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漢唐使臣嗎(二更合一一百零四萬營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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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說梁王, 文官花雲和文官康茂才也一頭霧水。
    花雲擦了擦胡子上的酒漬,歎氣道:“王公啊,我們就在這吃喝玩樂?皇帝陛下知道了, 恐怕會暴跳如雷。”
    康茂才也十分心虛:“我們出門的時候,皇上就叮囑我們早起回去, 朝裏忙得很。”
    王褘醉醺醺道:“急什麽?難得出來一趟,好好享受。標兒說得果然沒錯, 都說雲貴是蠻荒之地, 瘴氣彌漫, 常人難以久住。南京這時已經是炎炎夏日, 這裏還如春季已經舒適。哪兒像個蠻荒?”
    康茂才也點頭:“標兒說昆明四季如春, 又稱春城,果真如此。”
    花雲愁眉苦臉:“昆明好是好,但那和我們一直待在這裏無所事事有什麽關係?”
    王褘笑道:“這裏這麽好,所以多享受啊。”
    花雲一張粗黑壯漢臉擰成了幽怨小媳婦的表情:“王公, 你別逗我了。你才不是喜歡享受的人。”
    王褘吃了一口新鮮花果, 輕笑道:“那你可說錯了。沒有人不喜歡享受,隻是被道德約束,不接受內心不認可的享受罷了。哎!這裏的水果可比南京的好吃多了!”
    花雲鬱悶地啃了一口果子,愁眉不展:“確實好吃。但沒事做, 我心慌。王公你能不能下個命令,給我點事做?哪怕讓我去刺殺梁王, 送死都行!”
    康茂才差點被花果嗆住:“咳咳咳,倒也不必如此。”
    王褘笑道:“說不定我真的會命令你們去刺殺梁王。”
    康茂才猶豫了一下,然後正色道:“王公, 我相信你,你認為有必要, 我就去做。”
    花雲愁眉展開了:“真的嗎?什麽時候!”
    康茂才看著花雲這積極的模樣,不由反省,自己居然猶豫了一會兒才決定,比花雲境界差遠了。
    王褘被花雲的積極逗樂了,道:“放心放心,很快。對了,你們最近還在認真讀書嗎?”
    王褘忍不住抄起吃剩的果核,砸了花雲一下。
    花雲接住果核,丟一邊後尷尬地笑道:“讀,今晚就讀。”
    王褘白了花雲一眼,道:“漢唐帝王心胸開闊,廣納海川,派出使節最多。你們此次出使,讀過漢唐使節們的故事嗎?”
    花雲立刻拍著胸脯道:“這個我讀過!”
    王褘笑道:“你們聽過傅介子的故事嗎?”
    花雲眼睛一亮:“當然,我讀過很多次!”
    康茂才也道:“不止傅介子,漢武帝時期的使臣故事我全部讀過!”
    王褘道:“你說我們效仿漢朝使臣如何?”
    漢朝使臣用一個貶義詞來說,就叫攪屎棍。
    漢武時期,漢朝實力已經非常強盛。按理說,漢朝使臣出使匈奴之外的地方,使臣應該不會遇到生命危險。
    但根據史料記載,漢武之後,經常有小國猖狂,殺害使臣。
    然後,漢朝皇帝就非常傷心憤怒,說小國先動的手,朕隻能違背漢朝對許多小國隻和解不吞並的承諾,命令出兵。
    那麽這些使臣幹了些什麽呢?敲碎別人的國寶,斥責別人的國君,私通別人的太後?),斬殺別人的貴族……總之,怎麽刺激怎麽作死就怎麽來。
    更刺激的是,這些使臣中看留下來的著作和修習的經書,大部分人都是純正的儒士。
    天知道他們從儒家經典裏學了些什麽玩意兒,大概是修公羊的,不僅十世之仇可報,沒仇也要製造點仇報吧。
    當然,漢朝使臣也不是純粹作死。他們也可能直接殺了對方的國君和權臣,別人抗議就說“漢軍正等著,瞅什麽瞅!”。
    比如傅介子斬樓蘭王,文忠斬罽賓王,段會宗殺烏孫太子……
    漢朝的使臣這麽刺激,唐朝的使臣雖然和善一點,但也不是很和善,比如一人滅一國的王玄策。
    而王玄策在後世人眼中很厲害,在唐太宗時期也就是一個很一般的功勞,連個列傳都撈不著。可見唐太宗時期猛將如雲的盛景。
    隻是自宋太|祖駕崩後,讀書人們就隻能從史冊中哀歎遺落在曆史長河中的吉光片羽,懷念當時使臣背靠一個國家,可以拿自己的性命當賭注的瘋狂。
    他曾經寫過一篇《麒麟閣蘇武頌》,稱讚蘇武“表裏純忠”。但他以前不敢宣之於口的是,他敬佩蘇武的忠誠,更羨慕有一個強大的漢王朝,能為蘇武“報仇雪恨”。
    若沒有後來漢武帝出征匈奴、征服西域,“蘇武牧羊”的典故就多了一絲鬱結難解的痛苦色彩。
    王褘是個狂士,他喜歡的故事,前麵劇情再壓抑,後來都是要揚眉吐氣的。
    王褘的準備已經做得差不多,今日才在隻有他們三人的小船上,將自己心聲一一道來。
    康茂才雖然聽得心情澎湃,但也有些疑惑:“大明和大漢不同,就算我們不死在這裏,皇帝陛下肯定也要出征雲南。”
    花雲白了康茂才一眼,他那一雙白眼球在黑臉上特別顯眼,嘲諷力十足:“蠢!王公這番話主要是說漢唐使臣背靠強大的國家,能一人滅一國。王公讓我們學的是漢唐使臣悍不畏死的豪氣、膽略。你這個叫……嗯,標兒講課裏說過,叫形而上學!”
