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荒謬猜測歪打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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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訂閱一些, 小可愛萌就能立即看到興奮到癲狂的我了哦~當後期朱元璋人手漸漸充裕,每一場戰役開打前,都有一大堆謀士充當智囊團, 李善長的能耐就顯得沒那麽突出,大部分時候留守大本營了。
    但從朱元璋開始當老大, 到大明建國, 人手也沒充裕幾年。
    被朱元璋這樣壓榨的李善長, 看上去衣袂飄飄弱不禁風, 脫掉了廣袖長衫,那一身的腱子肉估計不比武將差多少。
    現在能進入朱元璋核心領導層的文人就李善長一個, 其他都是武將, 大多還是和朱元璋一個縣、一個村、一條街上出來的大字不識的窮兄弟。
    要和這群人和諧友好的交流,李善長早就練就了遇事不決先物理說服, 再口頭說服的本事。
    常遇春至正十五年,即陳標出生那年才投靠朱元璋。那時候李善長的脾氣已經好了許多。他也沒有機會和李善長共事。
    所以, 他第一次被李先生爆捶。
    跟著李善長一同過來的幾個武將一邊幫李善長撿書, 一邊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哎喲, 好久沒看見李先生揍人了。”
    “李先生的力氣還是那麽大。”
    “那是自然,當時俺跟著李先生守城的時候, 李先生能一隻手扛一個沙土麻袋。”
    “聽說李先生能和大帥對打不落敗?”
    “那肯定是謠言。李先生隻是力氣大了些,動作都是花架子, 認真打打不過咱們。”
    “啊?難道你還要和李先生認真打?不是站好被李先生打嗎?”
    陳標手動緩緩把下巴合上。
    原、原來李先生這麽厲害嗎?
    李善長把常遇春扣地上, 並騎在常遇春身上給了他兩拳後,才放下衣袖整理了一下衣袍站起來。
    “剛回來就惹是生非, 大帥還說讓你回來修整一兩個月, 給你一個立大功的機會, 讓你單獨領軍去攻打衢州。就你這性子!能擔此重任?!”揍完之後, 李善長才開始講口頭上的道理,“標兒,過來,別害怕。”
    陳標挪動到李善長身邊,抓住李善長暴揍常遇春的手。
    不害怕,不害怕,我一點都不害怕。
    常遇春灰頭土臉從地上爬起來,不斷揉著腦袋在地麵上撞出來的大包,對李善長點頭哈腰道歉。
    雖然他連發生了什麽事都不清楚,先道歉就對了。
    這可是李善長李先生。
    現在朱元璋聲勢逐漸浩大,雖然有名氣的文人仍舊對朱元璋挑挑揀揀,但投靠朱元璋的人也不少。所有投靠朱元璋的人,都是由李善長先考察其品行能耐,再推薦給朱元璋。
    就算常遇春已經是朱元璋麾下“大將軍”,對上李善長也慫得很。畢竟他在至正十五年才投靠朱元璋。
    “標兒,發生了什麽事?李叔幫你做主。”李善長摸了摸陳標的腦袋。
    常遇春有苦難言。李先生你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就先揍我?!
    武將們紛紛笑著走過來。
    “標兒,幾個月不見,又大了一圈。”
    “虎頭虎腦,看著就聰明。嘿,趁著陳老大不在,咱們把陳老大存著的壇子肉全吃光。”
    “你想被老大揍,盡管試試。”
    “唉,那個鼻青臉腫的不是文正嗎?標兒,你就讓文正帶你出門玩?他身手那麽拉,保護不了你。下次來找叔叔我。”
    “找你個屁,你身手也不咋樣。”
    跟在李善長身後處理軍務的武將,顯然都是住和陳標同一條街的“淮西將”,即朱元璋當時被郭子興奪了兵權後,跑老家招攬來的窮兄弟們。
    他們雖然沒和“陳國瑞”親近到像湯和、徐達一樣有事沒事就去陳家蹭吃蹭喝的地步,但和陳標往來也不少。
    陳標依次和叔叔伯伯們打招呼後,用短句子裝嫩,條理清楚地將今日“我和哥哥們見義勇為,打了小的來了老的”這件事一五一十說出來。
    李善長擠開一眾淮西將領,把陳標抱起來揉揉。
    哎喲,我的心肝神仙童子標兒少爺啊,又聰明又乖巧又善良,可招人疼。
    李善長抱著陳標,對常遇春罵道:“你臉呢!”
