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6. 第 276 章 朱元璋的發瘋文學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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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彘兒老師在那兒開課的功夫,解侍郎引著的那文秀男子已然近前,叩頭請安,恭稱皇爺萬歲。
    這稱呼……皇爺?!
    當時就把謝宇寧和劉玉麗母女倆炸了個半身不遂。
    謝宇寧倒是還算好,隱約有過猜測,但是劉玉麗母女倆,就是徹徹底底的如遭雷擊了。
    那可是皇帝啊!
    執掌一切生殺大權的皇帝!
    母女倆下意識的緊靠在了一起,臉上是如出一轍的不安與忐忑。
    彼時那文秀男子已經在問安之後開口道:“回稟皇爺,微臣姓方,單名一個‘方寸懸高鑒’的鑒字,當年的確曾經與劉氏有過一段露水情緣。”
    方鑒是個精明又不乏市儈的人,知道皇權之下,撒謊亦或者故意遮掩隻會讓自己很難看,說不定還會被一分為二,所以此時沒有任何隱瞞,坦然的將當年之事道出。
    “微臣的父親是個秀才,又無兄弟,很早就亡故了,是寡母將微臣拉扯長大。起初父親還有些香火情留下,隻是一年年的過去,情分漸漸淡了,母子二人難免要遭人欺淩,後來微臣中了秀才,有了功名,日子才好過些。”
    “劉氏是本地知名的潑皮破落戶,劉氏女家裏還有幾個兄弟,打小就很驕縱她,又舍不得她遠嫁,遂相中了微臣,上門言說此事。”
    “微臣彼時已經起了功名之心,甚至於覺得第二年便去考舉人也未必不能中,隻是顧慮來日,想著還是再讀幾年穩妥一些,名頭好聽,尋親的時候也能再往上挑一挑,如何願意娶劉氏這樣人家的女兒?叫這家子不務正業,一味揮霍祖產的無賴纏上,豈不是這輩子都毀了!”
    說到此處,方鑒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一抹譏誚:“隻是到這時候,我才知道潑皮破落戶為什麽被稱為潑皮破落戶!”
    “這些人之所以選我娶劉氏,就是覺得我好拿捏,成婚之後必然不敢欺負劉氏,他們知道我沒有親族幫襯,功名又隻有秀才,無法脫身本縣,便日日尋些地痞無賴滋事!”
    “又因為我母親唯有我這一個兒子,極愛惜我,又使人去威脅恫嚇,生生將她嚇病,此後再找相熟的人好言相勸,最後無可奈何,我隻得認了此事。”
    “隻是皇爺,”時隔多年,說起此事,方鑒仍舊難掩憤恨,目露怨囿:“我也是人,我也有尊嚴啊!劉氏是劉家人的掌上明珠,我難道就不是我娘的半條命,我娘難道就不是我的半條命嗎?!”
    “憑什麽他們愛護自家的女孩兒,就要來折磨我跟我娘呢,我們又做錯了什麽?!”
    “我不敢隱瞞皇爺,我的確是存著考上舉人,考上進士,逢迎一門貴妻的心思,我的確是看不上劉氏這樣的門第——可是這有錯嗎?我又何曾招惹過劉家?”
    “可是他們卻百般與我為難,非讓我娶了那個賤人,既如此,我豈能讓他們如願!”
    方鑒臉上浮現出一抹冷笑:“他們不仁,我便也不義!我當初有著秀才的功名,時常往來縣中,便將那婚書和縣中記檔的差事攬下,自己偽造了一份假的——劉家人哪裏懂這些,還以為得計!”
    “兩年之後,母親病逝,其中焉知沒有劉家那些糟汙事和那個不諳世事、隻知道風花雪月的賤人的緣故?她老人家養我一場,甚至都沒熬到我中舉,沒享過一天福啊!”
    “到第三年,我中了舉人,馬上就跟劉家翻臉,他們當然不肯,嚷嚷著要去官府告我,我先告訴他們婚書是假,再說我已經拜了高官為座師,以此恫嚇他們,破家的縣令、滅門的知府,哈哈,他們怕了!”
    “不僅不敢再威逼,反而開始柔聲細語的哄騙,說劉氏那時候已經有了身孕——我管她是不是有了身孕!”
    “三年,我忍了那個賤人和那家子無恥之徒整整三年呐!人一輩子有幾個三年?!”
    “我清楚明白的告訴劉家人,這婚事一開始就做不得真,這女人我也是決計不會再要了,他們要是願意,就叫她跟著我當個暖床丫頭,以後做貓做狗伺候正房太太,哪天太太不高興,愛賣到哪兒就賣到哪兒去,我才不管!”
    方鑒說到後邊兒,情緒已然有些失控,但臉上的快意誠然做不得假,極是活靈活現:“劉家人是真疼女兒啊,當年為了她百般作踐我跟我娘,現在還是為了她,捏著鼻子認了這事兒,哈哈哈哈!”
    “臨走的時候我問他們,是不是沒想到算計一場,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賠了夫人又折兵?他們當時臉上的表情,我能回味一輩子!”
    說到此處,方鑒臉上的神情逐漸平和下來:“後來的事情就簡單了。”
    “有了舉人功名之後,我便離開那兒到了省城備考,第二年中了進士,金榜題名,如願娶了出身不俗的妻室,之後又授了官,二十七歲,我坐到了七品官的位置上,一切都在變好,我徹底脫離了劉家人給我織就的那個噩夢!”
