然蠻蠻很客氣。
“抱歉,我們有事呢。”恩惠溫聲軟語地拒絕。而淡淡已經看見楊昭昭給自己的眼色,再矮一截,心虛無比,而且也察覺到楊昭昭大概是在做什麽任務,她們政法係統的任務保密性很強,自己沒跟她來也不知道詳情,還是繼續沉默的好。
“那我也得抱歉了,我跟你說哦。”而蠻蠻的笑容逐漸狡黠,“我以上官的身份要求你配合我們,恩惠中尉,今天你不把我們拾掇好了,就別想走了。”
萱萱正在想事情,一夜沒睡,她有些犯困,但是有些事情不想清楚就是沒辦法放下。旁邊開車的他,經過這幾年,已經從男孩子,成長成為了男人,一路上與她說著這幾年的境遇。那個萱萱最關心的,會做咖喱的女同學,因為他拒絕留在都市,離開了他,他卻堅決地回了老家來創業。
“我一直認為,讀書是為了讓家鄉擺脫貧困,而不是為了擺脫貧困的家鄉。”他笑容和煦,仿佛一輪黑夜中的驕陽,始終散發著光芒。
“你很了不起。我們這幫同學中,你最了不起。”萱萱說的非常真誠,她喜歡這個男人的這句話。
那男子沉默開車,半天後說出一句:“我有女朋友了,是個本地教師,挺漂亮可愛的,如果沒有意外,這兩年就會談婚論嫁了。”
萱萱沉默了不到一會,就很幹脆地回答道:“謝謝你坦誠地告訴我這些,我很開心。請問方便告訴我她的聯係方式嗎?如果未來還有別的地方需要你幫忙,我會直接和她說。”
“好的,我一會發給你。現在先把你送到。”男子說,“其實也是緣分,你的目的地離她家不遠,最近忙於工作,我也可以給她個驚喜。”
“是啊,緣分真奇妙。”萱萱語氣平淡,眼睛一直看著窗外,閉口不言。此時她也許應該說一下她自己的事情,才夠禮貌,可是,她開不了口。這個結果其實比較符合她的預期,也很符合社會需求和道德準則,但是——
是啊,緣分真奇妙,該來的時候總會來,但是也可能總不來。而該離開的時候,卻總是離不開。
“你去那裏,是有什麽事嗎?這都快過年了。”
“去見一個心儀的男孩子,他和我以前一樣,不會主動開口,很讓人苦惱。”
這已經是萱萱最主動的一次試探,最露骨的告白,可是,大家都是成熟的負責任的成年人,都能夠經受考驗,男子隻是笑笑,沒說什麽,轉而批評了一句:“對了,你的司機呢?居然丟下你跑了?這可真不夠義氣,害得你還得找我這個老同學。”
對於他的轉移話題,萱萱很滿意,隻是沒辦法控製地略有些難過,她笑笑,語氣揶揄地說了句:“那也是個女孩子,她會跑掉,大概是因為我們是朋友……兼情敵吧。”
情敵吳淩霄此時正也在感歎命運捉弄人,緣分造化人,她看著眼前追上來的男人,語氣感慨地說道:“李學長,沒想到我們會是這麽樣重逢。”
李穗榮苦笑,上前去,輕輕抱了抱淩霄。淩霄沒有拒絕,反手也輕輕抱了抱他。他們在大學的時候,曾經算是拍過拖。淩霄沒想到的是,這個曾經的網蟲,現在好像也是個有頭有臉的投資家了,而李穗榮也沒有想到,那個毅然跑去做攝影師的小姑娘,居然還是那麽好打抱不平,跑這來攔他的路了。
兩人把舊日的一切都化為輕輕的一抱,都打算就此別過。淩霄就比較在意另外一件事,她用手指著身後從車裏探出頭來的薛思敏直接問道:“怎麽著,李學長,我聽說你想合著薛思敏她爸媽,一起做一處生米煮成熟飯的戲碼?你咋還隻有這點能耐呢?當初在學校你有這種想法的時候,我不是教育過你了嗎?”
