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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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胭脂就在不遠處, 聞聲扭頭看過來,“你們在說什麽?”
    “在說——!”硃砂本來特別想跟胭脂控訴譚柚,結果看見他手裏拿著的兩個茶杯, 愣了下。
    瞧見他視線落在自己手上, 胭脂道:“主子昨晚喝完水杯子都沒放回桌上, 水灑了一枕頭。”
    他看向硃砂, “你剛才說什麽?”
    這回輪到硃砂眼神亂飄,“沒啥。”
    他還以為枕頭上是主子哭出來的眼淚, 或是那什麽……
    都是話本惹的禍!
    硃砂蹭到司牧身邊,苦著臉小聲講, “主子, 您怎麽沒說那是杯子裏的水灑了啊, 害得我冤枉了駙馬。”
    得知枕頭上的隻是水,司牧立馬理直氣壯起來,“我是跟著你說的, 我可什麽都不知道。”
    他雙手捂臉去換衣服,哼哼著,“我都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硃砂, “……”
    好像成親前一晚,跟他一起趴在床邊看避火圖的是別人一樣。
    等譚柚換完衣服,司牧便跟她一起去老太太院裏敬茶。
    今日譚橙告了一天假, 也在家裏沒去點卯, 就等著喝這杯茶。
    她端坐在譚主君下首,麵上不顯, 但餘光總忍不住瞥向門外院子裏。
    剛才下人來傳話, 說新人已經起了, 馬上便會過來。
    譚橙雙手搭在腿麵上, 緊緊握著。譚橙雖沒說什麽,可到底是親生的,譚母一眼就能看出來她緊張。
    “哎呀橙子,你別緊張,”譚母寬慰譚橙,“駙馬是你妹妹,長皇子是你上峰,都是天天能見到的人,如今隻不過一起過來而已。”
    譚橙,“……”
    謝謝,更緊張了。
    譚母笑嗬嗬的,“我就不緊張。”
    “你自然是不緊張,你娶夫的時候睡到日上三竿,我和你爹跟阿昀坐在一起都快把午飯吃完了你才起。”老太太睨譚母。
    譚主君那時候怎麽喊譚母她都不醒,最後一咬牙一跺腳,自己去敬茶了。
    禮不能廢。
    那是支撐著譚主君獨自麵見譚老太太妻夫的勇氣,結果兩口子比傳聞中的還好相處。
    於是原本嚴肅正經的敬茶,就變成他在邊上坐著,聽兩口子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落譚母各種糗事。
    譚主君是個大家公子,禮數極好,尋常場合輕易不笑,除非是忍不住。
    那天他就沒忍住,端莊賢淑的形象險些沒了。
    譚主君心裏清楚,兩人是怕他自己早起過來緊張不安,所以在說樂子緩解他的情緒。正是這份不著痕跡的體貼照顧,讓譚主君迅速融入這個新家。
    也是從那時起,譚府索性什麽時候睡醒什麽時候起。沈洲進門時譚主君就沒要他早起立規矩敬茶,現在譚柚成親,幾人更是直說睡醒再來。
    昨天晚上宴請賓客招呼眾人已經夠忙夠累了,像譚主君跟沈氏張羅前後都到子時末才睡,生怕遺漏了什麽,或者哪裏出了紕漏。今天早上讓他們卯時就起來喝茶,實在是種折磨。
    倒不如大家都睡好,彼此精神滿滿心情極好地喝這杯茶,豈不是更好。
    譚母苦哈哈看向老太太,捏了顆荔枝朝她遞過去,求饒討好一般,“娘,你別總當著孩子的麵揭我短啊,我都是當嶽母的人了,威嚴何在。”
    老太太微微挑眉,側身伸手接過荔枝,打趣她,“當嶽母後長出息了啊,跟長皇子要威嚴?”
    “那可不敢。”譚母捏了三顆荔枝,伸手遞給譚主君跟沈氏,最後一顆——
    譚橙搖頭,“我不吃。”
    譚母本來就沒打算遞過去,“我知道,這顆是我的。”
    譚橙沉默地看著譚母,胸口感覺到一陣窒息的母愛覆蓋過來。
    譚母笑,“現在是不是不緊張了?”
