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他信了自己是沐英

字數:17131   加入書籤

A+A-




    朱文正不僅被按住, 還被揍了。
    燕乾作為下屬,不好意思揍朱文正,就抱著陳標在一旁圍觀李文忠和陳英聯手暴揍朱文正。
    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 李文忠和陳英的武力值比起朱文正還略有不如, 必須二對一才能把朱文正按在地上拳腳相加。
    陳標攥緊了小拳頭, 若不是燕乾抱著他, 他已經撲到地上,跟著踹朱文正兩腳了。
    即便被燕乾抱住,他也嗷嗷直叫, 給表兄義兄鼓勁。
    朱文正可不是乖乖被揍的人。就算被二對一, 他也奮起反抗, 他被揍成了豬頭, 李文忠的嘴角和陳英的眼角也烏青一片。
    這年頭男人養得糙,武將們更是經常拳腳切磋。大家都對此都很淡定。
    當朱文正終於告饒之後, 船上的大夫立刻提著醫藥箱子走出來,給三人臉上身上貼滿膏藥。三人勾肩搭背,原地和好。
    周圍將士漠然旁觀三位年輕將領當眾打架鬥毆,那表情,就差一把五香西瓜子。
    燕乾眼皮子跳了跳,垂下視線看陳標洗眼睛。
    陳標滿意地看著朱文正滿臉的膏藥,終於消氣。在朱文正再次向他伸出手的時候, 他乖乖回到朱文正懷裏,讓朱文正把他頂在了脖子上。
    “走!你嫂子給你做了一大桌好吃的,我教你怎麽玩侄子!”朱文正疼得齜牙咧嘴, 心情卻很好,“我兒子可好玩了!”
    陳標抱著朱文正的腦袋,輕輕敲了一下朱文正的後腦勺:“你別學我爹的臭毛病啊, 兒子是給你拿來玩的嗎?”
    朱文正笑道:“他現在連話都不會說,不用來玩還能幹嘛?”
    陳標又敲了敲朱文正的後腦勺:“都讓你別學我爹的臭毛病!”
    朱文正和陳標笑鬧了一番,就這麽保持著讓陳標坐在他脖子上的姿勢,騎馬回程。
    李文忠和陳英一左一右護衛,眼角餘光死死盯著抱著朱文正腦袋的陳標,生怕陳標掉下來。
    燕乾跟在後麵,滿臉無語。
    朱小將軍,你騎馬的時候好好把你弟弟抱在身前行不行?你把標兒頂在脖子上騎馬,你們兄弟倆是在玩什麽雜耍嗎?
    偏偏陳標一路上除了討要手稿的時候都很早熟,此刻卻和朱文正一樣幼稚。
    於是朱文正騎著馬,陳標騎著朱文正的脖子,一路上如此招搖過市,頂著城中百姓們震驚的視線,回到洪都將軍府。
    一身布裙荊釵的宋氏已經站在將軍府門口等著,見朱文正和陳標那奇葩的姿勢,忍不住捂嘴笑出聲。
    她就喜歡朱文正和標兒在一起的時候,每天都有好心情。
    朱文正抓著陳標垂在他胸口的兩條小短腿,從馬背上翻身跳下,笑道:“夫人,我把標兒接回來了。”
    陳標騎在朱文正脖子上笑眯眯作揖:“嫂子好!這段時間打擾了。我還帶來了宋先生的家書!”
    宋氏立刻回禮,然後招呼陳標和李文忠進府。
    陳英還未婚娶,與朱文正一起住在將軍府中。
    將軍府很大,朱文正和陳英身邊伺候的人卻很少,現在還空著許多屋子。
    陳標可不客氣。立刻把將軍府的空屋子占得滿滿當當,還把朱文正在洪都府被朱元璋賞賜的莊子上的觀賞花全拔了,整地後做成工坊。
    朱文正帶著自己的兵來幫忙,陳標一邊指手畫腳還一邊嫌棄。
    朱文正立刻從地上團起一捧土,砸陳標頭上。
    陳標擼起袖子,就和朱文正對砸起來。
    到陳英跑出來阻止的時候,兩人已經變成了灰土人。
    陳英忍不住吼李文忠:“你都不知道阻止嗎!泥土多髒啊!標兒生病了怎麽辦!”
