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請開始你的表演(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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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燭火輕晃,已經燃燒到了底部,外麵的蟲鳴聲宣告著深夜的到來。
    一吻分開,宗闕低頭看著少年唇中一閃而逝的尖牙,手撫過了他略帶著失神的眼睛:“還好嗎?”
    “嗯。”少年的眸在漸漸回神,湛藍的眸溢滿了燭火的光彩。
    宗闕拂過了他濡濕的發,下床撿起了掉在地上的衣服,衣襟摩擦的聲音讓床上躺著的人起身,從身後抱住了他,一向清悅的聲音中帶了幾分被滿足後的慵懶感,在這樣的夜色中聽起來愈發的磨人:“你要去哪裏?”
    “出了一身汗,去叫人抬熱水進來。”宗闕側眸看著枕在肩上的少年道。
    莊園裏有輪班,這樣的深夜也有人守夜,以防止各種突發狀況。
    “可是洗完後不還是要出汗嗎?”約爾舔了一下唇,懶洋洋的說道。
    這種感覺太奇妙了,雖然跟以往血族們做的不太一樣,但那種失控的感覺比接吻還要舒服。
    “洗完之後要睡覺了。”宗闕說道。
    “可是我還想要。”約爾貼在他的耳邊撒嬌道。
    喜歡就要一直擁有。
    “要節製。”宗闕拉住他的胳膊想要拿上來,那兩條看起來略帶著纖細的手臂卻如同鋼筋鐵箍一樣,“你先下來。”
    “我就不下,什麽都要節製,接吻要節製,上床也要節製……”約爾覺得自己才剛嚐到了一點兒甜頭,這個人就讓他不準吃了,“你看書也沒有節製啊。”
    “涉及人類體能的是有上限的。”宗闕鬆開了他的手臂說道。
    人類的體能訓練的再好,也不能跟天生強悍的血族相比,這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嗯?”約爾語調微揚,唇角勾了起來,“那我來也行。”
    血族是沒有體能上限的,這種有趣的事情完全可以做到地老天荒。
    “你不是人類嗎?”宗闕看著他問道。
    約爾的話語瞬間卡殼,對上他平靜打量的視線,有些話到了唇邊卻發現無法吐出去。
    他還記得這個人心跳的力度,怦怦怦的既沉穩又清晰,卻比平時快很多,讓他甚至有些沉迷於這樣的聲音。
    如果告知了事實,這份為他而加快的心跳聲會消失嗎?
    人類與血族,他可以將這個人變成吸血鬼甚至血族,但是這也意味著他將永遠告別人類,告別陽光,失去他的心跳。
    但如果不變,他將在接下來幾十年的歲月中慢慢衰老,失去樣貌,力量,健康的體魄,最後變成鶴發雞皮,埋在塵土之中。
    “我……”約爾的話語半晌說不出來。
    宗闕握住他的手臂,這一次成功拉開了。
    他起身走到門口要著熱水,約爾輕托著腮看著他的背影,永遠是很漫長的一個詞,他對這個人的喜愛真的能夠持續那麽久嗎?
    約爾的思緒微深,卻見男人轉身走到了床邊,傾身過來。
    那副俊美的麵孔靠近,讓約爾輕輕仰頭閉上了眼睛,卻聽到了周圍布料摩擦的聲音,睜開眼睛時整隻被裹在了被子裏。
    “你在幹什麽?”約爾看著男人將他塞進被子裏的舉動問道。
    “一會兒會有人進來。”宗闕看著隻露出一個腦袋的少年,這樣被緊緊包裹的樣子看起來實在是可愛又可憐。
    “哼……”約爾看著他的動作,哪裏不知道他剛才一點兒都沒想親他,他們要真是長久了,他有一天說不定會被氣死,“你就沒想……”親我一下嗎?
