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0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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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宮中依舊沒辦宮宴。
    一是太君後不在宮中, 沒有長輩在,皇室宗族那邊對著兩個小輩也不好多說什麽。二是今年國庫情況大家心知肚明,不辦宮宴也是節省。
    尤其是, 長皇子司牧除夕前高燒不退, 皇上司芸又是偶然風寒, 兩位掌權者身子都不利索, 也懶得湊熱鬧。索性讓大臣跟宗族們,自己過自己的。
    司芸在宮中跟皇貴君以及幾位君侍們熱鬧,司牧則在譚府過節。
    從年前小半個月起,譚府就開始為新年做準備, 先是滿府四處掛紅燈籠,又是將庭院裏裏外外翻新清掃一遍, 最後在年前換上新的春聯。
    新春聯上麵的字跡鳳飛鳳舞,頗有年少輕狂的意氣在, 一看就不是老太傅的筆跡。後麵過來譚府拜年的人, 走到門口總要先看對聯。
    打聽之下才知道,原來是長皇子司牧親手寫的。
    “長皇子寫的?”有人驚詫, “這麽大氣的字是長皇子寫的!”
    竟是出自長皇子之手,有點震驚啊。
    “我們原先隻聽聞皇上書法了得,當初募捐時我為了得到一份皇上親筆手寫的名字, 還出了大頭。”
    說話之人眼饞地看著左右兩邊的對聯, “如今一看, 長皇子的字跡倒是更為大氣磅礴些,有氣吞山河之勢。早知道,就求一副長皇子的字了。”
    “能求?”同行之人隻聽見後麵幾句話, 當即說道:“要捐多少才能擁有這樣的對聯, 給個數就行, 我捐。”
    “我也捐,我不僅捐錢,我還拿皇上的親筆字跡來換。”
    “……”,最先開口那人立馬扭身對著她們幾個指指點點,“行情都是被你們幾個這麽破壞的。”
    有人咋舌,“你不想要?”
    “……想。”
    那還說個什麽,自然是價高者得啊。
    她們不怕花錢,就怕花錢也買不到。
    幾人進去後,跟老太太聊天說話,磨磨蹭蹭半天後,才試探著問,“能不能求一張長皇子手寫的對聯?”
    “實在不行,”有人拍大腿,一咬牙,說道:“就您門口那對,開個價我這就搬走,都不用您府上的人幫忙動手,我親自上去拿下來扛回去。”
    她們如今都屬於不差錢的階段,就想附庸風雅要點臉麵,弄點書畫什麽的往臉上鍍鍍金。
    原來捐錢求皇上的字畫,便覺得是賺到了,可今日一看長皇子這親筆字跡,頓時覺得自己手裏那副除了是皇上寫的之外,好像沒什麽其餘優點。
    論張狂不如長皇子,論大氣磅礴不如長皇子,甚至論字數,都沒長皇子的對聯字多。
    她們幾個年輕時都受過老太傅的恩情,過年過節從來都是約好了親自過來探望,所以在老太太麵前不管年紀多大就是個小輩,說話也比較隨意。
    當初說要捐錢時,念在老太傅的恩情上,就沒猶豫過,在布粥方麵更是慷慨大方。
    老太太品著茶,慢悠悠問,“好看吧?”
    “好看。”
    “不錯吧?”
    “不錯!”
    老太太滿足了,笑嗬嗬說,“好看那就多來看看,如果站著看比較累,我讓人給你們搬個小板凳坐在門口看,想看多久看多久,府上管飯。”
    幾人,“……”
    幾人瞬間發出失落的哀嚎聲,“老太太,長皇子本人就在您府上,您怎麽還舍不得這副春聯呢。”
    “不是舍得舍不得的事情,”老太太端著茶盞,緩聲道:“這可不是春聯,而是譚府的臉麵。”
    幾人一愣,隨後才慢慢明白其中深意,不由笑了。
    她們轉移話題,不再提春聯一事,隻是走的時候,屬實眼饞不舍,站在門口又看了一會兒。
    對於譚家來說,長皇子司牧從來不是譚家的累贅,而是譚家驕傲自豪到可以往外掛的臉麵。
    所以這對聯,意義不同,千金不換。
    有幾個跟老太太同輩的,過來拜年的時候,也不奢想能偷偷扛走譚府門口的春聯,而是問能不能再多求一副。
    她們身為長輩,問晚輩要副春聯又怎麽了!