    在一旁看熱鬧的李文忠裝傻。
    洪都自從經曆了一場叛亂後,街上巡邏的朱家軍士兵很多,百姓們之間的氣氛有些壓抑。
    陳標一來,朱文正帶著陳標四處招搖,炫耀自己把洪都重建得多好,但三句話沒說完,兩人就會當街鬧起來,引來不少百姓圍觀。
    “這不是朱將軍嗎?那個孩子是誰?”
    “聽說是朱將軍的弟弟,很有名的應天神童陳標。”
    “陳標?朱將軍的弟弟不是應該叫朱標嗎?”
    “啊,我記得是叫陳標啊,我記錯了?”
    就算是在亂世,百姓們也忍不住那顆喜歡看熱鬧的心。
    朱文正和陳標一同出門的時候,總能搞出些事來,然後李文忠負責吃瓜叫好,陳英負責收拾爛攤子,十分熱鬧。
    百姓們看了幾次熱鬧之後,心中對一來洪都就幾度大開殺戒的朱文正的恐懼少了不少。
    當朱文正和陳標胡鬧時,他們臉上甚至忍不住浮現出慈祥的笑容。
    朱將軍也是個年輕人啊。
    陳標讓朱文正帶他出門,可不是為了玩樂。
    陳標性格過分謹慎,即使他爹對他拍胸脯,說洪都十分安全,他也會做好最壞的打算。
    何況,他本來就是來洪都試驗新東西。
    洪都是朱文正和陳英的一言堂,現在李文忠來了,連輔佐朱文正的將軍鄧愈都乖乖閉嘴,任由“陳家”這幾人胡來。
    但陳標可不會輕易放過鄧愈。他試圖把鄧愈也當成苦力。
    如果鄧愈是個嚴肅的老將,陳標就隻會繞道走。但鄧愈雖是最先跟從朱元璋的“老將”,人卻不老,比朱文正還小一歲。
    鄧愈原名鄧友德,家裏原本也隻是普通農民,隻是他爹生來勇武,被鄉人推舉為團練,即民兵隊長,勉強算得上“鄉賢”。
    後鄧友德的父親率領鄉人起義,在與元軍作戰時中箭身亡。他的兄長接過其父旗幟後,不久便病逝。鄧友德隻能接過父兄的旗幟,繼掌兵權。
    那一年是至正十三年1353年),鄧友德才十六歲。
    鄧友德勇猛過人,治軍嚴格,當時百姓紛紛尋求庇佑,他麾下部眾很快擴充至萬人。
    至正十五年1355年),鄧友德率領萬餘人的部眾前往滁州投靠朱元璋。
    這是朱元璋第一次遇到有人率部來投,人數還這麽多,都快比得上他當時的嫡係部隊了。
    朱元璋當即笑得見牙不見眼,為鄧友德賜名為鄧愈,封為管軍總管。
    之後鄧愈屢立戰功不說,但他作為第一個帶著如此多的部眾投奔朱元璋的人,在朱元璋心裏地位很特殊。所以鄧愈雖然年輕,在朱元璋麾下地位和徐達、湯和、周德興等人一樣,比常遇春還稍高一些。
    不過鄧愈並不知道陳標的身份。一是因為他太年輕,朱元璋擔心他管不住嘴;二是鄧愈並非朱元璋那幫窮兄弟,所以朱元璋發現兒子過分聰明後,沒少天天給兄弟們寫信炫耀,等鄧愈打完仗回應天後,朱標已經變成陳標了,錯過了知道陳標身份的好時機。
    不過朱元璋讓鄧愈輔佐朱文正和陳英,又讓陳標來洪都暫住,已經授意李文忠等人,必要時刻可以將陳標的真實身份告知鄧愈。
    所以朱文正等人已經把鄧愈視作知情人,縱容陳標的時候並不避開鄧愈,還讓陳標和鄧愈好好相處。
    陳標知道鄧愈這個人很厲害,在朱大帥心中地位不一般。
    他爹和他多次提起過鄧愈的名字,誇鄧愈有眼光,慧眼識明主,朱大帥絕對會承鄧愈的情。
    “以後他少說追封個王吧!他要有女兒,說不定還能成為大帥的兒女親家呢!”
