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白玉非菩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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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6章  白玉非菩提(2)
    “主人!”一聲勁風從屋外襲來,那冷漠的聲音已至近前。
    “未發生變故,不過是那枚卵碎了。”那雙眸的主人起身,也將宗闕拎到了半空中。
    “這是蚺。”那冷漠之人一眼判斷出了宗闕的物種。
    蛇五百年成蟒,蟒五百年成蚺,屬於靈寵一類。
    但成年的蚺算是有些威力,剛剛孵出的蚺還不知道要養多少歲月,吞食多少天材地寶才能有成蚺的威力。
    “是蚺,而且還未發育完全,此時破殼,天生體弱。”宗闕被他拎到了麵前打量著,那雙眸中彌漫出淡淡的嫌棄,“而且看起來不太聰明。”
    1314十分震驚,哢嚓哢嚓的拍,並記筆記,雖然這是老婆,但是按照宿主的小心眼,此仇不報非君子。
    01看著這統子瘋狂記錄的樣子道:【你在幹什麽?】
    【幫宿主記小賬本。】1314說道,【以後好教訓回去。】
    01打量著蛇身道:【的確不太好看,這是事實。】
    發育未全,力量不足,且滿身粘液,連鱗片顏色都不正。
    但這是什麽,這是在質疑1314的審美:【怎麽可能不好看,你看那滑溜的身形,你看那黑黑的眼睛,就跟玉做的一樣,哪裏不好看?就算它不好看,宿主待裏麵也好看!】
    這個統看起來像是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毛炸的很氣,但嚷嚷的時候都是色厲內荏的。
    01:【要正視事實。】
    1314沉默看他,半天憋出了一句話:【你這麽說宿主的壞話,不怕被宿主返廠重造嗎?】
    它們宿主可是組長,想把統兒返廠重造就能返廠重造的。
    01說道:【凡事都有規章製度,宿主不會做那種事。】
    1314:【……】
    這個統真的不太了解宿主。
    “既是無用,主人想怎麽處理?”那冷漠之人態度很是恭敬。
    “雖是無用,也算是靈寵,多少有些靈氣,直接拿去喂仙鶴……”瀲月本想將那看起來有些呆的小蛇拋出,驀然指上劃過冰冷粘膩,指間捏住的小蛇呲溜一下滑進了他的衣袖,纏上了手腕。
    “主人!”那冷漠之人幾欲上前。
    瀲月伸手製止,翻起了一截衣袖,看著纏繞在腕上吐著蛇信的小蛇,捏住它的七寸拎了起來:“看起來倒是有些靈智。”
    “主人,不論是否是靈寵,都會視破殼第一眼見到的為……母親。”那冷漠之人遲疑了一下說道,抬頭的時候麵前人的手指已經塞進了小蛇的嘴裏。
    “視我為母?”瀲月唇角輕勾,捏開了小蛇的嘴巴看著那尖牙道,“它倒是真的不咬人,還算有趣。”
    宗闕小心收著自己的尖牙,隻覺得麵前饒有興味的人好似找了個玩具。
    【為什麽選了這麽一個身體?】宗闕問道。
    1314停下了記賬本的動作,非常坦誠且認真的回答:【長的好,離得近,宿主你想樂樂接受這枚卵肯定是想要收個靈寵的,您肯定也不想讓別的蛇纏在樂樂手腕上吧。】
    宗闕:【……做得好。】
    按照這個世界的規則,靈寵大多不可化人,甚至有許多未開智,但他的確不想。
    1314振奮,做靈寵多好,現在就可以摸摸爪,拿捏!
