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恨不相逢未嫁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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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標這次親自過來調解, 除了無聊,更重要的是這人在流民點大聲嚷嚷,一些吃飽了後就想要更多好處的流民可能會順著這個話鬧事。如果流民裏有奸細, 甚至可能會引發流血衝突。
他是小孩, 又在流民中聲望高。如果辯論不贏,他就使出小孩絕活, 一哭一鬧打滾, 就能迅速把可能會引起騷亂的論戰引向滑稽的方向。
當然,如果能說服對方,陳標也不會故意當眾不要臉。
陳標和劉基關係好的原因之一, 就是陳標凡事也愛把人往壞的方向想, 根本不相信什麽人心淳樸。
他來的路上,還專門拐彎去找了花雲壓陣,預防對方可能引起的暴力衝突。
花雲的手臂早就好了。這個能以一敵百的猛將, 一手抱著他一手拎戰斧,就算遇到有人鬧事,一聲戰吼都能穩住全場,絕對安全。
在得知對方隻是一個心係百姓、但有一點理想主義的普通使臣後, 陳標鬆了一口氣。他本打算回家繼續玩弟弟,聽到“羅貫中”這個名字, 他又不想走了。
這倒不是陳標有多敬佩喜愛羅貫中。隻是身為穿越者, 遇到曆史中特別有名的人,很難不生出圍觀的心態。
花雲很敏銳地發現陳標眼中對羅本的好奇,自以為聲量很低的大聲道:“標兒, 你聽說過他?”
羅本看向陳標,心中疑惑,難道他的名聲已經傳到朱元璋的領地了?
陳標在穿越後沒聽到過羅貫中的名字。他甚至有些疑惑, 這個羅本是不是羅貫中,也有可能這位張士誠的使臣的字和“羅貫中”的名重合了。
陳標試探道:“我不知道是否聽說過。我知道一個羅貫中,好像是施耐庵的弟子。”
羅本道:“我老師名施耳,確實號耐庵。”
陳標撓撓頭。
號耐庵?不是名字叫施耐庵嗎?
羅本這麽一說,他才想起一點曾經看《水滸傳》看到的小道消息。據說施耐庵的“耐庵”確實是名號,來曆傳聞有兩種,一種是施耐庵在元朝辭官隱居後號“耐庵”,一種是施耐庵在晚年寫《水滸傳》時號“耐庵”。
他這個世界的朱元璋都搞井田製了,施耐庵取這個名號的時機也可能不是他那個世界傳聞的那樣。何況他所知道的也隻是民間傳聞,並沒有史料記載。
雖然施耳和羅本的“名”不叫施耐庵和羅貫中,而是“號”和“字”。但他們碰巧是師徒,又碰巧“號耐庵”“字貫中”,那麽這對師徒是四大名著其一的作者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
等等,“施耳”這個名字,怎麽有些耳熟?陳標撓頭,想半天想不起來為何耳熟。
花雲見陳標還想和羅本聊下去,擔憂這個見麵就辱罵標兒的壞文人又說出什麽不好的話,立刻道:“標兒,你還要回應天小學授課呢。季先生今日有公開課,你該回去聽課。”
陳標本想說,季先生公開課的講課提綱都是他和季先生一起定的,他不用聽。但花雲提起季先生的時候,陳標腦海裏那塊迷霧終於被吹散。
他的大眼睛瞪得更大了:“施耳?山甫先生和伯溫先生的師兄?!”
“啊?!”花雲立刻滿臉嫌棄,“他是季先生和劉先生的師侄?!”
這個渾身書生氣,又是罵主公又是罵標兒的壞家夥,也配當季先生和劉先生的師侄?!
花雲不斷打量羅本,怎麽看都看不出羅本和季先生、劉先生哪裏相似。
或許雖然是同一個師門,但羅本的老師比較廢物?
羅本也驚訝道:“山甫先生和伯溫先生確實是我師叔……山甫先生在應天?!”