    現在是不緊張了,現在唯有沉默無言能表達譚橙的心情。
    “殿下身份雖高,但咱們在譚府還是各論各的。喊長皇子呢,就是為了討論公事,喊牧牧呢,就是聊咱家家常。”譚母嘴裏塞著顆荔枝,征求意見似的看向在座幾位,“你們覺得如何?”
    老太太笑嗬嗬點頭,“這主意不錯。”
    譚主君跟沈氏對視一眼,都覺得可行。
    若是娶的旁人,倒不用分得這麽清楚,實在是司牧身份特殊,分寸需要好好把握。過於尊重會顯得生疏,過於隨和又顯得不夠重視。
    譚母的提議得到全屋子人讚同,她雙手不由搭在肚子上,忍不住嘚瑟起來,“不管怎麽說咱好歹是娘的女兒,豈能丟咱譚家人的臉?”
    “這話在家裏說說就行,”老太太吃著清甜可口的荔枝,嘴裏說著無情冰冷的話,“出去可別這麽講。”
    譚母瞪她,譚母一口氣吃了三顆荔枝平複心頭芝麻大小的創傷。以至於譚柚跟司牧過來的時候,她差點把自己嗆著。
    完了,當娘的威嚴是徹底沒了。
    她就不是個傳統嚴肅的大長輩,她跟孩子們一起玩的時候,比成熟穩重平和淡然的譚橙譚柚更像個女兒。
    譚主君抬手輕輕拍譚母的背,有些無奈,“剛才是誰勸橙子不要緊張的?”
    “就是,”沈氏端著清水給她,柔聲開口,“來的駙馬是你女兒,長皇子是你上峰,都是平時見不著的人,如今一下子全見到了,你不該高興嗎,怎麽還嗆著了呢。”
    譚母,“……”
    譚橙看向譚母,“小爹爹說的對。”
    這回旋鏢往身上紮的速度,也忒快了些。
    “娘這是怎麽了?”譚柚見譚母臉色通紅,擔憂地詢問。
    老太太把自己吃的荔枝殼都偷偷推到譚母那邊,表示,“她荔枝吃多了,上火,熱的。”
    譚柚擰眉,歎息著說,“娘,您該注意下飲食了。高糖的吃太多,會更容易胖。”
    尤其她還愛吃醬豬肘子,時常跟老太太大晚上邊喝酒邊吃,好不快活。
    眼見著譚柚的目光要朝自己看過來,老太太立馬附和地點頭,毫不猶豫地站在譚柚這邊跟譚母劃出界限,“就是就是,你看你胖的。幾年不見,又比之前圓了一圈,青水省的魚肉就這麽養膘嗎?”
    譚母才來京城今天,她來的時候就這麽胖了好吧,肯定不是豬肘子的問題。
    醬豬肘子那麽香,能有什麽錯。
    老太太看向站在譚柚身邊的司牧,不著痕跡地將他拉進話題裏,融入進來,“司牧你看看她,是不是比原先胖很多。”
    司牧認真打量譚母,譚母瞬間緊張的胖臉哆嗦,期待又忐忑地回視司牧,努力吸氣收肚子,被迫細聲細氣地說,“也沒胖很多是不是?”