    01:【……】
    “主人要留著嗎?”那冷漠之人問道。
    “嗯,先留著吧。”瀲月將手指收回,轉身將小蛇放在了桌邊的一角,然後朝他勾了勾手指,“過來。”
    宗闕沉默了一下,朝著那裏蜿蜒了過去,爬上了那修長玉白的手,下一刻就被握在手裏盤了盤。
    “那還需要為您留意別的靈寵嗎?”冷漠之人問道。
    “自然,若是尋覓到不錯的,這條長蟲養肥了也好喂了吃。”他的話音落,指尖卻微微一痛,瀲月微微垂眸,本以為破皮見了血,卻不過一道紅印,下口極有分寸,而那小蛇蜿蜒的滑進他的袖口,纏上了他的手腕。
    瀲月掀開袖口,那小蛇又往裏爬了爬,它雖渾身濕漉漉的,卻通體漆黑,質地如玉,模樣雖是稚嫩嬌俏,但那雙眼睛生的漆黑,倒可窺見些許成蚺後的威武模樣。
    宗闕待好,告訴自己他們這是初識,有些事情可以日後再算,下一刻卻被捏住七寸扯了出來,那清冷之聲中帶著些許嫌棄:“你當真是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多髒,乾,讓人去準備熱水來,弄得我一身粘膩。”
    “是。”被稱之為乾的人轉身離開。
    宗闕也被麵前的人捏在手裏從頭到尾的打量:“你倒真是無一絲雜色,可惜太小了,若是能長大些,夏日用來枕著睡也是舒適,啊,還是條雄蛇。”
    宗闕僵了一下,卻聽他繼續說道:“養大了剖了蛇膽用來泡酒也是不錯。”
    1314刷刷記賬本,宿主剛出生就被挖掘了無數用處,簡直是物盡其用。
    宗闕雖是研究了個透徹,但目前他是安全的,索性放安穩了讓他盤。
    “看起來沒什麽精神,不會要死了吧?”麵前的人說道。
    宗闕吐了一下蛇信。
    “你倒似能聽懂我的話一樣。”瀲月捏住了他的口道,“再吐一次給我瞧瞧。”
    再吐一次他保準要捏舌頭,雖是初識,但這性情相當惡劣,宗闕放好頭全當沒聽到。
    “再吐一次,否則我把把你扔進酒缸裏泡酒。”瀲月戳了戳看起來有些犯懶的小蛇道。
    宗闕還是沒理他,隻蜿蜒到了他的手腕處纏住,聽著那平靜有力的心跳。
    這一世的身體素質倒是不錯,相當能折騰。
    “你是蛇,又不是縮頭烏龜,藏在這裏豈能躲過去?”瀲月掀開衣袖,卻驀然聽到了屋外傳來的腳步聲。
    步調急促,非有功夫之人。
    宗闕也聽到了聲音探頭,卻被那垂入袖中的手捏住,攏到了袖袋之中,那步調急促之人已進了門。
    “國師大人,淨水已準備好了。”來人呼吸略帶著些急促,卻是極為恭敬虔誠。
    “勞煩你跑一趟。”那清冷的聲音聽起來極是溫柔持重。
    “為國師效力是小人的福氣。”來人語氣愈發虔誠。
    “走罷。”瀲月說道。
    他袖口微攏,步態沉穩而顯得極輕,宗闕待在袖中震蕩並不大,隻是看不見外麵,隻能聽到連綿不絕問安的聲音,以及門開門關,直到環境變得有些濕潤時那道聲音再度傳來。
    “你們都先退下吧。”
    “是。”侍從齊齊應聲,步伐紛紛離開。
    門被關上,衣帶拉扯的聲音傳來,宗闕所處的環境驀然震蕩,隨著落下的衣物落在了一旁,他從袖袋之中爬出,立於旁邊之人發冠已解,墨發披散,水汽之中仿佛墜上了點點星辰,有幾縷蜿蜒到了白皙的肩頭,又如水流一般不堪停留,瞬息滑下。
    宗闕別開了視線,卻被從衣服堆中拿了起來,他看向了麵前的人,但麵前之人不過隨意瞟了一眼,下一刻直接進入了那水池之中。
    水流上湧,宗闕幾乎全身都浸在了其中,所謂淨水,水中卻並無力量,隻是對他而言溫度適宜。
    束縛的力道鬆開,宗闕隨著浮力浮到了水麵,卻未見嫋嫋蒸汽,這水很涼,但置身其中的人卻未有絲毫瑟縮,反而待的極穩,讓蜿蜒的墨發浸在了其中。
    “會遊泳,倒是不錯。”瀲月看著浮在水麵上的小蛇,手指伸過去輕輕繞了繞,“不知泡在酒中可能浮起?”