    陳標當即十分可憐鄧愈。
    大帥的兒女親家?那豈不是很危險?
    他好奇地詢問了陳英,鄧愈現在的家庭構成。
    這個可能成為大帥兒女親家的倒黴蛋,今年剛生了一個女兒。
    不過陳英聽到大帥說可能要和鄧愈成為兒女親家的時候,卻非常不高興。
    陳標疑惑:“他人不好嗎?”
    陳英搖頭:“鄧將軍人不錯,治軍嚴明,對老百姓也好。但他那個妻子曹氏,實在是令人不喜。”
    陳英本不應該在背後說人家眷壞話,但他不會瞞著陳標。何況既然自家義父說了可能與鄧愈結成兒女親家,鄧愈後院的事就和標兒有關係。
    不過陳英對鄧愈後院情況了解不多,隻說曹氏每次見到他和朱文正,都頗有些傲氣淩人之感,令他頗為不喜。
    陳英認為,朱文正雖沒有在外表露自己是義父親侄子的真實身份,但無論是他與朱文正身為主公義子的身份,還是鄧愈和自己同為朱文正副將,曹氏對他和朱文正如此態度,都不是明智之舉。
    陳英心眼不小,本不會和後院婦人計較,所以他與鄧愈關係仍舊不錯。
    但這後院婦人所生的女兒可能成為標兒的弟媳,給標兒增添麻煩,陳英就不能不把曹氏的愚蠢當做沒看見了。
    陳英並不知道多少鄧愈後院消息。這八卦起了個頭就沒了,讓陳標心癢癢。
    於是他仗著自己年紀小,去問堂嫂知不知道鄧愈後院之事。
    陳標拜訪鄧愈的時候,和曹氏有個一麵之緣。
    不過曹氏隻是淡淡地說了幾句話就回去,沒和陳標多接觸。
    陳標裝模作樣道:“我見曹嬸嬸好似並不喜歡我,是不是正哥和英哥在哪裏得罪過她?若是正哥和英哥的錯,我年紀小,可以替他們周旋一下。”
    宋氏點了點陳標的額頭:“若是文正得罪了他,我自會替文正周旋,哪還需要你這個小孩替文正操心?”
    陳標捂著額頭,笑道:“一時習慣了。有了嫂子真好,我可以把正哥丟一邊了。”
    宋氏笑得花枝亂顫。
    半晌,她笑夠才收斂起笑容,道:“曹娘子的性格有些過分自傲,她給你冷臉,不是咱們的錯。”
    陳標眼睛一亮,知道堂嫂肯定知道更多消息,趕緊詢問。
    宋氏樂於和陳標分享八卦,以讓陳標離曹娘子遠一點。
    鄧愈的父親起兵後,就一直想給兩個兒子討一個家世較好的媳婦。
    曹氏是元朝致仕官員的老來女,詩書世家,據說還是高門豪族,族譜很長很長那種。鄧愈的父親征戰時正好救了這個官員,便與其約定了親事。
    陳標好奇道:“難道鄧將軍的父兄去世後,曹家毀親,鄧將軍把媳婦搶了回來,所以他媳婦才討厭他?”