    話語未出,唇卻被宗闕低頭輕碰了一下。
    約爾眨了眨眼睛,看著站直身體的男人,心髒微微緊縮。
    他的手探出被角,摸上了自己的唇,明明不是那種很深的吻,他卻好像發自內心的喜歡這個吻,這是一種讓心髒很舒服的感覺。
    “你幹嘛突然親我?”約爾伸出手臂拉住了他的衣擺道。
    “想這麽做。”宗闕在敲門聲響起時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藏在了被子裏,轉身去開門。
    仆從們抬水進來時皆是低著頭,但還是看到了散落在沙發上的衣服,以及空氣中彌漫的曖昧的味道。
    他們沒敢多看匆匆離開,送進的熱水溫度正好,雖然不如浴室方便,卻可以擦去身上的汗水,保持一身幹燥去睡覺。
    一切清理完畢,距離天亮已經不剩幾個小時了。
    “反正已經沒剩幾個小時了,不如直接到早上。”約爾待在他的懷裏,精神特別好。
    “我困了。”宗闕說道。
    按照這個時間,明天恐怕還是沒辦法早起。
    “我不困,我睡不著。”約爾輕輕哼著,“我覺得你還有力氣,或者你躺著,我自己來。”
    【宿主,補腎藥劑要不要來一顆?】1314問道。
    遇到這種非人的精神充足的戀人,想要維持攻的位置,補腎藥劑必不可少。
    【不用。】宗闕拒絕道。
    “約爾,要節製。”宗闕說道。
    “為什麽要節製?”約爾問道。
    “如果放縱,你會對一件事情很快失去興趣。”宗闕閉著眼睛說道,“但如果克製,每次得到一點兒,樂趣就可以持續很久。”
    細水長流才是戀人之間的相處之道,竭澤而漁隻會斷了後路。
    “唔,可是克製我會覺得不舒服。”約爾嚐試了一下道。
    “克製的同時可以期待下一次。”宗闕說道。
    “那什麽時候下一次?”少年的語氣中果然滿懷期待。
    “五日後。”宗闕算了一下時間道。
    漆黑的室內有一瞬間的沉默,半晌後宗闕懷裏的人起身,掀開了被子道:“我不玩了!”
    還是把人擄回去比較開心。
    “三日後。”宗闕睜開眼睛看著要造反的血族說道。
    “嗯?”約爾的動作停滯了,覺得三天好像也可以接受,而且好像可以商量。
    他拉起被子趴了過去道:“再短一點兒。”
    “兩日。”宗闕讓了一步,拉上被子道,“睡覺。”
    “好嘛,兩日就兩日。”約爾靠在了他的懷裏,細數著兩日的時間,覺得自己能堅持到。
    1314:【……】
    可憐的小吸血鬼根本就不是宿主的對手。
    ……
    約爾的香水還在逐步調製,不過他太熱衷於在裏麵加上亂七八糟的東西,以至於失敗了一次又一次。
    宗闕一般是陪在一邊看著書,偶爾也會自己調香,或是設計新的香水瓶身。
    他總是安靜的,而約爾那裏總是充斥著各種聲音。
    瓶瓶罐罐的,以及腦袋砸在桌子上的歎氣聲。
    每當這個聲音發出時,宗闕就知道他又失敗了。
    手中的書放下,宗闕伸開手臂時懷裏坐進了一個鼓起臉頰的少年,像是卸力一樣靠在他的懷裏:“調香也太難了!”
    宗闕扣住他的腰身調整位置道:“這種事不能著急。”
    “可是我需要主人的親吻才能安撫我破碎的心。”約爾靠在他的懷裏,湛藍的眸中即使密布著憂傷,也難掩那絲期待。
    宗闕按了一下他的發頂,低頭吻住了那仰起湊近的唇。
    一吻分開,少年的眸中哪裏還有半分泄氣,隻剩下渾身軟綿綿的癡纏,帶著水光的唇不斷落在宗闕的下頜:“愛伯蘭,我好喜歡你啊……”
    他不是沒想過如果這個人不能滿足他,他可以找別的人類,這個世界最不乏身強體壯的人。
    可是不行,一想到其他人,他心中的興趣直接熄火不說,以往的哪個人類敢不經他的同意碰他一下,都會慘死在血泊之中。
    隻有愛伯蘭是不同的,他就是喜歡他身上的味道,時時刻刻都想跟他親近,坐在他的懷裏,被他抱著,或是親吻,或是上床都讓他覺得舒適而期待。
    幾乎每時每刻,他都想把這個人關在隻有他們兩個人的地方。
    宗闕輕輕摩挲著他的後頸,手指擦過那漂亮的眸:“乖一點。”
    “我不要。”約爾摟住他的脖頸,放肆的親了好多下道,“想讓我聽話,起碼得用主人的身份命令我。”
    宗闕:“……”
    “主人,主人,你的小奴隸不乖了。”約爾拉長了語調輕輕晃著,“快命令我嘛!”