    康茂才:“……”他居然被花雲嘲諷了?回去就提燈苦讀!
    王褘失笑:“的確。我雖已經做了準備,但此計謀要算計人心,而人心難算啊。不過以兩位將軍的身手,帶著騎兵殺出重圍很容易。遁入山林後,即使是雲南本地人,也難以找到諸位。所以兩位將軍不必太過擔心。”
    花雲立刻道:“我和老康倒是容易衝出去,但你也得出去啊。”
    王褘道:“我能逃,當然也會跟著逃。要是逃不了,在雲南為大明殉節也不錯。這計謀畢竟是我出的,我應當為它付出代價。”
    康茂才立刻道:“王公,別這麽說。我們都要一起回去。”
    花雲連連點頭:“對啊,我和老康冒充文臣出使,不就是為了保護王公你?”
    王褘哈哈大笑:“二位將軍已經當了很久文臣,本就是文臣,何謂冒充?”
    花雲捂著耳朵,瞬間蔫了:“不,我不是。”
    康茂才忍不住和王褘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另一艘以護衛之名偷偷跟著三人的船隻上,正在打瞌睡的梁王侍從們被三人的大笑嚇了個激靈。
    他們衝出船艙看了一眼,然後繼續回船上睡覺。
    半年前,他們還會想方設法打探王褘的一舉一動。半年過去,監視的人已經很懈怠。
    王褘等三人下船後,繼續這半年的“工作”。
    他們尋訪雲南官員,將新得到的報紙分享給他們,告知他們大明的強盛。
    雲南地處偏僻之地,對外界並不了解。雖然大明說元朝已經覆滅,他們中很多人仍舊不相信。
    王褘帶來了一馬車的舊報紙,讓這些人長長見識。
    最初大部分人都認為王褘帶來的報紙上麵的消息是假的。王褘隻笑著讓他們自己去查。
    半年時間,足以讓他們去旁邊已經被大明占領的地方偷偷打探,傾向大明的人越來越多。
    蜀道難,無論是從長江三峽的水路走,還是翻閱巴山秦嶺,道路都十分險峻。
    但經過一代又一代巴蜀百姓的開拓,蜀中商隊早已經能夠往來全國各地。特別是走川東長江水路,與長江中下流的溝通與交流,在這個時代已經算得上比較便利。藍玉一兩月就能和南京交流一次,購買這期間的舊報紙。
    這些報紙在王褘派人去報平安的時候,他就會捎帶給王褘一份。王褘拿著最新的報紙去遊說雲南的那群坐井觀天的鄉巴佬。
    所以王褘也不是一直在遊玩,還是有一邊遊玩一邊做正事。梁王這才沒有對王褘太過警惕。
    在信息閉塞的梁王看來,三個文臣沒什麽好忌憚,即便有個文人長得粗獷一點,這個亂世中長相粗獷的文人又不少。從言談舉止來看,那位姓花的副使臣確實是文官。
    如果王褘真的隻顧著遊玩,什麽都不做,梁王就會懷疑王褘有什麽陰謀了。
    雲川邊境,在一千人騎兵營的背後山林中,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有了新的兵營,沿著狹長的山道,綿延幾十裏。
    蜀中山林挺涼爽,陳英坐在一棵樹下,正翻看從南京新帶回來的報紙。
    “文英,王公要行動了。”藍玉一邊用大大的葉子當扇子呼哧呼哧扇風,一邊笑著走過來,“真是讓我們好等。”
    陳英放下報紙,道:“這半年我們一直在悄悄調動物資,可不算等。希望子充先生不要冒險。”
    藍玉道:“有康將軍和花將軍護著,王公怎麽會有事?”
