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一章 追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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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暄答應一聲,當下學著那說書人的口吻,搖頭晃腦道:“話說那秦征,頭戴紫金冠,腳蹬青龍戰靴,身穿黃金鎖子甲,胯騎一匹‘烏雲踏雪’,手提一柄方天畫戟,大開釣魚城,單槍匹馬直入敵人幹軍萬馬之中,隻見其馬來如神龍布雲,戟去似翻江倒海,隻一個回合,便取了敵人一萬夫長的首級,縱馬而回釣魚城下,豪言大笑:‘吾乃釣魚城守將冷夢刀,誰敢與我一戰乎’!連問三遍,竟無人敢答,正是‘人如天神馬如龍,直入幹軍萬馬中,神戟如風寒敵膽,踏雪無痕了無蹤,城前駐馬豪言壯,仰天長問勢如虹,天下英雄盡折首,舍其冷夢刀唯雪鬆!”
    冷夢刀聽了上官暄滔滔不絕的一段話,直被弄得啼笑皆非:“什麽方天畫戟,那不成了小溫候呂布了,還有,明明是一名幹夫長,傳到那裏怎就變成了一名萬夫長,若再傳遠一點,豈不要變成蒙古大汗都要死在他的手上。”還好這些都無關緊要,眼見上官暄興趣如此濃厚,當下也不忍打擾道:“除了這些,你還知道些什麽?”
    上官暄最喜賣弄學問,當下清了清嗓子又道:“這一戰,直打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就在這釣魚城即將攻破的最後一刻,隻見那冷夢刀立在城頭,卻從背後解下一把長弓,隻一弓,便叫蒙古兵伏屍十萬,敗退而回”。說到此處,上官暄卻麵露疑惑道:“叔叔這一點,我卻一直不信,他又不是神仙,怎能憑一人之力殺死十萬蒙古鐵騎?”
    冷夢刀卻搖了搖頭道:“此事幹真萬確,而你所說的冷夢刀,便是連日來,每人都窮追不舍的這個秦征。”
    上官暄直驚得目瞪口呆道:“這,這怎麽可能。”
    冷夢刀歎了一句:“若不是親眼所見,著實令人難以置信。”想到當日那伏屍十萬蒙古鐵騎的釣魚城,便連沉穩如斯的他,心裏仍不由感到微微的震驚。
    半晌,上官暄方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又悠悠的問了一句:“叔叔,我腰間的這支簫,是不是與那秦征有關係?”
    冷夢刀一驚,背後立時出了一身冷汗,他心下明白:“那支簫乃是當初蕭依依留給冷夢刀的唯一遺物,所以冷夢刀看得比生命還重要,可若讓上官暄知道了這支簫得來曆,豈不是告訴了她,那日的殺人凶手便是秦征。”當下搖了搖頭道:“沒有。”他不善說謊,所以這句話聽來有點怪怪的感覺。
    還好上官暄乃是一個小孩,當下也沒注意到冷夢刀得表情,又加之那日慘劇發生之時,乃是在晚間,她驚慌意亂之下,神智已經大失,所以也沒注意到凶手的模樣,而她撿到簫的地方,已然離村莊甚遠,待她完全清醒過來之時,隻隱約聽到‘冰封’二字,冷夢刀那時已然離開,所以至始至終,她都沒有看到過冷夢刀的模樣,她一直認為隻有冷夢刀一人,而冷夢刀也巴不得她不問。
    所以上官暄聽到此話,當下也不懷疑,隻是臉上大為失望,忽覺一股困意直襲心頭,昏昏沉沉中睡了過去。
    冷夢刀看著床上的上官暄,心裏卻是百感交集。
    夜,不知何時已然變得深沉,桌上的蠟燭也已燒盡,清冷的月光從窗外灑了進來,讓小屋變得安靜而祥合。
    冷夢刀靜靜的坐在桌邊,看著柔和的月光出神,忽聽‘吱呀’一聲輕響,卻是窗外那棵柏樹上傳來一聲輕微的枝丫斷折聲。
    冷夢刀心中一動,如鷹一般冰冷的雙眼,直射向那棵柏樹。他乃是名動天下的殺手,天生對危險極其敏感,對各種事物的分辨率極好,所以剛才那聲音雖是輕微之極,但冷夢刀絕對可以肯定,乃是夜行人不小心將枝丫踩斷。
