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裴璟琦沒有將話說出口，他想說：我理解他。
    但這無疑是火上澆油的舉動，在白潔麵前那麽說除了引起麻煩什麽都得不到。
    我真的很想知道他親手掐死它時的想法，將它如同一塊破布一般扔進了火裏，讓下人們，吃了它......
    在我失血過多昏厥之前，我試過乞求他，放過我的孩子。
    李乾璟在我眼裏甚至算不上人。
    它沒有放過與我“私通”的侍衛，沒有放過行宮的任何人，以及他們的家人，還有所有可能知道這件事的人。
    她冷笑兩聲：“我是在臨盆的那一天，才再一次見到了我曾經心心念念的丈夫李乾景的，之前的日子他都在哪裏醉生夢死？
    這算是他對我做得唯一一件人事兒吧。
    臨死前，出現了幻覺，我好像聽到外麵敲鑼打鼓，人們嬉笑談論著，天朝第一位皇子誕生了。
    那不是我的孩子，我沒有孩子，它倒是子孫滿堂，兒女雙全。
    我真的不甘心，憑什麽我是這樣的下場。”
    “你希望我替你報仇嗎？”蘇沫終於說出了話，身體漸漸有了知覺，但是眼前依舊是一片模糊。
    白潔朝她看了看，點點頭：“沒錯。”
    “怎麽做？”蘇沫追問道。
    白潔冷笑一聲，哼道：“報仇，還要問嗎？當然是要你們殺了那個負心漢李乾景！”
    蘇沫搖搖頭：“如果是讓我殺人，那我就不幫你了。”
    “你有選擇的餘地嗎？”白潔惡狠狠地盯著蘇沫的臉，靠近她出現在她麵前，“如果不幫我你們倆個都得死！”
    蘇沫看向裴璟琦的輪廓，還沒開口，12138搶先她提醒：“宿主你隻能答應她。”
    蘇沫在心裏與它對話：“我不想殺人。”
    138的語氣顯得有些焦急：“這是觸發性任務，你必須完成。如果你不想要殺人，你大可以假借他人隻手。到時候，你的手上依舊是幹淨的。
    任務時間為十天，完不成，您將會被抹殺。”
    “......”蘇沫皺眉抿唇，很是為難，“為什麽會有這樣的任務？殺人，設計殺人和我扯得上什麽關係？”
    “你必須照做，我也無能為力。
    這其實什麽，隻要你現在答應她，你暫時就是安全的，別人的生死，以後再想。
    何況你之前不是還覺得殺人是一件遊戲嗎？”
    那隻是過過嘴癮，真的動手哪裏那麽容易。
    蘇沫遲遲沒有回答，白潔顯得有些不耐煩：“快回答，你們答不答應？不答應我現在就殺了你們！”
    “我!”蘇沫還是沒能說出口，這樣的承諾太沉重了，她沒辦法輕許。
    裴璟琦倒是很平淡地接過話茬：“我答應你。”
    蘇沫望向他，雖看不清對方臉上的表情，但是隻為他平淡如水的語氣，她都感覺有些難以置信。
    但很無奈她此時隻能用沉默來應答。
    “好，很好。”白潔對裴璟琦投去了讚揚的目光。
    “我們要怎麽做？”裴璟琦問道。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白潔感覺有點迷茫，不能報仇她恨得牙癢癢，一下子可以得償所願了，但她壓根不知道怎麽行動。
    “不瞞你們說，我已經不知道，自己在這裏待了多久了，外麵發生了什麽，我也幾乎一概不知。
    終日渾渾噩噩,處在沉睡與清醒之間。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又感受到了，去世多年的姐姐的氣息。
    這真是一個令我雀躍的消息，我迫切想要見到姐姐，我夢魘爭鬥了好久，才漸漸蘇醒過來。
    醒來以後，又發現自己出不去。”
    她自嘲地冷笑著：“我的姐姐又活了過來，我有機會彌補之前對她的虧欠了，但是我被困在這裏了，怎麽也出不去。
    我想或許是李乾景將我關在這裏的。
    另外再求你們一件事，如果你能有我姐姐的消息，也一並帶回來給我。
    我真的很抱歉，逼迫你們幹這樣的事情，但是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到過活人了，我實在沒有辦法出去。不然，我一定親自動手。”
    “那我給機會讓你親自動手。”蘇沫的話讓人感覺她很有把握。
    “你有辦法？”白潔急忙追問。
    “可以試試，一來我不想殺人，二來你自己動手不是更解恨？這種手刃仇人的事不自己做，你一定有機會後悔。”
    “......”白潔點點頭，被說服了，“你說的對，我接受你的提議。
    嗬，我在你們身上下了毒，十天以後不管事辦得如何，都要來向我匯報。
    不然，你們就會腸穿肚爛而死。
    我還不知道，下一次見到活人會是什麽時候呢。
    所以我不希望你們有事，也希望你們不要辜負對我的承諾。”