    宋氏笑道:“你說什麽呢,鄧將軍不是這種人。高門豪族重承諾,鄧將軍又有兵在手,不是什麽破落戶,他們怎麽會毀親?隻是鄧將軍夫婦二人有些合不來罷了。”
    宋氏起初沒有說曹氏太多壞話,盡可能地為曹氏找補。
    但陳標如此聰明,立刻就從宋氏那些理中客似的好話中,理清了鄧愈後院的事。
    鄧愈的父親可以說是挾恩圖報,但曹家也可以說是想在亂世中尋得庇佑。所以鄧愈才能攀得這門高貴的好親事。
    隻是曹氏自幼生長在高門大戶,與鄧愈並無共同語言,更瞧不起鄧愈身邊出身和鄧愈一樣低的泥腿子將領,不愛出門應酬,導致夫妻之間感情十分緊張。
    更讓曹氏如鯁在喉的是,鄧愈不僅是個無法溝通的粗人,生活也非常粗糙。曹氏自幼錦衣玉食,過不得鄧愈那樣粗糙的生活。
    鄧愈嫌棄曹氏奢侈,曹氏嫌棄嫁給鄧愈之後就過苦日子,兩人感情就更差了。
    朱元璋得知此事後,讓秀英夫人勸了勸。
    鄧愈身為朱元璋信任的將領,手中金銀其實不少,隻是不習慣太講究的生活。在秀英夫人的勸說下,鄧愈由著曹氏張羅,自己不再管曹氏的事。
    曹氏也不再抱怨鄧愈,隻是對鄧愈冷漠以待。在有了女兒之後,她幹脆和女兒搬到了自己的院子,不與鄧愈同住。
    鄧愈便納了幾個側室,關上院門過自己的日子。
    夫妻倆形同陌路。
    陳標歎氣:“她對我如此冷漠厭棄,大概是因為我是商人之子?”
    高門豪族都挺嫌棄商人,就像是後世人嫌棄暴發戶一樣。
    宋氏卻道:“她對誰都是那副鬼臉,和地位沒關係,她就是被家裏人教壞了,性格十分驕縱惡劣,你別和她計較。”
    陳標噗嗤笑道:“嫂子,你剛還給她說好話,怎麽突然開始說壞話了?”
    宋氏又點了點陳標的腦袋,道:“你心善,我怕話說輕了,你會受她的罪。”
    陳標摸著額頭,道:“她在後院,我隻要不去鄧將軍家,能受什麽罪?”
    宋氏道:“我就是讓你別去他家的意思。”
    陳標問道:“嫂子在她手中吃過虧?”
    宋氏冷笑:“我能吃什麽虧?隻是從她手中救下了幾個可憐的差點被她打死的奴仆,被她厭惡了罷了。”
    陳標目瞪口呆:“打死奴仆?!”
    宋氏道:“她那等豪門豪族,何嚐把奴仆當人?怕是洪都府這些百姓,在她眼中也不過是螻蟻,打死了便打死了。”
    陳標皺眉:“鄧將軍由著她亂來?”
    宋氏道:“她用的人都是從娘家帶來的仆人,鄧將軍能管到她嫁妝莊子上去?”