李穗榮對淩霄的俠女風倒是不奇怪,他搖搖頭說:“這件事情說複雜也複雜,說簡單也簡單。是的,我對薛思敏女士很有想法,這種想法坦誠地說,帶有很大的利益關係。但是我是很真誠的,這種真誠比當初對你的愛,摻雜了很多別的東西,但是也比當初對你求愛時要堅定很多。我曾經與薛女士的家人直接聯係過,是在聯係她們公司之後的事情了,因為其中有一段時間是公司與她家人的聯係,所以可能有部分的誤會。這種誤會恰恰是因為我對薛女士的真心。我這次追趕上來,就是為了就此進行解釋,然後進行道歉。”
“我信你的真心,這種事情我倒不會懷疑你。但是,”淩霄正說著,突然轉折了一句,“你是怎麽知道她們在這裏的?你們約見的地方是她家吧?按照她給我的地址,這裏順路,但是並不是終點。這裏,你用緣分來忽悠我,我就接受不了了。”
李穗榮一時沉默了。雙方在馬路牙子上麵對峙著,薛思敏這邊對颯爽的淩霄大加讚歎,而李穗榮這邊的王湘湘,也對多次逼得李穗榮啞口無言的,這位貌似是李總前女友的女孩子大感驚奇,佛身邊常有菩薩,或者羅刹,大概就是這種果敢而智慧的角色。
王湘湘若有所悟。
“我有我自己的手段。”李穗榮終於還是承認了。
“李學長,我很好奇你說的利益有多大,你拿真心和這麽大的利益綁在一起,已經讓你做的事過分了。你沒有去直接找薛思敏,而是打算拿公司和家庭先給自己加碼,還搞跟蹤送情那一套,這件事就過了,那麽,我就沒辦法當沒看到了。”
李穗榮從見到淩霄起,幾乎就已經猜到了這個結果,他苦笑一聲,說:“那你們也別急著離開,我請大家一起,去前麵的鎮子裏吃個飯,聽我講個故事吧。”
這一時間,別說吃飯,起床的都沒有多少。所以雖然昨晚興致盎然地說早早點出發,但是李慢慢還是睡得跟隻小豬一樣,如果不是蘇君如因為學校學習的生物鍾醒了,但是也隻是偷偷揩了點油,暗歎自己並不是很小,便又閉眼睡回籠覺了。
如果不是這一小小插曲,她們約的專車司機就白等了。
很多人還在睡夢,有人已經把事情做好了。南京的手下都是得力的人,這不到兩小時,已經按照他的要求,摸著戰鬥的痕跡,跟著陳柔來到了小鎮附近。但是都是這個圈子的人,不可能留下肉眼可見的痕跡,所以手下們隻掇弄到了一個活口,此時正在招呼這位外國友人。
手下們聚在一起,旁邊是一直皺眉的南京,他們有些奇怪,對老大說道:“這人口再硬,一會也給撬開了,老大你在煩惱什麽?”
南京在憂愁自己可能的力有不逮,但是卻沒有在手下麵前露怯,而是笑了一聲,轉而說道:“你看見那邊的草甸子了嗎?那邊本來有一間草棚,我和你們嫂子曾經在那遊玩過,嘿嘿。”
南京笑得輕浮,小弟們也哈哈大笑,此時南京的心裏突然浮上陰影,隱隱感覺自己好像算漏了什麽,卻一時想不起來。
正想到林濤靜,突然手機響起,林濤靜的電話就來了。南京走開幾步,接了起來。林濤靜和他道早安,她的聲音聽起來已經醒得早,這有點不平常,但也沒有太奇怪。
“你現在在哪喲?”
“怎麽?昨晚才視頻到那麽晚,這又起了相思之苦了?說來巧了,我現在剛好在草甸園,還記得嗎?我和你約會過的那個小棚子。”
“是啊,我想你哦!草甸園我記得哦,那個啥都沒有卻被你說得神神秘秘的地方,你在那幹嘛?等我突然跳出來給你驚喜?”
現在跳出來就不是驚喜了,而是驚嚇,南京苦笑,突然心悸,聲音有些發僵地試探一句:“你……不會真的在這吧?”
