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篾片金曼曼(說不定你的天賦就是會花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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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俏的身世是富家子女應有的複雜,她有一個哥哥林陽,大她六歲,但兩人並非同母,林總的第一次婚姻結束得很早,林陽兩歲時便離婚了,倒還不是因為林總外遇,而是因為他當時創業失敗,負了不少債務,第一任林太太不願過這種提心吊膽的生活,便果斷離婚,不久另嫁,再之後兩年林總才結識第二任林太太,所以林俏的母親也做過後媽,她對後媽這個行當是相當精通的。
    第二任林太太吃的苦最多,林總是和她在一起時發起來的,林俏十歲時兩人的婚姻無以為繼,主要原因自然是林總持續不斷的高頻出軌,林總是個不錯的父親,但做丈夫相當不合格,林太太自己有穩定工作,是科研型人才,離婚後對繼子、親女都照顧有加,但她沒要林俏的撫養權,林俏考上大學後便出國在國外大學謀了個職位,很快也再婚了。
    在林俏十歲到大學畢業的十一年裏,林總又結了兩次婚,第三任林太太是小三上位,但沒生孩子就滾了,她做小三的時候沒想過正室的日子有多難熬,也是林俏描述中那種d不住的掘金女。第四任林太太並不是小四,而是小六,心機多少有點,很沉得住氣,試圖籠絡林俏,遇冷後雙方的關係便有些微妙,不論如何,她大概是不會短時間內離婚的,前些時候也懷孕準備給林俏再添個弟弟妹妹。林總對她的工作還算滿意,因為小六本來就是公司員工,可以預見產假結束後依然會插手一部分業務,算是半個實權派。
    有錢人家事就沒有三言兩語能說完的,也難怪林俏在宿舍從不談及家務,現在和金曼曼熟悉了才慢慢說給她聽。她是富家女但性格卻偏陰沉,或許是因為成長經曆中家庭變故太大,而能力也偏平庸,至少不太會讀書,而父母又實在缺乏關心。
    物質極大豐裕,對女兒的前途打著開明的旗號,沒有半點指導,林俏讀的專業是視覺設計,但她本人完全說不上喜歡又或是有天賦,中學時代是她的叛逆期,書隨便讀,專業隨便選,林俏說,“大概是想吸引父母的注意力,自個兒在鬧脾氣,結果很現實也很悲慘,他們根本不在乎。”
    林太太性格開朗灑脫,對女兒的未來沒有太多要求,林俏能考進211她根本不認為是一種失敗。林俏若有意出國,也可以到她的城市一起生活,但經濟上太多援助便談不上了。林總卻覺得女兒不具備在異國他鄉打拚的能力,還是希望她留在本地,進企業幫林陽一起做事,由他來安排將來。林俏大學四年讀下來,思想也不似從前幼稚,從如今的選擇看,應當是更傾向留在父親身邊,至少能享用到慷慨的金錢支援。
    “我爸讓我先跟著後媽做,他的想法是,我剛進職場隻能算半個人,她要生孩子帶孩子,也隻能算半個人,我們合在一起剛好算一個人用,還能互相監督。”林俏說,“你瞧,成功的企業家在自己家庭裏也玩製衡,更好笑的是,如果是普通小職員這麽搞,會被嘲到體無完膚,因為他有點錢嘛,這就叫厚黑學,但其實給家人帶來的痛苦沒什麽區別。”
    金曼曼承認林俏的煩惱蠻接地氣的,她開玩笑說,“原來有錢人也會因為童年痛苦。”
    林俏說,“或者說有錢人別的煩惱不太多,就隻會抓著童年來痛苦。”她又開始維護有錢人的尊嚴了。
    他們已經做完了頭發,現在去給林俏買隱形眼鏡,接著要修眉刮臉,林俏頭發少,眉毛疏淡淩亂,刮了眉間雜毛,眉形出來了,整個人都精神不少,再做個手部護理,還沒買衣服一天時間就差不多過完,林俏還沒明顯變化,但她並不心急,對鏡自照,“不知怎麽回事,自我感覺好得多了,好像細節精致了不少。”
    當天回宿舍兩人並不聲張,第二天金曼曼帶林俏去上形體課,一口氣買了十節,“飯局大概是一個月之後,一周兩節剛好能趕得上,你體重不高,減肥需求其實不是很強,但長期伏案體態有瑕疵,高低肩比較明顯,還有點小富貴包,上一個月的課足可以糾正不少了。你要是願意,這半個月飲食控製,每天鍛煉下,麵貌會有很大改變,我們半個月後再開始逛街什麽的,買的衣服會更適合你。”
