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溫茶揍沙摩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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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安九年六月,劉表派人前往武陵,找五溪蠻諸多首領,賜予他們錢帛糧草,與他們交好。


    五溪蠻其實不是指一種蠻人,而是指生活在五條河流邊上的蠻人,大體分為五個部落,為雄溪蠻、樠溪蠻、辰溪蠻、酉溪蠻、武溪蠻。


    他們居住的地方在後世為湖南湘西州,以及湖北恩施州一帶。為當地苗族、土家族、瑤族、侗族、仡老族的祖先。


    當時的五溪蠻首領並非沙摩柯,沙摩柯也隻是其中一支實力最強大的蠻人首領,因為五溪蠻還延續著部落製度,每個部落都有領頭人,因此需要大量打交道。


    好在蠻人的物資比較貴乏,用鹽、糧食、布匹就能跟他們很好地溝通,甚至願意出兵為你效力,所以此時劉表算是已經打下了厚實的基礎。


    劉備到襄陽之後,就麵見劉表,向他討要物資。又以采購糧草和準備兵刃武器為由,大軍駐紮在黎丘一帶,逗留了一段時間。


    到七月份的時候,沉晨就已經率領著三千黃門軍,帶著趙雲和太史慈,南下過襄陽,拜別劉表,然後經宜城、編縣、當陽、江陵、孱陵的方向去,走了七八天,到了零陽縣。


    零陽縣就是後世的湖南省張家界市的慈利縣,這裏還是漢人的地界,但順著漊水北上,就全是崇山峻嶺,莽莽深山好似一望無際的林海淹沒,讓人分不清楚東南。


    漊水波濤浩瀚,兩岸十分險峻,唯有江水左岸有一條極為狹窄的小道可以勉強行走。在當地向導的帶領下,他們艱難在山嶺當中前行,抵達了漊中鄉一帶。


    此地已是深山老林,沉晨站在一處道路左側的巨石上觀望,就看到右麵是巍峨高山,連綿不斷的懸崖峭壁,仿佛一望無際,看不到邊緣。


    而左麵前方的山林終於開闊起來,沿著高山一路向下,開墾出無數梯田,其中房舍林立,遠遠似乎還能看到人影。


    “嗚嗚嗚嗚嗚!”


    向導取出號角,山林當中頓時響起了陣陣回蕩。


    過了片刻,一支數百人的隊伍順著道路向著這邊而來,那些人上身穿著黑色圓領大襟短衣,下身則穿著黑色緊身褲,與漢人寬大的袍服完全不同。


    這是因為南方氣候悶熱,所以上半身衣服相對要寬鬆一些。


    而下半身要防止稻田水蛭,因此耕作時就不是穿漢人耕作的那種短褲,而是長筒緊身褲,還要紮緊褲腿,防止水蛭鑽入褲子裏吸血。


    大體有些像後世湘西苗族、土家族的衣服款式,隻是頭上不會頂那麽多銀飾。


    他們的頭發也跟漢人的不一樣,有的會剪掉,一頭短發。有的則盤起來,用繩子紮著,沒有戴頭冠,頂多是戴幾頂圓圓的冬瓜圈帽子,談不上奇裝異服,但跟漢人還是有很大區別。


    “那些就是蠻人?”


    太史慈好奇地觀望,他想象中的蠻人是破頭散發,赤目獠牙的形象。


    結果出來的是一群挺正常的人,唯一的不同就在於穿著打扮和服飾,其它的好像跟漢人也沒什麽區別,都是一個腦袋兩個肩膀,皮膚也是黃色。


    沉晨笑道:“蠻人從本質上來說跟我們一樣都是人,隻是他們住在深山當中,少與漢人接觸,自有其風俗而已。”


    “哦。”


    太史慈覺得自己又學到了一些新知識。


    過了片刻,那些蠻人過來,為首之人大概四十餘歲,體格健壯,向導介紹道:“將軍,這位就是漊中精夫,覃人猛大人!”


    “覃大人。”


    沉晨向這位首領拱手行禮。


    精夫在五溪蠻當中是首領的意思,比如後來的沙摩柯不應該被稱為五溪蠻首領,而應該稱為五溪蠻精夫。


    至於大人,則是當時漢人對少數民族首領的稱呼,在史書中多有出現。


    所以沙摩柯在五溪蠻中被稱為五溪蠻精夫,但在漢人嘴裏,就又變成了五溪蠻大人。


    那位覃人猛乃是五溪蠻中酉溪蠻的分支,為漊中蠻,會漢話,知漢禮,便拱手回應道:“覃人猛見過將軍。”


    沉晨笑道:“我記得一百餘年前,有一位覃兒健,好像就出自你族中?”


