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晉江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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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歡也不是不信任藺泊舟, 但一看見這個陣仗,心裏下意識有些憋屈,他把碗重重磕在石麵, 發出哐當一聲。
祝東看他:“怎麽了?”
“有點事。”
孟歡臉頰白白淨淨, 模樣俊美, 眸子濕潤柔軟,平時看著沒有殺傷力,可此時眉梢烏沉沉地壓下來,幾分涼涼的氣質, 像隻豎起爪子和獠牙的貓貓。
祝東懵了:“兄弟你——”
“哼,別管。”
孟歡語氣冰涼, 跟著這群士兵身後走向中軍帳。
來的班軍首領叫司旭,他在營帳口叉腰等待通報,眉峰的丘壑很深, 似乎心情非常不快,等接到指令後便抬手讓禮物和美人在外等著, 他先進去了。
帳篷裏應該在議事,時間不長,簾子被人撩開:“把東西抬進來。”
抬禮品和寶藏,幾個美人也被推了進去。
“………………”
?????
孟歡眼睛睜大,他本以為這群人會被阻攔在外的,沒想到真進去了?!眼睫一垂,心裏湧起說不出的惡氣, 孟歡走了過去,被護衛攔下。
“站住,王爺在議事。”
孟歡一臉不爽:“王爺召我來的,不信你去通報。”
護衛不敢確定, 掀開營帳的門簾。
——賬內一派將帥和睦的氣氛。
司旭從豫府跋涉而來,作為主將的藺泊舟此時要為他接風洗塵,桌麵擺滿酒肉,他單手端著一杯酒,站在司旭的身旁親手遞給他。
不過藺泊舟側目時,看到了這送入營帳中的美人。他抬了下眉梢:
“司將軍這是什麽意思?”
對行軍在外的將軍來說,美人是珍寶,好多武將打仗之餘癡迷於寵幸美人,互相贈送,美人也成為了軍中一種喪失人權的等價禮品。
司旭說:“王爺在王府裏有美妻美妾作陪,可這軍營裏太過枯燥,不像王府裏那般輕鬆愜意,為了替王爺分憂,末將來的途中便搜羅了幾個姝麗美人,獻給王爺解悶——”
“……”
藺泊舟挾著酒杯的手指一頓。
他垂下眼瞼。
這說的什麽屁話。
給主將贈送東西確實流行,但並不代表這是對的。
考想著司旭風塵仆仆率領著十萬大軍前來參拜,藺泊舟才沒給他看臉色,唇角的弧度斂了斂。
他還沒開口。簾子外又探出一顆少年腦袋。
傳來幹幹淨淨的聲音:
“王爺讓小人送的東西到了。”
通報後,孟歡便闖了進來,他表情不太好看,靠著殘存的理智才能惦記住身份偽裝,聲音緊繃。
這是他隨便找的借口,找完低頭走到了營帳一處不起眼的角落,將舞台還給藺泊舟和司旭,垂下眉眼,滿臉等著看藺泊舟能玩出什麽花來。
孟歡知道藺泊舟不是故意的,這也不是藺泊舟的本意,但是讓美人入帳,孟歡就很生氣……很生氣嘛……
想想,藺泊舟為了不讓人知道他疼愛妻子才不肯光明正大帶孟歡來,孟歡平時進賬還要通報,偷偷摸摸,小心謹慎。
——怎麽會有人直接送美人來啊?
把他這個老婆的臉麵!放!在!哪!裏!
越想越氣,孟歡抿著牙尖,偷偷瞪了藺泊舟一眼。
藺泊舟那邊看他進來,大致猜到孟歡心裏想著什麽了,似笑非笑,對司旭說:“她們我用不著,帶下去。”
藺泊舟說用不著就真用不著,以前也有給他獻美人的,那時候他沒娶,尚且回絕,現在有了孟歡,更不會同意這種荒淫的行為。
可司旭沒意識到大禍臨頭,聽藺泊舟語氣,還以為他假意推辭:“王爺放心,這幾個美人不是半路搶來的,而是沒田吃飯自願賣女兒的農民托給我們的,她們年紀小,幹幹淨淨,軍中我們都沒讓人碰過。”
藺泊舟不不耐煩地嘖了聲,語氣嚴厲了很多:“本王說用不著,帶下去。”
可這司旭還跟聽不懂話似的,揣摩著他的話,說:“聽命,那就帶下去吧。王爺不喜美人,但她們已被父母托到軍裏了,看在可憐無辜的份上,讓她們留下來為王爺洗洗衣服,端端茶,揉揉腳可好?”