    司牧眼睛彎起來,“娘雖是胖了些,可人依舊精神十足,沒有半分疲態,說明胖的健康,而且胖的好看。”
    不像吳思圓,胖的圓滑胖的麵生橫肉,沉著臉的時候自帶戾氣。
    譚母的胖,就胖的圓潤,胖的好看,好像每一處的肉長得都很均勻,用個不恰當的比方,那就是胖的五花三層,肥瘦勻稱。
    “聽聽,都聽聽,牧牧誇我精神!”譚母一笑,肚子又凸出來。
    哪怕是胖,依舊能從她臉上看出往昔讓人驚豔的容顏,否則光憑借譚府勢力這一點,還不足以讓譚主君跟沈氏為之心動,並願意放下京城繁華奢靡的生活,隨她去山高水遠條件清貧的青水省。
    老太太大事向來公正,當年為譚母請外放的官,眾人都以為譚母會去個肥沃富餘的江南某省體驗生活,結果老太太挑了個比較一般甚至稍微清苦的青水省。
    鄰水,百姓靠魚謀生,沒有其他賺錢門路。
    這對於譚母這樣一個在京城土生土長的旱鴨子來說,一下子到了魚鄉,適不適應都是小事,大事是如何把這塊地方治理得富裕起來,畢竟靠賣魚太單一了。
    她沒有經驗,起初摸索的很艱難,直到靈機一動想起了吃。譚母找人研究各種魚的吃法跟製作,這才使得後來青水省的魚幹走出本省,在外地堪稱一道美味。
    這便是為民做事的地方官。
    隻是跟京城譚府比起來,譚母的這點功績就顯得很小,極少被人提起。可這功績對於青水省的百姓來說,卻是比天還大。
    “母親這些年在外麵辛苦了。”司牧朝她拱手,神色認真。
    司牧這話其實不止是說給譚母聽,更是司牧以長皇子身份,以大司執政者的身份,由心說給地方官員聽的。
    譚母一愣,隨後動容地拍著椅子扶手說,“我去那麽遠的地方,背井離鄉,從來沒人跟我說過辛苦!我這顆心一下子就滾燙起來,感覺這輩子老死在那邊都無怨無悔。”
    她的付出原來長皇子都是看得見的,地方官員的努力,他心裏竟都知道。
    譚母起身,恨不得把司牧奉為知己,掄圓袖筒跟他回了一禮,“謝殿□□恤,臣萬死不悔!”
    旁人都說譚母是去享福的,可真正到地方也才知道,無論是生活條件還是別的,都遠遠不如京城。
    尤其是譚母已經屬於外放官員中幸運又幸福的那一批了。
    她是自願請旨外出做官,同時背後又有老太太在京城撐腰,外放雖說條件苦了些,但其他方麵都很自由,無論是地方上的下屬還是上峰,沒一個敢給她背後使絆子的。
    所以譚母的官做的穩穩當當順風順水,同時又不需要像在京城裏這般提心吊膽終日憂慮。
    但是外麵有很多官員她們可沒有譚母的這份身世背景,她們在地方上是真的艱苦。比如黃河一帶的官員,她們無力對抗天災卻努力堅守在地方上,勢要跟百姓同甘共苦。
    這種地方官員,過於忠厚老實不懂得出頭,很多人是看不見她們的。她們甚至累死在自己的地方上都等不到一句“辛苦”。
    她們其實要的,也不過是一句“辛苦了”。
    可惜皇上不懂這些,往上幾年地方官員其實過得很苦,比不得翰仙人,所以一度很多可能會外放的官員,寧願花重金求個京城的小小官職,都不願意外放。
    畢竟如今國策在那兒,官員無法光明正大的偷稅漏稅中飽私囊。沒有油水,俸祿又低,很多人更是背井離鄉,便沒人願意過去。
    征稅一事,其實對於百姓來說,既有好處也有壞處,不能片麵的將此歸於其中一方。
    隻要稅來自於民,最後再將絕大部分用之於民,便算不得壞事。
    譚母沒有大本事,但到底是老太太親自教養長大的,肚子裏還是有點東西的。
    “哎呀這好好的,怎麽又說起政事了。”老太太笑嗬嗬插話進來,“這些留在明日再講,司牧既然今天休息,那便先放下政務好好休息。”
    她皺眉看向司牧,目露心疼,“你這身子,可得好好養著。”
    禦醫斷言司牧過於操心勞累心神皆疲,如果再這麽耗下去,怕是活不過四十。老太太覺得這事有必要跟譚柚提提。