    宗闕看著置身水中的人,在那手指離開後轉了方向,想要遊走,卻被捏住了尾巴。
    “跑什麽?你這麽小現在泡進去也無甚用。”瀲月笑道。
    宗闕沒有回頭,水中之人極美,但此刻趁他未知未覺偷看不好。
    “倒是膽小。”瀲月鬆開了他的尾巴,手指卻在池中澆動。
    輕輕一攪,可成漩渦,宗闕不過初生,且卵中不足,能遊泳已經很了不起了,漩渦一起,直接被繞在其中,暈頭轉向。
    那攪弄水花之人卻毫不客氣的笑了起來,將那暈乎乎的小蛇從水中撈起,放在掌心之中笑道:“好好待在母親身邊,外麵的世界可是危險的很。”
    1314雖然看不到畫麵,但是瞅著外麵也能聽見聲音,並狠狠的在正字後麵又加了一筆,再附帶那麽一點點憂心忡忡。
    宿主他在長成之前,不知道會不會被折騰死,外麵的世界不知道危不危險,但樂樂的身邊絕對很危險。
    宗闕趴在他濕漉漉的手上,讓身體隨之冷靜下來,這樣的速度倒不至於對思維造成什麽阻礙,但這副身體素質實在太不足。
    他的身體恢複鎮定,纏繞在了對方的手腕上。
    樂徽笑了一下,撩起那冰冷的淨水灑在了身上。
    池中水流是活水,無論如何洗都是冰冷的,池中之人沐浴幹淨,待到再無那卵中的粘膩和腥味時從其中起身,在一片水花之中上岸擦拭,裹上了擺放在一旁的衣袍。
    宗闕隨著他的手腕撩動發絲而爬上了他的肩頭,那擦拭著長發的人也不甚理他,隻有些百無聊賴的動作著。
    他坐在榻上,宗闕則在打量著這座宮殿,此處材質非木,而是用石頭整砌而成,白色的石頭一塊塊鋪的平整,建的寬宏,卻如他淨水池一樣冰冷聖潔,毫無溫度。
    這個世界沒有具體的國度,各地分割卻又不甚明晰,領土之上自有領主王族,但這裏又不安全被領主統治,因為靈氣和傳說中天神的存在,各地都有匯聚天地靈氣而出生的孩童,經培養後可識藥材,治百病,祈禱祭祀,稱之為巫,巫者苦修不輟,若能鎮守妖異,為一方瞻仰供奉,可稱為大巫。
    瀲月自然也是大巫,但他能被巫地奉上國師之位,卻是因為能力超群,可溝通天地,祈來甘霖潤澤萬物。
    發絲反複擦幹,待到還有些濕潤時,那坐在榻上的人將帕子放在了一旁,懶懶散散的靠在了一旁。
    然而他的衣袍太滑,隨著傾身,宗闕也從他的肩頭滑落了下去,落在了榻上,那擦了許久的人垂眸,似是才想起還有個他,打了個哈欠戳了戳,又捏著身體盤成了個蚊香。
    “你看起來屬實沒什麽精神。”瀲月伸著手指百無聊賴的逗弄著。
    他剛尋著這麽一個還算好玩的東西,一時半會還沒有打算養死。
    宗闕張口,輕輕咬了咬他的手指,不是他沒精神,而是被折騰了很久,他還沒有進食。
    說是靈寵,但真正能呼風喚雨的不過是傳說,在原世界線中瀲月此人的本事也是存疑的,因為他說是能溝通天地,卻在死時毫無自救能力。
    “國師大人,您的飯食奉來了。”外麵傳來了侍從恭敬的聲音,“可要現在用?”
