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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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嶺山脈,曆來以天下雄峻險惡而之名。
    山脈之中,遍是窮山惡水,深山大澤之中,多是毒蛇猛獸,所以此處更是鳥獸絕跡,人影全無,除了巍巍然的叢山峻嶺,參天古樹,再無其他。
    山中遍處都是巨石山峰,又高又陡,便是偶爾有點路,那也隻是由於地殼變性所至,因為長年沒有人在上麵行走,更是變得又滑又濕,又是狹窄,真個飛鳥難度,猿猱駐足,稍微不注意,便要摔倒,而迎接他們的,卻是那深溝巨壑,一旦跌倒,便要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
    雖此時已然是深秋季節,可這秦嶺山脈,卻半點不見深秋跡象,四處仍然是斑斑斕斕的景象,滿山紅葉,恍若一隻隻蝴蝶,在風中肆意翱翔。
    在這暗沉沉的秦嶺山脈之中,忽然傳來一聲輕輕的歎氣。
    那歎息如此之輕,好似情人的手,在輕輕在撫摸著愛人,溫柔而纏綿,親密而感傷。
    可不知為何,這歎息之聲,卻好似又蘊含這無數的力量,一聲歎息之下,好似憑地裏刮起了一陣狂風,漫天紅葉紛飛而下,伴隨著狂風,化作無數隻蝴蝶,振翅狂飛,落得遍地都是。
    多少人,失望而歸,多少人,淚流滿麵。
    也許,此時此刻的他,也是如此吧。
    隻因這片紅葉太重要,他才會在這英雄遲暮之時,來此,稍微駐足片刻吧。
    秋天已經即將過去,冬天還會遠嗎?
    秋天,是落葉歸根的時候,而洞天呢,則是萬物休憩的季節。
    草木過了冬天,到了春天,還會發芽長草,可他呢?他的人生呢?還能有春天嗎?還過得了冬天嗎?
    老人心中泛起淡淡的哀傷。
    五陵少年金市東,銀鞍白馬度春風。落花踏盡遊何處?笑入胡姬酒肆中。
    老人靜靜的看著那漫天的落葉,輕輕的想,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出於斯,至於斯,也算有始有終了吧,念及於此,老人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他本是天下間有數的高手,便是那輕輕的歎息,便有那如斯威力,更何況此刻這般哈哈大笑。
    這一笑,全身陰陽六經在體內來回搬運不休,內力在體內如流水一般,迅速流動起來,霎時間,宛如火山噴發,驚濤拍岸,山舞銀蛇,亂石穿空。哈哈大笑聲,之上九天雲霄,直笑得長風落地,百草堪折,山間林濤湧動,樹木嘩嘩作響,無數紅葉紛紛落下,隨著狂風,漫天飛舞不休,還未落地,卻被那無邊氣勁撞中,盡數化作齏粉。
    笑聲浩蕩,林鳥驚飛,便是天地,也似乎震驚於他這哈哈一笑,忽地一靜。
    便在這靜悄悄至極,老人突然停住笑聲,將頭貼在草地上側耳傾聽,似乎遠處發生了什麽了奇怪的事情,便是連這落寞的老人,也忽而變得來了些許興趣。
    老人笑聲一止,天地便又重新歸於平靜之中,再沒有半點聲息,好似整個天地間的萬物都一下停止了聲息,再不敢有半分動彈,半點動靜。
    這老人究竟是誰?怎地這般厲害,竟然可以讓天地恐懼。
    便在此時,遠遠的從樹林外傳來了腳步聲。