    誰家晚輩過年過節的時候,不表示表示,有才藝的炫才藝,有書法的寫書法。
    所以太學院的掌院理直氣壯的過來,跟譚老太太說,“就你家大門口兩邊那樣的春聯,給我來副一樣的。”
    她道:“你我多年好友,寫春聯的那誰又是你孫女的夫郎,我問他要對聯不過分吧?畢竟,咱們這個長輩身份在這兒呢。”
    老太太笑眯眯的,“不過分,你畢竟是長輩。”
    掌院笑起來,食指虛點她,得意至極,“噯~這就對了。”
    “隻是呢,”老太太雙手抄袖,拉長尾音,“你來的不巧,司牧今日高燒不退還在病中……”
    掌院有股不好的預感,右眼皮開始跳起來。
    然後老太太把手從袖筒裏抽出來,搭在她肩上,強調道:“你這個長輩,來都來了,豈能空手過來?我要是你,我都不好意思!怎麽著都是文人,禮在這兒呢。”
    掌院,“……”
    原本吧,掌院是想來要春聯的,結果走的時候,硬生生留下不少禮物。
    掌院站在門口看司牧的那副春聯,怎麽想怎麽都覺得,這虧不能她自己吃。
    於是在掌院的忽悠下,翰林院大學士上門求對聯,然後——
    不僅空手而歸,而且走的時候還兩袖空空。
    翰林院大學士,“……”
    她站在門口,嘶了一聲。來的時候,她腰上還配著古玉,懷裏揣著珍藏的古籍孤本,如今走的時候,腰上沒玉懷中無書。
    這虧,不能她自己吃,不然顯得她多傻。
    於是,翰林院大學士又跟禮部尚書聊了兩句。下午,站在譚府門口對著對聯感慨歎氣的人,就換成了禮部尚書。
    禮部尚書,“……”
    讓她好好想想她還有哪幾個好友。
    要麽說大家是朋友呢,想法都一樣——
    能坑一個是一個。
    而司牧這個還在生病的晚輩,不知不覺中收到好些長輩“送”的禮物,也算享受一把孩子該有的過年樂趣——
    收禮物。
    尤其是司牧隻病了一日,除夕這天就已經能活蹦亂跳,隻不多對外聲稱依舊是還有餘燒,但問題看起來不大。
    他大病初愈,老太太讓人把禮物抬上來。
    司牧有一瞬間是傻眼的,“她們為何要送我禮物?”
    “誰知道呢,”老太太裝傻,“一聽說你生病,非要送你東西攔都攔不住。”
    司牧,“……”
    聽起來不太像,他的朝臣不是這樣蠢善的人。
    老太太道:“你挑挑揀揀把喜歡的都留下,剩餘的回頭我送給阿橙跟阿柚,算是今年的新年禮物了。”
    旁邊正在批改策論的譚柚,“……”
    除夕這日,譚母也沒能回來,不過老太太依舊是讓人做了一桌子菜。
    中午吃菜,晚上圍在一起吃火鍋,飯後四個主子輪流對弈,麵前放著堆金瓜子為賭注,邊娛樂邊守歲。
    幾場廝殺下來,司牧跟譚柚麵前的金瓜子數最多。
    瞧見老太太挑事的眼神掃過來,司牧立馬表示,“今天我跟阿柚不比,難得過年,我要歇歇,不想費神。”
    司牧將金瓜子推到譚柚那邊,跟她聚在一起。
    他笑,“都是阿柚的。”
    他主動認輸。
    每次跟譚柚對弈,司牧都要集中注意力花費心神謀劃布局,過於疲憊。
    今天除夕,他要好好休息。
    老太太輕哼,撿起棋子收起來,“你倆誰是上峰。”
    司牧笑,腦袋往譚柚肩上一靠,“那也都是阿柚的。”
    連他都是阿柚的。
    譚柚側眸看他一眼,掩下笑意將金瓜子裝進錢袋子裏,起身走到門口喊花青過來。
    “主子。”花青穿的精精神神,滿麵笑意,湊近了,譚柚就能聞到她身上獨屬於炮竹的硝煙味道。
    她們幾個一直在庭院裏瘋跑放炮竹。
    那炮仗裹著雪球,然後點燃,看見炮竹炸開將雪球炸的四分五裂,她們就會發出一陣歡呼聲。
    硃砂跟胭脂起初隻是看,後來也融入進去。
    硃砂膽子更大一些,敢彎腰蹲著,伸長胳膊湊上前點炮仗撚子,在炮仗爆炸前像兔子一樣飛快地躥到胭脂背後躲起來。
    胭脂,“!”
    胭脂每每都要被嚇得哆嗦驚呼,然後再輕嗔著去打硃砂。兩人追趕起來,絲毫沒有殿前端莊沉穩的模樣。
    譚柚看她們打鬧嬉笑,眼裏也染上煙火氣,將錢袋子遞給花青,“拿去跟藤黃硃砂胭脂分一分。”
    花青掂量一下,沉甸甸的,不由目露驚喜兩眼明亮,聲音清脆地喊,“謝過主子!”