    說著，她便將倆人送了出去。
    蘇沫與裴璟琦並沒有回到原來的屋子裏，反而到了一塊墓地，身後的墓碑上寫著：“吾妹，白潔之墓。”
    蘇沫終於能看清東西了。
    “看來我們是撞鬼了。”蘇沫看著裴璟琦，真想自己對方在想什麽。
    “嗯，我們回去吧。”裴璟琦卻沒有暴露過多的情緒。
    “這麽平靜？你不害怕？”他的反應，讓蘇沫看不明白。
    真的是好難懂的一個人啊。
    “有什麽好怕的，她還有事求我們，又不會把我們怎麽樣。”
    倆人漸漸走遠，離開了墓地，蘇沫問道：“你當時竟然會願意按照她吩咐地做？”
    “當然不。”
    “啊？”難道他是打算欺騙白潔？蘇沫搖搖頭，又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白潔和白俞的事的？”
    “嗯？”裴璟琦外頭，一臉疑惑，“我不知道啊。”
    “可是當時白潔明明沒說結局，你卻說，可是你姐姐還是死了。”蘇沫感到有些困惑。
    “哈哈，你想歪了，”裴璟琦有些皮笑肉不笑，“師姐，我當時那麽說，隻是覺得她應該還是個活人，又那麽痛苦，那她思戀的人就必定是個死人了。”
    “是這樣嗎？”蘇沫驚覺眼前這個人對自己想象中的聰明多了，“既然白俞死在白潔前頭，那剛你看到那墓碑上的字你覺得奇怪嗎？”
    “奇怪，但與我們無關。”
    “了解全部的真相，我們不就能確定自己的真實處境了嗎？”蘇沫朝對方微笑。
    裴璟琦也笑：“了解處境對我們有很大的幫助嗎？”
    他好矛盾。
    “怎麽沒有幫助，至少能活得更久一點。”
    裴璟琦眉眼微垂，長長的睫毛壓住了，眼睛的神采：“有些真相了解了好，有些隻會讓人感到無能為力。”
    他那副神情並沒有維持太久，很快他又勾起了嘴角望向蘇沫：“師姐真有把握將那個女鬼救出來？”
    蘇沫瑤瑤頭：“緩兵之計罷了。”
    “也是，無關緊要的人罷了，管她幹什麽，反正我們是修仙之人，一般的毒藥對我們根本沒有用。
    就算是劇毒，我們運功調理一段時間，也能將其逼出，何必要受她限製。”
    “你這麽想......也對，”蘇沫點點頭，“但是既然答應對方我還是要稍微想想辦法的。”
    不管是為了任務還是承諾，救白潔出來這件事，蘇沫必須要完成。
    “師姐這麽說有什麽思路嗎？”
    “她說她有可能是被李乾璟關起來的，或許我們需要再入一趟皇宮。”
    裴璟琦停下腳步，注視著她：“鮫珠還沒拿到，會有機會的。
    我也會陪你去，但當務之急，是我們得回去看看師尊他們的情況。這裏離京都有十裏遠，安全起見，我們還得采用步行，所以要抓緊趕路。”
    而李乾景呢，依舊端著在他的王座之上。
    我不停地喊，但或許是宮牆太高了，太厚了，我的聲音始終傳不出去，在一個個瘮人的夜裏，我隻能獨自在銅牆鐵壁之間徘徊。好可怕！”
    “我像個遊魂，每天不知道幹了些什麽，意識漸漸不再清醒，直到宮牆外傳來我父親辭世的消息，這世界上最後一個愛我的人也離我而去了。
    它如果愛我，也就不會這麽眼睜睜看著我痛苦而不殺我。
    曾經行宮多熱鬧啊，屍橫遍地後可真像鬼蜮。
    逝去的人在風中呼嘯，向我索命。
    我害怕極了，但即使我向他們大喊著解釋：‘去找李乾景啊！是他下令殺了你們！你們找我有什麽用？’
    他們還是沒有放棄糾纏我。
    他靜靜地看著白潔激動地哭泣，心裏想得卻和對方千差萬別：“我好恨它，它並不愛我，不然也不會在每次結束完，親自盯著我喝下避子湯，讓我難以受孕。
    為了封鎖消息它留下了可以給他做身份的我。”
    我沒有勇氣再活下去了，索性拜李乾璟所賜，我長期飲食不均，營養不良，休息不好，我意識到的時候，一下子病得就動彈不得了。
    沒用得著我自己動手。
    “為什麽不可能！掌握權利，就可以操控別人的一切，即使是做了一樣的事情他就是對的，我就是錯的？
    那權利是他的嗎？憑什麽他一出生就可以擁有那麽多，別人努力想和他平等，就得滅亡！
    我想，反正他也不愛我，看架勢，也不想殺我，那我就算生下別人的孩子，他也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就算是為了以前的那一點恩情，可憐可憐我也好，不要剝奪我最後一點念想。”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也是，伯父也是，可以說我們貪得無厭，但是也可以理解為努力爭取不是嗎？
    弱小到唯有哭泣的孩子，在他眼裏算得上什麽東西！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