    陳標再次皺眉,但也不好說什麽。
    以現代人的觀念,他心裏很不舒服。但在這個時代,他頂多和堂嫂一樣,見到的時候勸一勸,沒見到就隻能當做沒看見,不可能管別人家裏的事。
    就是鄧愈也管不到自家妻子的嫁妝頭上。
    曹氏其實很可憐。
    她一家人都是嫁給其他高門豪族,隻有她被迫嫁給一個粗俗的泥腿子,心裏肯定不自在。
    她是官宦老來女,在家輩分高,年紀小,自幼錦衣玉食、呼風喚雨,嫁給泥腿子後生活質量下降,連抽個奴仆出氣都有人指手畫腳,生活就更加難受。
    陳標道:“現在寡婦也能再嫁,她這麽痛苦,不如和鄧將軍和離。”
    宋氏搖頭:“他們倆和離不了。曹家有名望沒兵,得靠著鄧將軍過活。鄧將軍曾經試圖將曹氏送回家,曹家說什麽家裏要貞潔烈婦,曹氏若被休棄,就隻能讓曹氏自縊。鄧將軍便又將曹氏帶回來了。自那以後,曹氏的脾氣更加壞了。”
    陳標道:“可憐。可憐又可恨。”
    宋氏沉默著點點頭。
    她和陳標說這麽多,其實也是為曹氏好。
    家裏人雖然沒有告訴她陳標的真實身份,但她十分聰慧,朱文正又對她極好,遇到事願意和她商量,所以她已經大致猜到了陳標的身份。
    以“陳”家對標兒的看重,若是標兒厭惡曹氏,曹氏可能會被自殺。
    宋氏不知道自己對曹氏是如何感受。
    一邊,她十分厭惡曹氏不拿奴仆和普通百姓的命的暴戾;另一邊,她又同情曹氏被迫嫁給自己不願意嫁的人,並被家裏人丟棄的痛苦。
    陳標道:“她可憐又可恨,但最重要的是可恨。當她不拿人命當回事的時候,就失去了被人同情的資格。”
    陳標眉頭緊皺,厭惡道:“這個世間女子有誰不可憐?她在亂世中能隨意浪費食物,將金銀投到水中玩樂,心情不好了就抽死幾個奴仆玩,她哪裏可憐?!”
    宋氏若有所思,再次沉沉歎氣,對陳標也更加喜愛了。
    陳標不管別人的家事。他也管不了。
    但他可以給爹寫信,讓爹遠離和鄧愈之女結親的那個不知道出沒出生的皇子,免得對方後院起火,連累陳家。
    陳標一邊寫信,一邊向陳英抱怨:“鄧愈現在唯一的女兒就是曹氏帶在身邊的親生女吧?這個女兒如果和她娘性格一樣……唉,藩王妃權力極大,不知道她會害死多少無辜的百姓。”
    陳英道:“大帥心裏有數,若他看到鄧氏女品行不端,不會選鄧氏女為兒媳。”
    陳標搖頭:“那可不一定。朱大帥自己教兒子都教不好,我聽說他兒子各個暴戾,說不定和鄧氏女一拍即合,共同魚肉百姓。”
    朱文正從窗戶外翻進來,好奇道:“標兒,你從哪聽人說義父的兒子不好?”
    陳標白了朱文正一眼:“你偷聽就偷聽唄,怎麽還翻窗戶?門開著,你不會走門嗎?”
    朱文正道:“我聽到有趣的話就走近路進來,誰還繞道?你還沒說,你從哪知道義父的兒子不好呢。連我都不知道義父有幾個兒子,你從哪知道?”
    總不能會是四叔私下對標兒罵標兒的弟弟們吧?
    陳英則比較陰謀論:“難道有人在你麵前說主公兒子的壞話,抹黑主公子嗣的名聲?”
    “什麽?居然有這種事?!”李文忠也從窗戶外翻了進來。
    陳標再次翻白眼。
    堂兄表兄究竟是什麽毛病!你們想聽就光明正大的聽,為什麽要躲窗外,又為什麽要翻窗戶?門沒關啊!
    陳標道:“沒人說。你們忘記我是神仙童子嗎?我既然知道朱大帥要當皇帝,當然也知道一些其他的事。反正以後你們可不要和朱大帥的兒子多接觸,他兒子都不是什麽好人。”
    陳標想起建文帝,補充道:“他孫子也不是好人。你們可千萬別和朱家人走近了,會被連累。大帥不會殺兒子孫子,所以兒子和孫子犯事的時候,他兒子和孫子周圍人就要遭殃。”
    朱文正學著陳標翻白眼:“我不信。義父義母這麽好的人,兒子能有多壞?”