司旭說完,小心翼翼地看藺泊舟的臉色。
其實他也並不喜歡送美人。
但大宗無論什麽地方都,軍營裏也是如此,監軍太監們權力大,經常為了錢刁難士兵,而藺泊舟又是那群太監的老大,他難免把藺泊舟和其他人混為一談。
讀書人好麵子,在軍營裏收美人恐怕傳出去被人笑話,司旭就替藺泊舟想到了這個法子。
司旭討好地非常認真。
孟歡看了他一會兒,心中頗為費解。
這司旭,他勉強有印象吧,記得原書裏還是藺泊舟軍中得力的部下,怎麽現在一副諂媚的狗腿子模樣?
孟歡想不明白,唇瓣微微抿著,滿心費解。
藺泊舟手裏的那杯酒頓了頓,“哐”一下倒司旭頭上去了。忍了一下沒忍住,眸底閃過陰冷的暗光,眉頭緊鎖“本王聽說你治軍嚴格,在豫府深受兵將們愛戴,所練軍隊驍勇善戰屢屢創下功績,本王才對你禮讓三分。你現在你——”
他壓著火,“你腦子裏裝的是什麽?都全是這些蠅營狗苟,媚上欺下的事?!”
全是這種給上司送美人,討好上司的事。
罵到點子上了。
藺泊舟來軍營第一件事就是殺那些送禮行賄的蠹蟲,這司旭消息多不靈通,才會跟應付其他領導似的,送禮來搪塞藺泊舟。
被潑了酒,又狠狠罵了一痛。
司旭神色微變,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連忙跪下:“王爺,末將知錯。”
藺泊舟本來好好想請他吃頓飯,抬腿把桌子都踹翻了:“滾回去!好好休息,好好反省!”
司旭站起身,表情輕鬆了許多,連忙想往外跑,卻想起什麽似的問起:“那王爺,這幾個姑娘要怎麽處置?”
“送到後勤的婆子那兒,幫忙洗衣服做飯,打完仗給人帶回來,想走就走。”藺泊舟斜目看他,“軍紀嚴明,要有任何人敢偷偷去糟蹋了她們,本王唯你是問。”
軍營裏的禽獸多,不可控的事情也太多,總之,這幾個美人沒必要出現在軍營,也不能引起任何麻煩。
司旭抱拳:“是。”
說完,他領著這幾個姑娘狼狽離開,好像沒來過一樣。
好好的接風洗塵變成藺泊舟大發雷霆,營帳中的幕僚互相對上視線,也被藺泊舟揮手斥退:“都回去吧,本王要休息了。”
大家紛紛起身,行禮,往外走。
陳安和山行抬眼,看了看在旁邊抿唇站著的孟歡,明白這應該才是藺泊舟匆匆散去宴席的關鍵,覺得事情有些不妙。
孟歡本來並不擅長擺臉色,可現在,眉眼的懨懨都快溢出來了,神色乖戾,不爽得很。少年本來生得白淨俊美,不是涼薄的臉,此時瞧著卻十分的疏遠。
山行悄悄用胳膊肘抵著陳安,示意他:“快看。”
陳安較為穩重,推開他手:“知道。”
兩人並肩離開了營帳,臨走前用一種複雜的目光望了望正襟危坐,神色平靜的藺泊舟。
——王爺,要大禍臨頭了。
嘖嘖嘖。
他們一邊同情一邊離開。
營帳中最親近的隨侍也被打發出去,陷入了安靜。
人都走了,藺泊舟不用偽裝,放下書,轉過了視線:“歡歡。”
往常有機會和他單獨相處就會化身小黏糕的孟歡,此刻卻站在那個角落,腳像生根了似的,立在原地沒動。
孟歡挺生氣,但又說不上來哪兒生氣,而且這氣怎麽也撒不到藺泊舟的頭上,可他心裏就是挺生氣的。
藺泊舟走近牽他的手,輕輕攏在掌心:“過來坐,別站著。”
孟歡把手掙了出來,走到另一頭。
然後,孟歡在椅子裏坐下,半眯著眼,看起來像隻捋不順毛的貓,一反常態啟了啟唇,黑潤眸子轉動,困懨懨坐在原地。
藺泊舟猜到他擔心什麽,笑著說:“美人為夫不要,讓司旭送回去了。哪怕歡歡今晚不過來盯著,為夫也不會要。”
一反常態,孟歡並不想糾纏這個問題,他“嗯”了一聲,尾音黏黏的。
“那怎麽不開心?”藺泊舟在他身旁坐下,手指輕輕捏他下頜,跟逗貓似的,聲音低而耐心。
孟歡搖頭,見藺泊舟的坐前有一壺酒,拿過來喝了一口,辛辣的酒液滑入咽喉燒灼著胃部時,孟歡覺得自己心裏的不舒服好像減輕了。
他知道自己酒量不好,一喝就暈,一暈就說瘋話,還要說矯情話,說出來就被人討厭,可是還是想喝。
孟歡喝了好大幾口,心裏好受了一些。
他把酒壺放在了茶案,閉著眼問:“為什麽他們知道你成親了,還要給你進獻美人?”