    榻上本在逗弄的人起身,宗闕也再次被他攏入了袖中,隻聽那聲音揚起,溫柔至極:“送進來吧。”
    門吱呀一聲響起,有步履匆匆而來,放下了容器:“今日廚房送來了羊肉和時蔬,這是挑選了最嫩的一塊,請您品嚐。”
    “勞煩,下去吧。”瀲月溫柔說道。
    “國師大人可要束發?”侍從畢恭畢敬的問道。
    “不必,飲食過後會入塔頂溝通天地,若有飾物,反倒無法靜心。”瀲月說道。
    “是。”侍從匆匆退下。
    門被帶上時,宗闕被放在了桌上,也看到了那擺放在桌上的食物。
    一個大的餐盤,其上的食物卻並未經過太多的烹調,隻限於做熟,能很明顯的分清那整塊的肉和菜。
    宗闕遊到了盤邊,瀲月看著抬起頭看著盤子的小蛇笑道:“原是餓了。”
    他執起了放在一旁的刀,將那肉塊分離成幾塊,其中一塊被放在了宗闕的麵前:“你倒是乖覺,若是剛才爬上來,我便連你一塊吃了。”
    宗闕沒理他的話,而是張開口評估著麵前的這塊肉,看能不能吞下去。
    測量了可以,他挑選著角度打算吞,卻見那本打算吃飯的人饒有興味的盯著他。
    宗闕沉默了一下,那人戳了戳他的腦袋道:“吃啊。”
    他現在需要的是補充能量,如果身體不養好,根本承載不住任何力量,宗闕張開了口,將那塊肉一點兒一點兒的往肚子裏吞。
    蛇本身能吞下比自己大很多的獵物,宗闕吞下這塊肉自然也是輕輕鬆鬆,身體肌肉運轉,那塊肉不斷被送到了腹中,瞬間饑餓感全消。
    隻是他剛剛吃完,腹部就被戳了一下,那圍觀了全程的人笑道:“你這剛出生倒是懷上了。”
    宗闕:“……”
    “你若是個雌蛇多好,日後下個卵,孵出的小蛇還能繼續玩。”瀲月將他翻了個身,宗闕挪動著身體離他遠一些,“真像個蹣跚的老娘親。”
    【宿主,這是老婆,不要衝動。】1314說道,它的正字都快寫滿翻頁了,照這個進度下去,在宿主長成之前它得記一本,樂樂他真的能還完嗎?
    而且要是換了別的小蛇,樂樂這種行徑可能已經被咬死了。
    宗闕停在了對方夠不到的桌邊歇著,瀲月抓不到倒也不惱,隻是笑了一下,然後開始吃自己的東西:“你能把盤子吞進去嗎?”
    宗闕盤著身體閉目養神。
    瀲月撐著頰笑道:“你可要快點兒長大,日後我若是看誰不順眼,也能直接讓你吞下去。”
    宗闕對他的話視若無睹。
    “果真是當成了母親,吃飽了就跑。”瀲月說道。
    宗闕沉下了心神休憩著,也在修煉著,這個世界並不安全,他不能一直是這樣需要人照顧保護的狀態。
    他的思緒漸沉,在某個節點時被那溫熱的手拿了起來,垂落的發絲從身體上掃過,宗闕下意識纏上他的手腕,被他帶著轉身上了樓。
    層層蜿蜒,越往上樓梯越是狹小,但行走在其上的人卻逶迤如風,毫無顛簸和氣喘的登上了最頂端的高台。
    此處高台雖不似下方寬敞,但布置極奢,四周是雕琢的壁畫,星辰似用珍珠雲貝點綴而成,紋路以銀描繪,地上是軟毯,榻上是絲綢,穹頂是星羅棋布,而此處連接外麵,陣法是金玉皆有。
    瀲月上了樓,卻未前往高台,而是在宗闕隱約的視野中走到了榻邊坐下,倚在了上麵繼續打哈欠。
    宗闕從他的手腕上遊下,那微微閉目養神的人睜開眼睛,從旁邊隨手拿過了一個軟枕,將宗闕放了上去道:“你就在此處休憩,不要亂跑,若是被人發現了,我就把你吊在外麵的高台風幹,喂烏鴉吃。”
    宗闕盤在上麵沒了動靜,那說要上來溝通天地之人卻閉上了眼睛,隨手拉過了薄被昏昏沉沉的小憩,全然沒把天地放在眼裏。
    宗闕繼續修煉,一點兒一點兒消化著體內的食物,此處雖能隱約聽見外麵的風聲,但無人打擾,著實安靜。
    榻上之人小憩了片刻醒來,也未束冠,也未下樓,就那麽拿過了放在一旁的書翻看著,看起來著實有些悠閑。
