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謎一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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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座眾人似也感覺到一種威懾力,將目光齊齊注視在那人身上,那人年紀不過三十來歲,此刻臉色卻是蒼白如紙,兩道劍眉斜飛入鬢,雙眼炯炯有神,身材高大,白衣勝雪,上麵卻是斑斑點點,細細一看,卻是血跡,此刻在風雪的映襯下,宛若一朵朵韻開的梅。
    他好似受傷頗重,斜斜的靠在牆邊,方才勉強站定,肋下鼓鼓,似乎夾著什麽東西,凝神一看,眾人皆是臉色一變,赫然一驚。
    那小女孩更是嚇得臉色發白,‘啊’地一聲叫出聲來。
    隻見他肋下夾著的,哪是什麽東西,卻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孩,身上單衣如紙,生得眉清目秀,此刻卻是小臉鐵青,雙眉緊閉著,動也不動,好似死了一般。
    青鬆與嶽寧赫然一驚,對視了一眼,隻因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先前在白帝城遇到的楊戢和白衣人,想到那如鬼魅般的黑衣人,不由暗暗皺眉。
    那人靠在門口,喘了幾口氣,方才慢慢平複下來,繼而向屋中掃了一眼,似是料不到這屋中竟坐了這麽多人,不由得微微一愣。
    店中在座都是高手,不知為何,被那人掃了一眼後,都覺得心頭一寒,情不自禁的轉過頭去,以避開這似是漫不經心的目光。
    那人卻是雙眉一軒,微微一笑。他這一笑,宛如銀瓶乍破,春暖花開,顯得十分的英俊瀟灑,更透出一股萬事不縈於懷的從容氣度。
    不知怎麽的,秦沛便是臉色一紅,垂下頭去。
    那人卻已舉步踏進店中來,似是擔心肋下的孩子受不住冷,徑直走向火堆旁的一張桌子坐下,淡淡道:“打十斤酒來。”他的聲音雖是很淡,也不是刻意為之,不知為何,話一出口,便帶出一股莫名的氣勢來。
    凡喜方才從驚愣中清醒,連聲答應著,一路小跑轉去內房將酒端了上來。
    那人攀起酒杯,卻是不喝,反放在楊戢鼻子下熏了熏,楊戢想是背過了氣,被酒一熏,頓時醒了過來。
    一見屋中情況,眼中先是一驚,待見了那人,像是心安了一般,微微叫了一聲:“叔叔。”
    那人輕輕拍了拍楊戢的頭,展顏一笑道:“冷了吧,待身子暖了,咱們就走。”他這一笑,好似春風醉人,身上的傷,好似一瞬間全好了一般,說不盡的瀟灑。
    楊戢頓時精神一振,‘嗯’了一聲,身子往那男子身邊靠了靠,真個烤起火來。
    除了那小女孩之外,屋中眾人卻是心中一歎,那男子雖是說得輕鬆,但真個要走,隻怕沒那麽容易。
    青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腰間古劍,似是想起了什麽,微微皺起了眉。
    嶽寧看向那男子的背影,隻覺他身上的氣勢有些特異,若說是獅子,卻沒獅子那般迫人,若說是人中之龍,卻又沒龍那般吞雲吐霧,就像、就像是一匹孤獨的狼。
    嶽寧想了想,也隻得這般定義。
    那男子好似渾不在意身上有傷,攀起酒杯,便自斟自酌起來。
    屋中立時靜了下來,隻聞得那柴火不時發出劈啪劈啪的聲響。
    忽聽那‘叮鈴鈴’、‘叮鈴鈴’的聲音驟起,來勢頗急,第一聲方起,第二聲卻已到門外。
    眾人神色一變,不約而同的吸了一口氣,隻聽外麵‘叮鈴鈴’、‘叮鈴鈴’的聲音漸近,已經把這小店圍住。
    凡喜雖是心中害怕,卻有心想見一見把這三山五嶽的好漢,逼得人人自危的北邙山鬼派究竟是何許人也,不由得偷偷往外看了一眼。
    隻見外麵密密麻麻的,怕有百十來人,人人皆是一身黑衣,頭上都頂著一頂寬大的鬥笠,深遮眼目,讓人看不清容貌,那鬥笠的邊緣口,都係著一串六角宮鈴,活似一個個惡鬼夜叉,難怪要叫北邙山鬼派。
    凡喜心頭莫名一寒,生怕被惡鬼勾了魂去,急忙轉過頭來。
    門外之人顯是訓練有素,人數雖多,卻沒半點嘈雜聲響,隻聞風吹過宮鈴的聲音,‘叮鈴鈴’‘叮鈴鈴’,夾在淒風急雪之中,顯得蕭殺而寂寥。
    一時間,屋中眾人皆不由緊張起來,情不自禁的看向那男子,那男子卻像沒事人一般,靜靜的坐在那裏,自斟自酌,頗有些閑情逸致。
    眾人雖是不識此人,此時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他,但見的他這般大敵臨前,不動聲色的氣度,心裏均是暗暗佩服。
    忽聽外麵一人淡淡道:“人呢?”