    陳標道:“你看我爹我娘這麽好的人,他們有空教導我和弟弟嗎?朱大帥和秀英夫人隻可能比我爹我娘更忙。我猜他們估計沒空教導孩子。”
    陳標心道,除了沒空教導孩子,或許朱元璋的孩子也遺傳了朱元璋瘋狂的那一麵。如果沒有約束,可能就會成為無惡不作的瘋子。
    陳標並不知道朱元璋有多少兒子,但朱家藩王早年不幹好事,後來被養成了蠢豬,是出了名的。
    建文帝和永樂帝打起來後,藩王們估計也要死幾個削幾個。
    “反正和朱家人走近了沒好事。”陳標叮囑,“你們都有戰功在身,不需要討好誰。你們當你們的孤臣。等大明建國後,你們離朱家的孩子遠一點,聽到了沒?”
    朱文正:“哦。”遠是不可能的,堂弟們真好玩。
    李文忠:“哦。”我現在麵前就杵著一個你呢,我怎麽遠?
    陳英:“……嗯。”他明白了,他會離義父家的庶子們遠一點。隻和標兒好。
    陳標滿意地點點頭:“拉鉤。”
    陳標的堂兄、表兄、義兄心不在焉地和陳標拉鉤。
    陳標和他們拉完勾後,再次叮囑道:“你們一定要相信我!”
    三位兄長敷衍點頭:“嗯嗯嗯,知道。”
    陳標道:“包括朱大帥的太子,你們也別和他好!”
    三位兄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著笑:“好。”
    朱文正把陳標抱起來,壞笑道:“怎麽突然提起義父家那個還不是太子的太子?怎麽,你擔心咱們太喜歡那個義弟,冷落了你?”
    陳標沒好氣道:“開什麽玩笑?我是為你們好。”
    陳英忍笑道:“標兒,你放心,主公即便再忙,對嫡長子的教導不會放鬆。嫡長子肯定還是很不錯的。”
    李文忠不住點頭:“沒錯。”
    陳標悶聲道:“可能吧。或許他的嫡長子確實不錯。但就是太不錯了……”
    朱文正眼睛瞪圓:“難道太子太優秀,義父會忌憚太子,誅殺太子?!!”
    陳英猛地站起來,身體微微顫抖:“不可能!主公不會這麽做!”
    李文忠差點栽倒:“標兒,你別嚇我!”
    陳標皺著臉,道:“沒有沒有,你們別亂想,朱大帥可喜歡他長子了,不會忌憚太子。罷了,這件事我隻告訴過爹,本不想告訴你們,但是……”
    陳標看看自己三位兄長,臉皺得更厲害了:“但是你們都好厲害啊,這麽年輕就立了好多好多戰功,未來肯定會被送到太子東宮與太子作伴,成為太子近臣吧?”
    朱文正、陳英、李文忠再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嗯,這倒是。現在他們就是太子“近”臣,陪著太子嘮嗑。
    陳標本來沒想起來這件事。今天突然提到了朱元璋的兒子,他才意識到這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他爹還能找借口駐守外地,不與太子多接觸,或許能逃過一劫。
    就算洪武皇帝發瘋,他們隻要在外地,發覺不對就逃往海外,他就不信洪武皇帝還能開著船追上來。
    但他的哥哥們不一樣。
    哥哥們太年輕了,說不定會直接被塞到東宮和太子作伴。
    陳標抱著腦袋,冥思苦想,怎麽也想不起來東宮近臣是不是在太子死後遭殃了。
    唉,腦子裏不存在的東西要怎麽想?
    早知道自己會穿越明代,他一定把《明史》背下來……
    好吧,不可能背下來。他頂多多看幾遍。
    陳英心疼道:“標兒,你頭疼嗎?不要想未來的事了。主動窺伺未來,泄露天機,不是好事。”
    朱文正也回過神,立刻把陳標的腦袋按住:“對對對,你別想了。放心,你哥我這麽厲害,能保護好自己!”
