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一人壓一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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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韋公略下馬,背對眾人,向那一群百姓走過去,全然不在乎背後各種目光,多樣的打算。
    他與那些百姓說了幾句,便一起走過來。
    百姓們越走越快,到後半段,好多人飛奔起來,隻有幾個殘疾的老兵,互相攙著,一步一步,不慌不忙。
    陳樂山看著這些人,心裏默默數著,少了很多人,楊楊幸好還在,還能夠偷偷瞄著虎子,看來沒有受傷的樣子,梁師範卻是受了傷,被一人攙扶著,對著陳樂山示意要冷靜。
    待得幾乎所有人都跑到了青北王背後,在眾人麵前的隻有三個人。
    韋公略、陳塘、秦嫂。
    陳樂山的眼睛眯起來,一直握著刀柄的手慢慢開始用力。
    其他幾人,包括安平公主,都在暗暗盯著陳樂山,隻等他按奈不住,那也隻有一擁而上了。
    也不見韋公略對陳塘三人做什麽手腳,但是陳塘還是站住了,秦嫂也站住,拉著楊楊的手。
    楊楊不敢掙紮,拿眼望著唐虎,憋著眼淚,一聲不吭。
    氣氛一時凝滯。
    韋公略拿手一揮,陳樂山的刀氣還未出鞘,被他柔柔壓住:
    “陳山主休要誤會了!”
    他身材高大,身上袍服迎風而動,平安扣在衣擺上飄來飄去。
    “我想請他們去夫子郡城做客,他們也是願意的。陳山主,我會善待他們。”
    他伸出手,張開來:
    “五年!五年之內,你來找我,不管輸贏,我都放他們回來。”
    停了停,他看看陳樂山,思忖一會,拿起衣擺上的平安扣:
    “此物乃是儒聖陳靜之物,本該歸還於你,但也且由我保管,到時候一並歸還。”
    陳樂山看著陳塘,眼睛都開始發紅。
    陳塘在韋公略的身邊,對著陳樂山搖搖手,神情盡量輕鬆地說:
    “公子,你且讓我隨他去吧,韋宗師倒也沒有虧待於我,還給我治好了傷,我會在老爺那裏守靈,你休要牽掛。”
    唐虎情不自禁,被落塵道長抓住動彈不得,對著韋公略大喊:
    “你脅迫老少婦孺,算什麽好漢,你拿了我去,換了他們!你算什麽好漢?”
    眾人隻以為要激怒了韋公略,唯恐他施手加害陳塘兩人,俱是運氣戒備。
    卻見韋公略躬身行了個大禮:“這位小哥說的是,是我的不對。”
    他抬起身,對著唐虎說:“我隻是莽夫,不是大燕的將軍,哪裏有能力與西北一軍對抗呢?”
    他自嘲地笑笑:“隻是我師,總跟我說:大漢儒道入聖之法甚是奇妙,如能參悟,或許可以超越宗師境。”
    話到此處,他停了一下,似乎思緒回到過往。
    “想來當年,我師死於陳靜之手,或許是他的本意吧,不能悟道,死便死了吧。隻是我作為他的大弟子,卻不能讓他的大名,淹沒在夫子郡城的赫赫威名中,不能讓他的求道之心,變成天下的笑柄。”
    陳樂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要戰,那就戰吧,我隨時奉陪,你不需要如此。”
    韋公略搖搖頭:”雖然現在人人都說你有宗師之能,但是卻瞞不了我,你那隻是借眾之力,並非你自己的本事,又哪裏會有儒聖的境界?”
    “我帶他們兩人前去,並不會虧待了,隻是五年之約,還望你能夠讓我一窺儒聖的風采。”
    言語語氣平和,殺機層層滲透出來。
    韋公略若是想帶著這兩人,在這大軍中,哪裏走得了,若是攔著他,隻怕他下了殺手,陳樂山必定會有所怪罪。
    青北王、安平公主等人心下一時沒了主意。
    落塵道長突然感歎:“原來東北豪士,求道之心,竟然是如此執著啊,難怪一代一代,英才輩出。”
    陳樂山聽了落塵的話,心中一動。
    韋公略回應:“道長偏愛了,我等塞外之人,不敢對清平山的得道真人們,有所不敬,但一顆求道之心,卻還是一樣的。隻是苦寒之地,也沒什麽好法子,行事難免粗魯了。”
    他又向著青北王一拱手:“還請大王送三匹馬,這路還長,也讓他們少些路途勞累。”
    青北王皺著眉頭,沒有答話,轉頭看陳樂山。
    陳樂山下來馬,走到韋公略三人麵前,安平公主立即下馬跟了過去。
    青北王看皇妹上前,有些不安,正待有所反應,卻被落塵道長攔著,對他搖搖頭。
    陳樂山從下山開始,就在不斷地琢磨該怎麽辦。
    在他的感應中,韋公略並不是雲淡風輕,韋公略的紅色氣機蓬勃而內斂,顯然也是時刻在保持著巔峰狀態,距離這麽近,這麽長時間,終於給陳樂山找到一絲端倪。
    陳樂山默默地感應著韋公略身上的平安扣,嗯,就是這個,這就是下一把鑰匙。
    他看看陳叔,又看看秦嫂,看到兩人眼神中,不斷地在製止他。
    是啊,大宗師境,太厲害了,普通人隨隨便便就被壓製,連自殺也是做不到了。
    他又看了看韋公略,韋公略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打量著他:“你看來要試上一試?”