    宗闕有點頭疼。
    ……
    約爾的調香之路走的並不順遂,但宗闕說話算數,除了日常的親密,兩日之後如約的完成了約定並定下了下一個兩日之約。
    日常的親密並未遮掩,夜裏的事雖然沒有拿到人前,可是仆從們私底下都是知曉的,甚至有一部分在揣測約爾能夠受到主人的寵愛多久。
    “這麽漂亮的孩子,在主人找到更漂亮情人之前,應該會一直寵著吧。”
    “主人已經允許他進調香室了。”
    “看來是當年的卡翠不夠漂亮了。”
    “隻是長的再漂亮,也不可能成為這座莊園的另外一位主人,等到被厭棄的時候,說不定會被送給其它貴族作為禮物!”
    “請不要說出這樣冒犯的話!”少女溫柔的聲音裏帶著憤怒。
    幾個湊在一起低聲說著話的仆從看了過去,在看到漢妮時一人哼了一聲道:“難道我有說錯什麽嗎?主人可從來沒有承認過他是這座莊園的另外一位主人。”
    “他原本跟你們關係好,現在不是也不理你們了嗎?”另外一個仆從說道。
    “那也不是你們嚼舌根理由!”朱蒂從旁邊走了過來,漂亮的臉上帶著怒色,“如果他有的選擇,一定不會願意成為主人的情人!”
    “其實我是願意的。”一道清悅的聲音伴隨著開窗的聲音傳來。
    幾個人順著聲音看了過去,少年不知何時站在了灑滿了陽光的窗邊,手臂微撐,滿目都是笑容。
    即使有人否定他的經曆,卻無法否認他的漂亮,此刻處於陽光下的少年剔透的像是隨時能夠羽化飛升,讓人的目光不自覺的就會投注在他的身上。
    朱蒂眸中的驚豔一閃而過,臉色有些微微的難看:“你……”
    “如果給你們這樣的機會,你們不願意嗎?”約爾伸出了手指道,“主人在貴族之中可是非常優秀的存在,有身份地位,樣貌,金錢,脾氣很好,而且潔身自好,隻有我一個人,我為什麽會不願意?”
    幾個仆從的頭低垂,連聲道歉:“很抱歉冒犯了您。”
    他們未必是真心實意,但從來沒想過自己的話會被人當場抓住。
    “沒關係,我原諒你們出於嫉妒的言語。”約爾張開細數過的手擺了擺笑道,“你們可以離開了。”
    幾個仆從連忙提起自己的東西轉身離開,漢妮轉頭看著少年,想要離開,猶豫了一下還是抬頭說道:“你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未來嗎?”
    “未來?”約爾饒有興趣的問道。
    這個人類好像在擔心他。
    “是的,沒有一個貴族老爺會讓一個男孩子成為自己的另一半。”漢妮猶豫了一下說道。
    “愛伯蘭或許會成為這個唯一的例外不是嗎?”約爾笑道。
    “可是如果不是例外呢?”漢妮說道,“如果他真的想要讓你成為另一半,為什麽從來沒有其他人麵前承認過你?”
    約爾的眸光微動:“漢妮,你了解愛伯蘭嗎?”
    漢妮的話語微頓,朱蒂拉住了她的手道:“好了,不用跟他說這麽多,我們隻是想告訴你趁著主人的寵愛多給自己留一些傍身的東西,如果寵愛真的消失了,你不會喜歡那樣的結果,我們走,漢妮。”
    她拉著漢妮離開,約爾趴在窗戶那裏靜靜看著她們離開的背影。
    雖然話不好聽,但人類確實是善變的人類的感情看起來很長久,但曾經山海不移的兩個人也可能走到分道揚鑣。
    人類的戀愛。
    約爾起身拉上了窗子,外麵的陽光稀薄了一些,可曬在身上還是熱辣的不太舒服。
    他離開了那裏,手卻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他的種種表現,跟人類情侶熱戀時表露出來的何其相似,那種想要時刻在一起的感情,那種對他所有決定的糾結,都代表著他對那個男人動了心。
    不知不覺,玩樂的時候自己好像也陷了進去。
    約爾上了樓,一路麵對著仆從們的問好,打開書房門時意外的沒有發現坐在裏麵工作的男人。
    他帶上了書房的門,詢問著過路的仆從道:“主人呢?”