    常遇春:“……我隻是路過,真的隻是路過,沒有幫小玉出頭的意思。”
    想想也知道,能和藍玉打架的肯定也是大帥麾下小將,他吃多了撐著才會插手。頂多藍玉打輸了,他回來操練藍玉一番,讓藍玉打回來好嗎?!
    陳標歪頭:“小玉?”
    淮西將領之一的鄭玉春笑著為陳標解釋道:“這位是和你鄭叔同名的厲害大將,常遇春。文正揍的那個小子叫藍玉,是常遇春夫人的弟弟。”
    陳標好奇地打量常遇春。
    常遇春是陳標為數不多記得的明初人。穿越後,他自然也悄悄打探了一番常遇春的事。
    很意外的是,常遇春居然不是朱大帥的老鄉,而是至正十五年,也就是自己出生那一年才投靠朱大帥的前盜匪。
    常遇春不是朱大帥的親家嗎?陳標疑惑極了。難道常遇春之後非常厲害,所以才和朱大帥成為親家?
    陳標年幼,今年才開始走出家門圍著玄武湖這一圈轉悠。對朱大帥麾下眾人的消息都是聽第三人說。
    今天他還是第一次直麵記憶中寥寥無幾的明朝有名曆史人物,不由好奇地多打量了幾眼。
    陳標打量常遇春的時候,常遇春也在打量陳標。
    他知道朱大帥麾下有一個很神秘的將領叫陳國瑞。
    陳國瑞不常領兵打仗,甚至不常出現在眾人麵前,主要任務是做生意替朱大帥籌集錢糧。
    現在軍中糧餉越發富裕,朱大帥占領的地方越來越繁華,據說陳國瑞的功勞不小。那個神秘的將領顯然是朱大帥心腹中的心腹。
    他同樣成為了朱大帥的心腹,卻沒有接觸過這個人。
    陳國瑞的存在,一直是常遇春心中一根刺。
    這根刺並不是說常遇春嫉妒陳國瑞什麽的,而是他居然沒見過陳國瑞,這說明他在朱大帥心中的地位沒有外人看到的那麽高。
    現在常遇春終於接觸到了神秘的陳家人。
    那些打仗本事不如自己的淮西將領們圍在陳標身邊,顯然這群人都和陳家人很熟。
    就我不熟。
    我還是朱大帥指腹為婚的兒女親家,就我不熟。
    常遇春越想越委屈,忍不住瞪了陳標一眼。
    陳標:“……”這人瞪我一個小孩,有什麽毛病嗎?難道他還能記恨我一個小孩召喚來李叔,把他腦袋砸出了一個大包。
    陳標拉了拉他家文人李叔的衣領,理直氣壯告狀:“李叔!他瞪我!眼神好凶!”
    李善長幽幽看向常遇春。
    常遇春趕緊狡辯:“我沒有!我眼神就是這麽凶!”
    李善長冷哼了一聲,把陳標的腦袋往自己懷裏按了按:“他沒有瞪你,就是表情凶。乖,別看他,晚上會做噩夢。”
    常遇春:“……”那是陳國瑞的兒子,又不是你李善長的兒子,你這個反應是不是過分了!
