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破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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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巨鷹遮天蔽日般撲上身來,青衣老者卻不為所動,冷聲道:“華而不實!”右手劍指猛然往外一一指。
霎那間,四周靈氣劇烈波動不休,如山川大河般,向此處匯聚而來,被其靈氣一震,那原本下落的雨點,好似被無數根無形的絲線串聯在一起,在半空形成一條巨大的怒龍,張牙舞爪,仰天怒吼,直向那巨鷹撞去!
“轟隆隆!”一聲巨響,巨大的能量以此為中心,如漣漪一般,瘋狂向四周散開,所到之處,到處都是一陣山崩地裂之聲,數十顆巨數被漣漪擊中,瞬間攔腰斬斷,歪在一邊,狂風湧動,沙石驚飛。
偌大的雲層,瞬間支離破碎。
好一會,那劇烈的能量波動,方才消失不見。
天地間,驟然一片寂靜,也不知過了多久,公冶發臉色蒼白,啞著嗓子道:“九龍劍訣,你是……劍皇!”
青衣老者眉頭輕挑,卻不言語,顯是默認了。
隨著青衣老者的沉默,場麵又再度變得安靜起來,公冶發一雙鬥雞眼死死的盯著青衣老者,沉聲道:“你可傷得不輕。”
青衣老者也不否認,淡淡道:“對付你,卻已能夠。”
公冶發緊盯著青衣老者,顯是在計算著厲害得失,他雖能清晰的感覺的出,青衣老者在來之前,與什麽人大戰了一場,還受了不小的傷,但憑剛才的一招,又似潛力未出,一時間,倒有些拿不準。過了好一會,終於一咬牙道:“走!”率先向後退去。
謝啟與範乾見公冶發退走,當下那還敢在此停留,率領殘存的幾名弟子,急忙緊跟於後。
轉眼之間,已然消失不見。
青衣老者站在半空,看著眾人退走的方向,輕歎一聲,轉頭看向徐念李焱。
且說徐念將暈倒的李焱從地上扶了起來,輕喚道:“臭小子,臭小子……醒醒,你醒醒啊!”
哪知左搖右晃,李焱卻動也不動,好似死了一般,不由心頭著慌,淚水便留了下來。
忽聽耳邊一人輕輕一歎:“地火侵入他五髒六腑,雖有隨侯珠暫時將寒氣壓下,可他強自以自身氣血為薪,燃起心火,強自提高境界,如今已是油盡燈枯之象,隻怕是神仙難救,你這又是何必?”
徐念聞言一震:“氣血為薪,燃起心火,強自提高境界。”徐念此時方才恍然大悟,難怪李焱能一次次的再戰,如不死奇人一般,原來是在燃燒生命,保護自己。
徐念抬頭一看來人,淚水已然滾落下來,淚影婆娑道:“師父。”
青衣老者深深的看著徐念,眼中似有千言萬語,卻又化作輕輕一歎:“正邪不兩立,我勸你還是早些放手,否則,一旦身份泄露,你跟他兩人,將死無葬身之地。”
徐念搖頭道:“他為了我,方才受這麽重的傷,如今油盡燈枯,死活難料,我又豈能見死不救。即便要放手,也要救活他再說。師父,你是堂堂劍皇,世間沒你辦不成的事,你就大發慈悲,救臭小子一命吧。”
那青衣老者心中一歎:“劍皇又如何?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又有幾樣是遂了心意,自己又何曾辦成幾樣?”他是徐念的師父,徐念很小就跟著他長大,雙方感情頗深,不是父女,勝似父女,自是知道她的脾氣,雙眉一蹙,也不知是想起什麽事來,眼中竟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哀傷,淡淡道:“地火侵入五髒六腑,全身筋脈被毀,若是巔峰時期的我,尚可一試,此時此刻,隻剩下個七八成本事,恕我也無能為力。”