    陳標道:“不算泄露天機……唔,我想想,有沒有什麽辦法讓你們更安全。等等,我想到了!”
    陳標從朱文正懷裏蹦起來,被朱文正按回了懷裏:“大帥的義子你們都認識嗎?!”
    朱文正道:“認識大半。怎麽?大帥哪個義子要謀反?”
    李文忠和陳英也緊張起來。
    陳標使勁搖頭:“不是不是。我是問,你們知不知道一個叫沐英的?”
    三人皆露出疑惑的神情。
    陳標道:“沐英,就是,呃,就是沐浴的沐,英雄的英,和英哥同名……等等……”
    陳標意識到了一個重要的問題:“英哥,你現在是大帥的義子啊!”
    陳英:“……嗯,是。”
    陳標雙手狠狠按住臉頰,手掌把自己圓潤的下巴夾成了小v臉:“你該不會就是大帥那個很有名的義子,沐英吧!”
    陳英:“……啊?我不姓沐啊。”
    陳標道:“你原本也不姓沐?”
    陳英道:“不記得了。不過大概是不姓沐。”
    陳標疑惑:“大帥義子中有和你同名的?”
    “英”這個名字非常常見,同名也正常。
    陳英道:“我成為大帥的義子時間較晚,和大帥其他義子並不熟悉。”
    陳標看向李文忠和朱文正:“你們肯定知道吧?沐英現在就算沒有成為一方大將,但肯定也已經從軍了。”
    朱文正:“我想不起來。”
    李文忠:“我和大帥其他義子不熟。”
    兩人仔細想了想,雖然陳英的名字爛大街,但義父幾十個義子,還真碰巧沒有和陳英同名的人。
    如果義父真的有一個叫沐英的義子,那麽很可能就是陳英。雖然不知道陳英怎麽改姓沐了。
    難道陳英的親戚找上門了?
    陳英也十分緊張,很擔心是不是有誰要找他認祖歸宗。
    他爹死後,他娘便被家裏趕了出來,帶著他乞討過活,很快也死了。
    他這輩子隻認義父義母,隻認標兒,可不想什麽認祖歸宗。
    陳標不疑有他。畢竟朱大帥義子太多,他堂哥表哥記不全很正常。
    他上學時一個班四十幾個人,他上了幾年學,也不記得全班同學的名字。朱元璋的那些義子們,彼此之間隻會更生疏。
    不過陳標真的很懷疑,自家英哥是不是陳英。
    陳英也這麽想。
    他問道:“那個沐英怎麽了?是個壞人嗎?”
    陳英雙拳在袖子裏攥緊,心中不由緊張。
    陳標回過神:“啊,不是啊,沐英可好了,家裏世代鎮守雲南,雖沒有封王,但幾乎就是雲南王了。沐家與大明同休,末代沐王爺和末代南明皇帝一起死的,嗯,好像是一起死的。”
    三人齊齊鬆了一口氣。
    朱文正似笑非笑地看了陳英一眼:“雲南王啊,不錯不錯。不過那個南明是什麽鬼?”
    陳標道:“世間不會有不滅的王朝,南明就和南宋一樣,是大明流亡的小朝廷,很快就被剿滅。”
    朱文正:“……哦。”
    算了,咱們大明還沒建立呢,我去管什麽大明滅亡?我就算想管,我都死得骨頭化渣了,還管得了重孫輩玄孫輩嗎?
    陳標道:“我是想,如果你們和沐英認識,到時候就跟著沐英去鎮守雲南,或者更偏遠的地方,別留在京城。不過這也得看大帥的意思。”
    朱文正挑釁地看了陳英一眼:“我覺得我肯定會被義父留在東宮和太子作伴,沐英啊,如果沐英就是陳英,嘿嘿,讓他一個人去雲南吃土去吧。”
    陳英臉一黑,非常想揍朱文正。
    李文忠也取笑陳英:“說不準明天就有姓沐的人來認阿英的親,阿英就要叫沐英了哈哈哈。雲南王多好啊,阿英你一個人在雲南也要好好過,我一定會想念你。”
    陳英快被氣得內傷了。
    他才不要離開標兒,一個人去雲南!