    “主人去了臥室。”仆從說道。
    “謝謝。”約爾轉身朝著走廊的另外一邊走去,厚重的臥室門因為地毯的存在,打開時也是悄無聲息的。
    而以往這個時候在工作的男人此刻正站在衣櫃前整理著衣服,打開的箱子裏整整齊齊的放著各種遠行要用的東西。
    他收拾的有條不紊,整齊的衣服包裹著高大修長的身形,因為他的一舉一動偶爾會展露著他的肌肉線條,很性感,卻又因為那係到頂端的扣子和平靜的視線,而讓他有著一種極為禁欲的感覺,讓他總是想要撕開。
    約爾走了進去,這樣的舉動吸引了男人的視線,在對上那雙看過來的眸時,他的心髒收縮了一下笑道:“你在收拾東西?”
    宗闕停下動作道:“對,需要去巴倫城一趟。”
    “那裏的產業出了問題嗎?”約爾走了過去問道。
    “不是,王室來了信件,要授予伯爵的爵位。”宗闕看著麵前帶著笑容的少年道,“往返可能需要五天的時間,在家裏等我。”
    “不帶我去啊?”約爾語氣中帶了著失望。
    “趕路坐車需要兩天,在巴倫城的三天會有授爵,在教廷做禱告以及慶祝儀式,我會顧不上你。”宗闕說道。
    伯爵與子爵不同,而那些儀式中到處都會有教廷的高級獵人。
    對於授爵他已經推辭過兩次,如非必要,他不想跟王室徹底對上,因為隻要有戰爭,就會有傷亡,能避免的時候還是盡量要避免。
    “什麽時候走?”約爾摟上了他的腰仰頭問道。
    “今天。”宗闕摸了摸他的臉頰道,“教皇的身體不太好,禱告賜福需要盡快做。”
    “這麽急會不會有陷阱?”約爾眸中泛著擔憂。
    “放心。”宗闕說道。
    女王即使再糊塗,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動他,雖然避免不了別人會有這樣的心思,但即使是軍隊的圍剿,他也能從那座城市裏安然脫身。
    “可是你走的這麽突然,我會想你。”約爾看著他道,“你就帶上我吧,我保證不給你添亂。”
    宗闕垂眸看著他思索著,約爾能夠在巴倫城中進入拍賣會成為拍品,當然有藏身自保的能力,如果他想去而不讓他去,他也有各種辦法能悄悄去,到時候如果不處於眼下而是到處玩,反而更危險。
    “真的……”約爾撒嬌道,“帶上我吧。”
    “可以,收拾衣服吧,還有一個小時出發。”宗闕看了一眼時間道。
    約爾愣了一下,眨著眼睛道:“你這就同意了?”
    “嗯,但去了以後非必要不要出門。”宗闕鬆開他檢查著行李箱中的東西,從一旁的抽屜裏取出了暈車藥,放了進去合起來扣住。
    約爾看著那個瓶子,曾經坐了一天馬車的慘痛記憶在腦海中閃過,他自己去巴倫城幾乎是轉瞬的事情,連一個小時都用不到,可是卻要整整在那個馬車裏顛簸一天:“我不去了!”
    宗闕轉眸看向了他道:“為什麽突然不去了?”
    “不想坐車。”約爾往後退著。
    “我讓管家在車上給你鋪上墊子。”宗闕說道。
    這隻血族以這種理由不去,就一定有別的方法可以去。
    “這不是墊子的問題。”約爾堅定的拒絕道,而是他不想坐車的問題。
    宗闕垂眸看著他道:“真的不去?”
    “真的不去。”約爾點頭。
    “你發誓。”宗闕說道。
    這個世界有相對於人類而言神秘的力量,也有神的傳說,誓言應該是有約束力的。
    約爾仰頭看著他平靜的目光,後槽牙默默磨了一下笑道:“我就這麽不值得您信任嗎?”
    竟然還要他發誓!
    “嗯。”宗闕應道。
    看來誓言真的對他有約束力。
    約爾:“……”
    日頭將要升到頭頂,行李箱被仆從搬到馬車上放好,管家在車旁安排著,卻聽到了從莊園裏傳出的掙紮的聲音。
    “放開我!愛伯蘭放開我!我不要跟你一起去!”