林濤靜哈哈哈大笑,聲音的確是變大了,所以南京已經聽到她在哪了,他沒想到這個癡情的小女人,居然悶不吭聲地就溜過來了,難怪之前幾次視頻她都在陌生的車上或者陌生的酒店房間裏,要不是絕對的互相信任,他早就懷疑了。
現在卻沒想到,他沒有懷疑她亂來,卻沒有懷疑她亂來,而且還學會了蹲點埋伏,所以,當他看到像一隻小鳥兒一樣從不遠處的草甸子裏噔噔蹬蹬地跳起來的林濤靜,而身後外國友人剛好發出了慘絕人寰的嚎叫的時候,他一蹦五尺高,他誇張的驚訝或者說驚慌之中,是他知道,有些事情瞞不住了。
紙包不住火,火愛著紙,紙卻無法消受。
“我們這個圈子,是很血腥的。你殺過人嗎?”陳柔的問題,讓石小方摸腦袋。
“殺人這種事情,我整天都有想的啦。”
無厘頭並不會讓陳柔開心,她覺得天真的石小方簡直是怪人。
“不殺人,隻護身,你有點和尚的派頭了。我隻和你一說,等哪一天你要是想學殺人,可以學古武,也可以學槍械,甚至學流氓打架也是可以的。”陳柔的話聽起來有點揶揄他。
“而我的功夫,都集中在殺人技,而我的殺人技,突出的是一個快準巧。聽起來可能有些太武俠了,但是其實說現代一些,就是多學物理和化學等自然科學,多鍛煉身體的協調性和柔韌性,在掌握自己和自然規則和物理力量的前提下,利用一切條件,達到傷害某個目標致死的目的。”
這就算是第一課開課了?
這句話石小方認真記下了,以後有機會和何不其說說,逼格多高啊,嚇死他算逑。
“所以,我要求你要多練,多學,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要求。練要多,有時間有機會就要練,學要多而雜,不要在意某些知識可能會完全無用,世事無常,某些時候,你懂得了衛生巾怎麽用,就有可能在某個時候用它殺人,這是我的親身經曆哦。”
嗯,這段話不能照搬,石小方可沒有用衛生巾殺人的親身經曆,而且……衛生巾殺人?捂死?
沒有等石小方問,陳柔繼續自說自話:“這樣說,我還是顯得很不負責任啊,好像那些隨手就可以丟一本萬能武功秘籍給你的師父哦,我這本秘籍居然還要學那些學神才能學得進去的自然學科,這樣顯得我很坑你這個徒弟呢。怎麽辦呢?哎呀,人家第一次做師父,沒經驗啊。”
石小方腦門的黑線都下來了,雖然陳師父的話逼格好像都很高,但是的確有些不知所雲不知所謂啊,仔細咀嚼,真的是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而且照陳柔的說法,一個高學曆的理科生給他一副好身體就能成為絕世殺手?咦……好像也沒什麽不對!陳師父這是要石小方學高智商犯罪啊?
腦子裏轉了這麽多,但是石小方的嘴裏還說馬上說道:“哪裏哪裏,我也是第一次當徒弟,但是也能覺得陳師父你的話如同高山流水,嫋嫋然如醍醐之音,啊,那個啥,當頭棒喝?”
石小方插著口袋走在陳柔旁邊,正琢磨著詞匯,腦袋猛被人拍了一把,把石小方拍得差點狗啃泥,旁邊陳柔的聲音繼續響起:“就你這心不在焉的還想吹捧我,好歹也認真些啊。”
石小方摸著腦袋,很不好意思地點頭哈腰地道歉。
此時他們正漫步在園子裏,全家都還在睡夢中,傭人對石小方帶了個如花似玉的姑娘一起下樓,居然毫不奇怪,視若無睹,讓石小方居然略有些失落。
陳柔停下步子,用食指撐著下巴,看著好像恢複了點認真的石小方說:“我建議你可以去練一下跑酷,如果有機會的話,找關係進高校,或者進軍隊。”
這幾樣東西居然放在一起說,陳柔這師父真夠沒正經的,石小方這樣想,卻不敢走神,也停下腳步,說出了自己的難題。
“你的身體正在失憶階段?你太早了吧?而且居然還會影響到正常的手速?難怪我總覺得你越來越沒正形了。但這種失憶的情況我隻是耳聞過,沒有經曆過,也未曾見過。”陳柔的確很驚訝。
石小方無語聳肩,說了和謝隊那時一樣的話:“那我是不是該感到得意?”