    陳標軟綿綿道:“我不怕。”
    他從李善長護著他的手臂中探出腦袋,看向街道一旁。
    陳文正性格魯莽,李保兒當然不放心陳文正單獨帶陳標玩耍,每日也一同出門。
    在陳文正打架的時候,李保兒帶著幾個陳家的家丁將被藍玉欺辱的父女倆護在身後,現在正冷眼看著藍玉和常遇春。
    常遇春掃了那群瑟瑟發抖的百姓一眼,又看向藍玉。
    藍玉眼神躲閃。但他忽又想起自家姐姐,於是勇敢地瞪了回去。
    常遇春:“……”
    李保兒對常遇春拱手:“常將軍,大帥為了破除陳規陋俗,被文人們罵成無知草莽,說大帥治下民不聊生。大帥曾言,不蒸饅頭爭口氣,咱們貧苦人最懂貧苦人,沒有那群道德模範,也能把地盤治理好。”
    常遇春道:“我會將藍玉交由軍法懲治。”
    藍玉驚訝地瞪圓眼睛,正想說什麽,被常遇春手下兵士按在地上,用胳膊上的紅巾堵住嘴,捆得嚴嚴實實。
    陳標抬起他的小短胳膊抬手作揖,憨態可掬:“謝謝常將軍,常將軍是講道理的好人。”
    所有人聽到陳標這軟綿綿的話,都用好笑的眼神打量常遇春。
    常遇春這麽急著讓手下人捆了藍玉,顯然是為了能自己處置藍玉。否則按照現在大帥軍中的規矩,幾十軍棍下來,藍玉半條命都沒了。
    常遇春看著軟軟的一團小奶娃,嬌聲嬌氣地向他道謝,其他同僚都在看他笑話,不由有些尷尬和氣惱。
    他又瞪了藍玉一眼。
    常遇春極其敬重妻子藍氏。藍氏愛護藍玉,常遇春也寵著藍玉,養成了藍玉驕橫的毛病。
    他自身也是個暴虐的性子,藍玉的驕橫在他看來不算什麽大問題。藍玉領兵打仗很有才幹,讓他頗為喜歡看重,多次向朱元璋推薦藍玉。
    現在藍玉居然因為搶女人的破事讓他丟這麽大的臉,常遇春終於決定這次一定要和夫人好好說說,磨磨藍玉的性子。
    “處置”了藍玉,常遇春還得安撫受驚的百姓。
    常遇春摸出了一個銀錠。那差點被搶的小娘子卻沒拿常遇春的銀錠,而是爬到陳文正麵前狠狠嗑了幾個頭,又爬到陳標麵前狠狠嗑了幾個頭。
    陳標歎了口氣。即使他再自稱精致的利己主義者,也於心不忍,便拍了拍李善長的胳膊。
    李善長把陳標放到了地上,陳標仰著頭對小娘子道:“陳家在應天東邊開了個布坊,正在招女工。報我堂兄……還是報我的姓名吧。說陳家少爺陳標讓你來的,管事的會預支你三個月的工錢,你拿去給你的父親買藥。”
    小娘子先驚訝地瞪圓眼睛,然後眼淚奪眶而出。
    她趕緊擦幹眼淚,再次向陳標嗑了幾個頭。
    小娘子那被藍玉踢了好幾腳的老父親也掙紮著爬過來,向陳標磕頭。
    陳標趕緊想扶起那位老人,扶……扶不動。
    小娘子破涕而笑,扶起自己父親。父女倆向陳標告別後,頭也不回地向城東走去。
    李善長在父女二人走後,才道:“他們本來是在這裏賣藝的?”
    陳標點頭:“都窮得活不下去了,還想護著自己僅剩不多的尊嚴。這種人在富貴人家眼中一定很可笑,但叔叔伯伯們肯定能理解。”
    鄭玉春笑道:“當然,咱們都是苦過的人。標兒,大……陳大哥把你教得真好。”
    陳標當著他一眾叔叔伯伯的麵,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他教我個屁。
    淮西將領看懂了陳標白眼中對他們大帥的腹誹,紛紛哈哈大笑。
    常遇春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銀子,居然覺得有些燙手。
    他出來當盜匪前,也是在地裏刨食的老農,誰沒有苦過呢?
    陳標看著常遇春尷尬的模樣,想起這個人在朱大帥軍中的地位。為了不給老爹樹敵,他走到常遇春身邊,拉了拉常遇春的衣衫下擺。
    “常……常將軍,銀子銀子。”常遇春沒愣過神,陳標無奈踮起腳尖,小肉手抓住常遇春緊緊握住的銀錠,“找大夫的費用和預支的三個月工錢,從常將軍的銀子出,常將軍就不愧疚了。”
    常遇春還沒愣過神。
    李善長皺著眉幹咳了一聲:“常遇春,你銀子攥這麽緊幹什麽?鬆手!”
    常遇春趕緊鬆手。
    陳標無語地看了常遇春一眼,把銀錠揣進懷裏。
    這位現在已經很出名的常勝將軍常十萬,怎麽看上去憨憨的?給你台階,還要李叔提醒你,你才知道下。
    陳標摸了摸懷裏的銀錠,補充道:“我會和爹娘說,讓他們把每一筆支出都記好賬,給常將軍送來。陳家絕對不會貪常將軍的銀子。”
    李善長和周圍知情的淮西將領臉上,都浮現出古怪的微笑。
    讓大帥和大帥夫人記賬,給常遇春送去?