    這半個月也沒有閑著,林俏跟金曼曼學化妝,從底妝開始一步步學,金曼曼沒教她太複雜的妝容,“通勤妝以快手、簡單、大方為主,像是一些商業飯局你可以找化妝師,或者我來幫你化,眼睛往上看,你睫毛不多,平時化個眼線就好了,等這些都掌握了再來學上假睫毛,包括用睫毛膏過渡。”
    她指導林俏買了一大堆化妝品,牌子都挑好的,“化妝品效果和價格其實沒太大關聯性,但既然你對自己的消費有定位,我們就在質量過關的產品裏都買貴的,反正化妝品再貴也貴不到哪去,你不缺這點錢。”
    染頭發時會在性價比和消費檔次之中猶豫,因為是一筆的消費,化妝品每樣都買高端品牌,總計花費和染發比相差無幾,但林俏卻一點不覺得肉痛,反而覺得金曼曼的建議很貼心,她確實不缺這點錢,也很享受金錢帶來的這一點小小的滿足感。她誇獎金曼曼,“曼曼,花給你的顧問費每一分都是有價值的,你確實讓我感覺很好。感覺我不給你點獎金都不好意思了。”
    她很樂於為情緒價值付費,或許也因為金曼曼是林俏交往的第一個可以敞開心扉的朋友,她們的關係含有雇傭成分,林俏會更自信得多。而且兩人的差距實在過大,也給她帶來很強的安全感。
    林俏平時朋友並不多,大多都是吳昱這樣的泛泛之交,她知道在她們的討好背後藏著另一張評判和算計的麵孔,反倒更喜歡和金曼曼這樣單純的關係,“用錢買點陪伴不為過吧,兩三萬,我覺得很便宜。”
    金曼曼平時還有幾個兼職在做,空閑時間不是陪林俏出街就是和單修謹一起看房子,單修謹已經定好租屋,在學校附近,兩室一廳,房子不算新但裝修還體麵,因為在新校區附近,距離市中心較遠,一個月四千多的房租,在s市已經算是很實惠的價格。
    ——這當然也是金曼曼幫著挑的,林俏也誇她很會花錢,因為路程、時間規劃的關係,林俏去上形體課之前常常和他們一起看房子,“說不定你的天賦就是會花錢,曼曼,隻要是花錢,你就沒有不精通的。”
    單修謹對此大表讚成,他和林俏也熟起來,“林同學說得有道理,你簡直可以開班授課,教人花錢——說不定還能靠這個發家呢。”
    金曼曼笑著說,“上什麽課,上網課嗎?那不等著被盜版?實體開班誰來付房租啊。”
    她不否認自己想過這條路,隻要是能賺錢的路子金曼曼都琢磨過,“我倒是想過開收費微信群,但這也要有前置的營銷,否則很難找到客戶群體——前期投入也要錢呀,沒有錢的人想掘第一桶金就是這麽難,失敗不起。”
    單修謹半開玩笑地問,“我投資你怎麽樣?”
    金曼曼明顯沒當真,“再說吧,目前還是更想做工作室創業,不過要看有沒有合適機會了。”
    他們聊家常,林俏不是次次參與,站在一邊若有所思,金曼曼看在眼裏,示意單修謹別再說了。她承認自己覬覦林俏身後的資源,但有些事做得太過也不好,要把握住其中的分寸。即使是利用、攀附,也要留點人情味。
    金曼曼想開工作室,和專業關聯性最強的自然是服裝設計工作室,這就要求有本錢——還不是一般二般的本錢,她能做設計,實力也還算不俗,但服裝設計行業沒有絕世天才,光靠才華就能出位,背後都少不了貴人在捧。甚至這貴人和金主連林俏都勝任不了,必須得是大佬才行。
    她對現實有充分認識,知道自己倉促間能找到最好、最不求出格回報的資源也就是林俏,服裝設計工作室暫且是開不了,但創業的心思仍是堅定,不管走哪一條路,她要賺錢,隻有創業才能賺到滿足她物欲的金錢。
    金曼曼有時也會想,金錢是否就是她的一切,但這時間很少,她喜歡錢,她想要賺錢,賺許多錢,她已經通過各種兼職累積了一點點微薄的資本,足夠一次冒險,工作室非開不可,她正在跑注冊,經營範圍可以再想,但她知道給人打工一輩子也發不了財。
    和她認識的許多男人比,林俏現在是沒什麽資源,但金曼曼也沒想著她立刻把林家的人脈全砸過來,隻要忽悠得她一起合夥,至少能獲得一定的金援,金曼曼也可以幫林俏在家族企業裏站穩腳跟,適當的時機再推一把,借由林俏獲得更多機會。計劃正在慢慢明確,機會是有的,不過現在主動權在林俏。