劉基在應天這件事,羅本聽老師罵過。
但季先生不是不出仕嗎?怎麽會在應天?難道季先生投靠朱元璋了?!
羅本經常聽老師大罵劉基,大誇季先生。季先生這樣的大才,居然也投靠了朱元璋嗎!
聽到季仁壽的消息後,羅本立刻顧不上繼續查探安撫流民的事,希望能拜見季先生。
花雲滿臉不樂意。
陳標拉了拉花雲的袖子,花雲才板著臉道:“季先生隻是在應天城中隱居講學,你可不要對他說多餘的話,惹季先生不高興。”
羅本聽花雲這話,心頭的巨石去掉了一半。
看來季先生並沒有真的投靠朱元璋,隻是求一方安穩的隱居地而已。但為何不來平江城?我們平江城也很平穩啊,還沒有那麽多流民!
羅本本想立刻去拜見季仁壽,但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因趕路顯得有些不整潔的衣衫,擔心這樣去尋找季仁壽會不太尊重,便先跟隨花雲回使館,稍作修整後,先遞拜帖,再拜見季仁壽。
無論哪個勢力都經常接待其他勢力的使臣。朱元璋在應天也留了一個嚴密監視的小院子當使館,裏麵裝潢十分舒服,力圖讓使臣們賓至如歸,最好直接留下。
可惜朱元璋這邊情況特殊,從未留住過使臣。
陳標本以為羅本會繼續他的計劃,先繼續打探完流民的事後再做其他打算。見羅本記著去拜見季先生,陳標想了想,還是按捺住好奇心,老老實實回家。
人家師叔侄肯定有很多悄悄話說,他就不去惹人嫌了。
至於對羅貫中的好奇,外來的使臣都會被嚴密監視,連每天吃了幾頓飯上了幾次茅廁都會記下來。花雲已經對陳標拍胸脯,說羅貫中每日的監視報告給他一份。陳標便沒必要親自去吃瓜了。
季仁壽已經搬到了應天小學的員工宿舍小院。羅本每日拜訪,偶爾也會碰上來應天小學授課的陳標。
對於應天的這個神童,羅本雖然欣賞陳標的學識,但對陳標這個人本身不是太喜歡。
陳標從小被周圍人捧在手心長大,他自己認為自己挺懂事挺禮貌,但隻是基於上輩子的自己。在這個古代,陳標有些“不知禮”。
比如陳標和長輩們聊天的時候,幾乎沒有過恭順謙遜的表情,說到興頭上,還會手舞足蹈。至於撒嬌耍賴,隻要有助於達成目的,陳標更是信手拈來。
對於這個時代的正常文人而言,小孩子的才華是其次,懂禮更重要。
“禮”是“禮儀”“禮節”,不是陳標以為的“禮貌”。
因陳標身邊的長輩,要麽知道他的身份,要麽是也不“懂禮”的大老粗武將,陳標根本沒意識到這個問題。
他能當著一眾大儒的麵把他的手臂當磨牙棒,大儒們還滿臉寵溺地讚揚“標兒咬得好,該咬”。
現在陳標遇到第一個正常的文人,才看出陳標這個問題。
再者,羅本認為陳標有些浮躁,有些虛榮。
陳標這個年紀,即使是學識再淵博,又能多淵博?有這樣好的天賦和條件,陳標應該潛心讀書,而不是攬著許多俗事,炫耀自己的聰明。
若說當小先生的事,還可以用朱元璋當初麾下沒文人來搪塞。現在有季先生坐鎮,哪還需要陳標?