    好啊,太好啦。
    雖然他們已經認可常遇春這員半路加入的猛將。但就算是穿同一條褲衩長大的兄弟,他們也很樂意看對方倒黴,何況半路來的兄弟?
    看兄弟倒黴然後哈哈大笑,這就是他們兄弟情的象征啊。
    陳文正摸著臉上的烏青走過來,齜牙咧嘴道:“那個叫藍玉的小子身手還不錯,怎麽不用在正途上?”
    李善長記著常遇春這次表功的名單:“藍玉打仗還是很厲害,立下了不少功勞。可能回來後太閑了。唉,我和大帥說,要在應天給將領子弟開個書院,教教他們識字和做人的道理。可惜找不到合適的先生。”
    李善長想起那些離開的文人,就心疼得直抽氣。
    陳文正壞笑了一下,把陳標抱起來,高高舉過頭頂:“先生?看這裏看這裏,標弟可以!”
    陳標大大的眼睛眯成了兔斯基眼,狠狠一腳踩在了陳文正的臉上。
    可以個屁!
    陳標本以為,李善長這樣成熟理智的人,肯定會狠狠斥責陳文正的無理取鬧。沒想到,李善長居然露出了若有所思的動搖神情。
    更沒想到的是,李善長身後幾個淮西將領,居然全部開始起哄。
    “好啊好啊,讓標兒來教!”
    “標兒要教咱那臭小子?穩了穩了,這不比我府中連秀才都不是的家夥強!“
    “我怎麽就沒想到呢!”
    “陳哥肯定不同意累著標兒。”
    “那趁著陳老大不在,咱們……嗯?嘿嘿。”
    “你們現在在這裏合謀,小心陳老大回來把你們屁股打爛!”
    “但如果李先生同意,老大恐怕……”
    幾個淮西將領目光炯炯地看向李善長。
    李善長捋了捋美須,居然微微頷首:“隻是教些識字斷句的啟蒙,標兒的學識確實已經夠了。”
    陳標尖叫:“開什麽玩笑!我才五歲!”
    李善長歎氣:“標兒啊,你也看到了,大帥和你的叔叔伯伯們經常在外打仗,家中小子無人教導,時常惹是生非。若等天下平定再教導,就晚了。你先教他們一些道理,別讓他們空閑下來。李叔會繼續在外麵找先生,等找到就來替你。”
    被陳標踩臉的陳文正:“對!”
    陳標在陳文正臉上跳起了跺腳舞,聲音拔高到後世網紅玩具尖叫雞的程度:“對個屁!我才五歲!”
    ……
    當常遇春和李善長到來時,圍觀打架的許多百姓怕惹上麻煩,大部分散去。隻有小部分人躲在兩側酒樓茶館裏偷看。
    其中,酒樓裏有三個文人,茶館裏有四個文人,在看完這一出鬧劇後,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怎麽標兒一板著臉,二兒子就這麽老實?
    馬氏心裏很不是滋味。
    她心裏的不是滋味,並不是因為什麽“當娘的沒尊嚴”,而是愧疚。
    朱元璋性格暴躁,馬氏不放心朱元璋,得親手幫朱元璋管理著後勤,並在朱元璋牛脾氣犯了的時候,把朱元璋從歧途上拉回來。
    馬氏心裏明白,天下未定,何以為家?
    隻要這世道還亂著,他們一家子,她的孩子們,就無法擁有一個安穩的生活。
    所以她為了大家,隻能忽視小家,讓孩子們在安全的地方,被別人帶著長大。
    她管教不好陳樉,不是因為陳樉性子天生頑劣,而是因為她沒有一直陪伴在陳樉身邊。
    她這個母親的形象,在陳樉那裏太單薄。
    還好有標兒在。
    馬氏看著陳標的眼神十分柔軟和愧疚。
    即使陳標是神仙童子,神仙童子也是小孩子,她卻隻能把教導孩子的重擔壓在陳標身上,讓陳標又當爹又當媽,還要給弟弟們當老師。
    陳標看弟弟跪得這麽幹脆,也嘴角微抽。
    這家夥怎麽小小年紀就一副滾刀肉的模樣?這究竟像誰?
    我爹是個老實人,我娘是個慈祥人,我就更不用說了,完美!
    這怕不是遺傳變異?
    陳標很擔心,陳樉小小年紀就這樣,長大後怎麽辦?真是三歲看到老?