    沈臨風似是識得這聲音,當;另一人緩緩道:“就在裏麵。”聲音平平淡淡,不見任何出奇之處,但一直不動聲色的慧通,卻是眉頭挑了挑。
    就在這時,忽聽一人嗬嗬冷笑一聲道:“裏麵人倒還不少,今日咱們倒撿了個便宜。”
    聽得這一聲冷笑,青鬆麵色陡變,渾身一顫,便是杯中酒,也好似感覺到他內心的波瀾起伏,微微的晃了一晃。
    嶽寧心頭一凜,蹙眉道:“來的是哪三個?”他修為雖較青鬆為低,卻也不是泛泛之輩,此時已然聽出,外麵人數雖多,領頭的卻隻有這三個。
    青鬆輕咳了一聲道:“六殿卞城王、五殿閻羅王、四殿五官王。”
    聽得這話,嶽寧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北邙山鬼派占據關外,除了其門主徐冥名列天下四大宗師之一外,旗下尚有左右判官、十殿閻羅,統領十萬門徒。如今來的便是僅次於門主、左右判官之下的第三號人物——十殿閻羅,而且一來便是三人,這就難怪人人自危了。
    青鬆心下亦是暗暗擔心:“北門山鬼派悄然入關,究竟所謂何來?稍微處理不當,便是一場彌天大禍,需得趕快脫身,告知大長老才是。”
    卻聽那淡淡的聲音又道:“這是什麽地方?”語氣雖淡,卻帶著一股胸有成竹的氣勢,正是六殿卞城王,除了他和五殿閻羅王、四殿五官王三人的聲音外,外麵的百來人竟然一點聲音都沒有,足見號令之嚴。
    一人不急不緩的答道:“絕神穀。”
    那聲音雖是不急不緩,但一字一句,似是經過斟酌一般,青鬆眉頭一挑道:“五殿閻羅王。”
    卻聽那四殿五官王嗬嗬一聲冷笑道:“絕神穀,這下,屋中一幹人等,隻怕真要在此絕跡滅神了。”
    眾人聽的他竟然有意將屋中之人一網打盡,雖是正邪不兩立,早晚有此一戰,但陡然聽到,仍是心頭一驚,臉色便是一變。
    忽聽‘呼’地一聲,好似門外的雪一下便進了屋,凡喜心頭一驚,也顧不得身上冷,抬頭便向門口看去。
    隻見那門簾已經四分五裂,一塊、一塊的,好似風中蝴蝶,隨風而逝。
    那小女孩‘啊’地一聲,臉色便是一變,想是受了驚嚇。
    秦沛一凝眉,平白便生出一股英氣來,柔聲道:“卿雲莫怕,跳梁小醜而已。”她聲音雖是不高,不知為何,這話說出來,卻給人一種擲地有聲的感覺。
    眾人心頭一凜,不約而同的看了過來,但見秦沛言笑晏晏,安之若素,雖是一介女流,卻有這等豪氣,心裏皆不由暗暗佩服。
    那小女孩姓顧,名卿雲,聽得秦沛一說,神色稍定,不知怎麽的,卻轉頭看向那男子。
    那男子手裏握了個杯子,此時卻停杯不飲,而是靜靜的看向東首的牆壁處,眉宇間一片悠遠,似乎想起了什麽舊事。
    更難得的是他身邊的小男孩,好似根本不知道門外發生了什麽事,自顧自的在那裏烤火,臉上一片寧靜。
    門外的雪,下得越發大了,不知為何,襯托著這一老一少,顧卿雲忽覺一片詩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