羅本打探城中消息時,聽說陳家的神童標兒小小年紀就開始幫襯家中,甚至幫陳家家主處理流民。
家中庶務有長輩照看,陳標小小年紀就該認真讀書。
羅本自己也是出自商人家庭,所以對這一點感觸更深。
商人再有錢,也不如讀書人地位高。陳標不缺錢,自己又有讀書的天賦,還能接受季先生這樣的大儒教導,為何不潛心讀書,未來成就一番事業?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這是世間真理。羅本曾經也吃過苦,所以看到陳標如此浪費自己的天賦和條件,還不修禮不修心性,頗有些節儉的人看到有人用金銀打水漂的焦躁。
季仁壽已經斷定朱元璋不出意外絕對能當皇帝,張士誠一定會失敗。
但他也知道,羅本和施耳都親眼見過張士誠領著千餘人追著十幾萬人砍的英雄時刻,張士誠是他們認定的明主。以兩人的“忠君”思想,得遇真主後,或許可能失望退隱,但不會再選擇其他人主公。
不過如果現在羅本和陳標結了善緣,將來即使不出仕,日子也會過得好一些,至少不會因為曾經是張士誠舊部而被清算。
所以季仁壽有意識地想拉進羅本和陳標的關係。
結果羅本各種嫌棄陳標,讓季仁壽趕緊又隔開兩人。
聽了羅本對陳標的評價,季仁壽仔細回想了一下,一一駁回。
標兒人很好,很懂事,很勤學,貫中你隻是不了解標兒。
羅本虛心聽教,有一日問陳標抄寫過幾本經史子集。
陳標一頭霧水:“沒抄寫過。”
我為什麽要抄寫經史子集?看過了就成了,我將來有老爹的開國功勳爵位繼承,又不需要考科舉。
羅本繼續問道:“那你平時讀書幾個時辰?”
陳標仔細想了想,道:“一兩個時辰?”
最近有點忙。不過他過目不忘,先記住,路途上的時候就閉眼在腦海中回想,還省眼睛。
羅本深呼吸,再次溫和問道:“那你睡幾個時辰?”
陳標道:“至少四個半時辰,加上午睡,恐怕有五個時辰。”
冬天來了,陳標開始賴床,睡得更多了。
羅本無語極了。
季先生是不是年紀大了,對陳標過分寬容?陳標如此憊懶,哪裏稱得上“勤學”?
羅本忍不住對季先生說了此事。
季仁壽卻點點頭,欣慰道:“就是該多休息,標兒太累了。”
羅本:“……”
羅本隻能說“好好好”“對對對”,再不和季仁壽討論陳標的事。
他發現了,季先生年紀大了,對陳標的態度就是對待孫兒的溺愛,已經失去了正常的判斷。
陳標雖不能讀心,也發現了羅本嫌棄他懶。
他本想辯解,但轉念一想,他和羅本不熟,還分屬兩個陣營,他上趕著去結交什麽?
和張士誠心腹謀士羅本自己說的)結交過密,將來朱大帥變成了失心瘋洪武皇帝,突發奇想認為陳家勾結張士誠怎麽辦?
於是這誤會就結下了。
雖然,這其實也不算誤會。以當時人的評價標準,陳標的日常生活確實是個小懶蟲。
正是勤學苦讀的年紀,陳標怎麽就睡得著,不聞雞起舞披星戴月呢?
見羅本確實與陳標合不來,季仁壽隻能在心中歎聲氣,不再勉強。
這大概就是緣法吧。
沒了季仁壽強行撮合,羅本把應付陳標的時間都用在了打探應天上。
他每天一大早就去流民點觀察朱元璋的下屬如何賑濟流民,與賑濟流民的官吏攀談;
中午時分,他匆匆用過飯之後,就在城中閑逛,觀察應天府的商業布局。如果不是羅本有分寸,沒有窺伺軍營,花雲都神經緊張地想把他驅逐了;
到了晚上,羅本就去拜訪季仁壽,向季仁壽請教學問,晚上挑燈夜讀。
在得知應天小學中還住著一個叫朱升的隱士後,羅本又隔差五去拜訪朱升,請教朱升天下大勢,和行軍布陣。
陳標看著羅本每日行程,第一敬佩他膽子極大,居然敢在應天府如此活躍,真不怕花叔叔一斧頭砍死他;第一敬佩羅本精力充沛,每日隻睡個時辰不到,定是朱元璋最愛的那種人才。
可惜了。
陳標和羅本交談時,聽羅本提起張士誠,發現羅本的眼睛中仿佛有小星星在閃啊閃,閃得他眼睛都花了。
這種星星眼,陳標見過,那就是他爹陳國瑞在提起朱元璋的時候。
即使他爹如此信任他,也相信將來朱元璋未來可能會變得殘暴,仍舊死心塌地跟著朱元璋。這就是劃掉)迷弟劃掉)忠臣。
這個時代許多人都“愚忠”。他爹是,羅本也是。
陳標聽聞羅本還未打算寫小說,便贈送了羅本一本國時代古地圖。
羅本大概是在張士誠被滅後,才隱居寫小說吧。
希望羅本決定寫小說的時候別把這張地圖丟了,別再出現荊州滿地圖亂跑的ug。
陳標頂著羅本的冷漠,好奇道:“耐庵先生可有寫演義的意向?”