    陳標按著眉角,道:“你還小,你做錯事,這錯哥哥至少要分一半。哥哥寫檢討,你背檢討。你沒把檢討書背下來前,你和我都不能吃零食,如何?”
    陳樉小手放在膝蓋上,縮成一個小團子:“哥,我錯了,你罰我,別罰你自己。”
    陳標挼著自己弟弟的大腦袋道:“我說了,我是你哥哥,你從小是我教的。弟不教,兄之過。你確實應該受罰,但我的罰也不能少。好了,起來。檢討的事再說,我們陪著娘出外走走。今日天氣陰涼,我們去竹林邊野餐。”
    陳標拉了一下陳樉,沒拉動。
    陳樉見陳標踉蹌了一下,忙站起來,扶住陳標。
    陳標:“……倒也不需要你扶。”
    見陳樉瞬間老實,並且神情後悔極了,馬氏若有所思。
    標兒教導樉兒的策略,她是不是能用在重八身上?畢竟樉兒看樣子,就是一個小號重八。
    馬氏決定以後試試。
    陳標年紀太小,他牽著馬氏,反而是讓馬氏顧著他。
    他便讓粗壯的丫鬟看顧好馬氏,馬氏推著小小的嬰兒車,嬰兒車上載著隻知道吃和睡的陳棡。陳標自己牽著陳樉,朝著後院竹林走去。
    石板路有些顛簸,陳棡在嬰兒車內晃來晃去,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睡得像頭小豬。
    陳樉走幾步路,探頭看弟弟一眼,然後對陳標說弟弟像小豬豬,然後走幾步,又探頭看,再次誹謗他弟弟是小豬豬。
    陳標十分無奈:“睡得多才長得高。你也可以多睡。”
    陳樉抱著陳標的手臂道:“不要。我要和哥哥玩。”
    陳標歎氣。他寧願陳樉多睡,別來煩他,吵得他腦殼疼。
    馬氏忍笑:“確實是小豬豬。”
    你們都是小朱朱。
    陳標道:“娘喲,你別太縱容小樉。他嘴現在就這麽壞,以後還得了?”
    陳樉抱著他哥的胳膊蹭來蹭去,把陳標蹭得東倒西歪走蛇形路線:“我不壞,對哥哥不壞。”
    馬氏終於忍不住,笑出聲。
    他們來到竹林旁時,發現朱文正和朱文忠正好在挖筍子。
    挖筍子的主力是朱文正,朱文忠在一旁望風。
    見馬氏他們過來,朱文忠愣了一下,大叫:“文正快跑!”
    朱文正差點一鋤頭挖腳上。
    陳標無語極了:“你們在幹什麽?”
    朱文忠老老實實道:“偷筍子。”
    朱文正狡辯:“挖叔叔家的筍子,怎麽能叫偷!”
    陳標更無語了:“你們想吃筍子,找我要就好,怎麽還自己來偷……挖?”
    朱文正道:“因為叔叔說,還是偷著的食物吃起來最香,我就想試試。”
    陳標腦殼上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
    我爹究竟教了他侄子什麽鬼東西?伯伯泉下有知,怕不是要入夢打死我爹!
    陳標仰頭看馬氏:“娘……”
    馬氏臉上繃不住了:“看娘收拾他!”
    朱文忠:“哦豁,文正,你要倒黴了。”
    誰讓舅舅倒黴,舅舅就讓誰倒黴。
    朱文正:“……嬸嬸,我錯了!”
    馬氏微笑:“你沒錯。就算你錯了,教你的國瑞至少有一大半的錯。”
    陳標想掏耳朵。我娘這話這麽聽起來這麽熟?一定是我的錯覺。
    陳標打圓場:“好了,既然挖都挖了,一起來野炊。你們行軍打仗,肯定會壘灶。”
    聽到陳標要做東西吃,朱文正的口水立刻充盈。什麽叔叔之後可能會倒黴,自己也會跟著倒黴的事,立刻被他拋之腦後。
    文人們說得好,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朱文忠看著自家義兄弟,心好累。
    他總覺得,自家這位義兄弟,怕不是聰明都集中在了打仗上,其他方麵都是純粹的蠢貨。
    朱文忠擔心,義兄弟這麽蠢,將來會不會被人坑得很慘。
    有舅舅和標兒看護著,應該不至於?