    其實司牧大婚有三天假期,這期間他可以不問朝政。隻是他身為長皇子的這顆心以及肩上擔負的擔子,導致他哪怕休息也沒辦法把事情全部撂挑子不管。
    老太太不打算就著兩人的話題說下去,其實除了關心司牧,還有一層原因。
    她敏銳的從司牧的舉動跟言語中察覺到他的意圖和想法,那便是引著譚母往下提起兩個字——
    增稅。
    以地方官員的名義,向朝廷提議增稅。
    京城的官員本就生在黃金窩裏,吃喝都用金湯勺生活,享受著全大司最好的待遇,她們自然看不見
    因為她們不缺錢,多一分稅少一分稅對於她們的生活沒有任何影響,反倒是這麽多年都沒增過稅,她們突然提議增稅,會被百姓戳著脊梁骨罵死,背負著壓榨百姓的罵名。
    自古建議增加賦稅的,可都是奸臣,“正經清廉”的官員提議的都是減稅。
    老太太懂司牧在想什麽,做得又是什麽打算,如今譚府跟長皇子掛上勾,不管是自願還是無奈,終歸成了長皇子這邊的人。
    隻是老太太覺得這事不能急,不能用朝臣的嘴來說,可以用秋闈的方式來問。
    百姓以文人為貴,文人對於天下的影響力比想象的還要深,她們的文章跟話語,比地方官員聯名上奏更有力量。
    這也是皇上要把控秋闈考題方向的原因。
    老太太看出司牧這是在做兩手打算,先給譚母灌點迷魂湯,讓她心底有這個念頭產生,隨後再看秋闈考卷究竟能不能如他意,如果不能,他定會用譚母煽動地方官員,聯名請求增稅。
    老太太不是不舍得把譚母推出去承受這一時的罵名,她隻是覺得此舉僅是中策。
    隻能說長皇子到底是合格的上位者,言語間都在做多種謀劃。他麵上對著譚母言笑晏晏說著家常,心裏盤算的卻是國事。
    如果司牧能是個女孩,定會比當今皇上出色太多,他所擁有的魄力跟遠見,都是司芸所不具備的。
    世人都道司牧此人喜怒無常乖戾多變,卻不知他整顆心裝得都是大司。
    他就跟譚柚新房裏的那根龍鳳喜燭一樣,拚命燃著自己,隻為了照亮大司將來的路。
    若非如此,當初司牧有意想算計譚橙的時候,她便阻止了,而不是不聞不問。
    司牧跟老太太都不是庸人,彼此一句話便懂了背後的深意。
    司牧眉眼彎彎,小步小步地往譚柚身邊蹭蹭,腦袋貼在譚柚手臂上,朝老太太笑得乖巧又討好,“那今日不提了,隻說家事不提別的。”
    他這個模樣,又像個撒嬌耍滑不諳世事的少年。
    譚母瞬間支棱起來,壯著膽子維護司牧,“娘,什麽家事國事的,牧牧在自己家,愛說啥說啥,反正我喜歡聽。”
    老太太橫了一眼譚母,譚母又慫回去。
    譚柚卻主動開口,跟司牧說,“祖母不是不讓你提,隻是怕你過於勞心疲憊,畢竟家國本就不分。日後隻要你在府上,那便是家國一體,說什麽都行。”
    司牧一愣,隨後伸手偷偷捏住譚柚衣袖一角,彎著眼睛昂臉看她。
    司牧心想,硃砂呢,硃砂在不在,快把這話記下來,他待會兒還要再聽一遍~
    阿柚怎麽會這麽好呢。
    譚柚這話既是說給司牧聽的,又是說給老太太聽的。她溫聲替自己的夫郎開脫,“祖母,殿下隻是盡責而已,他習慣了。”
    司牧所站的位置,就意味著他不可能像常人一樣,當真玩樂放鬆三天。
    老太太聽完這話,不由哼哼著瞪向譚母,“你聽聽人家維護時的說詞,再聽聽你的。我那是不想讓司牧說嗎,我還不是擔心他。”
    老太太歎息,“他才多大,小小年紀身體底子還不如你呢。”
    聽她這麽說,屋裏所有人除了司牧都看向老太太。如果司牧身體很好,她不會這麽說。
    能讓老太太擰眉歎息,說明司牧底子的確虧空的厲害。
    “還不如我呢?”譚母驚詫地看向司牧,目露心疼。
    司牧回看過去,朝譚母笑的又乖又甜。