“且能得意。”陳柔有些明白為什麽師尊會讓自己緊急中斷任務來保護他教導他了,“你現在的情況,真的可能沒有比我更好的解決人選了。我的功夫幾乎全是我自己的東西,集中在小巧圓轉,並不需要太花力氣,隻講究一個悟字,拳路並不需要規範,倒比較像軍體拳。在對付蠻力時倒比較吃虧,但是也比較適合現在的你。”
石小方聽得有些糊塗,她見過陳柔的蠻力,當初從溫泉池趕路,遇到攔路的樹幹,她抬腿就給蹬斷,不帶猶豫和喘氣的!這樣的還是不需要太花力氣的功夫?那真正蠻力的人得多可怕?
“能學多少看你自己造化了。我這邊的話,先給你下個作業,等你能及格,估計也差不多可以進入基本課程了。這個作業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多練就行。”
石小方聞言點頭,做作業嘛,及格是咱的強項,畢竟咱學業還行,沒有低分過,當然,也沒有高分過……
陳柔叫石小方看好了,石小方依言認真看她抄著手走到小路邊的草堆,用腳從裏麵隨便劃拉出來一個空玻璃瓶,可能是牛奶瓶吧,標簽殘缺了,但是不大不小圓柱形的,然後她從附近又隨腳劃拉了一些碎石子到玻璃瓶旁邊,是一些隨地可見的碎石子,可能是建築廢料,也可能是園子裏用剩的培土料,都比較細小。然後她用腳滾了滾玻璃瓶,又用腳碾了碾那些小石子,有些奸詐地笑著對一臉莫名其妙的石小方說看好了哦我隻做一次。
見石小方點頭,她依然抄著手,腳下卻很自然地一踢玻璃瓶,那瓶子滾動了幾米遠,在石小方很驚奇的眼神之中居然轉動著劃著弧線慢慢地瓶口朝下原地立了起來,而且還在旋轉,陳柔又開始一個個地踢石子,第一顆石子很巧妙地斜著從轉動著站立的玻璃瓶瓶口的縫隙裏鑽了進去,轉眼就清晰可見地在玻璃瓶的內壁裏開始跟著瓶子轉動,第二顆石子很快也被踢了進去,這次的弧線和進去的角度又不同,但是很神奇地彈了一下第一顆進去的石子,發出蹦一聲悶響,兩顆石子居然帶著玻璃瓶彈了起來!
這時候第三顆石子在瓶子與地麵將離未離的時刻又被踢了進去!又是一聲或者說兩聲的悶響,整個玻璃瓶被裏麵的三顆石子帶著整個蹦了起來!
陳柔似乎意猶未盡,舔了下舌頭,腳下把一顆石子一踩,石子彈起,她伸腿一蹬,石子被蹬得往前彈去,在地麵上跳了一跳,居然又進了瓶口!
陳柔腳下動作越來越快,一顆顆石子被她或踢或蹬進了玻璃瓶裏。她始終抄著手,而那個玻璃瓶也始終旋轉著,裹著一顆顆一起轉動的石子,懸浮在了半空中!
一直踢完了腳邊二十三顆石子,陳柔才停下來,轉了轉腳踝,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音,然後她指著依然懸浮著,被裏麵規則滾動的不規則石子摩擦著發出清脆的聲音的懸空玻璃瓶,如同惡魔一般地笑著說:“看到了嗎,做到這點,差不多就入門了。”
魔鬼!能做到這種事的是魔鬼!能輕描淡寫地說這是入門的,更是魔鬼!
石小方覺得別說自己身體失憶了,就算是好端端的,這樣的魔法也不可能做到。有些氣餒地坐到路邊的小石凳上,看著下不來的玻璃瓶,莫名其妙地嘿笑一聲,再看陳柔,在看盛開的茶花,他便低頭開始拿手機刷新聞。
頗為破罐破摔。
陳柔喜愛這個園子,覺得侍弄這個園子的一定是個氣質芬芳的女子。卻突然聽到石小方發出了一聲驚呼,這一聲,幾乎與玻璃瓶落地聲同時響起。
在陳柔印象中,石小方也算是沉著穩重,有些奇怪地問怎麽了。
石小方苦笑,晃了晃他的手機,說:“我不知道我們小鎮子裏現在有多少人,但是很抱歉,他們大概都別想走了,剛剛來了新聞,我們鎮子發現了七例RB來的確診病例,我們,要被隔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