    “我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這個賤女人了,沒想到她居然搖身一變,成了謝夫人……”
    方鑒不無憐憫的看了謝家叔父一眼,歎息道:“謝大人是君子,所以才會被這樣的無恥之人拿捏,小十年過去了,劉家人的手段還是這麽下作,這賤人也仍舊像當年那麽賤!當然,您要是不是君子,壓根就不會中劉家人的奸計了。”
    要是換成他,才不會在大冷天下水救人呢。
    不小心把自己搭進去怎麽辦?
    管別人死不死呢!
    謝家叔父默然不語。
    劉雨柔卻已經聽不下去了。
    雖然這個方鑒罵的是原主,但現在所有人都以為那是她娘啊!
    “姓方的,你嘴上放幹淨點,別一口一個賤人的,難道你就是什麽好東西?別把自己摘得這麽幹淨!”
    劉雨柔怒道:“你不喜歡我娘,為什麽要娶她?就算娶了她,又為了要碰她,為什麽要跟她有了孩子?”
    “站在高處指責別人,卻不說自己的錯處,我看,你才是最虛偽無情的真小人!”
    方鑒哈哈笑了兩聲,坦然道:“我沒說我是好人啊,我隻是說,我的道德水準要比劉家那群賤人,還有你娘這個賤人高一點而已。”
    他寒下臉來,神情嘲弄的說:“怎麽,你的舅舅們每天都找地痞流氓在我家鬧事,不就是看準了我隻有秀才功名,沒辦法處置他們,又沒有親族幫襯,不能武力鎮壓他們?這難道不下作嗎?我死撐著不答應,最後我娘有個萬一,亦或者我出了事兒,你來賠嗎?”
    他說:“你的外祖父跟舅舅是一群爛貨,你娘難道就是個幹淨東西?這麽大的事情,她從頭到尾都不知道,一絲風聲都沒有耳聞?這麽上趕著爬男人的床的下賤東西,即便男人不情願,她也甘之如飴,我罵她幾句,難道不是應該?!”
    他還說:“至於為什麽要碰她——我又不吃虧,不玩白不玩啊?再說了,這不就是你外祖父跟舅舅們想要的嗎,我做了,你怎麽還來譴責我?”
    “你!”
    劉雨柔聽他如此汙言穢語,已經怒到極致,身體都不受控製的開始哆嗦:“你這個無恥小人,我要殺了你——”
    劉玉麗一把拽住了她:“鶯鶯,你冷靜點!”
    劉雨柔喘著粗氣,胸膛劇烈的起伏著,眼睛死死的瞪著方鑒,恨不能生吃了他。
    但是真正冷靜下來的,反而是方鑒。
    他說:“看今天這個架勢,你們母女倆大概很難繼續在謝家作威作福了。先前的事情我也聽說了,謝家叔父沾上你們母女倆,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方鑒嘴上說出來的話是在褒讚,但任誰都能聽得出他的嘲諷:“你們母女倆好本事啊,反咬救命恩人一口,卻成了謝家的女主人。”
    “拖油瓶進了繼父家裏,卻叫正經的謝家公子成了人人喊打的跋扈紈絝。”
    “四處行善做好事,用謝家的錢和人脈成全自己,還能順腳把謝家人踩得更低一點,讓所有人都知道謝家叔侄虐待你們,給人家扣一個冷漠無情的帽子,你們是真有本身啊!”
    劉雨柔氣急,已經說不出話來,劉玉麗一手拉住女兒,強撐鎮定,含淚道:“你到底想怎麽樣?之前的事情,就算是劉家對不住你好了,但是你也已經報複回去了,為什麽現在還要這麽咄咄逼人,汙言穢語不停?”
    “我不想怎麽樣,”方鑒說:“隻是今日奉皇爺令而來,要當眾說個清楚明白,免得有人背地裏給我扣髒帽子,說我忘恩負義,拋棄妻女。”
    “至於恩義……”
    他嗤笑出聲:“劉家對我有哪門子的恩義!”
    又說:“還有一件事,雖然你們都知道,但是我還是要重申一遍——我已經娶妻,也有了兒女。”
    他看著劉雨柔,淡淡道:“我的妻子出身不錯,我們夫妻倆感情也不壞,我不想讓她不高興。劉氏我是不會收留她的,至於你,到底算是我的血脈,雖然是外室女,但好歹不會短你一口飯吃。”
    外室女……
    劉雨柔幾乎要把滿口牙都咬碎,朝地上啐了一口,恨聲道:“我就是餓死在外邊兒,也不會要你養!”
    方鑒無所謂道:“那很好啊。”
    又轉向朱元璋,行禮道:“皇爺,微臣今日所言,俱可證實,絕無半句謊話。您可以提審劉家人,以此佐證。”
    “而除此之外,微臣中了進士之後,被高門選婿,不敢欺瞞嶽家,早將此事和盤托出,您大可以使人去問——若我果真是個拋棄妻女的無情之人,嶽家怎麽敢放心的把女兒托付給我?”
    除此之外,便不再說什麽了。
    謝家叔父像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同僚似的看著他。
    都指揮使和都指揮同知也有些刮目相看。
    雖然手段上稍顯卑劣,為人上也顯得冷酷無情,但是易地而處,備不住他們也會這麽幹的。
    這個人身上,有種很少見的,坦蕩的小人氣度。
    但又正正好卡在了那個界限上,不至於落得個讓人生厭的程度。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他真情流露,還是高手的現場發揮了。
    如果是後者,那倒是真的有些難得。
    “老朱可不可以把他快遞給我!”
    劉徹興奮的搓了搓手:“我就喜歡這樣視道德如浮雲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