羅本雖對陳標冷漠,但不會故意冷待陳標。陳標提問時,他能回答的,都會盡力回答。
“老師想寫一本歌頌主公的演義。”羅本回答完之後,他又再次苦口婆心道,“你年紀小,要多讀經書,可別光顧著看演義話本,隻知道消遣……”
陳標眼神死。來了,又來了,這家夥逮住機會就會念叨我,讓我上進。
我還不夠上進嗎!你知道你家主公重金懸賞的陳家家主的腦袋就是我的小腦袋嗎!
陳標找了借口,拔腿就跑。
羅本倚著門框,恨鐵不成鋼的歎氣,然後繼續繼續忙碌。
朱元璋在行軍過程中,得知了羅本的忙碌。
他思考了許久,寫信給花雲,隻要羅本沒有刺探軍事情報,隨便羅本逛。
朱元璋笑著對下屬道:“正好讓他好好看看,我朱元璋是不是真的殘暴不仁。”
宋濂則歎氣道:“我聽聞張士誠占領的城池中,百姓生活越發不好了。我們這裏許多流民都來自蘇杭。他若學會了主公幾分仁慈的本事,交給了張士誠,也算為百姓造福。”
劉基冷漠道:“他學不會。應天能如此賑災,不是標兒所寫的以工代賑策略有多高明,而是有標兒從頭至尾盯著,有主公的心腹下屬嚴格執行標兒的命令。這中間有任何缺漏,就會變成禍端。”
朱元璋摸了摸自己沒來得及刮的長胡須,歎氣道:“希望張士誠好歹能學到一半。若是他以前……唉。若是他一直是以前的模樣,或許我和他勝負就未知了。”
所有人都眼神黯然了一瞬。
不是他們希望敵人越強越好,而是誰看到一個英雄墮落,心裏都有些不是滋味。
張士誠不僅有高郵之戰的奇跡戰績,剛自立為吳王的時候,也確實是一個有為明君。
在經濟上,他頒布《州縣務農桑令》,免除農民和鹽民頭上的苛捐雜稅;派軍隊和百姓一起開墾荒地、興修水利,減免墾荒百姓一年賦稅;將官府中當年賦稅的四成返還給百姓,並把逃跑的地主富商家中衣服、糧食賜給窮人。
在文化上,他建立弘文館,召將領子弟和士紳子弟入學,學費由公家承擔;又設立禮賢館,廣招天下賢士,並多次親自請當地隱世大才出山,施耳、陳基等人都是被張士誠親自請出來輔佐他。
這時候的張士誠,誰能說他不是雄主?
誰能想到張士誠會接受元朝招安?又有誰能想到張士誠接受招安後,會和當年身為吳王時判若兩人?
