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接風宴上痛快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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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廳內,鮮於仲通紫袍金袋,捧著手中的青花茶盞,茶蓋輕輕磕著杯沿。
    見他優哉遊哉喝著茶,李九州走進去稟道:“鮮於公,永陽坊縱火現場已勘驗過了。”
    鮮於仲通放下茶盞,抬頭看著他,“李少尹認為該如何處理?”
    真是隻老狐狸,將難題全推到自己一個新人頭上,李九州早已想好,“鄙人認為,此案當緩一緩,不急審判。”
    看來他也沒想好該怎麽辦,鮮於仲通引導道:“想必你已知道此案跟王清有關,老夫隻是擔心,一來眾口難平,二來王清確屬無心之過,此案不論如何處理,都難免會有異議。”
    這話倒是說到了重點上。
    但是卻又說得含糊其辭。
    鮮於仲通既想為王清開脫,又怕得罪悠悠眾口。
    既想出頭懲治王清,又怕得罪王鉷。
    他這個京兆尹自己都知道這案子棘手,李九州也就沒那麽急了。
    便跟他打起了太極,“鄙人自當聽從鮮於公吩咐,處理好此案,還請鮮於公給我一些時間。”
    鮮於仲通見他答得誠懇,較為順從,便道:“老夫年老,退隱隻是朝夕,你若好好表現,日後京兆尹一職,老夫必當在禦前極力舉薦你。”
    鮮於仲通欺李九州是個新人,料想他也不知道官場之道,便給他畫了個大餅。
    王鉷本是李林甫門生,近來得勢,便不把李林甫和楊國忠放在眼裏。
    幾人明麵上和和氣氣,暗地裏卻勾心鬥角。
    永陽坊縱火案,雖可做為王鉷的一個把柄,但礙於其權勢如日中天,即便是李林甫和楊國忠,也不敢輕舉妄動。
    李九州一聽就明白了鮮於仲通這老家夥的城府,知他是個老油條,索性裝傻道:“多謝鮮於公抬舉。”
    探完了鮮於仲通的底,李九州心中已有了譜。
    這樁在別人看來避之不及的案子,到自己這裏卻是一樁好事。
    鮮於仲通提高了音量:“記得晚上準時赴宴,我在府中恭候。”
    李九州自歎,想趟大唐官場這攤渾水可真累。
    眼下最要緊的是,隱忍薄發,先忽悠了這群老狐狸。
    想有一番作為,就得先上位,想上位,還得討好他們呢。
    鮮於府上很熱鬧。
    鮮於仲通命人開了中門,迎接來客。
    說是說為李九州接風洗塵,其實迎接的大多是有身份地位之人,李九州反倒被冷落。
    池中一群蒙著麵紗的舞姬扭動著小蠻腰,翩翩起舞。
    旁邊彈琵琶的,拉二胡的,吹笛子的,都賣力的表演著,惹得滿堂賓客紛紛叫好。
    “二郎怎此時才到,快請入座。”鮮於仲通滿臉堆笑,親自出去迎進一個清秀少年。
    那少年似乎來曆不凡,席上眾人無不吹噓拍馬。
    直把李九州聽得肉麻,便將一杯葡萄美酒混在另一杯白酒中,搖晃均勻,自顧自飲了起來。
    少年見了,覺得新奇,便走了過來,坐到他旁邊。
    鮮於仲通愣了一下,不明白他為何放著上座不坐,便介紹起來:“這位是京兆府新任少尹,李九州。”
    少年拱了拱手,“李少尹飲酒之法,倒是與眾不同。”
    “這位乃是鴻臚卿,楊二郎。”鮮於仲通又介紹到。
    鴻臚卿楊昢,楊國忠次子,專管外交事務。
    據說有次楊國忠出公差在外,妻子裴氏在此期間懷孕了,並且生下一個兒子。
    楊國忠回來後問裴氏怎麽回事,裴氏嬌滴滴說道:“夫君遠行,隻因妾實在是太思念了,是以夢見你我相聚,並且……”
    聽了這番話,楊國忠不憂反喜:“這就是夫妻互相思念的結果。”
    裴氏所生的那個兒子,便是楊昢。
    楊昢一把拉住待要行禮的李九州,“你我年歲相仿,不必拘謹。”
    李九州於是不再客氣,舉杯示意,“要不要來一杯?”
    楊昢倒是個爽快人,接過酒杯喝了一口,抿嘴品道:“好酒。”
    見他二人聊得投機,鮮於仲通便去招呼其他客人。
    李九州哈哈大笑,“楊卿卻是個坦蕩之人。”
    “不瞞李君,我身為鴻臚卿,平日多是結識異邦友人,行事也有些放蕩不羈,切莫見怪。”
    其實李九州也對古代這套繁瑣禮節早不耐煩了,這楊昢大千世界見得多了,行事倒有些開放,像個現代人。
    兩人聊起天來便有共同話題。
    李九州也憋了很久,將世界地理,各國曆史侃侃道來。
    聽得楊昢瞪大了眼睛:“不想李君年紀輕輕,學識這般淵博。”
    楊昢學了多門外國語言,也在李九州麵前炫耀了一番。
    還算古今日語、朝鮮語雖是不同,卻勉強能聽得懂一點,李九州倒也能插上一些話。
    這更是惹得楊昢來了興致,這楊昢不貪財,不愛權,就隻對異邦風情風俗感興趣。
    邊聊邊開懷暢飲。
    宴席畢了,兩人都已喝得半醉。
    楊昢遣下人先行,還拉著李九州不停追問世界地圖究竟是怎樣的。
    李九州便道:“不妨到舍下,我畫與你看。”
    楊昢高興至極,兩人來到李九州住處。
    李九州讓張小鑼倒了茶,取來筆墨,歪歪扭扭的畫了一張世界地圖,跟楊昢介紹起來。
    楊昢畢竟是個古代人,被李九州講授了這一大堆現代知識,驚訝得連連讚歎他學識淵博。
    時已夜深,春夜微涼,楊昢打了幾個噴嚏,揉著腦袋,隻道頭暈。
    看他樣子應該是著涼了,李九州說道:“想是酒後吹風,感了風寒,不妨先歇息片刻。”
    說完想了想,自己這也就兩張床,就讓他到自己床上先住一夜,自己在外麵將就一晚。
    於是便將他帶到房間,“楊卿既感風寒,不宜再受涼,且委屈暫住,歇息一會應當就好了。”
    楊昢也感乏力,道了謝,進房中剛要躺下,抬頭瞥見床頭的那幅畫,大驚起來,問道:“李君怎會有這幅畫?”
    見他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著夫人送自己那幅畫,李九州問道:“此畫有何不妥?”
    楊昢小心摸了摸畫,確認是真跡,道:“此乃是吳道子《虢國夫人賞花圖》,乃昔日聖人專命其為虢國夫人所作,世上僅此一幅,怎的卻在你這?”
    李九州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