    他自顧自做自己的事,也不來攪擾,宗闕隻在他每每有動靜時看他兩眼,其他時間同樣在休憩。
    直到那掛在樓邊的鈴聲輕響,一道聲音從樓下一層傳來:“主人,巫彌前來詢問此行凶吉。”
    “有驚無險。”瀲月倚靠在那裏直接開口道。
    “是。”乾的聲音消失。
    巫為溝通天神,巫為極盛,此處領土也以巫為地名,以巫為王姓。
    巫彌是二王子,大王子巫厥則是原世界線的主角攻。
    ……
    在塔中的日子是有些悠閑的,瀲月除了一開始喜歡將宗闕放在手中盤玩,大部分的時間都不怎麽理他,而知道了他隻需要七天進一次食就可以後,更是變得懶怠,隻是似乎也因為這樣的省心,宗闕從始至終都能待在高塔之上。
    “你似乎比之前大了一圈。”玉白的手捏起了盤在軟枕之上的小蛇,毫無顧忌的盤了兩下。
    而那鱗片日豐,黑的幾乎有些發亮的小蛇直接纏在了他的手上,任他隨意盤玩。
    “摸著肉都比之前多了許多。”瀲月話語出口,卻不見小蛇動靜,“此時若吃了倒是肉嫩。”
    那本在指間盤玩的小蛇再度遊進了他的袖口纏好,全然不將什麽吃一類的話放在眼中,顯然是未開靈智。
    瀲月掀開袖口看著那安靜盤著的蛇,如今它極小,雖有說破殼之靈寵會認第一眼見到的生物為母,可即便是蚺的卵,也不過是蛇的同宗罷了。
    雌蛇產卵後便離開,小蛇後續孵化,自是無認母之說,若是餓極,同類亦可食,兄弟姊妹自然也不過是裹腹的食物,真要餓到命盡之時,連自己都可以吞下去。
    蛇以身體丈量食物,一旦長成到可以吞下對方的時候,就絕不會客氣,如今盤在他腕上自然也是如此。
    倒是個狠毒的小東西。
    鈴聲輕響,有話語從樓下傳來:“主人,大王子厥從瑤地回來了。”
    “有何事與我相關?”瀲月撫平了衣袖,將那小蛇掩了起來。
    不管日後能不能吃下去,現在也隻能丈量一二。
    “大王子從瑤地帶回了一頭靈寵,說想要獻給主人,王邀請您赴宴。”乾的聲音傳了上來,一五一十的說道。
    “靈寵……”瀲月沉吟起身,“那便赴宴吧。”
    “是。”乾的聲音再度消失。
    宗闕能感受到他移動的動靜,隻是在下樓時那被掩住的袖口再度被掀了開來,宗闕抬頭,正低頭看著他的人眸中有些許思忖:“罷了,還是帶你去吧,別亂跑,否則我就把你小東西送給那剛來的靈寵做見麵禮。”
    所謂見麵禮,自然是食物。
    1314再次麻木的畫下一筆,小係統第一次體會到了債多不愁的感覺。
    瀲月也無謂這小蛇聽不聽得懂,重新拉好衣袖下了樓,更衣束發,銀色的發冠束於發間,白色衣衫飄渺,再無半分慵懶之色。
    宗闕被掩在袖中,隻能通過縫隙看到外麵的些許景色,瀲月出行,自有侍從恭敬服侍,在宮殿之中出行靠走路,外出則靠攆。
    一張數人抬起的攆,瀲月在其上跪坐,被眾人抬著離開了此處。
    攆行走的速度並不快,慢慢出了那一片聖潔之地,出了那道門,宮殿的顏色便豐富了起來,宗闕小心探頭,打量著那沐浴在夕陽西沉下的宮殿。
    紅黑交織,倒是大氣,隻是一門之隔,仿佛從天上來到了人間。
    而這座宮殿即將麵臨血與火交織的宿命,有王權,自然有紛爭,極盛更是如此,而能與天地溝通,聆聽上天聲音的巫自然也是要入局的。
    攪弄風雲,在功成之日卻被冠上妖孽之名,焚於高塔之上,與那片聖潔之地同葬。
    步攆上了台階,宮殿之中一片傳聲:“國師親臨——”
    步攆再上,宗闕目光所及之地,所有人皆是跪地伏下了身體,即便入了空地宴席,左右兩側的王族同樣恭敬行禮。
    “國師。”首座之下的人下來親迎,聲音中氣十足,卻是同樣彎腰行禮。
    瀲月領受,伸手扶起了他:“王請上座。”
