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章 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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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對方之人譏諷江萬裏,孟釗咬牙切齒。幾次欲要衝去,卻被江澄攔了下來。
“不知道趙將軍為何來此。”趙強雖是趙春的護衛首領,但就如同孟釗一樣,雖為江萬裏的護衛首領,但他同時也是饒州城防軍的統領,所以趙強很有可能也是江寧城防軍統領。
不過也很可能不是,畢竟江寧和饒州不一樣,江寧可是宋朝的重鎮,而趙春的身份也遠遠不是江萬裏能相比的,所以更有可能趙強就是專門負責保護趙春的。
“你!”趙強顯然沒想到江澄隻是一句輕飄飄地反問,就將自己逼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他們為什麽來到這裏,不就是因為懼怕元軍,想要來尋找張世傑的保護嗎。
江澄並沒有等到趙強繼續說話,好像是自言自語般,又似乎是在和孟釗說話,“張大將軍半個月前就已經離開饒州了吧。”
江澄這話聲音不大,但是又恰好能讓趙強聽見,趙強一聽,頓時急了,雖然之前孟釗就已經說了,但他和趙春都認為這是孟釗地位的緣故,不清楚大軍的機密,但是江澄的身份可不是孟釗能比的,所以既然江澄也如此說,那麽張世傑必然已經不在饒州了。
想到這,趙強再也沒了之前的恥高氣楊,急衝衝地下了甲板。
江澄這時候才有空看了看瓦屑壩兩旁,隻見從碼頭開始,一隊又一隊的年輕壯丁開始設置一些虛線,用以將聚居的人群分開。稍微年長的男性則搭建一些簡陋的帳篷,還有些婦女以及老人,則揀來幹枯的樹木,開始熬煮稀飯。
“做得不錯!”江澄看著孟釗,很是意外,眼下情形看起來還是亂糟糟的,但是比起早上的時候已經好多了,能在小半天的時間讓上萬的難民開始自發地遵守秩序,這讓江澄都不得不刮目相看。
“這可不是我的功勞!”孟釗不好意思地笑道,“說起來這都是吳兄弟的功勞!”
江澄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孟釗這個人他可知道,看起來有點像猛張飛,但除非你真有讓他刮目相看的能力。自己不算,這麽多天一來,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喊別人為兄弟。
至於吳棋,這段時間他也觀察過,要說機靈是有的,但是至於其他,或者是沒有機會表現的緣故,也沒有看出其他的特長。
“都是孟將軍的功勞。”吳棋瑟瑟一笑,他不怕孟釗,卻怕江澄,在孟釗麵前他可以毫無顧忌地表現出自己的本來麵目,但是在江澄麵前可不敢。雖然很多時候江澄表現得更為平易近人。但隻要一想到那天他眼不眨心不跳地除掉了四個人,還有那白人斬的傳說,以及這些天的魔鬼訓練,他就忍不住心中發寒。
“我很可怕嗎?”看著吳棋瑟瑟發抖的模樣,江澄便將目光投向了孟釗問道。
孟釗不知道怎麽說話了,你可不可怕自己不知道嗎?
“說說你怎麽做到的!”江澄盡量讓自己表現得更加的和善,雖然在平常他給人的印象也就是這樣,如果沒有看過他殺人的人,實在想不出來,這樣一個文質彬彬的美男子,能有什麽值得可怕的地方。
“是,”吳棋深吸一口氣,其實經過這段時間相處,他對於江澄也有一定的了解,隻要不做出違背天地良心的事情,江澄對待他們這些人還算不錯的。
“江公子,是這樣的,眼下難民人數雖多,但隻要給他們做個榜樣,承諾他們有飯吃,一般而言,這些人就都會聽你的了,當然,真遇見那種一定要搗亂的,也要適當地殺人立威了。”
“你們殺了幾個人!”吳棋一開口,江澄就聽出了他的意思。先施恩,再立威,同時也要給他們希望,這些話說起來簡單,但是真要做起來可不簡單。
吳棋就不敢說話了,倒是孟釗甕聲甕氣地說道,“三個!都是我動手的。”
江澄鬆了口氣,如果隻是三個人的話,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何況是孟釗動手,顯然這三個人的行為已經極大地危害到了其他人的安全。
“很不錯!”江澄看著兩人,就是他自己,估計也隻能做到這個份上了,