    林俏會上鉤嗎?她不是非常肯定,但也有一定把握,林俏自信心不足,對社會殊乏認識,金曼曼帶她脫胎換骨也帶她重新認識世界,她會有一點雛鳥情節,她願意為情緒價值付費,而且她身邊還有單修謹——小單對林俏是個很強的誘惑源,他們都好像沒看出林俏的暗戀,暗地裏卻把這份綿綿情意作為籌碼推動著她。
    金曼曼從不否認自己充滿了算計,她願意獨自承擔所有道德指責,但單修謹倒沒有故作糊塗撇清自己的意思,這天看完房,單修謹送她們去上形體課,他們坐在外麵等林俏時,單修謹告訴她,“熟悉起來以後,我有點點罪惡感。”
    他的話裏多少有些不讚成的味道,似乎在為林俏抱不平,單修謹是有良心的。金曼曼便望著他說,“歡迎你隨時揭穿我的醜惡麵目,順帶收獲白富美女友一枚。”
    她看起來是很真心的樣子,單修謹凝望著她,試圖要從金曼曼出眾的外表中看出蛇蠍美人四個字來,但最終還是悲慘地失敗,他看到許多複雜的東西,或許是她的錯覺,他看到的並不是金曼曼的心機,而是她的真誠和底線。她似乎也很能接受這樣的結局——這樣的金曼曼似乎也還有著她自己的底線。
    底線是有的,否則金曼曼現在不會坐在這裏,為工作室的啟動資金發愁,她很可能在租賃來的昂貴豪宅中審視自己的銀行賬戶,劃算著金主這個月會來臨幸幾次。單修謹想到這裏,便覺得為了讓金曼曼不至於絕望到最終墮落成那般模樣,稍微操縱一下富二代的情感似乎也不算什麽,便又獲得了一點安心。他凝視著金曼曼,忽然間很想狠狠地擁抱她一下,但還是忍住了,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時機。
    “算了吧。”最後他勉強地說,“我的道德感或許也不是很強,可以輕易地被別的情感征服。”
    這表白不算太隱晦,金曼曼凝視著他,雙眼波光閃閃,她的手輕輕地在單修謹手上搭了一下,溫軟涼膩,但還沒過一秒就飛快地抽回去了。
    單修謹悵然若失,低聲說,“高中時候好像不是這樣。”
    的確不是,高中時候,金曼曼的手並不好看,常年在冷水裏洗衣洗碗,她的手是泛紅的,指尖粗糙,並非今天這若蔥似玉的樣子,金曼曼低頭自己審視了一番,輕聲說,“是的,上大學以後,我有錢用護手霜了。”
    單修謹感到強烈的失落和疼痛,他後悔自己高中時候怎麽沒有意識到金曼曼極度的貧窮,仿佛因此也要為她今天強烈的物欲和野心負上一些責任,他沒再說話,隻是緊緊地捏住手機,抑製住自己給金曼曼轉賬的衝動。他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小金庫都轉給她,哪怕能填補一絲溝壑也好,但單修謹知道金曼曼不會收的。
    他對女生一向都是很有紳士風度的,但金曼曼能感覺到,這次對話後,單修謹對林俏更好了——並不是刻意照顧討好,隻是他們仿佛更聊得來,有了更多的共同話題,林俏的笑聲也變多了,偶爾甚至會主動問一問金曼曼對工作室的規劃。
    林俏在考慮投資入股,當然了,她有錢,入股的資金投入對她來說,不過是幾個包包,她喜歡金曼曼的教導和單修謹的陪伴,需要一個理由和他們常來常往,甚至如果她不願金曼曼畢業後和單修謹合租的話,參股工作室,也是很好的介入理由,她可以為金曼曼尋一個soho做住處兼工作室。
    金曼曼知道她私下一定在想這些,甚至也許還問了親友的意見,因為這一天她和林俏一道出門去買衣服時,林俏對她說,“今晚我哥哥叫我一起吃飯,他知道我今天要買衣服,就派個朋友來給我們當司機順便買單,曼曼你不介意多個人吧?”
    金曼曼當然不介意,她知道今晚是個關卡,林哥哥要為妹妹把把關了,他日理萬機,不會有太多時間花在妹妹的朋友身上,便派個心腹先來摸摸金曼曼的底。
    這個人叫劉豫,林俏和他也很熟悉,是林陽的學弟,大學時便跟著師兄做事,如今也在林氏供職,按林俏的說法,‘長得好,能力強,性格也挺好的’,很看好他的將來,但金曼曼剛坐進車裏就知道自己遇到對手了。
    “湯老師,”她又開始在心底給湯老師寫信:“我第一眼就知道,這個劉豫和我是同一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