    “國師請。”王同樣恭敬。
    瀲月輕抬步伐,在眾人瞻仰的目光中落座在了王座的旁邊:“天神已感,眾位請起。”
    眾人這才紛紛起身。
    “國師能親臨,實乃巫地之幸。”跪坐在首位的王開口道。
    “王相邀,月自不會辜負盛情。”瀲月笑道。
    有侍從奉上了酒水食物,王再次開口道:“這是厥從瑤地帶回的甘泉酒水,請國師品嚐。”
    瀲月頷首,那侍從頗有些受寵若驚的斟酒:“國師請用。”
    “多謝。”瀲月執起杯盞,看著那懸掛腕上似是在探看的小蛇,將衣袖拉了拉,直接飲下,“的確是美酒。”
    全場氛圍皆鬆,王開口道:“能得國師讚譽,便是此酒之幸。”
    “是月有幸。”瀲月頷首笑道。
    “此為宴會,大家開懷暢飲,舞樂。”王開口說道。
    他一下令,自有侍從傳令,敲擊之聲起,有不少舞娘進入了這片空地之中,此處宴席不在殿中,而在外麵,樂聲隱有突破天際之感。
    諸人皆在欣賞,宗闕也能在光線暗下去時探出袖中觀到,隻不過他不是主動探出,而是被端莊跪坐的人捏住在手中盤玩,他顯然是有些無聊,麵上卻不顯,除了盤玩,便是借著光芒暗淡,從那杯中沾了些酒水送到了宗闕的口邊戳了戳。
    宗闕拒飲,他就將那酒水險些抹的他滿頭都是。
    最後一絲光影消失之時,周圍空地上插上了熊熊燃燒的火把。
    殿下之人推杯換盞,雖然食物看起來不夠精致,但舞樂酒水已是盡興。
    “厥怎麽還不來?”王在喝酒之餘詢問身邊侍從。
    瀲月目光未動,耳尖卻輕輕動了動。
    “回王上,那靈鹿不能束縛,需同行的巫牽引進宮,在路上耽誤了些時間。”侍從說道。
    “他從瑤地帶回了巫?”王問道。
    “是,據說那白鹿便是巫所尋。”侍從說道。
    “你先退下。”王揮退身邊侍從,對一旁的國師開口道,“國師稍安勿躁,那靈物有些脾性。”
    “無妨,王子能千裏迢迢將靈物帶回,月又何妨多等一會兒。”瀲月說道。
    “國師氣韻如天。”王開口誇讚,其他人皆是附和稱頌。
    1314刷刷記賬本,他們氣韻如天的國師正在欺負一條小蛇,簡直不像是在喂酒,倒像是想把他泡進去。
    傳喚之聲在夜空火光之下響起。
    “王子厥引靈鹿覲見。”
    聲音傳出極遠,所有人幾乎都看了過去,宗闕卻被那筷子送進了一些酒水,倒真是甘冽,隻是酒就是酒,難免辛辣。
    宗闕縮回,藏於他的袖中,任他再如何盤玩都不出去。
    鹿蹄之聲近前,所有人皆發出了驚歎,瀲月歎了一聲這蛇小氣,抬眸看向了那出現在火光之下的鹿,眸光輕動,明白了眾人為何驚歎不已。
    那鹿生的極高,被牽引之時勝過了那在前牽引之人許多,鹿角身形優美,因為皮毛和鹿角皆是雪白無色,反而在火光之下像是紅雲一般光亮奪目。
    “真不愧是靈鹿。”
    “如此靈寵當真罕見。”
    “此乃天神賜我巫地之福。”
    “也隻有此等靈物才能配得上國師了。”
    “父親久等,國師久等,厥給二位賠罪。”行止殿前之人開口道。
    “無妨。”王說道。
    “王子辛勞,月自是感念,請起。”瀲月伸手道。
    他一抬手,宗闕也得以看到此處的景象和站在殿下行禮的人。
    那人生的身形高壯俊美,他一身風霜,並未著綾羅綢緞,卻是身形高大,容貌剛毅俊美,一聲行禮不卑不亢。
    大王子厥,亦是最後登臨天下之人。
    王子獻靈鹿,是原世界線記錄的開始,乃是天下共賞的美談,隻是在那之後風雲變幻。
    “靈鹿在此,厥知國師身側尚無靈寵,厥從瑤地遇到,不知國師可願笑納?”大王子厥看向了座上之人恭敬道。
    “不為靈鹿,隻為王子這份心意,月便感念。”瀲月起身,在眾目之下走下了座位來到了殿前,在王子厥讓開之時站定在了靈鹿麵前,抬頭打量著。