    所有仆從的視線投了過去,陽光之下莊園主人邁出了大門,肩膀上卻扛著一個掙紮不休的少年。
    金發在陽光下閃耀,少年的眸中一片水汽,手臂掙紮著,卻因為被扛著的方式看起來十分可憐:“我不要坐馬車!”
    宗闕扶著他的腰將人放下,看著拔腿就想往莊園裏跑的人,扣住他的腰身道:“你需要跟我一起去。”
    這隻血族寧願裝可憐也不發誓,就代表一定會去,而且絕對不會安分。
    “珊迪,救我!”約爾可憐兮兮的朝著聞聲趕過來的女仆伸著手道。
    少年眸中一片濕潤,看起來淒慘兮兮,完全就是被主人欺壓的小可憐,帶他去巴倫城或許就是要去送給其它貴族。
    珊迪有些猶豫,還是走了過去,卻被管家伸手攔下了:“約爾做錯了什麽嗎?”
    “隻是在跟主人鬧矛盾而已。”管家說道。
    別人看的不清楚,他卻是看的最清楚的,主人對少年的偏疼絕不僅僅限於情人。
    “兩個選擇。”宗闕將人放上了馬車,看著他水潤的眸,完全無視了那種可憐兮兮道。
    “我發誓我不去好了吧。”約爾吸著鼻子,戲癮被滿足以後心情有點兒不錯。
    “嗯。”宗闕扣住他的腰,將他從車上抱了下來,鬆開時卻被少年掛在了身上。
    “您傷害了我的心靈,不應該安慰我一下嗎?”約爾仰頭說道。
    “在家乖一點。”宗闕托起他的臉頰,在那略微濕潤的眼角處親了一下。
    約爾的眸輕輕顫了一下,微微放大,那種讓他心髒緊縮的感覺再度升騰了起來,伴隨著濃濃的不舍:“你要早點回來。”
    “好。”宗闕鬆開他坐上了馬車,“回去吧。”
    管家走了過去,在約爾後退時同樣上了馬車,拉上了車門。
    車夫揚鞭,馬車朝著莊園外駛去,轉彎時消失在了道路的盡頭。
    約爾轉身,身後等待的仆從們皆是低下了頭,珊迪輕輕鬆了一口氣問道:“您跟主人的矛盾已經解決了嗎?”
    “他想讓我陪他去巴倫城,但我覺得坐馬車太疲憊了。”約爾語調輕鬆,活脫脫一個被寵壞了的小情人。
    “其實陪伴在主人身邊,或許他會把你介紹給其它的貴族。”珊迪慈愛道,“不過坐馬車確實很疲憊。”
    “巴倫城的貴族應該都認識我。”約爾含著笑容道,“我先回去了,謝謝你,珊迪。”
    “不客氣。”珊迪有些莫名。
    約爾走進莊園坐在了沙發上,手指輕輕摩挲著毯子,仆從如常往來忙碌,這座莊園卻好像比以往安靜很多。
    書房裏,臥室裏,調香室,還有浴室,花園,每一處都好像有那個人的影子,每一處都找不到那個人。
    約爾洗了個熱水澡,進了臥室躺在了大床上看著窗外的日光,手輕輕在床上滑動著,這裏到處都是愛伯蘭留下的味道,昨晚他們還躺在一起說著話,現在那個人卻已經離開了。
    約爾翻了個身,心中有些空,沒有分開時,他從來不知道這個人已經跟他形影不離了那麽久。
    “可惡!”約爾拉上被子將自己裹起來翻滾了兩下,雖然找到了一絲被他擁抱的感覺,卻覺得心裏好像更空了。
    這種感覺很奇妙,也很可怕。
    可惡!如果不是他發誓不去,這個時候完全可以跟上去!
    可是那個人幹嘛一定要讓他發誓?約爾展開了被子,看著床頂思索著。
    他是不會聽話,但難道是怕他套了馬車跟上去?但誓言對人類並沒有約束力,對血族才有,愛伯蘭又不知道他是血族。
    但如果他知道呢?
    約爾腦海之中閃過了這個猜想,驀然從床上坐了起來。
    漫長的生命,時間的堆砌,還有他打量他的牙齒時的目光。
    愛伯蘭的醫術毋庸置疑,根據仆從們的說法,他能夠將人的肚子打開再縫合,而那套手術刀和縫傷口用的線他都是見過的。
    那樣細致的工作尤其要保護手,而一個經常用手術刀的人,怎麽會讓自己的手被餐具劃傷?