不是說他能力不如吳棋,而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長,讓江澄做決定可以,他會根據不同方案,分辨出其中的優勢和缺陷,然後再選擇出最為可行的那一條方案,但是讓他去做具體的事情,反而就不是他所長了,除非讓他殺人放火。
又看了看正在忙碌中的難民,江澄便放下心來,其實這些難民們並不傻,隻是之前並沒有帶頭之人,現在有了孟釗和吳棋的推動,混亂不堪的場麵自然就有了很大的改善,並且朝著更好地方向發展。
“還有一點,一點要讓難民們注意自己的衛生。”想起後世,很多的傳染病都是因為不講究衛生而引起的,江澄就不得不讓眾人把重點放在這上麵。
吳棋點頭,便讓人出去宣傳講究衛生的重要性去了,眼下,他已經自然而然地成為了這群無賴的首領。
片刻之後,對於吳棋,江澄也有了個大致的了解,這人並不是饒州本地人,而是來自景德鎮,年輕時候的吳棋在本地也算是個知名度很大的人物,不僅家中有著幾座不錯的瓷窯。而且自己本身也是個人物,十六歲就考上了舉人,但是還沒等他正式入朝為官,家中就發生了巨變。
因為家中的燒窯師傅研製出了一種獨特的燒窯手法,這手法能大大縮短瓷器出窯的時間,而且出現了“金絲鐵線”這種獨特的瓷器畫麵。
但正是因為此,吳家的瓷窯就被樂平縣令給盯上了,被縣令盯上的吳家瓷窯很快就被逼到了絕境,而原本屬於吳棋的官職也被其他一位大人物的後人給取而代之。
數種情況相互交織,吳家父母竟然一命嗚呼,吳家父母離世之後,吳家除了最值錢的瓷窯被樂平縣令以無賴的方式霸占之後,就是家中值錢的玩意也同樣被城中的地痞無賴給搶走。心灰意冷的吳棋一怒之下,便放棄了舉人的身份。決定以牙還牙,自己搖身一變也變成了地痞無賴中的一員。
這一變化,轉眼間就是十年的時間。如果不是遇見江澄,說不定某一天也要像其他那幾個無賴一樣,死在別人的刀槍之下。
“該死!”江澄也不知道罵的是這個世道,還是樂平縣令,或者是吳棋自己的自甘墮落。
吳棋和孟釗都不敢說話了,江澄本身很少發怒的,即便是那天他殺人的時候,也沒有半點的表情變化。
就在三人寂靜之時,從樓船上終於走出了一名士兵,“江公子!我家王爺讓你上去。”
這還隻是個普通的士兵,但是在和江澄說話的時候也是兩眼斜視著天空,想到之前的趙強也是如此,讓江澄不得不懷疑,淮王府上的這些護衛是不是都被傳染上了斜眼病。
孟釗很是不忿,不要說江澄,就是他自己,都是上過戰場和元軍碰撞了兩會的,而這樓船上的護衛,無非就是從江寧城倉皇出逃的殘兵敗將罷了。甚至於用殘兵敗將來形容他們都提高了他們的位置,因為他們可沒有和元軍動過一刀一槍。
就是吳棋比起這些人都要強上許多,畢竟吳棋還幫助數萬的難民建立了簡單的秩序。
倒是江澄無所謂,對方要怎麽看人是他的自由,但是到了自己的地盤,那就必須聽從自己的,否則的話也隻能怪瀝泉槍不認人了。
幾人跟上士兵,才一踏入樓船,就感覺到和外麵相比,這裏就變成了另外的一個世界。
長長的走廊上,鋪滿了從波斯井口的名貴地毯,沒隔十步,就有一個打扮極為漂亮的女仆,手捧果盤,果盤張盛滿了各種水果。如葡萄、黃桃、椰棗、菠蘿莓。甚至於還有杜牧詩中的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的荔枝。
江澄自然無所謂,但是卻讓跟在後麵的孟釗和吳棋兩人眼睛都不敢閉上,吳棋自不必說,但江萬裏一向生活簡樸,更不要說孟釗了,和普通百姓相比,他也隻能說一日三餐不愁罷了。
前麵的護衛看著三人,心中鄙視,到底是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哪能知道王爺的生活是怎麽樣的,這還隻是因為在樓船上,如果是在江寧淮王府。不說女仆數量要多出一輩,其中的吃食更是五花八門。讓人目不暇接。
士兵也隻是最普通的護衛,還沒進到過真正的王府內部,但就算如此,在江寧,王府護衛絕對是最能吸引別人羨慕的目光。
走到二樓入口,士兵便停下了腳步,以他的身份是不能進入到二樓的。
如此一來,每到下一層的樓層入口,便又另外一名士兵接替前麵的士兵。
雖然每層樓的帶路士兵不一樣,但是相同的是他們看到江澄等人的眼神,江澄起先還在猜測這些人是不是真的得了斜眼病,但是發現他們在彼此之間相望時,斜眼病便神奇地好了。
“狗眼看人低的東西!”孟釗很是不忿,即便對方是王爺屬下又如何,但又想到江澄臨上船前的交代。要先禮後兵。孟釗本來不懂這意思,還是吳棋給他解釋,江公子這是先盡量忍受對方的挑釁,實在不能忍耐,到時候便新賬舊賬一起算。這才讓孟釗一直極力壓抑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