這個孟歡真的很介意。
超級介意。
所有人都知道藺泊舟成親了,都知道他有夫人,可這群人還是光明正大給他送美人。
要不要臉!有沒有把他放在眼裏啊!
可這似乎是一種陳舊的慣性,太強大了,沒有幾十年不能扭轉和改變。藺泊舟不知怎麽作答,眉眼沉默了一會兒。
孟歡吸了吸鼻子,立刻懂了,呼出的氣醉綿綿甜絲絲的:“王爺是千金之軀嘛,娶妻是妻子高攀你。娶了一個,還可以娶一堆,家大業大養得起。”
藺泊舟垂下眼睫,輕輕撥弄他的發縷:“不是。不娶別人,隻喜歡歡歡。”
他手扶著孟歡的腰際,想把人摟進懷裏,誰知道孟歡的窄腰用力地掙開。孟歡唇瓣呼出酒氣,唇也讓酒漬得紅潤,眼角和雙頰也泛著粉色,不知道是不是醉意的緣故,眼眶下有了一線紅。
孟歡聲音醉醺醺的:“藺泊舟,你是不是娶我玩兒呢。”
“什麽?”藺泊舟重複,指腹撫摸著孟歡的耳垂。
孟歡揉眼睛,仰頭又喝了半碗酒,打了個酒氣熏天的酒嗝,說:“等你玩膩了就不要我了。反正他們也隻在乎你,不在乎我,你要是厭煩我了,不也是一句話就能把我打發了嗎?”
“……”
藺泊舟整理孟歡頭發的手停住了。
他心口似乎被撞出了一層漣漪,翻湧著,讓他頭腦中都暈眩了一會兒。漆黑的視線落在孟歡的眼眸,對視著:“厭煩你?”
孟歡明顯醉狠了,自暴自棄:“畢竟你身份尊貴,以後還要生孩子傳遞王族呢,我又不能給你生。算了,你去找別人吧。”
說著時,孟歡捂住臉,白淨纖瘦的手腕從袖子裏探出,聲音有點兒發顫。
越說越委屈:“我,我,到時候我自己走。”
像是想到什麽淒慘的畫麵,孟歡醉的說話都說不清了,還要說:“你要是敢帶第二個人回來,我就走,走到沒人認識我的地方,開始新生活。”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孟歡攮了攮鼻子,可傷心了:“這要是生子文就好了,我再懷上你的孩子帶球跑,你永遠找不到我,我要你後悔一輩子!”
“……”
稀裏糊塗、不知所雲但又讓他心口被戳得疼痛不堪的話。
下一秒,孟歡纖瘦的手腕被掐出指痕的紅印,深而用力,磨蹭得那塊皮膚紅腫不堪,可以想象藺泊舟心裏的狂躁。
藺泊舟將他打橫抱起,摟在懷裏,走向營帳床鋪:“為夫看是好久沒同房,閑的生出些心思,想得遠。”
將孟歡放到床鋪,藺泊舟修長的手指搭著衣衫,不緊不慢解著襟扣,陰影彌漫中的視線陰沉壓抑。
聲音帶著難以言喻的危險感,吐字清晰,幹脆,利落。
“——那還是,舒舒服服,行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