    老人臉上登時露出喜色,但是再聽了片刻,便失望的搖了搖頭,又心生惆悵起來,不待惆悵片刻,心中又忽然生出疑惑,尋思道:“這來人是誰?這秦嶺山脈如此險惡,曆來都是鳥獸絕跡,人影全無,怎會忽然有腳步聲,這人究竟是誰?來此處幹什麽?為了什麽而來,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其他?”轉念又一想:“又覺不可能,自己縱橫天下一生,誰又能找上自己,誰有能跟蹤自己?即使能跟蹤上自己,那必然是絕頂高手,既然是絕頂高手,其呼吸,腳步,心跳,脈搏,甚至是血液流動,都要經過嚴格訓練,而來人顯然沒有這份修為?來人究竟是誰?難道隻是偶爾路過?”念及於此,老人又不由來了些許興趣,有開始注重啟那腳步聲起來,其心中,則暗暗生出戒備,畢竟這腳步聲,來得有些不尋常。”
    想到此處,老人登時收斂聲息,將一份驚天動地的修為,重新收斂起來,連同心跳,脈搏,血液流動,都弄的與周圍的花草樹木,土壤頑石一般,聲息全無,便算是近前,也無法知道他是驚天動地的高手。
    他俯身而臥,靜靜的等著那腳步聲,越走越近,心中的好奇,也越來越強烈。
    過了半晌,腳步聲越來越近,但見一名少年哼著小調,沿路欣賞著美景,或是抬頭看看周圍的參天古樹,或是斜眼看看古樹上麵,嘰嘰喳喳唱歌的小鳥,或者是看看樹那些蝴蝶各色各異,有的生得甚是高大,有的生得甚至美麗,有的花花彩彩,好似畫中東西,美麗非凡。
    那少年約莫二十來歲,滿臉塵土,衣衫襤褸,一雙大眼靈動異常,似是對這個世間,頗為好奇,清澈的眼眸中,根本看不見半點哀傷,也看不出半點彷徨,更看不出半點迷惘,有的隻是純真,善良,還有對世間的無邊興趣。
    少年四下張望,看見一個鶴發白杉,神仙也似的老者躺在草地上,正自閉目養神,滿臉的落寞與感慨。
    可惜的是,少年卻根本看不出來,陡見這白衫老者,先自一驚,情不自禁的往後退了幾步,待凝神看了片刻,見這白衫老者隻是乖乖的躺在樹下,動也不動,好似頑石一般,並無什麽惡意,方才稍稍放下心來,展顏一笑道:“老前輩,剛才是你在笑吧?”
    少年周身邋遢,但這一笑起來,登時如雲開雪霽,銀瓶乍破,冰雪初開,英氣逼人,讓人看了,情不自禁的喜歡,鬱悶的心情也隨之變得有些開朗,給人一種親切自然,和藹善良的感覺,他好似陽光一般,開開心心,快快樂樂,半點憂愁也沒有。
    白衫老者見這少年開口來問,陡然睜開眼來,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看向那少年。
    少年陡遇那眼神,霎時間,隻見全身被淩遲處死了一般,遍體生寒,痛苦至極,全身毛骨悚然,汗毛直立,筋脈之間,似乎有無數劍氣在期間流動不休,無數螞蟻在期間瘋狂啃食。
    霎時間,臉色大變,‘啊’的大叫一聲,慌忙向後退去,顫聲叫道:“你你要幹什麽,我我不怕你。”
    老者看那少年色厲內荏的表情,不由微微一笑,確定其隻是一名平常少年,不由暗笑自己杞人憂天,庸人自擾,老了還自個兒嚇自己。當下將滿腹神通一收,又變回那平常少年,微笑道:“老夫聊發少年狂,方才一時興起,笑得太大聲了,嚇道小友,莫怪莫怪!”
    那少年見他和藹可親的模樣,心中頓時生出親近之感,微笑道:“沒事,我也是路過此地,聽聞老爺爺的笑聲,我才走過來看的。”
    老者聽他稱呼自己為老爺爺,一愣之下,啞然失笑道:“原來還真是老爺爺了。相逢既是老緣,老友若是無事,過了陪老爺爺坐一會吧。”
    那少年愣了一下,見那老者沒有惡意,依言便在那老者身旁坐了。
    “你為何在此啊?”
    “我在這生活。”
    “你父母呢?”
    “他們都沒在了……”
    “唉!你叫什麽名字?”
    “管窺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