    那一瞬間的靈光就像是將緊閉的門打開了一條縫隙,隻需要輕輕一拉,就能夠完全打開。
    約爾從床上下去,穿上鞋子打量著這個房間,愛伯蘭的書房,臥室還有調香室都是允許他隨意進出的,書房和調香室的東西他都能夠隨意看到而且經常整理。
    隻有臥室他隻會打開衣櫃,而不會隨意翻動其它的東西。
    約爾的腦子裏有些亂,他坐在了書桌前隨意翻動了上麵的書籍資料,那些隻是關於醫學的學術資料,很多他都看不懂。
    什麽也沒有,約爾打開了右邊的抽屜,裏麵放著的不過是整齊排列的飾品。
    他將抽屜關上,心裏有些悶,他在想或許是自己想多了,愛伯蘭如果知道他是血族,態度一定不會這麽淡定,甚至剛開始沒有給予任何的特殊對待。
    手隨意放在了左邊的抽屜上,拉動時卻是紋絲不動。
    約爾的目光投注了過去,嚐試著拉動了兩下,發現這個抽屜竟然上了鎖。
    在這個莊園裏隻有研究室是上鎖的,但那裏的鑰匙愛伯蘭已經給了他,所有的資料他都可以隨意動,如果他想要泄露出去,愛伯蘭的商業王國將會受到極大的衝擊。
    那個人交付了身家,而那是不為人所知的,所以別人不了解愛伯蘭,他可以說自己是了解他的。
    但人類的感情很可能持續幾年,甚至幾十年才真正認清一個人,甚至一輩子都認清不了一個人。
    他看過很多,好奇於他們為什麽會為那種事情煩惱,如果覺得對方不值得信任,又為什麽要在一起互相折磨?
    可身處其中時才發現,有些事情好像會讓人躊躇不前。
    約爾手上用力,直接拉開了那個抽屜,鎖竅壞掉,巨大的響聲卻被厚重的門和地毯掩住了。
    而他的眸觸及抽屜之中的東西時,心髒微微收緊。
    裏麵放著一把銀槍,一個沾著血的死字,紙上的血字因為銀槍的觸碰而微微發黑,約爾將那兩樣東西取了出來,手指觸碰到了銀槍,其上鐫刻的符文亮了一下,刺痛的感覺傳了過來。
    這是吸血鬼獵人的東西,而在這兩樣東西的收緊。
    上麵並無標題,卻一行行記錄著關於血族的特征。
    可以模擬體溫,模擬心跳,但其它位置不具備人體特征,唾液含有治愈人體傷口的功效……
    每一項特征後都寫了關於血族的推測。
    如果說那把銀槍隻是對於血族威脅的提防的話,那麽這份文書就是對他徹徹底底的研究。
    約爾的身體因為那一行行的字而冷卻了下來,他已經習慣了深夜和地底的寒冷,卻第一次覺得人類的世界原來比那些還要冰冷。
    湛藍的眸在不知何時降臨的夜色中變成了濃鬱的紅色,其中一片冰冷寒涼,但那漂亮的唇角卻輕輕上揚,勾出了漂亮的弧度,身體隨著笑容輕輕顫抖著。
    他被騙了,被徹徹底底的騙了!