    覃人猛略微有些尷尬道:“那是我先祖。”


    “哦。”


    沉晨點點頭道:“覃大人,上次楚王使者想必已經把事情跟你們說過了,今朝我來,便是想召集諸位精夫首領,一起探討出兵事宜,你們看如何?”


    覃人猛回答道:“這是自然,還請將軍隨我來,我們順著漊江繼續往上走,就能到陽河龍潭,那是相族人居住地,到時候讓他們的精夫召集周邊鄉野的其他族人首領,一同討論此事。”


    “好,多謝覃大人。”


    沉晨拱拱手,湘西地區北麵主要就是酉溪蠻的居住地,劉表拉攏的對象也主要是酉溪蠻,這些人多散亂地分布在零陽、充縣、沙渠,也就是後世慈利、桑植、恩施等地區。


    而且部落大小、居住地區,也都不統一。像覃人猛的部落在漊中,部落總人數也就七八千人,可用的兵力也就一千來人,但已經是大部落了。


    其餘小型部落不計其數,稍微能有個一千以上兵力的就算大部落,所以要想把人都集中起來,還是非常麻煩。


    不過許以利誘,就自然不是什麽麻煩的事情。


    覃人猛就帶著沉晨一路往北,順著漊水繼續北上,其實也就那麽二十多公裏路,可是眾人卻翻山越嶺,走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時間,到第二天白天才到龍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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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族首領聽說沉晨到來,也熱情迎接,按照劉表的命令,立即去各地召集其餘諸多蠻人首領。


    隻是長江中遊的荊州地區六七月正處於雨季,到龍潭的第二天就下起了暴雨,導致山區道路難以行走,耽擱了很多時間。


    一直過了七八天,大雨才停下,到了下月中旬天氣才稍微放晴。


    龍潭的位置大概是在後世恩施州鶴峰縣走馬鎮一帶,算是山穀當中的一小片平原區,地理環境還可以,在地勢更低的地方有一條河流叫陽河,所以暴雨也不會淹著。


    雨後陽河這條鎮子小型河流水位暴漲,由於當時水土流失並不嚴重,河水不是渾黃的泥土色,而是青色中帶了一點點渾濁,環境非常好。


    在這段時間沉晨就與相族首領相奇陀、覃族首領覃人猛研究了一下地勢,以及從沙渠方向往北到巫縣秭歸的可能性。


    當時武陵南麵從這一帶去後世懷化吉首地區是相通的,五溪蠻其它幾蠻就在南方。


    但北上的話就不容易,北麵就是三峽,兩岸全是山嶺,即便是後來劉備在夷陵之戰的時候,也是逢山開路,遇水搭橋,花了很長時間才到武陵招募了沙摩柯。


    現在的話就相當於要把劉備開很山的事情再做一遍,確實需要好好研究一下。


    等雨之後,又過了兩日,各地首領終於陸陸續續到齊。


    這些首領基本都是擁有幾百人以上兵力的酉溪蠻族,加起來也能有個四五千眾。畢竟五溪蠻總人口才不到十萬,單獨一個酉溪蠻並不是很強。


    他們強的是熟悉地形。


    首領們到來之後,沉晨就再次將帶來的禮物送給了他們,並且邀請一起進攻劉章軍。


    相族的瓦寨屋內,諸多首領們紛紛眉開眼笑的應允。


    而在盤膝坐著的諸多首領當中,有一個中年首領身後坐著個二十歲上下的健碩少年,正上下打量著口若懸河的沉晨。


    “諸位。”


    沉晨看向眾人說道:“楚王如今富有荊州,正欲西征巴蜀,討伐劉章。爾等若是願意效命的話,楚王不會吝嗇賞賜,此等良機,不能錯過呀。”


    “我們願意跟隨將軍。”


    “是啊,隻要楚王能夠賞賜我們金銀布匹糧食食鹽,我們就願意跟隨楚王作戰。”


    “我們沙族應下了。”


    “父親。”


    正在此時,那個健碩少年忽然說道:“我聽說楚王不修武事,他真的能打進巴蜀嗎?我以前也北上去過魚複,那裏絕非幾萬人馬就可以攻破的。”


    “吾兒胡說些什麽?”