    譚母跟譚主君和沈氏的心一下子就軟了,跟他商量著說,“那咱們把國事先放放,歇歇腦子,說說家事唄。”
    譚母努嘴,下巴點向譚橙,單手遮嘴跟司牧說,“這麽半天,橙子揣在懷裏的紅包估計都捂熱了,就等著喝你們的喜茶然後送出去呢。”
    譚橙被譚母拿來當做借口也沒說什麽,主要是譚母說的都是實話。
    她是準備了厚厚的紅包,從早上卯時就揣在懷裏,生怕忘了。這會兒,好像是捂熱了……
    就在譚橙猶豫要不要提前把紅包拿出來散散熱的時候,下人端著茶托過來了。
    托上放著一對漂亮的豇豆紅釉茶杯,那杯子顏色紅的溫和紅的淡雅,紅的恰到好處。杯子外麵是顏色溫柔又喜慶的紅,裏麵是雪白無瑕的內壁。
    杯中裝著溫水,都沒用茶水。
    譚柚跟司牧端著茶杯,從老太太敬到譚橙。
    老太太目露欣慰,將自己準備好的紅封遞過去,同司牧說,“往後就是自家人了,這是你真正能休息的家,在家裏別這麽累。”
    司牧笑,聲音清脆幹淨,“好。”
    他答應地越快,越說明沒往心裏去。
    隨後是譚母。
    譚母說,“我還給你們準備了好多魚幹,回頭你們嚐嚐。若是喜歡,年年我都給你們帶點回來。”
    之後是譚主君。
    譚主君將紅封放在托盤上,微微皺眉看向司牧,表情嚴肅,話說的有些嚴重,“萬事以身體為重。你跟柚子是要過一輩子的。你若身體不好,如何同她攜手百年?”
    他們關心的不是司牧身體不好能不能生孩子,而是單純的希望他養好身體,跟心上那人攜手餘生。
    提到譚柚,司牧才微微一頓。
    沈氏柔聲道:“好孩子,你別怪阿昀說話重,他是看出了柚子對你的偏袒維護,將來……你怎忍心留她一人?”
    譚主君是心疼譚柚,也是心疼司牧。就是因為沒拿他當外人,才把話說的這麽直。
    他們到底不會一直留在京城,沒辦法看著司牧讓他好生調養,更不能拿刀逼著他照顧好自己。
    司牧要想養好身體,需要他自己從心底重視,從心底在意才行。
    隻是不知道,譚柚在他那裏有沒有這個分量。
    司牧愣在原地,薄唇抿緊。
    直到旁邊譚柚伸手握住他的手背,溫熱的掌心裹著他微涼的手,司牧才側眸看過來。
    他跟譚柚對視,在她平靜溫和的眼睛中看到了她對自己的無限縱容,心突然像是被什麽紮了一下,泛著酸澀感,就這麽密密麻麻的疼起來。
    他以前都沒真正在意過自己的身體,直到今天忽然發現,這副身體以後好像不僅僅屬於他一個人了。
    司牧這才意識到自己以往是虧待了它,沒能把最好最健康的它,交給最好的譚柚。
    司牧眼睫煽動著落下,端著茶盞的手指無意識收緊。他深呼吸,隨後抬眼看向譚主君跟沈氏,輕聲道:“我知道了。”
    譚主君跟沈氏鬆了口氣。
    最後是譚橙。
    譚橙的紅封在幾人中最厚,一度讓其餘幾人覺得她把娶夫郎的老本都送出去了。
    “你不留點嗎?”譚母問,“哪怕偶爾跟同僚出去喝酒也需要銀子啊。”
    譚橙頓了頓,“我沒什麽能一起喝酒的同僚。”
    自從翰林院能早早散班回來後,譚橙的作息就跟譚柚差不多了。亥時睡覺,飲食均衡,沒什麽能花多錢的地方。
    譚母,“……”
    譚母竟找不出反駁的話,呐呐道:“你隨我,我也不愛喝酒。”
    眾人看看譚母的“酒肚”,再看看譚橙勁瘦挺拔的腰,一度沉默,表示不信。
    譚橙的紅封裏有地契跟她存銀子的票根,都放在了裏麵。
    “這是我的心意。”
    譚母搖頭咋舌,“你的心意好厚啊。”
    譚橙,“……”
    譚柚笑,“阿姐不用,你厚厚的心意我收下了,但紅封不要。你放心,我有銀子,夠花。”
    她此話一出,司牧幽幽的目光掃過來,輕輕軟軟地問,“你有銀子啊,都放哪兒啊,將來怎麽花?”