    “文忠,你愣著幹什麽?快過來幫我搬石頭!不然不給你吃!”朱文正大喊。
    朱文忠歎氣:“好。”
    朱文正和朱文忠壘灶台的時候,陳標讓人把已經在水中燒開消過毒的黃泥拿過來。
    今天他要吃叫花雞。
    現在朱元璋還沒當皇帝,世上還沒有叫花雞這道菜。不過陳標他爹和陳標說過以前偷雞後用黃泥裹著燜著吃的事。
    陳國瑞說,就算肉很香,但那樣做出來的雞真的不好吃,讓陳標不要嚐試。
    肉很香的意思是,能吃到肉就很香了。但那黃泥燜雞……
    偽裝成陳國瑞的朱元璋覺得,自家標兒別說吃,聞著味就會吐出來。
    真正的叫花雞做法是把活雞掐死後,什麽處理都不做,直接黃泥裹了埋火裏燜熟。
    待吃的時候,把黃泥掰開,黃泥就直接把羽毛連著雞皮一起撕下來,正好吃裏麵的肉。
    泥土中自帶鹽味,連鹽都不需要找。
    看了正宗叫花雞的做法,就知道這樣做出來的雞肯定腥氣撲鼻,而且吃的時候難免會在雞肉上沾染黃泥土。
    朱元璋當乞丐的時候這樣做雞,隻是為了把做雞的香味封住,免得被人察覺。
    若是直接烤著吃,烤雞肉香飄十裏,朱乞丐立刻會被人找上門打斷腿。
    陳標問他爹:“如果我用大帥的故事當噱頭弄一個叫花雞出來,這道菜的利潤分一半給大帥當私房錢,大帥會不會砍咱們的腦袋?”
    朱元璋拍著胸脯道:“絕對不會!大帥會很高興,相信我!”
    陳標覺得有點懸,但他還是先把叫花雞搗鼓出來。如果朱大帥不同意,就叫陳記商人雞,說是朱元璋手下大將陳國瑞行商時候吃的雞。
    或者他問問自家叔叔伯伯們,哪個功勞最大名氣最大,就用誰的名號。
    朱元璋的名聲,不借也罷。
    陳標選擇了半大的小公雞,已經洗幹淨摘除內髒醃製了一個時辰。
    現在他將菇類、芋頭、筍塊等蔬菜與調料一起塞進雞腹中當填料,雞肉表麵塗上蜂蜜,再裹上新鮮摘取的荷葉。
    收拾完書房的朱文英拎著一壇甜菜燒過來,陪著陳樉用燒酒和泥,把雞裹在酒泥中。
    聞著燒酒的味道,正在生火的朱文正眼睛立刻亮了:“這酒味道正!”
    朱文忠結結巴巴道:“用、用這麽好的酒和泥?太浪費了!會不會違反軍令?”
    陳標道:“自家釀酒,不是販賣,不會違反軍令,而且這是甜菜根釀造的酒,嚴格來說,不算糧食。”
    糖甜菜在公元十二世紀就已經在阿拉伯和波斯廣泛種植,華夏北方也早有引進,不過都是當蔬菜吃,種的不多。
    要到了1747年,德國科學家才發現甜菜根中有蔗糖,開始用甜菜根製糖。
    糖在古代是奢侈品。
    現在還未出現後世那種出汁率高的甘蔗品種,甘蔗製糖效率較低,而且屬於經濟作物,在亂世中種甘蔗不種糧食顯然不行。
    甜菜全身都能食用,在亂世能作為糧食食用。陳標這顆聰明腦袋,當然提前在陳家的莊子裏種甜菜,選育蔗糖含量高的品種,提前幾百年用甜菜根製糖。
    製糖剩下的甜菜根渣,陳標就發酵來釀造成酒。
    酒的品質很差,酒精度低,味道也不怎麽樣。但在這個世道,陳標完全可以在解除賣酒禁令後,把甜菜根製糖後殘渣釀造的酒當奢侈品賣。
    論黑著心眼賺錢,陳標是專業的。
    朱文正對酒的來源一點都不在意。他腦子一根筋,叔叔都不在意,他在意什麽?
    朱文忠聽了陳標的解釋,鬆了口氣。
    他讚歎道:“標弟好厲害,什麽都能利用起來。我隻知道甜菜根曬幹後勉強能充饑,沒想到還能釀酒。”
    陳標叮囑道:“那是。以後你們記住,行軍打仗別偷別搶,手腳都幹淨些。要錢,就來找我,我給你們分紅。”
    朱文忠笑道:“好。”
    朱文正抱怨:“標弟啊,我每次回來,你都要叨叨這件事。知道了知道了。”
    朱文忠道:“就要多念叨。我不會忘記,但你容易忘記。”
    朱文正生氣道:“你什麽意思?什麽叫我容易忘記!”