    自從跟長皇子在一起,主子更大方了!
    花青高舉著錢袋子融進幾人中,“分金瓜子嘍。”
    譚柚站在門口,司牧從裏麵走過來,跟她並肩而立。
    “去玩嗎?”譚柚側頭問。
    司牧蠢蠢欲動,譚柚笑著頷首,“去吧。”
    瞧見司牧出來,硃砂立馬朝他招手,“主子快來快來,我教您怎麽炸泥~”
    譚柚站在台階上往院子裏看,看司牧毫無架子的融入進去,看司牧捂著耳朵跳起來躲他腳下的炮仗,看司牧尖叫著跑過來試圖往她背後躲藏。
    白雪紅燈籠的映襯下,他鮮活生動,就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郎,會瘋會玩會笑。
    老太太跟譚橙坐在裏麵對著炭盆烤火,老太太剝花生,見譚橙聞聲往外看,不由分給譚橙一個花生,笑嗬嗬問,“羨慕嗎?”
    人家這對小妻夫成親大半年了,可沒紅過臉,日日過的像新婚。
    譚橙微怔,一時間也說不出羨慕不羨慕,隻是垂眸剝花生。
    閑著無事,加上祖孫兩人平時也極少能這般閑聊,老太太便道:“我聽
    老太太把花生塞嘴裏,“那孩子的長相,京中想娶他的人可不少。”
    如果沒有譚橙暗中出手,上回柳盛錦從譚府回去之後,柳慧箐就已經在物色新的目標,這會兒說不定都議親了。
    隻是嫁的好不好,不敢說。
    譚橙捏花生的手頓住,“您都知道?”
    “我什麽不知道?”老太太笑,“我還知道他救過你,所以跟司牧商量,幫他一把,將該還的恩情還了。”
    譚橙驚詫地抬頭看老太太,又朝院子裏看,“殿下?”
    外麵司牧正抓了一把雪,毫無形象地朝硃砂扔過去,一擊之後,便大笑著提起裙擺滿院子跑,隻為了躲硃砂的雪球,嘴裏還喊著,“阿柚幫我幫我啊。”
    譚柚最多幫他團個雪球,然後把他頭上肩上的雪撣去。
    譚橙屬實沒想到,長皇子也會關注這種小事。
    “沒想到吧,正是司牧的主意,他看似乖戾嘴上也不說,其實心裏始終裝著譚家,”老太太嚼著花生,“你是阿柚的長姐,他自然記掛著你的事情。”
    “隻是阿橙啊,你若是對人沒有意思,此次之後,便不能再像往日那般暗中幫忙了。”
    譚橙茫然,有些不解,“為何?”
    老太太笑,“你啊你,屬實不如人家阿柚開竅。柳家那孩子通透聰明,能猜到你為他做的事情,你若是對他有情還好,你若是無情,豈不是幹吊著人家,白白給人希望?”
    有時候溫柔無聲的幫助,才是最致命的絲線,纏在身上扯不斷理不清,倒不如斷的幹幹脆脆。
    “嗶啵”聲響,譚橙的花生掉進炭盆裏。
    譚橙抽了口炭氣,驚詫地睜圓眼睛看向老太太,頗為吃力地問道:“有情?祖母,您是說,阿錦喜歡我?!”
    語氣中滿滿的難以置信跟震驚。
    老太太,“……”
    老太太一言難盡地看著譚橙,嫌棄道:“你就別成親了吧,自己一個人也挺好的。”
    譚橙嘴巴動了又動,垂死掙紮,“確定不是姐弟之間的喜歡?”
    “那孩子就差把喜歡你寫在臉上了,就這你都看不出來?你以為人家為何不惜劃破小腿都要救你?他一個男子,能不知道身體完好無損的重要性?”