    的確是靈獸,不僅是身形美如玉,眼睛更是清澈而有著靈性。
    瀲月抬手,那本是低頭看著他的鹿卻驀然後退了一些。
    全場皆在看著那一人一鹿,這樣大的動作自是讓眾人皆是錯愕。
    靈鹿識明主,乃是天下早有的傳聞。
    可這鹿後退之舉,分明是在拒絕國師。
    瀲月的手停下,王子厥輕輕蹙眉,現場氣氛寂靜,隻有火把燃燒的聲音劈啪作響。
    國師得巫地推崇,穩坐世間大巫之首,如今若是傳出被靈鹿拒絕,隻怕連整塊領土都會受影響。
    “國師身上可能帶了它不喜之物。”一道聲音在這寂靜之中開口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那牽著靈鹿的巫身上,瀲月自是同樣,那少年隻著一身布衣,姿態端正,身染藥香,那雙眸雖有些冷淡,卻有著跟這靈鹿一樣的澄澈之感。
    他給了破局的話語,首位上的王問道:“有何說法。”
    “誦鬥膽窺探,國師身上還有一道靈息,想來此物相斥。”誦看向了麵前靜立之人,眸中劃過崇敬瞻仰之色。
    火光通天,將這周圍的一切都染上了煙火氣息,卻唯獨國師一身白衣風華絕代,如同星河墜落人間。
    世間所有的巫皆是崇敬大巫,大巫之上又有國師,傳言為天上人,可傳言終究是不如一見。
    他與這靈鹿站在一處,實在如同天上之景。
    瀲月的目光從腕間掃過,落在了誦的身上笑道:“此乃之前孵化一靈獸,靈智未開,未曾想倒是讓靈鹿忌憚,罷了,想來我與此靈物無緣。”
    他的手抬起,摸上了這鹿的脖子處,白皙的手指沒於柔軟的毛發之中,一人一鹿對視,看起來美好至極,卻無人察覺那靈鹿的瑟縮。
    兩道氣息壓製,那靈鹿直接屈起前膝跪了下來。
    眾皆嘩然,座上的王眸中卻有欣喜劃過:“此乃靈鹿拜主!”
    瀲月眸中詫異一劃而過,唇角的笑意卻勾了起來,他抬起了手看向了一旁錯愕的誦道:“你一路牽它而來,想來是有緣分的,我便將它轉贈於你吧,厥可願意?”
    王子厥沉了一口氣道:“既是贈予國師之禮,國師自行處置便是。”
    “可此靈獸……”誦張口欲言,對上國師目光,氣息微沉跪地,“多謝國師。”
    於他們而言是不可得的靈獸,於國師而言它不過是靈寵而已。
    “起來吧,你的天賦著實不錯。”瀲月上前將人扶起。
    “多謝國師稱讚。”誦有些受寵若驚。
    瀲月輕笑,鬆開他轉身上座:“此等佳話,諸位共飲。”
    眾人紛紛舉杯,靈鹿被牽至一旁,王子厥引著誦落座:“不必拘謹。”
    “是。”誦點頭應道。
    瀲月目光落於那處,執杯之時卻覺指上一痛,手上微頓,杯身不穩,一絲紅色從那蛇口之中滑出,些許腐蝕之聲卻是從酒水灑落的桌麵之上傳來。
    瀲月垂眸,將酒杯遞到了唇邊,酒液卻傾倒進了袖中,杯盞放下,他的目光滑過全場,手指則在把玩著袖中的小蛇。
    蚺無毒,卻能辨別出酒水有毒,這天下雖是無數人敬畏天地,卻也有不敬天神之人,他不過離座半晌,就有人敢在他的杯中投毒。
    觥籌交錯,言笑晏晏,星光遍天之時瀲月以不勝酒力而告辭,他坐上步攆離開,宴會也自此散了,隻在原地留下了些許酒水甘冽的氣息。
    步攆匆匆,又似從人間進入了聖潔之地,隻是攆上之人入了殿中,門被掩上時,宗闕也被從袖中掏了出去。
    那雙本是不勝酒力的眸此刻哪裏還有半分迷醉之感,反而饒有興致的捏開了他的口,打量著其中的尖牙道:“你這小蛇真是牙尖嘴利,咬人當真是疼。”
    宗闕的身體纏繞在他的手上,在那指尖摸上尖牙時渾身震顫,他倒不是想咬他,隻是被摸的牙根癢:“你這當真是為了讓我避毒,還是借機報複,嗯?”