劉基和施耳關係如此不好,他也有些憐惜師侄羅貫中了。
羅貫中的理想肯定會破滅,能統一天下的隻會是自己的主公朱元璋。隻是希望張士誠在破滅之前,神智能短暫恢複清明,給施子安和羅貫中一絲心理安慰吧。
羅本不知道他那個被他老師罵了無數回的師叔劉基劉伯溫正在憐惜他。
他抱著一大摞自己寫的心得,充滿希望地啟程回平江城。
朱元璋和陳友諒正在激烈廝殺,他出使陳友諒和更南方的勢力的路被戒斷,隻能提前回平江城。
在離開應天時,羅本掀開馬車簾子,回頭看了一眼巍峨的應天城。
流民們幹的活不隻是修補城牆、街道,還有幫忙給其他百姓耕種、修補房屋。
據說現在朱元璋領地中稍稍有些餘糧的地方,也開始嚐試以工代賑。陳家指導以工代賑的人已經前往各個城池。
以後這些流民分得了土地,成為了朱元璋治下的百姓,也會有新的流民幫他們開墾耕種土地、修建修複房屋。
朱家軍喊出的口號,流民不僅用勞動換取了糧食,不是被接濟、不是在乞討,他們幫助別人幹活,也是在幫助未來的自己。
你做好表率,未來的流民才會學習你,在幫你幹活的時候也盡心盡力。你若偷奸耍滑,以後幫你的流民也會學你。
羅本聽後十分震撼。
那一瞬間,他突然有些敬佩和向往當朱元璋的下屬了。
如果能跟著這樣的主公,君臣誌向一致,恐怕會很幸福吧。
羅本讀《國誌》時,便最向往和敬佩季漢。
多智如諸葛武侯,難道不知道季漢無力回天嗎?
他定是知道的。季漢的大將們恐怕也是知道的。
但是知道有如何?他們理想一致,哪怕一同飛蛾撲火,也是甘之如飴。
朱元璋現在最為勢弱,又得天下程朱理學正統厭棄。
但朱元璋麾下的臣子們,或許並不在乎這些。他們願意跟著朱元璋的理想逆天下大勢。
馬車漸漸駛離應天城,駛向羅本的主公所在的平江城。
羅本坐在顛簸的馬車上,想起朱元璋寫給他,和希望他轉達給老師的書信,頭微微揚起,雙眼闔上。
感君纏綿意,係在紅羅襦。
妾家高樓連苑起,良人執戟明光裏。
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擬同生死。
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恨不相逢未嫁時啊。
……
羅本帶著他的希望和憧憬,回到了他的主公的身邊。
據說,平江城也在執行以工代賑了。
那些流民們所做的第一項工作,就是幫張士誠運漕糧給元大都。
陳標覺得有點諷刺。不過可能隻是他覺得有點諷刺吧。
元朝還沒滅亡,張士誠是元朝的臣子,那麽他的百姓也是元朝的百姓,流民為元朝幹活也沒什麽諷刺的。
隻是又是一年深秋、初冬、下雪後,馬上又是一年了。
陳國瑞說今年一定回家過年,他卻食言了。
陳標歎了口氣,沒有埋怨他的父母。
在這個兵荒馬亂的亂世中,父母食言不是父母的錯。
都是這個時代的錯,嗷!
“算了,想他們也沒用。”陳標撓了撓頭。
他還是想個法子,怎麽自己熱鬧熱鬧吧。
但沒了父母在身邊,怎麽熱鬧都感覺不是特別熱鬧,雖然弟弟們很鬧騰。
樉兒又長大了一歲,再加上讀書啟蒙,比起之前稍稍沉穩了一點,但也不是很沉穩,還是個尖叫怪;
棡兒長大一歲後,卻更加不懂事了,每天開始試圖爬樹爬牆,陳標懷疑弟上輩子是猴子;
狗兒和貓兒的身體終於好了起來。貓兒還好,仍舊那麽安靜。狗兒就越發霸道,經常欺負貓兒。陳標忍不住,第一次揍了弟弟。
他揍的力道不重,狗兒的哭嚎聲卻響徹雲霄,讓姑父李貞急匆匆跑進來,還以為陳狗兒怎麽了。
看著弟弟們,陳標感覺自己過了一個新年,老了不止一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