    譚橙呐呐道:“他人好,才救我。”
    老太太被噎的一頓,都想拿手裏的花生砸譚橙那榆木腦子,看能不能給她砸開竅了。
    誰成想譚橙這般優秀的朝中新秀,在感情上卻是懵懂不解。
    “怪我怪我,”老太太半點也不真誠的道歉,“怪我不夠花心,府裏太幹淨了,導致你跟我隻學會了責任跟朝政,半點不懂感情。”
    她往外努嘴,“你看人阿柚,跟你娘長大,學的多好,有話說話,從來不當鋸嘴葫蘆。”
    昨天早上譚柚跟司牧之間氣氛還有些怪,晚上兩人就又蜜裏調油。
    這就是長了嘴的好處。
    譚橙慢慢低頭垂眸,看著掉進炭盆裏那顆被火烤黑的花生,心裏莫名不是滋味。
    譚橙當真沒想過柳盛錦喜歡她,畢竟兩人初次相遇時,柳盛錦不過十一、二歲,還是個小少年。
    她行事端正守禮,怎麽會把初次見麵的小公子往喜歡自己的那方麵想。
    後來京中重逢,她看見從馬車上下來的柳盛錦,眼裏著實露出些許驚豔,不過還沒等細想便被感慨遮住,隻道:“阿錦長大了。”
    譚橙想,柳盛錦沒了生父,柳家又是那般情景,如今他回京定是會被為難,所以想著能幫一些是一些。
    既是報答那次的救命之恩,也是她身為姐姐對弟弟的維護。
    上次譚府中秋辦宴,譚橙以為是柳家逼著柳盛錦過來,所以細心的為他謀劃將來嫁娶一事。
    她甚至跟他說,應該嫁給什麽人……
    那時譚橙絲毫不知道柳盛錦喜歡她,心裏又拿他當個弟弟,才將話說的那般直白。
    如今細細想來,她當時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一把插在柳盛錦心上的鋒利匕首。
    他那時,是懷著什麽心情站在她麵前聽完的?
    還有那個荷包……
    所以應該不是中秋禮物吧。
    譚橙看著麵前跳躍的火光,想起柳盛錦抿緊薄唇從她手裏將荷包拽回去時,眼底化不開的情緒以及眼尾的紅。
    她隻當他在柳家生活艱難,殊不知都是因為她。
    “祖母,”司牧玩夠了跑進來,手往炭盆上伸,好奇地問,“你們在聊什麽?”
    他語氣輕快高興,看得出來心情極好。
    這麽好的心情,可不得聽點樂子助助興。
    老太太背對著譚橙,猶豫一瞬,將炭盆也挪走,重新放在麵前,她跟司牧邊烤火邊說譚橙的事情,好不快樂。
    唯獨譚橙,不僅沒了炭盆,還要被祖母把這事剖析給司牧聽。
    等譚柚進來,見老太太有繼續說的趨勢,譚橙急忙出聲阻攔,“祖母。”
    給她這個當長姐還沒夫郎的人,稍微留些臉麵吧。
    老太太意猶未盡。
    司牧看向譚柚,單手遮嘴眨巴眼睛說,“回頭我告訴你。”
    譚橙,“……”
    我謝謝你啊!
    譚橙雙手搭在膝蓋上,以那種極其不在意的語氣問,“殿下打算怎麽幫阿錦?”
    “不告訴你,”司牧笑,“不過看在今天除夕的份上,送你一份新年禮物。”
    他道:“二月初,柳盛錦會坐船回老家,以後應該不會再回京。”
    柳盛錦這次回去,他跟譚橙之間的恩情便抵還的幹幹淨淨,往後再無牽連。
    譚橙握著膝蓋的手微微收緊,濃密的眼睫慢慢落下。
    許是麵前沒有炭盆取暖,譚橙竟覺得掌心空空一片冰涼。
    譚柚往前兩步,走到譚橙身後,手搭在她肩上,輕輕拍了拍,溫聲道:“阿姐若是心中還有遲疑,不如到時候去送送他。”
    對於譚橙跟柳盛錦之間,譚柚不打算過多摻和,也不想影響譚橙對於感情的判斷。
    原書中,隻寫了柳家興盛,柳盛錦街頭一眼瞧見打馬遊街意氣風發的狀元安從鳳,一眼驚豔,芳心暗許。
    可現實接觸了解之後,譚柚才發現,柳盛錦心中喜歡的人其實是譚橙。
    所以書中他嫁給安從鳳,也許是聽了譚橙的建議,亦或是在看見安從鳳打馬遊街時,想起記憶中的那個意氣風發明豔驚人的人,這才答應嫁給安從鳳。
    柳盛錦行事通透果斷,既然確認譚橙對他沒有男女之情,應該是直接鬆手,嫁給她人,不會糾纏不清。
    那麽書後麵,柳盛錦對家人皆無在朝中備受打壓的譚橙,可能的確是姐弟情,不忍心留她一人麵對,以弟弟身份陪伴。
    而那時的譚橙才意識到自己對柳盛錦的感情,可惜兩人已經錯過。以譚橙的性子,對柳盛錦的感情再濃烈,那種時候都隻能壓在心裏。
    最為遺憾的是,柳盛錦後來可能也沒想到,成親前溫柔深情的妻主,成親後會一個接一個的往府裏領男子。
    書最後的結局是大司滅亡,安從鳳一家隱居,以安從鳳的視角自然是快樂的。
    大司雖然沒了,但她家人都在,身上還有銀錢,肯定滿意的享受田園生活。
    那最後的柳盛錦呢?在譚橙死在守護京城最後一道防線的時候,他之後又活了多久?