    宗闕此刻說不了話,麵前的人明顯也不需要他回答,隻一味的盤著蛇笑道:“咬的我流了血,不若燉了給我補補?”
    一道風聲落定,宗闕看向了來人,那人不似乾一樣冷淡,反而戾氣滿身,開口即狠辣:“主人,可要屬下去宰了那鹿?”
    “為何?”瀲月揉捏著掌心的小蛇笑著問道。
    “它當眾拒絕,自是不識好歹。”來人說道。
    “不過一畜牲,也值得你動氣?”瀲月笑道,“它既下跪認錯,我也將它賜出,若是死了,豈非我氣運不濟,由它去吧。”
    “是。”來人蹙眉,看向了他指間盤玩的小蛇,“敢問主人,可是此物與那靈鹿相斥?”
    “怎麽,你要弄死它?”瀲月問道。
    “屬下不敢。”來人說道,“隻是不知主人為何留此無用麻煩之物在身旁?”
    1314:【……】
    你死了!
    “倒也不是完全無用,它今日還幫我辨別出了酒水有毒。”瀲月看著手中眼睛漆黑晶亮的小蛇笑道。
    “今日酒水有毒?!”來人驚詫,對上瀲月輕輕看過來的目光道,“可主人本就可以辨認毒藥。”
    “無妨,總比那靈鹿強上許多。”瀲月看著掌中小蛇道,“知道誰是主人。”
    一寵若是可擇二主,便是天上的龍,他也是不稀罕的,為他所有之物,必須隻屬於他一人,若不能全得,寧願不要。
    “說來也不能一直小蛇小蛇的叫。”瀲月沉吟道,“你通體烏黑,以後就叫玄吧。”
    來人微微蹙眉,即便覺得如此孱弱靈寵不配主人賜名,卻未說什麽。
    “你也別杵在此處了,乾已去查證投毒之人,你去幫一把,處理幹淨,別留下什麽首尾。”瀲月抬眸說道。
    “是。”坤匆匆離開。
    殿中燭火閃爍,宗闕被放在了桌角,那人又笑著招了招手:“玄,過來。”
    宗闕輕輕抬頭看著他,朝他遊了過去,置身在他掌心時卻聽那滿身酒香的人開口道:“你倒真比那靈犬還聽話。”
    宗闕沉默了一下,遊進了他的手腕,瀲月捏著他的尾巴尖,或是拽著七寸都未將小蛇拉出來:“脾氣還挺大。”
    宗闕不理他,瀲月的手指有一搭無一搭的摩挲著手腕,這小蛇可不像靈智未開的。
    天地有靈,自然也有靈寵出世天然便有靈智,隻是五感初開,人世初識。
    說他笨,他是個有靈智的,可想說他聰明,自出生起被他折騰了這麽多次,竟還是這麽乖。
    瀲月起身卻未上樓,而是從書架上尋覓著書籍,宗闕盤於他的腕間也能看到那些書名,隻見他從其中抽出了靈寵馴養之法,然後再登上頂樓,就著燭火和滿天的星輝倚榻細看。
    宗闕從他的腕間探出,目光落在了他平和的眉眼之上。
    剛剛遭遇刺殺,卻還能有如此閑情逸致,一種原因是他心誌堅定,另外一種原因則是他早已習慣了這種事。
    國師瀲月在世界線中記錄並不多,多是神秘,行事不以常論,明為扶持二王子彌,實則扶持大王子厥,後又霍亂天下,視為妖邪,自他死後,巫的地位徹底沒落,再不能居於王側,而要俯首稱臣。
    記錄不多,但宗闕從他目前的性情看,找不到他投身王權爭鬥的原因。
    宗闕略有思索,頭卻被那伸出的手指戳了戳:“看的這麽認真,莫非在品鑒口感如何?放心吧,在你長成到吞下我之前,我必先把你吃掉了。”
    宗闕:“……”:,,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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