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瑞光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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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揚州之名,果然名不虛傳。”方才踏上揚州,楊戢不由詩興大發,引頸長吟。
    李焱一聽楊戢在那念灶王經,慌忙走避,好在此刻船隻靠岸,當下不管三七二十一,慌忙跳上岸去。
    楊戢眼見李焱已經上岸去了,隻得無奈道:“韓師姐,咱們也下去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再行趕路吧。”
    韓月臉無表情,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三人步行入城,韓月生得貌美,不時惹得路人駐足觀看,還好有李焱這尊門神在旁,被其雙眼一瞪,立時嚇得魂飛魄散,落荒而逃。
    隻見這揚州城縱橫交錯,房屋鱗次櫛比,錯落有致,極盡繁華,往來商旅極多,頗為熱鬧。
    三人沿街而上,沒走出多遠,忽見一座高大木樓,樓上有許多女子站立,裝扮招眼,身上青山磊落,薄如蟬翼,個個搔首弄姿,極盡媚態,言笑晏晏,正自含笑招呼。
    楊戢匆匆瞅了一眼,隻見那樓雕梁畫棟,裝扮得富麗堂皇,紅木橫梁,古香古色,廊廡迂回,舉目簷牙高喙,樓頂還建有三個亭式重樓,飛閣淩空,好一座龐大氣派的豪門宅院!二樓處懸了一塊巨大的牌匾,上書:“怡紅院”三個大字,筆試遒勁,猶如龍蛇勁走,分外氣勢,不由臊紅了臉,趕忙低了頭,快步向前走去。
    韓月見楊戢如避蛇蠍,臉色雖沒什麽表情,但眼中卻頗為好奇。
    李焱則是欣喜若狂,浮想聯翩,若不是韓月在旁,稍稍有些顧忌,恐怕早奔了過去。
    見了那‘怡紅院’三字,李焱三魂七魄早去了大半,隻覺全身乏力,哪還有啥興趣趕路,正好前方不遠處有一酒樓,心中一動,已然有了主意,當下對著楊戢擠擠眼,快步走了過去。
    兩人無奈,隻得緊跟其後,楊戢匆匆看了一眼,隻見那牌匾上寫了‘瑞光樓’!
    “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可憐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隻見‘瑞光樓’二樓雅座上,一人扶窗而立,遠眺西湖美景,忽地開口吟道,語音清脆,如畫眉曉春,竟是出自一名女子之口。
    ‘瑞光樓’位於揚州西湖之畔,乃是一座高大酒樓,傳聞天下四絕之首的謝橋,當年於此寫詩,旁邊兩枝燭火交相引頸觀看,一時燭火相交,瑞光萬裏,故名‘瑞光樓’。
    此時正值黃昏,店內卻已是座無虛席,談笑聲、勸酒聲交相混雜,熱鬧非凡。
    “小姐,天色已晚,咱們快些回去吧,免得老爺又要派人來找。”卻見一丫鬟打扮的人輕聲道。
    不知怎麽的,那小姐雖在樓中,卻是白紗遮麵,似是不願讓人認出來聞言輕輕一歎,答應一聲,便欲起身。
    便在此時,那店內忽地走近三人,一人長身玉立,劍眉星目,唇黃齒白,一人凶神惡煞,豪邁不羈,一人冰冷如雪,眉間含俏。
    那小姐本是要起身,見了三人,不知怎麽的,又停了下來。
    這三人不是別人,正是青丘派的三名青年才俊,匆匆從雍州趕來的楊戢,李焱和韓月。
    三人入得店來,隻見裏麵高朋滿座,好不熱鬧,韓月不由一皺眉。
    眾人正自吃酒,忽見一美貌女子,紛紛停杯住盞,仰麵而視,不時評頭論足,竊竊私語。
    韓月心中厭煩,板著一張俏臉,一幅冷冰冰的模樣,想來這群男子太過庸俗,沒一個人入得了她的眼去。
    楊戢隨後跟上,見了這等情景,悄悄瞄了韓月一眼,見她雖然麵無表情,但一雙明眸卻閃過一絲怒意,不由得為這些人擔心起來,萬一‘秋水’出鞘,隻怕這‘瑞光樓’立馬便要毀於一旦。
    眾人正自欣賞著韓月的如花容顏,猛見後頭冒出一條大漢,深鼻闊口,兩道濃眉斜飛入鬢,恍若兩柄標槍,腰粗膀圓,宛若那畫中凶神,不由心頭一震,齊齊哀歎一聲,不少人更是‘媽呀’一聲叫出聲來,一時間,桌上雞飛蛋走,碗倒酒灑,頗為慌亂。
    這凶神不是別人,自是李焱大駕光臨了。
    眾人見這三人,一人冷若冰霜,豔若桃李,一人長身玉立,溫文儒雅,本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但再加上這凶神惡煞的大漢,頓時大打折扣,不由搖頭晃腦,唉聲歎氣。