    愛伯蘭確實不好美色,卻對血族的身體極感興趣,作為一位出色的沒有任何失誤的醫生,他一早就發現了他的血族身份,也一早就知道他在演戲。
    所以不斷的拒絕,不斷的點燃他的興致,不斷的讓他主動向他靠近,不斷的讓他沉迷,所以他對於他性情的變化一點兒都不覺得突兀,所以他願意配合他的演出。
    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紙張因為尖銳的指甲而被破出了洞。
    約爾抓住了心口,那裏有一種非常痛的感覺傳來,明明沒有受傷,可是痛的他想要抓出來看看到底出了什麽問題,才會讓他渾身好像都在蔓延著痛楚。
    愛伯蘭……
    月色照進了室內,被銀輝籠罩的室內空無一人。
    ……
    夜色漆黑,馬車停在了巴倫城的小樓外,管家吩咐著仆從整理著行李箱,宗闕下了車,就著小樓內的燭火走了進去。
    小樓不比莊園寬敞,卻收拾的很齊整,宗闕用熱水洗去了一身的疲憊,管家敲了門後捧來了伯爵的禮服:“主人,這是明天的禮服和流程,早起需要沐浴換衣,去教廷禱告,接受教皇的賜福,然後前往王宮由女王親自授爵,再參與王室的宴會。”
    “我知道了,謝謝。”宗闕說道。
    “您早點休息。”管家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宗闕看著紙上記錄的流程,試穿了一下伯爵的禮服後上了床。
    天色還不太明亮時,宗闕已經起床沐浴,換了禮服坐上馬車前往教廷。
    而當馬車到達時,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破碎了黎明的黑暗,灑落在了雪白的教堂上,看起來就像是聖光降臨,神聖而明亮。
    無數教廷的侍衛駐守,馬車打開時,高大的男人出現在了所有人的視野之中。
    他一身漆黑的伯爵製服,其上以金線勾勒,繁瑣的襯衫花領帶著屬於貴族的貴氣,即使生著極像惡魔的黑發黑眸,即使沒有流著貴族的血,也無損那道身影的沉穩,他比所有人都像貴族。
    “愛伯蘭伯爵,裏麵請。”門口迎接的教廷執事說道。
    宗闕點了一下頭,走向了教廷。
    寬敞明亮的主教堂之中,年邁的教皇已經手執權杖在那裏等候,他眯著蒼老的眼睛看著走過來的男人道:“歡迎你的到來,愛伯蘭伯爵,先向神明禱告吧。”
    “謝謝。”宗闕看向了他身後的神像,合起手閉上了眼睛。
    他其實沒有什麽好禱告的,這樣的儀式不過是走個形式。
    宗闕重新睜開眼睛時,教皇舉起了權杖,念著賜福的話語,極長的話語在這座教堂中響起,那鐫刻著符文的權杖點在了宗闕的額頭上,其上的光芒大盛。
    宗闕眉頭微動,教皇蒼老的眼睛中也閃過一絲詫異,在權杖的光芒泯滅之後看向了他道:“你接觸過血族?”
    “血族?”宗闕問道。
    “就是吸血鬼,他們很有可能在你的周圍出現過。”教皇從懷中取出了一枚刻滿了符文的吊墜遞給了他道,“這個戴在身上,可以保護你的安全。”
    宗闕看著那枚十字架,伸手接了過來:“感謝您的恩賜。”
    “不用客氣,你救了我的命,我們可是老朋友了。”教皇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如果遇到危險,一定要向教廷求援。”
    “好。”宗闕將那枚十字架放進了口袋裏轉身離開。
    外麵的陽光已盛,宗闕走到門口的時候,王室的儀仗隊已經在外迎接。
    騎著白馬的騎士打頭,前來迎接的馬車以紅綢鋪就,車外則是一片純白,以五匹白馬拉動。
    “愛伯蘭伯爵,請上車。”女王的管家在看到他時前來迎接。
    “這是女王的車架?”宗闕看著那輛馬車道。
    “這是王室的車架,您可以放心坐。”女王的管家說道。
    宗闕眸色微斂,走到車邊踏了上去,王室越是重視,貴族們對他的芥蒂就會越深。
    馬車前行,遊過了王道,進入了那座富麗堂皇的王宮之中。
    地麵以紅毯鋪就,無數穿著紅色製服的侍衛林立,貴族們站在禮堂之中,而道路的盡頭,王座之前,是那一身尊貴,頭頂王冠,執著王杖的女王。
    “愛伯蘭伯爵,請。”女王的管家迎接道。
    宗闕踩上了紅毯,走向了禮堂,禮樂的吹奏聲中,宗闕在無數貴族大臣的注視下走到了女王的麵前行禮道:“尊貴的女王陛下,日安。”