    朱文忠道:“你忘性大,就該標弟多念叨。”
    朱文正道:“我們比劃比劃,看誰忘性大!”
    朱文忠白了朱文正一眼,沒理睬這個除了行軍打仗之外,腦仁沒有拳頭十分之一大的莽夫。
    朱文忠不理睬朱文正,朱文正又不好衝上去打人,隻能氣呼呼地刨坑做灶台,無能狂怒。
    讓朱文正更生氣的是,陳標不僅不住嘴,還走到朱文正身邊絮絮叨叨。
    什麽咱們都是吃過戰亂的苦的人,將心比心,不能把苦難帶給別人,就算大帥不在乎,咱們良心也過不去巴拉巴拉……
    朱文正不顧雙手都是土,使勁捂住耳朵:“別念了別念了,標弟,標兒,我的標少爺,你哥哥我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陳標笑著撲到他蹲著的堂哥背上,雙手摟住朱文正的脖子掛著:“你以為我想念叨你?還不是爹說,你容易得意忘形,讓我多念叨你。”
    朱文忠使勁點頭。
    陳標笑道:“看,忠哥也這麽說你。”
    朱文正狠狠翻了個白眼。
    叔叔,義父,朱大帥!你真的狠!
    朱文正寧願被朱元璋罵,也不想聽到陳標叨叨他。
    被這麽小的孩子叨叨,他不要麵子嗎?
    陳標對著朱文正的耳朵大喊:“堂兄!你聽到了嗎!”
    朱文正:“聽到啦聽到啦,別喊了,耳朵嗡嗡叫啦。”
    朱文英拯救了朱文正的耳朵:“泥封好了,什麽時候埋下去?”
    陳標道:“先生一堆火。”
    他們把泥封的雞擺在陽光下曬著,先在灶坑裏生了一小堆火。待火熄滅後,把酒泥已經變成泥殼子的雞並排放進火堆裏,用土埋好之後,再重新生起火堆。
    火升起來後,陳標又讓人把燒烤架子拿來,烤串好的魚、蔬菜、米糕、饅頭片吃:“先墊墊肚子。”
    他三位兄長食量都大得驚人,那幾隻可填不飽他們的肚子。
    有好吃的,朱文正心情就恢複了:“叔叔呢?不一起來吃?”
    朱文英道:“義父剛走。”
    陳標抱怨道:“他要忙工作。誰讓他在大帥麵前立軍令狀,說他一個人就能搞定揚州?活該。”
    包括馬氏在內的知情人都努力咬緊牙關,不露出笑容。
    是啊是啊,陳國瑞在朱大帥麵前立軍令狀,哈哈哈哈哈。
    “娘,燒烤少吃些,我給你煨了雞湯,等會兒你吃雞湯飯。”陳標叮囑。
    他所做的雞湯飯,當然是把雞肉全部都撕下來,肉多米少的雞湯飯。再加上蔬菜和菌菇顆粒,充分保證孕婦的蛋白質和膳食纖維。
    馬氏微笑著點點頭:“還是給你爹裝一份送去,否則他回來,肯定會鬧騰。”
    陳標拉長聲調道:“好!~連泥殼子一起給他送去,不告訴他怎麽吃。小樉!別玩泥巴了,洗手,吃肉!”
    馬氏笑聲爽朗:“好,不告訴他怎麽吃。”
    陳樉揮舞著手中的泥塊:“不告訴他!不告訴他!”
    ……
    朱元璋:“阿嚏!”
    他像個前朝趕考書生一樣背著一竹筐書,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難道我剛走,標兒就想我了?朱元璋非常自戀地想。
    走出家門,朱元璋被“天命所歸”的喜悅衝昏的腦袋冷靜下來,開始思考陳標透露出的些許“未來”。
    他無論怎麽想,也不認為自己會走到恢複人殉那一步——即使他是個大老粗,也知道恢複人殉的帝王會在史書中被罵成什麽鬼模樣。
    他自己的名聲就罷了,若這成為祖訓,他那心地善良的好標兒,怎麽可能做如此殘忍的事?他不是給標兒挖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