    有李焱這凶神在,三人自是少了不少麻煩,當即在那東邊找了一張桌子坐下,楊戢等人還未說話,李焱已然衝向酒保大聲怒喝:“他奶奶的!傻子嘛,杵在那幹什麽,好酒好菜,快些上來。”
    那店小二一見李焱虎背熊腰,高鼻深目,凶神惡煞,殺氣騰騰,先自嚇了一跳,當下哪敢怠慢,賠笑道:“客官稍等,這就來,這就來。”
    過了一會,隻見那店小二端上一個白瓷盒子,恭敬道:“有勞各位大爺久候,各位大爺,這可是小店的招牌菜。”言罷,將那盒子打開,一股醉人的酒香頓時噴了出來。定睛細看,隻見盒子裏裝著一隻肥嫩的鮮雞,肉質白潤,香氣四溢,登時讓人食指大動。
    “醉雞。”楊戢大喜過望道:“早聽過揚州‘醉雞’甚是有名,沒想今日竟有這等口福。”
    店小二嗬嗬笑了一聲道:“客官你可真有眼光,這道‘花椒醉雞’,乃是我們‘瑞光樓’的招牌菜,清香滑嫩,入口香甜,在這揚州城內,可是大大有名。”
    楊戢點了點頭道:“聞得‘醉雞’以黃酒、紹興酒作為基本調料,不但能去腥、解膩、添香、發色、增鮮,而且還具備了容易消化吸收的特點。其中,又以這‘花椒醉雞’為最,酒香濃濃,浸著滑嫩的雞肉,人和雞都醉了,又被花椒的香麻喚醒,可謂香中含醉,醉中有味。”
    這一番見解,直聽得韓月目瞪口呆,露出古怪神色。
    此刻那店小二正送上酒來,聽的這話,更是佩服之極,大聲誇道:“客官真是行家。”
    忽聽旁邊一個凶狠的聲音道:“不就是一隻雞嗎,也值得這般亂放狗屁,快吃吧,等下還有大事要辦。”
    那聲音恍若雷震,隻聽得耳邊‘嗡嗡’作響,店小二一驚,抬頭一看,隻見麵前坐著一條大漢,滿麵粗豪神氣,手上還抓著一隻雞腿正在那亂啃亂咬,不由嚇得心跳肉跳,轉身逃了開去。
    “大事,什麽大事?”楊戢一愣,暗忖道:“三師兄素來慵懶,今日竟然這般神采奕奕,難道是心知此次身當重責,忽然改了脾性不成。”想到前路雖是凶險,但常言道:兄弟齊心,其利斷金,一念及此,也不再覺前路茫茫,精神一振,當下取了碗筷,就著冷酒,便自吃了起來。
    韓月聽聞那‘花椒醉雞’有些名堂,本還想吃上兩口,但一見李焱那般吃相,哪還有什麽食欲,放下筷子,轉頭看向窗外。
    李焱隨手將手中的雞骨肉扔了出去,輕笑道:“少吃些,等下我帶你去見識些新鮮玩意。”
    楊戢邊吃邊道:“等下不是有什麽大事要辦嗎?”
    李焱笑道:“當然是大事,此事宜早不宜遲,越快越好?”
    楊戢奇道:“什麽事情,竟趕得這般急。”
    李焱眉開眼笑道:“那當然,去慢了,花姑娘可給別人搶先了。”
    楊戢一口酒噴了出來,灑了自己一身,忙不迭的擦拭。心中大罵自己真個愚蠢,這李焱什麽人物,怎會忽然辦起正事來。眼見眾人投來異樣的眼光,不禁臊紅耳根,皺眉道:“三師兄,你別胡說八道”。
    李焱低聲道:“人不風流枉少年,你怕啥來著,走啦!快去風流吧。”說話間,便伸手去拉。
    楊戢吃了一驚,直嚇得魂飛天外,慘叫道:“你別來纏我,我不去。”
    李焱皺眉道:“正所謂: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兄弟我若獨個去了,豈不顯得我太沒義氣。”心中卻道:“你若不去,我豈不落了把柄在你手中,世間之事,若要真個守口如瓶,不外乎兩種,一來殺人滅口,二來同流合汙,殺人滅口,同門師兄弟,自是不可能,就唯有,哈哈,拖人下水了。”
    楊戢心下了然,暗忖道:“沒想到你也懂寡言廉恥,不過,你小子去逛酒家,在青丘山早已路人皆知了。”心中雖這般想,臉上卻故作不知道:“三師兄說得什麽話,你我情比骨肉,我豈會是這般小氣之人,所謂仗義每多屠狗輩,風塵之中多有豪傑,三師弟此番若能結識一些,對我們此次下山之事,可多有臂助,師弟身負重責,就莫要推辭了。”
    李焱聽得這冠冕堂皇的理由,登時心下大喜,臉上卻露出為難神氣,皺眉道:“可是”
    楊戢拍了拍他的手道:“別可是了,欲速則不達,去南嶽衡山也不急在一時。”
    李焱一拍腦袋,哈哈一笑道:“我知道了,你定是想玩屋裏那冷冰冰的臭婆娘,哈哈,兄弟也就不勉強了。”
    楊戢心下一愣,想道:“什麽屋裏冷冰冰的臭婆娘,什麽意思?”想著想著,忽然恍若大悟,直嚇得魂飛魄散,如墜冰窟,倒抽了一口涼氣,眼見韓月好似未曾聽見,半晌,懸著的心方才落了下來,長長的鬆了口氣,早已是額頭見汗,汗出如漿。
    忽聽門口簾子‘啪’的一掀,繼而聽見門外夥計呼喊,抬眼瞧去,不由一驚。卻見門外步進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