    “愛伯蘭,好久不見。”女王看著麵前的男人,眸中閃過欣賞。
    即使穿著華貴繁瑣的禮服,即將被授予尊貴的爵位,這個人身上的氣質也未有絲毫改變,這樣的寵辱不驚,代表著這雙肩膀可以扛起很多的事。
    “好久不見。”宗闕簡單寒暄,不再多話。
    女王笑了一下,舉起了自己的王杖道:“親愛愛伯蘭威廉姆斯,你為王國開拓了商路,讓它日益變得輝煌,我洛塔王國第十二任國王伊文捷琳授予你伯爵的爵位。”
    王杖閃耀,宗闕半跪行禮,被那王杖點在了肩膀上。
    杯爵轉授,一應文書交接。
    這一場授爵儀式在日到正午時才宣告結束,宗闕倒不覺得疲憊,隻是貴族們很多已經站的不耐,紛紛散去,女王的額頭雖然微微泌出了汗水,卻依然端莊,隻是她在眾人離開時對著宗闕笑道:“愛伯蘭,有很多人期待今晚的宴會,不要失約了。”
    宗闕看了她一眼道:“不會。”
    這是對方的好意,既是慶賀的宴會,也是無數貴族聯姻的宴會,伯爵代表著擁有實權,如果能夠與貴族聯姻,之前所有的針鋒相對都會化解。
    宴會他會到場,但那些人的期待會落空。
    女王笑了一下,管家上前引著宗闕離開了這裏。
    宗闕離開王宮上了馬車,回到自己的住處後換下了那套禮服。
    “主人,這是為您的晚宴準備的禮服。”管家送來了新的禮服。
    這一身的整體做工比王室給予的要簡單低調的多。
    “放下就行。”宗闕看著巴倫城新送來的店鋪經營情況道。
    然而等了一會兒,旁邊的管家卻沒有離開的跡象,宗闕抬頭道:“還有什麽事?”
    管家遲疑了一下問道:“雖然我不該問這樣的問題,但您如果與貴族聯姻,約爾您打算怎麽辦?”
    雖然貴族中很多人豢養情人,但不管多麽喜愛,最開始聯姻的時候是需要將情人處理幹淨的。
    他的眸中有著擔憂,宗闕開口道:“不會有聯姻。”
    管家有些詫異:“可是聯姻可以解決您很多麻煩。”
    “我已經有愛人了,不需要聯姻,問題也可以有解決的辦法。”宗闕給出了明確的回答。
    管家愣在了原地,他想自己和莊園裏很多人都想岔了,他們總覺得沒有貴族老爺會讓另外一位男性作為莊園的男主人,但是他的主人可以開創這個先例:“是,感謝您的回答。”
    管家轉身打算離開,樓下卻有匆匆的腳步聲傳來,仆從氣喘籲籲的上樓,被管家攔下問道:“出什麽事了?”
    “米拉莊園送來了急信。”仆從將信遞了過來道。
    宗闕抬眸,管家將信轉交,信箋打開,其上寫著幾個字:約爾被劫持。
    宗闕眉頭微蹙,起身道:“巴羅,準備回米拉的馬車,通知王室,米拉出了急事,宴會要失約了。”
    約爾不可能被劫持,之所以會這樣寫,一定是有他匆忙離開的痕跡。
    “是。”管家有些疑惑,卻是轉身去辦了。
    宗闕坐上馬車的時候日頭已經偏西,三匹快馬拉動,馬車很快出了巴倫城,行駛在林間的路上。
    道路不平,落日餘暉一點點消失在地平線上,車廂內點燃的燭火隨著震動時不時猛烈跳躍,管家看著靜坐的主人問道:“主人,米拉出了什麽事?”
    “約爾出事了。”宗闕說道。
    他如果是悄無聲息的離開,可能是有急事,被劫持的狀況代表著他的心緒受到了極大的起伏。
    是血族出了事,又或者是其它?
    宗闕沉吟著,本來在夜色中疾行的馬驀然齊齊停下,受驚般嘶鳴了起來。
    “出什麽事了?!”管家猝不及防,險些因為慣性摔倒,好容易扶穩了轉身問道。
    車夫拉著馬韁,卻始終無法控製嘶鳴的馬匹道:“不知道出什麽事了!”
    夜色寂靜,樹葉在風中嘩啦作響,與嘶鳴聲交錯在一起,讓人的心裏好像不由自主的生出幾分煩躁。
    馬車的玻璃瞬間破碎,宗闕傾身護住管家的時候,車門被從外麵扯開了,直接整個被來人在了地上。
    月色籠罩,那雙紅色的眸底蘊著涼意,單腳踏上馬車看到宗闕時唇角卻勾起了笑容:“找到你了。”
    宗闕在看到他時想到了那個抽屜,管家卻驚恐的瞪大了眼睛,口張了幾次才吐出了那個名字:“約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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