    陳英搖頭:“子充先生的性格你不清楚。他有時候性格很激烈,而且很會講道理。康將軍和花將軍恐怕會被子充先生說服。”
    藍玉想起自己的老師,眉頭跳了跳:“說得也是。我們得趕緊出發。”
    陳英點頭。
    王褘一月一次的報平安,也是傳遞信息。
    梁王雖然知道信使肯定會傳遞信息,但他不敢阻攔,且對雲南險峻過分自信。
    梁王現在不知道外界的情況,不知道元朝究竟滅沒滅。身在雲南,他不像其他元朝宗室一樣,打了敗仗可以回草原。除非他身上有一對翅膀,否則他不太可能跨越大半個華夏腹地逃回草原,隻能殉國。他不想殉國。
    但就這麽投降了,梁王又很不甘心。
    梁王一直在向北方騙派出使臣,試圖打聽元朝的情況。
    湊巧,草原上的殘元也派了使臣來安撫梁王,讓梁王扛著大明的進攻,爭取幫助元朝“光複中原”。
    雖然殘元回到了草原,被迫恢複成草原奴隸主。但已經見識到了中原大地的繁華,習慣了文明人的生活,誰又願意繼續住在帳篷裏?
    就算草原奴隸主每天有吃不完的肉,但元朝皇帝和太子更喜歡吃禦廚用牛羊肉調味做出來的素羹。
    雲南作為大元留在南方最後一塊地,他們對其抱有很大期望。
    於是,一位和朱元璋正讓人著書立傳的丞相脫脫同名的蒙古使臣脫脫,帶著十幾人護衛,灰頭土臉來到了雲南。
    其實脫脫帶人南下的時候,護衛有千人之多。
    隻是他人帶太多了,太過顯眼,一路被明軍追著揍,雖然運氣好來到了雲南,但隻剩下十幾人了。
    沒攔住他們的藍玉為此發了好大一頓脾氣,去深山中親自當先鋒剿滅了好幾個匪寨,把匪徒們全部掛在了樹上,看著被匪徒們殘害的百姓鄰裏和親朋,拿著鈍口的柴刀、斧頭,把這群匪徒一個個削成了人棍。
    陳英知道藍玉的習慣後,扶著額頭歎息了許久。
    藍玉真的和常遇春隻是姐夫和小舅子,不是有血緣的親兄弟嗎?這脾氣,簡直……唉。
    這兩個殘暴的家夥,居然成為百姓口中最具傳奇性的“大善人元帥”。葉大先生真的很可怕。
    藍玉很擔心逃掉的元朝使臣會給王褘等大明的使臣帶來麻煩。王褘的回信讓他安心,並告訴他,自己一直在等待一個時機,現在這個時機已經來了。
    雖然偷偷駐紮在這裏的明軍隻有三萬餘人。並有一萬人分散成幾百人的小隊,隨著王褘派來的人不斷帶來的地圖,偷偷潛入了雲南各處險地,等待大明軍隊到來。
    王褘是個很謹慎的人,他既然向朱元璋承諾,朱元璋就相信他,給予他讓川蜀軍隊全麵配合的軍師的權力。
    同時,陳英率領直屬自己的五千新式火銃隊悄然來到了這裏。
    在大部分大明將領眼中仍舊是小將的陳英和藍玉,分別成為進攻雲南先鋒軍的主將和副將。
    除了這兩人,花文遜也率領三千人前來支援,被朱元璋命為先鋒軍偏將。
    明軍拔營的時候,花文遜正把自己掛在樹上睡大覺。
    藍玉一腳踹到樹上,大喊道:“猴子,下來,準備去接你幹爹了!”
    花文遜罵道:“你是想摔死我嗎!”
    他一邊罵一邊手腳利落下樹。
    藍玉嘲笑道:“喜歡在樹上睡覺的人,總有一天會自己摔死,還需要我來?”
    陳英打圓場:“好了好了,幹正事了,別鬥嘴。”
    陳英很頭疼。他離開了朱文正和李文忠,怎麽還是要時不時勸架?