    什麽雲南王,誰愛當誰當!我寧願給標兒去當東宮的護衛!
    陳標搖頭:“我仔細想了想,沐英應該不是我家英哥。因為那個沐英可能是大帥留給兒子的親衛一樣的人,從小和朱太子一起長大,和朱太子感情極好。我家英哥可不認識什麽朱太子。”
    朱文正:“哦。”那個沐英果然就是陳英。
    李文忠:“原來如此。”阿英原來叫沐英啊。
    陳英垂眸道:“我姓陳,和什麽沐英沒關係。”
    陳標點頭:“對,我家英哥應該和沐英沒關係。”
    朱文正故意欺負陳英:“那可不一定,說不準他背地裏還有一個幹弟弟呢。標兒,你別相信他,他在外麵藏了弟弟不讓你知道!”
    陳英無語:“文正,你想找揍嗎?”
    朱文正揚起下巴:“我怕你不成?”
    陳標擺擺手:“肯定不是。就算本來會是,現在也不是了。那沐英和朱太子一起長大,朱太子英年早逝後,沐英得到朱太子去世的消息,吐血身亡。我家英哥直到現在都不認識什麽朱太子,怎麽會和朱太子感情深到同死?”
    朱文正、李文忠、陳英臉上的表情同時僵住。
    朱文正聲音顫抖:“標兒,標兒啊,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這可不興胡說啊!”
    李文忠張開嘴,好幾次想發聲,卻發不出聲音。
    陳英隻覺腦袋一陣一陣眩暈,幾乎暈倒。
    陳標擺擺手:“我雖然不知道未來確切的事,但大勢走向還是勉強知道。你們一直知道我說朱大帥未來會變得暴戾,所以讓你們小心謹慎,不可囂張,也不可能與其他將領接觸過多,對吧?”
    朱文正抱緊陳標,狠狠咬了一下舌尖,才讓聲音變得正常了一些:“嗯,你說過。”
    陳標道:“大帥就是接連送走了秀英夫人和太子,所以晚年可能受多了刺激。唉。太子再好,你們也不要和太子接觸太多。明白嗎?太子注定會早逝。這件事除了你們,就隻有我爹知道。我娘都不知道。你們可要爛在肚子裏。”
    陳標愁眉苦臉:“如果不是你們立功太多,十有八、九會成為太子近臣,我才不會告訴你。你們就算被迫成為東宮近臣,也別繼續輔佐太子的兒子。真的會死,明白嗎?如果等太子死了,大帥離瘋也不遠了,我們一起找機會出海。”
    朱文正:“啊……出海啊,好?”
    他看向李文忠和陳英。
    你們說話啊!不要讓我一個人說話!我承受不住!
    陳標看了一眼三個兄長,苦笑道:“好吧,看來給你們的刺激太大了。放心啦!我會為你們找好退路。我爹也知道,他和我說好了,等天下稍稍安定,就同意我出海置業。你們到時候找借口和我一起去,隻要不和朱家人有太多接觸,就沒事。”
    陳標從已經坐不住的朱文正懷裏跳下來,跳到陳英懷裏,擔憂道:“喂喂喂,英哥你沒事吧?你不會真的偷偷背著我,在外麵還藏了一個弟弟吧?”
    陳英搖頭:“沒有,我隻有你一個弟弟。”
    就算義父和義母其他兒子,也不是我的弟弟。我隻有標兒一個弟弟。
    英年早逝……英年早逝……
    陳英已經咬破了舌頭,嘴裏全是血腥味,才抑製住頭上的眩暈。
    與太子同死……
    他信了,他確實是沐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