    陳樂山看著他的氣機,搖了搖頭:“韋大宗師真的是好氣魄,一人壓一軍,想來這也是聞所未聞的壯舉,今日之後,你們這一脈,名聲也該是鼎沸了。”
    韋公略不知道他想說什麽,卻也多少有些自得:“嗬嗬,陳山主少年天才,想來五年後應該不會讓我失望。”
    後麵兩萬大軍,聽到兩人的對話,俱是氣憤,氣機狂暴起來。
    韋公略眼神略微有些變化,心中暗想,這小子真不在乎這兩人的死活?
    “我的爺爺乃是儒聖宗師,當年如要隻身逃離夫子郡城,誰又能攔得住呢?可是他為何非要死在那裏呢?”
    他這話一說出口,青北王和背後大軍,頓時都警惕起來,安平公主更是緊緊地挨著陳樂山。
    “那是因為儒家一直有句話,”陳樂山繼續緩緩說道:
    “君子有所為,而有所不為。”
    韋公略色變,知道今日怕是不能善了,手上拳頭握起來,他依然自持身份,準備待陳樂山出手。
    陳塘突然哈哈大笑,韋公略也是為之一驚:
    “公子說的好!我陳家,夫子郡城一戰,慷慨赴死獨缺了你我二人,今日就是死在這裏又如何?即便你是大宗師,要我等性命容易,豈能折了我等的心誌,下去了也會被老太爺責罰。倒是我想差了。”
    全場所有人都被陳塘的慷慨氣勢所折,都有些義無反顧的念頭了。
    陳樂山感應著氣機,同時引導著平安扣上黃色氣機在他的身上不斷累積,繼續他的話:
    “這一次草原人之亂,你們東燕真是盡得漁翁之利,臨到最後,你堂皇而來,擺出一副大宗師的氣魄,想折我的心誌,是想扳回夫子郡城那一戰的氣勢把?”
    眾人心中頓時恍然:原來如此,東燕之心可真是夠陰。
    韋公略被揭穿了底,麵上有些不好看了。
    陳樂山依然沒有放過,繼續誅心:
    “所謂大宗師的氣魄,無非就是依靠著百姓的善心,加以脅迫,想來個君子可以欺之以方。都說祝文卓欽慕儒家,搞到頭來,還是雞鳴狗盜之輩吧。”
    以他山主的名聲,如此給祝文卓定調,隻怕祝文卓聽了也要當場吐血。
    韋公略心中不由大恨,看來今天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卻也不知道該怎麽去反駁。
    他吸口氣,強行丟開心中的怨念:“既如此,也不必做口舌之爭,我先前出了一刀,你今日也出一刀,我頂不住,認輸就是。”
    陳樂山冷冷地說:“怎麽,大宗師的氣魄呢?沒了嗎?你方才不是還說想見見我儒聖的風采嗎?你的求道之心也沒有了嗎?”
    韋公略被逼的不知道該怎麽答話,心中發狠,幹脆今日就斬了這小子,未必就是殺不死,他依然不甚了解為何先前一刀戰而無功。
    眼見劍拔弩張,青北王冷冷的聲音傳來:“韋大宗師,今日你若是傷了陳樂山,我必定要不顧一切從你東燕討回來。”
    韋公略哼一聲,並不理睬,眼神盯著陳樂山,飄忽不定:“你出不出刀?”
    落塵道長已經上前來:“韋宗師,既然事不可為,何必糾纏不清,五年之約我替陳樂山應下,不要玷汙了自己的道心。”
    這個台階來得及時,韋公略心中暗暗鬆口氣,還是清平山地道,這個小子也太氣人。
    然而,陳樂山並未幹休:“五年之約,我可以應下,但今天你欺負我了,我還是要和你計較一番。”
    眾人都是大急,搞個什麽,趕緊送走人家得了,落塵道長也皺皺眉頭:真不知輕重!
    安平公主拽拽陳樂山的後衣襟,陳樂山左手向後抓住她的手不放了。
    韋公略陰沉著臉,隻好說:“好,你要如何計較?”
    “我要與你賭上一賭,我今日不借眾人之力,讓你打上一掌,打死我了萬事皆休,打不死我,你把爺爺的平安扣還給我。”
    “哼,你倒是好算計!”韋公略知道這人不畏死,心想我如簡單打死你,這大軍還不追殺我,那倒也是不怕,我自己一無所得,回去還不得被親王責怪。
    “嗬嗬,我知道你覺得吃虧,無妨,我既然不讓你用刀,自然是承認你厲害了。”
    他這句話說得像是在表揚韋公略,隻是他笑笑年紀,這麽說法,未免有些好笑。
    韋公略正待嘲諷幾句,卻被陳樂山接下來的話驚呆了。
    隻聽陳樂山說:“我就先送你一句話:烈日昭昭,萬年如昔;白燭爍爍,一夜而滅。”
    眾人聽他這句話沒頭沒腦的,不知何意。
    而韋公略心中猶如波濤洶湧:他怎麽可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