    書中既然沒說,譚柚便不能多加評價。
    畢竟以安從鳳為第一視角的書,柳盛錦即便是死了,那也是因為她安從鳳而死,絕不會因為她人。
    尤其是如今很多事情都變得跟書中寫的不同,柳盛錦這個男主因為柳家敗落,如今怕是沒機會在街頭偶遇打馬遊街意氣風光的安從鳳。
    柳盛錦下定決心回老家重新生活,想來是連心中的譚橙跟無疾而終的暗戀一並留在了京城。
    譚柚坐在司牧身邊,捏著他的手慢慢搓熱,看著他無名指上的戒指,眼底一片溫柔。
    好在這雙柔弱無骨的手,托起了大司,托起了譚家,托起了譚橙。
    讓譚橙有大把的時間有安逸的環境,慢慢去認清她遲鈍的感情。
    司牧疑惑地歪頭看譚柚,“怎麽了?”
    他貓貓張爪,五指分開給她看戒指,“越戴越亮,好好看。”
    老太太也跟著湊頭看,“金子磨損嚴重,過兩年可能就不好看了。”
    譚柚道:“那便再送一個。”
    活到何時,送到何時。
    老太太反手用花生扔譚橙,對上譚橙茫然疑惑的目光,不由使眼神道,“還不跟著學!”
    這都一對一現場教學了,她都學不會。
    譚橙,“……”
    三人又說笑一會兒,不知不覺便到了子時。
    外麵響起辭舊迎春的鞭炮聲,譚府的炮仗隨後也跟著響起,一時間,整個京城好像沉浸於劈裏啪啦的聲響中。
    司牧挽著譚柚的手臂,將腦袋靠在她肩上,“阿柚,新年快樂~”
    譚柚側頭吻他微涼的頭發,扯開大氅將他裹進來,聲音含笑,道:“新年快樂啊,我的殿下。”
    新年之後,大司麵臨著三件要緊的事情。
    一是,春闈。
    春闈二月份開考,時間僅剩短短一個月,各地考生都在往京城趕。這段時間京中秩序最為重要,最忙碌的可能就是禮部跟京兆尹衙門了。
    二是,新稅。
    新稅製度已經擬好,經過這段時間的完善後,準備先在京城及周邊地區施行。
    三是,大選。
    皇上司芸二十出頭,宮中無後,孩子極少,為了皇家繁衍昌盛著想,她到了該大選的時候。皇上大選,所有十五歲極十五歲以上男子都在應選之列。
    這要是擱在以前,定是歡喜的事情,畢竟後宮無主,隻要搏一搏,說不定就有當君後的可能。
    可現在,後宮權力掌控在長皇子司牧手中,哪怕入選進宮,也要受人約束。
    其次,皇貴君吳氏膝下育有一女,是最有希望當上君後的人,她女兒到時候便是太女。有吳思圓在,司桉桉太女的身份板上釘釘,很難撼動。
    最後便是,朝堂上有兩位統治者。
    大司除了司芸,還有一個司牧。
    原本想著讓兒子進宮的大臣,如今不由開始盤算衡量。部分立場搖擺的人家,這時候都想著如何讓家裏的兒子避開大選,亦或是提前說好人家。
    這對於滿朝文武來說,不是皇上大選,而是站隊。
    終究還是到了這個時候——
    在皇上跟長皇子之間,選擇一個,站隊。
    這可是押上身家性命的大事,一不留神選錯了,全家都要完蛋。
    幸好,大選排在春闈後麵,還有時間籌劃。
    冬末春初的二月,有考生北上,但也有人在人流中逆行南下。
    柳盛錦站在碼頭帶著兜帽,鼻梁上掛著遮麵的黑色錦布,側眸朝遠處眺望。
    翠微拎著行禮,疑惑地看他,“主子您在看誰?”
    難道還會有人來給他們送行?
    如今跟京城柳家劃清關係,以後柳盛錦改隨他生父姓沈,回鄉下跟他祖父祖母住。
    兩位老人雖未見識過大世麵,可極為通情達理,不管柳盛錦姓不姓柳,都是她們看著長大的孩子,是她們的孫子。
    此次回去,便會留在那邊,不再回來。
    柳盛錦緩慢收回目光,嘴角是釋然的笑意,“看完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