    明軍準備拔營離開時,從雲南那邊的高山上,一群幹瘦百姓身上帶著溜索,從陡峭的山崖上滑下。
    為首的人一口奇奇怪怪的官話:“花將軍,你們終於要來雲南了?”
    藍玉一麵對百姓,仿佛印在臉上的自帶嘲諷的高傲笑容,立刻變成了儒雅明朗,看得花文遜一陣反胃:“是。你們躲好,我很快就能來幫你們分田。”
    從高山溜索下來,不知道是雲南哪個民族的百姓手舞足蹈。然後他們隻回去了一半人,剩下的一半人自願替明軍引路。
    藍玉派出的一萬人,身上不僅帶著王褘差人帶來的地圖,還有雲南本地人引路。
    他們有些人甚至扮成了山民的模樣,先去村落山寨裏,然後等候命令。
    藍玉很信任那群自願引路的人。
    他在川蜀經營的時候,已經逐步接管了川蜀邊境的“行政權”。
    雲南是土司自治,除了收稅和征丁,不會對基層有過多管理;土司治下大部分是奴隸製,他們也不會太關心這些賤民,隻需要他們供奉糧食和人口。
    元朝將雲南納入直屬版圖後,其他地方的人難免湧入雲南,對土司奴隸製造成了極大衝擊。一些土司也接受了漢人更為先進的“封建管理”理念,從奴隸主轉化成了封建主。
    在於外麵人頻繁交易和交流後,山民自身也發生了變化,開始有了“想過得更好”的想法。
    臨近的川蜀百姓日子越過越好,都很少餓死人了。雲川邊境的百姓們難免心生羨慕,想往川蜀逃。
    川蜀百廢待興,藍玉來者不拒,隻要好好遵守律令,勤懇勞動,賺取“流民積分”,都有田地可分,還能接受最基礎的識字識數教育。
    這群雲南逃來的流民吃飽肚子之後,就會開始想家,希望家鄉也變得如隔壁川蜀一樣好。
    他們帶著川蜀的消息回家後,就是藍玉蠶食雲南的前哨站。
    這是常遇春曾經對巴蜀明夏政權做過的事,現在藍玉依葫蘆畫瓢,用在了雲南上。
    沒有人比雲南的百姓更了解有哪些路可以進入雲南的腹地。王褘又帶來了各大城池的城防和軍營圖,藍玉很有信心直取昆明和大理,打雲南一個措手不及。
    當昆明和大理兩個政治中心被攻下,就如同諸侯國的國都被攻破一樣,雲南已經被大明握在手掌心。
    王褘製定的計謀和藍玉之前的謀劃一拍即合。
    勸降?
    當然,梁王如果能直接投降,大明就更省力。但勸降的時候,王褘當然也要做好勸不降的準備。
    有屯田和新式火器,以及常遇春、藍玉經營的強大民心作為後盾,王褘的膽子真是大得讓藍玉都自歎不如。
    出發的路上,花文遜笑道:“如果我們仨率領先鋒軍把雲南打下來,是不是勉強算是複刻了小軍師用先鋒軍打下大都的壯舉?我們也能擺脫小將的名號了吧?”
    陳英道:“當然。”
    花文遜道:“我終於可以向文正那臭小子炫耀了。他當了燕王,隔三岔五就寫信嘲諷我,他是不是有病?!”
    藍玉板著臉道:“他也給你寫信?他就是有病。”
    陳英:“……他隻是太過高興,想找熟悉的人分享快樂。”
    花文遜和藍玉:“嗬嗬。”
    陳英頭疼。
    為什麽到了雲南,他還要為朱文正收拾爛攤子?朱文正究竟仗著自己勞苦功勞、又是義父的親侄子,去招惹了多少人?
    幸虧朱文正真的姓朱。
    昆明。
    “好了,好戲終於該開幕了。”王褘在衣服裏穿好軟甲,整理好手中磨得十分鋒利的寬劍,“走。”
    花雲和康茂才也整理了一下腰間花裏胡哨的佩刀,對藏好火銃的扈從道:“都精神起來,終於要結束了!”
    扈從們皆笑道:“是!”
    大明使臣一行人大搖大擺前往梁王皇宮。
    梁王終於做出了選擇,他將隱藏了許久的大明使臣暴露在了脫脫麵前。
    脫脫趾高氣揚,在梁王王宮勸降大明使臣。
    這半年間已經被王褘氣度學問折服的雲南官吏皆歎,王公此去,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