    那個中年首領不滿地看了兒子一眼,在部落當中,體魄健壯實力強大的人越容易受到尊敬。


    自己這長子體態健碩,威望已經在部族中僅次於他,現在都敢質疑自己的決定了。


    健碩少年卻自顧自地又看向沉晨道:“而且我看這人年齡比我還小,也不如我健壯,他真的能夠帶領我們擊敗劉章的軍隊嗎?打仗不是兒戲,一旦亂指揮,族人們丟掉的可是性命。”


    沉晨意外地看了眼這個少年,蠻人首領一般隻看重現實利益,劉表答應給他們錢財布匹糧食食鹽,他們就幫助他打仗,這一點大漢任何少數民族都這樣。


    比如烏桓、鮮卑、羌人,隻不過大漢朝廷有點不講武德,經常征召他們打仗還拖欠工資,導致北方邊境少數民族屢次叛亂。


    南方的少數民族則不同,他們對漢人的地盤沒興趣,漢人也不想去深山老林裏和他們打交道,所以除了像孫權、諸葛亮需要穩定後方、擴充人口以圖北伐的情況以外,其它時間都不會對南方蠻人動手。


    現在這少年還挺有想法,在考慮沉晨因為年齡小,能不能帶著他們打勝仗的問題。


    沉晨笑道:“這一仗並非我帶你們打,而是大漢皇叔,左將軍劉備。劉將軍威名不知道你們聽沒聽過,他征戰多年,乃是老將,豈能亂指揮?何況現在又不是打入巴郡,隻是消滅劉章派過來的大軍罷了,還是繞後偷襲,難道這都做不到嗎?”


    “額......”


    那少年低下頭,想了想好像是這麽個道理,但還是有些不服道:“既然是跟著左將軍打仗,自然不一樣。可我聽說你也是中郎將,年齡明明比我小,為什麽卻是大官?”


    “你不服嗎?”


    沉晨問。


    “不服。”


    少年粗著脖子回答。


    “你叫什麽?”


    “沙族沙摩柯!”


    “厲害厲害。”


    沉晨點點頭,指著身邊趙雲和太史慈道:“這是我左右戰將,隨便選一個,你能打贏的話,我上書楚王,封你為將軍。”


    “真的?”


    沙摩柯頓時興奮起來。


    “當然。”


    沉晨笑道:“絕無戲言。”


    “好,一言為定。”


    沙摩柯看著趙雲和太史慈。


    兩個人其實也挺雄壯,而且手臂極長,看上去似乎很厲害。


    但沙摩柯自忖力大無窮,不比二人差,便興奮答應下來,眼中滿是躍躍欲試。


    而趙雲和太史慈對視一眼,互相笑了笑,趙雲問道:“子義去?”


    “子龍去吧,這南方濕漉漉的,太燥熱了不想動。”


    “我也不想動。”


    “你去。”


    太史慈翻著白眼。


    “好,我去。”


    趙雲歎氣著起身,住在這種濕潤潤的地方,確實讓他這種北人舒服不起來,也不想動彈。


    而一旁的沙摩柯見二人如此輕視自己,勃然大怒,站起身道:“安敢小覷於我,我必然你們好看,來外麵!”


    說罷氣呼呼地向著外麵走去,他的武器鐵蒺梨骨朵也帶來了,就放在門外。


    趙雲看了眼沉晨和太史慈,聳聳肩道:“我去去就來。”


    “我給你倒杯茶。”


    沉晨用碗給趙雲倒了杯熱茶,茶就出自南方,在武陵山一帶有大量的野山茶,當地人用來煮水喝。


    趙雲摸了一下杯子,有點燙,就說:“待會回來喝。”


    說著也走了出去。


    諸多首領本待要出去看看,沉晨卻製止他們,微笑著說道:“諸位不用出去,他們片刻就回來,我們還是繼續說說出兵的事情吧。”


    又聊了不到一分鍾,趙雲回來了,一摸茶碗,還是滾燙,便吹了吹才飲了兩口。


    沙族首領見沙摩柯沒回來,忙道:“我兒呢?”


    “趴地上了。”


    趙雲笑道:“不過首領放心,我沒有傷他。”


    諸多蠻人首領一時皆驚。


    沙摩柯乃是年輕一帶最強的蠻人,他居然與這位將軍隨從戰了不到一杯茶的時間,就被打趴下了,這也太可怕了。


    一時間眾人就更加心悅誠服,難怪楚王會派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為將,看來人家確實有真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