    他緊緊盯著那棵柏樹,可窗外除了安靜的夜晚和清冷的月光,根本就一無所有,可憑直覺,他肯定那樹上絕對有人。
    他的目光如針如刺,仿若能穿過柏樹繁茂的枝葉,直射藏匿那人心底。
    冷夢刀默默坐於桌前,全身功力凝聚,右手扶住腰間的‘碎夢刀’,精神處於高度戒備,鋪天蓋地的殺氣,仿若有形有質,直向樹上卷去。
    隻要樹上那人稍有異動,立刻便會換來其雷霆一擊。
    月光,仿佛也感覺到了那鋪天蓋地的殺氣,悄悄的躲進了雲層中,天地間為之一暗,而那朵烏雲卻仿佛馬上便要從天空中跌落下來一般,重重的壓在那棵柏樹的頭頂之上,就連那院中時不時響起的蟲鳴聲,也感覺到了那股巨大的壓力,悄悄的躲了起來。
    天地間一片死寂,靜得仿若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而空氣,卻凝重得仿若鉛塊一般。
    冷夢刀靜若淵亭,毫不放鬆。
    此時那棵柏樹已不像先前那般沉靜如水,而是傳來一陣陣輕微的呼吸聲,聲音雖是輕微,卻已然有了一些凝濁之意,看來那藏匿之人已漸漸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壓力和令人毛骨悚然的殺氣,已無法自然的控製自己的呼吸,心跳,甚至血液循環。
    雖是如此,可那樹上之人也清楚的知道:“冷夢刀所釋放的精神壓力實在太大,自己又不敢稍動分毫,更不敢放鬆半點警惕,否則,一旦露出破綻,名動天下的冷夢刀全力一擊之下,天下間可沒有幾人能接得住。”此時其心裏實是後悔莫及,但此時已是騎虎難下,欲罷不能,隻得全力應付,苦等良機,可如此這般之下,即使冷夢刀不出手,自己在這種強大的壓力下,極耗精神,體力,內息,此時尚能堅持,再過片刻,自己勢必虛脫而死,但現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一切皆在別人的掌握之中,先機盡失,想要逃走,可謂難上加難,唯有苦候天時,同時,心裏暗暗決定:“若等不到天時,隻得全力出手了。”暗歎之下,不經意間,忽然看到天空中那朵如鉛塊一般的烏雲,不由心中一動。
    兩人僵持良久,此時冷夢刀已能清晣的聽到樹上傳來濃重的呼吸聲和劇烈的心跳聲,甚至連樹枝上,那微微顫抖的身體發出的聲音都能清晰可聞。
    此時他雖已探出那人的藏匿地點,可他卻不急於出手,他仍在等,等最有利的時機。
    因為那柏樹枝葉太過茂盛,細枝與樹葉交錯縱橫,擋住了那人的身形,他沒有一擊必成的把握,所以他在等。
    此時先機盡在他的手裏,那人根本不敢這般僵持下去,否則再過片刻,即使自己不出手,那他也沒有再與自己一戰的精力。
    所以他在等,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則要必殺。
    他靜靜的等著,一雙眼睛直盯著樹上那人。
    夜更靜,仿佛知道了那即將到來的危險一般,原本在空氣中流動著的一絲風,也悄悄停止了,而此時,那原本一直躲在烏雲背後的月亮,終於緩緩冒出頭來,清冷的月光頓時重灑大地,原本漆黑如墨的夜,一瞬間明亮起來。
    月光雖不強烈,可一直已然習慣了黑夜的冷夢刀,在陡遇這一點光亮時,一雙眼睛立時感覺到一點不適,就因為這點不適,眼神間驟起一點恍惚,而那原本處於高度戒備之下,毫無破綻的攻勢也隨之出現了一點漏洞。
    也就在這一瞬,那原本隱藏在樹中一動不動之人,突然衝天而起。
    不動則已,這一動,當真快若流星閃電。
    冷夢刀雖然於全力攻勢之下出現了一絲漏洞,讓其打破僵局,身形衝天而起,可他全力逃脫之下,對於周圍的防範也隨之一鬆,原本借樹枝遮掩的身形也隨之完全暴露在冷夢刀視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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