徐念大驚失色,淚水又滾滾而下,一時心亂如麻,隻是緊緊的抱著李焱,不知該如何是好。
青衣老者看著淚眼婆娑的徐念,眼中竟不由自主的想起些舊事來,曾幾何時,也有那麽一名女子,淚眼婆娑,挽留自己,可自己,又走得那般決絕,至始至終,都沒回過頭。可最終,闕九重一折為二,大敗虧輸,境界大跌,而她,一別兩寬,未再相見。當年若自己留下來,結局又當如何呢?念及於此,心裏不知怎麽的,竟是一軟,搖頭道:“罷了!念在這小子舍命救你,老夫也不願看他枉死,姑且一試,是生是死,且看這小子的造化吧。”
聽得這話,徐念一時心中又生出希望來,頓時破涕為笑道:“多謝師父。”
青衣老者卻不說話,右手駢指如劍,輕輕一劃,便將李焱胸衣解開,露出寬闊胸膛,旦見其膚如火炭,絲絲直冒熱氣,似是烈火,正在體內燃燒。
青衣老者眉頭微微一皺,似是沒有料到,李焱傷得這般重法,當下猛吸了一口氣,右手劍指猛然往下一劃,劍鋒過出,李焱胸口處登時皮開肉綻,鮮血剛一湧出,立時被烈火蒸幹,轉眼結疤。
徐念臉色一變,失聲道:“師父……?”
青衣老者亦不多言,右手一劃,又在其胸口處補了一劍,劍鋒交錯,在李焱胸口處留下了兩道巨大傷疤。
兩劍之下,似乎耗費了那青衣老者的無數心力,饒是他,也是臉色發白,額頭見汗,輕輕喘息了一下,方才道:“地火侵入他五髒六腑,世間能救他的,單掌可數,我此刻用劍意鎖住他的心脈,可護住他一時,要救他性命,隻得另尋他法。”
聽得這話,徐念一顆心又跌到了穀底,連師父都不能救他,這天底下還能有誰?難道隻能帶他回北邙山,可北邙山路途遙遠,也不知臭小子能否支撐到那個時候?何況正邪不兩立,臭小子雖然有恩於我,但難保爹爹會出手相救?一時左右為難,不知該如何是好。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那青衣老者多曆江湖,又豈會不知徐念心中所想,緩緩道:“這小子出身青丘,你別忘了,青丘可還坐著一位陸地天人。其實力,可不在你爹爹之下。”
徐念一愣,頓時恍然大悟,展顏一笑。
青衣老者卻是暗地裏一歎,此處雖是離揚州不遠,自己行蹤一露,再帶著這麽一個拖油瓶,保不齊有些牛鬼蛇神要找上門來。他看來看那正喜笑顏開,為那小子整理衣衫的徐念,又抬頭看了看天,卻見烏雲密布,黑雲壓城,喃喃道:“變天了。”
徐念卻沒想青衣老者話中之意,當下將李焱背起,兩人便徑直出穀而出。
三人出了困龍穀,當下便尋了一輛馬車,前往揚州城內。
馬車沿著蜿蜒的山路禹禹而行,趕車的是一個尋常馬夫,看著糟糕的天氣,原本想要罵上幾句,但想到車中所坐之人,又不由自主的閉了嘴。
李焱躺在車中,仍是昏迷不醒,氣息若有若無。徐念在旁伺候著,一臉關切。
青衣老者閉目養神,眉頭緊鎖,似是在思考著什麽人生大事。
剛才的傾盆大雨,此時已變得雨淅淅瀝瀝,杏花微雨,不自禁的卻有幾分寒意,那馬夫不由緊了緊身上的雨披。
與此同時,青衣老者,微微睜開眼睛。
那馬夫忽地一拉韁繩,將馬車停住。
徐念一驚,正想說話,卻見青衣老者已經睜開眼來,也察覺到氣氛不對,情不自禁的止了聲。卷開門簾,卻見漫天風雨中,一人頭戴鬥笠,盤膝坐在道路的正中間。
斜風細雨間,看不清他的麵貌,隻見其膝上橫放在一把巨大長劍,劍未出鞘,卻帶著一股去猶未悔的味道。
——好似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